作者:一盒铁观音
“咕咕——!”
尖锐的哨音突然划破冰原的寂静,像两只铁爪狠狠刮过冻土,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猛地钻进阿库娜耳中。她刚跑出卡鲁克大叔的冰屋没几步,脚步瞬间顿住,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这是……”阿库娜的眉头紧紧蹙起,心头莫名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顺着脊椎爬上来。
“是掠夺者!!!”身后的卡鲁克大叔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方才的轻松惬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惨白。他猛地转身,朝着部落中心大吼,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惊慌与愤怒。
这声呼喊像一块巨石砸进平静的湖面,整个部落瞬间炸开了锅。原本在雪地里嬉闹的孩童被吓得哭出声,正在劳作的族人纷纷扔下手中的活计,脸上写满了惶恐。冰屋的门被一个个撞开,人们慌不择路地奔跑着,整个部落陷入一片混乱。
“快!女人和孩子马上躲进地窖!其他人拿上武器,跟我到部落入口集合!”卡鲁克大叔迅速从慌乱中镇定下来,他抄起靠在门边的巨斧,声嘶力竭地指挥着,粗犷的声音穿透了混乱的嘈杂,“动作快点!别乱!”
他目光扫过人群,看到还愣在原地的阿库娜,急忙喊道:“阿库娜!你也快躲起来!别愣着!”
“好!”
阿库娜回过神,指尖下意识地攥紧了藏在袖中的传讯玉符,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定了定神。
她不再犹豫,转身跟着卡鲁克的妻子还有孩子,一起钻进了冰屋下那片阴暗潮湿的地窖。
厚重的木板在头顶合上,隔绝了外面的混乱,只留下地窖里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和压抑的啜泣声。
第239章 祸端
地窖里弥漫着泥土和冻土混合的寒气,阿库娜蜷缩在角落,指尖死死捏着那枚玉符。
温润的玉面被她掌心的冷汗浸得有些发滑,可她却像抓住救命稻草般不肯松开。
“冰原已经十年没有出现过掠夺者的踪迹了……”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几乎要被地窖外隐约传来的呐喊声吞没,“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出现在我们部落附近?”
一个更让她心惊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他们会不会是冲着自己来的?又或者……他们就是上次那群人的同伴?
部落藏在冰原深处,位置偏僻得连相邻部落的人都少有人来,掠夺者怎么会突然找到这里?
旁边传来孩童压抑的呜咽声。
“呜呜……娘,我怕……”
一个梳着小辫的女孩往母亲怀里缩了缩,大眼睛里满是恐惧。
那妇人连忙把孩子搂得更紧,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发颤却努力放柔:“没事的,宝宝不怕,很快就过去了……”
可她自己的脸色却苍白如纸,眉头拧成了疙瘩,眼神时不时瞟向地窖入口的方向,满是掩不住的忧虑。
周围的妇女们也都大同小异,要么低声安慰着孩子,要么就沉默地坐着,双手紧紧攥着衣角。
她们心里都清楚,掠夺者的到来从不会是什么“没事的”。有人悄悄念道着:“但愿他们只是来抢些皮毛和食物……”“别伤人就好,财物没了还能再挣……”“可别掳人啊,尤其是孩子……”
话语里带着一丝侥幸,更多的却是沉重的恐惧。
谁都知道,遇上凶悍的掠夺者,失去财物已经是最好的结果。若是对方杀红了眼,或是看中了部落里的青壮劳力,那才是灭顶之灾。
地窖里一片死寂,只有孩童偶尔的啜泣和妇女们压抑的呼吸声。
每个人都竖起耳朵,捕捉着外面的动静,心悬在嗓子眼,默默祈祷着这场灾难能尽快过去,祈祷着地面上的亲人能平安无事。
阿库娜低头看着掌中的玉符,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冷静了些,心里却第一次如此迫切地希望——李珩霄能回来。
“砰砰砰!”
沉闷的枪声突然在地窖上方炸开,像闷雷滚过冻土,震得头顶的木板簌簌发抖,落下细碎的尘土。
紧接着,是猎犬疯狂的狂吠,尖锐得像是要撕裂耳膜,混杂着一群人粗野的辱骂和呼喊——
那些口音带着浓重的异域腔调,生硬又刺耳,像冰碴子砸在心上。
与之交织的,是卡鲁克大叔等人愤怒的呵斥,声音嘶哑却透着不肯屈服的强硬,只是很快就被更嘈杂的混乱淹没。
“我们过来的目的是找人……”一个粗暴的嗓门穿透了喧闹,带着强硬的威胁,“一个东方来的男人,还有一个长着银发蓝瞳的女人……把他们交出来,否则……就杀光你们!”
断断续续的话语顺着地窖的缝隙钻进来,每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狠狠扎进阿库娜的耳朵里。
她浑身猛地一颤,指尖的玉符几乎要被捏碎,后背重重抵在冰冷的土墙上,却感觉不到丝毫寒意。
一股更深的恐惧已经攥住了她的心脏。
果然……他们是冲着自己和李珩霄来的。
地窖里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方才还压抑的啜泣声戛然而止。
周围的妇女们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孩子,目光却不约而同地、带着震惊和一丝难以置信,缓缓转向了角落里的阿库娜。
银白的长发,冰蓝的眼眸——这不就是在说她吗?
那些目光里有疑惑,有惊惧,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阿库娜能清晰地感觉到空气里的凝滞,仿佛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觉得脸颊发烫,手脚冰凉,一种巨大的愧疚感涌上心头——
是她,是她给部落带来了这场灾难。
外面的枪声和叫骂声还在继续,夹杂着族人的反抗和痛苦的闷哼。
阿库娜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一丝血腥味,掌心的玉符被冷汗浸得愈发湿滑,而她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指尖的玉符还残留着掌心的温度,阿库娜深吸了一口地窖里潮湿的冷气,犹豫不过片刻,便缓缓站起身。外面的枪声和喊杀声像重锤般敲打着耳膜,每一声都在提醒她——这场灾祸因她而起,自然该由她来了结。
她抬步朝着地窖入口走去,脚步不算快,却异常坚定。
“阿库娜!”
寂静的地窖里,突然响起卡鲁克妻子带着哭腔的呼喊,那声音里满是担忧和不舍。
阿库娜脚步微顿,回过头,脸上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声音轻却清晰:“是我对不起大家。”说完,她不再停留,继续朝着那扇厚重的木板走去。
“阿库娜姐姐,别出去!”
几个年幼的孩子挣脱了母亲的怀抱,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小手紧紧拉住了她的衣角。他们的眼睛里含着泪,却努力瞪得圆圆的,像是想用小小的身躯拦住她。
阿库娜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她蹲下身,轻轻摸了摸孩子们冻得发红的脸颊,声音放得柔缓:“姐姐不会有事的,你们好好待在这里,听阿母的话,知道吗?”
她小心翼翼地扯开孩子们依依不舍的手,最后看了一眼地窖里满是担忧的面孔,咬了咬下唇,猛地站起身,用力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木板。
咯吱!
刺眼的阳光瞬间涌了进来,伴随着外面更加清晰的枪声、叫骂声,还有族人痛苦的呻吟。
阿库娜深吸一口气,迎着光,一步步走了出去。
地窖门被推开的瞬间,凛冽的风裹挟着浓重的火药味扑面而来。
阿库娜眯起眼,被外面的景象惊得心头一窒。
部落中央的空地上,平日里晾晒皮毛、堆放柴火的地方此刻一片狼藉。数十名族人被粗暴地推搡在地,有人捂着流血的伤口,有人低着头沉默地攥紧拳头,往日里坚毅的眼神此刻蒙上了一层屈辱的阴霾。他们被数百名劫掠者团团围住,像铁桶一般密不透风。
那些劫掠者个个面目狰狞,身上裹着肮脏的兽皮,手里端着闪着冷光的火器,黑洞洞的枪口或明或暗地对着地上的族人。偶尔有人试图挣扎着站起,立刻就会被枪托狠狠砸回去,伴随着一阵肆无忌惮的哄笑和辱骂。
风里飘着淡淡的血腥味,混杂着火药的刺鼻气息。远处的木屋有几间已经歪斜,像是被强行撞开过。族人们赖以生存的弓箭、长矛散落在地上,有的被踩断,有的沾满了泥土——在火器面前,这些曾经守护部落的武器显得如此脆弱。
卡鲁克大叔被两个高大的劫掠者死死按在地上,花白的头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他奋力地挣扎着,喉咙里发出愤怒的低吼,却怎么也挣不脱那铁钳般的束缚。周围再没有反抗的声音了,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每一次微小的动作,都会引来更凶狠的压制,他们已经完全失去了反抗的力气和可能。
阿库娜站在地窖门口,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这就是她要面对的场面,是她牵连了整个部落。
“阿库娜!!!”
第240章 胁迫
“你为什么要出来?!!”
卡鲁克被按在地上的身子猛地一挣,脖颈上青筋暴起,声音里满是惊怒与痛心。
他望着那个逆着光站在地窖门口的纤细身影,浑浊的眼睛里像是要滴出血来——这丫头怎么就这么傻!
纵然麻烦是阿库娜惹来的,可她一个人站出来又能怎样?
这群豺狼哪里是讲道理的主?
卡鲁克太清楚这些掠夺者的本性了,贪婪又残暴,就算阿库娜束手就擒,他们也绝不会放过部落里的任何人。
“银发蓝瞳?!是她!”
掠夺者堆里突然爆发出一声惊呼,随即像是炸开了锅。
数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盯上阿库娜,那眼神里的惊喜几乎要溢出来,像是饿狼瞧见了肥美的羔羊。
先前听报信的人说有个银发蓝瞳的女子藏在这雪族部落,他们还嗤之以鼻,只当是那人想骗赏钱胡诌的。
可眼下这活生生的人站在眼前,那一头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的银发,还有那双清彻如冰湖的蓝眼睛,无一不在印证着传闻——这极有可能是搭图雅王室流落在外的血脉!
就算不是,单凭这副世间难寻的容貌,送到南方的贵族拍卖行里,也足够卖出个天价了!
“把她给我抓起来!”
掠夺者首领铁钩猛地从马背上直起身,他那只锈迹斑斑的铁钩手重重一挥,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急切。
谁耐烦在这冰天雪地里喝冷风?他放着海上舒坦的日子不过,千里迢迢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图的不就是这个么?
至于死掉的“老大”,说穿了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合作者,每次从对方身上捞点油水,哪有什么感情可言。
他们早年确实靠抓捕雪族做奴隶贸易发过财,可这几年搭图雅和丰提打得不可开交,战场上的俘虏成了最廉价的奴隶,雪族早就不值钱了。
这也是为何这些年雪族能安稳度日,鲜少再见到掠夺者的缘故。
要不是冲着这银发女子背后的天价收益,他铁钩才不会踏足这片冰原。
随着他一声令下,几名掠夺者立刻狞笑着朝阿库娜围了上去,手里的火器有意无意地对准了她,像是在欣赏猎物即将落网的惊慌。
唰!
冰冷的金属触感贴上脖颈,阿库娜的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她迎着掠夺者逼近的脚步,声音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坚定:“放了他们,否则我就死在你们面前!”
匕首的刃口划破了细薄的皮肤,渗出血珠,在白皙的颈间格外刺眼。
她并不是傻子,她很清楚这些人的贪婪——他们要的是活着的自己,一个能卖出天价的“商品”,一旦自己成了冰冷的尸体,他们便什么都得不到。
这副身躯,此刻成了她唯一的筹码。
“嗯?有意思!”铁钩的笑声像生锈的铁器摩擦,他抬起铁钩手,阻止了正要上前的手下。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上下打量着阿库娜,像是在估量这枚筹码的分量,随后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朝她走去,每一步都踏在冻土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放了他们也可以,”他忽然冷笑一声,铁钩在阳光下闪着寒芒,“反正这穷酸部落,老子也瞧不上眼!不过——”他话锋一转,眼神骤然凶狠,“你们杀了我那么多的兄弟,凭你一条命可不够赔!那个东方人呢?藏在哪了?让他出来!你们两个乖乖跟我走,我就放了这群废物!”
“他已经走了!”阿库娜毫不犹豫地说道:“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攥紧了藏在袖中的玉符,指尖几乎要将那温润的玉石捏碎。
方才她本想立刻捏碎玉符求救,可瞥见周围数百支黑洞洞的火器,又硬生生按捺住了。
李珩霄纵然厉害,又怎能敌得过这等阵仗?
若是他来了,岂不是要一起送死?
“哦?”铁钩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怀疑,显然不信这番说辞。
但他目光扫过阿库娜颈间那枚随时可能刺下去的匕首,又掂量了一番利弊。
说到底,这银发女子才是最大的利益所在,只要抓了她,此行便不算亏。
至于那个东方人,日后有的是机会找。
“好!我答应你!”铁钩最终摆了摆手,粗声下令,“把这群杂碎放了!”
围押着族人的掠夺者们虽然有些不甘,但还是悻悻地松开了手。
卡鲁克和族人们踉跄着站起身,个个脸上满是焦急,却被掠夺者的枪口逼着,不敢上前一步。
“卡鲁克大叔!接着!”
阿库娜扬手将那枚温润的玉符掷了出去,弧线划破弥漫着绝望的空气。
她的声音带着刻意维持的平静,眼底却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眷恋:“这是他送给我的,以后你若是见到他,就替我还给他吧!”
话音未落,她已收回目光,重新将匕首紧紧贴在颈间,对着铁钩冷冷抬了抬下巴:“走吧。”
铁钩阴恻恻地笑了笑,做了个“请”的手势,却在她转身的瞬间,朝手下使了个眼色。
几名掠夺者立刻上前,呈半包围之势将阿库娜护在中间,与其说是护送,不如说是严密的看管。
一行人踏着积雪,渐渐消失在部落外的冰原尽头,只留下一串沉重的脚印,很快又被寒风卷起的雪沫浅浅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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