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盒铁观音
即便如此,他们也不敢硬碰硬,多半要耗费数月时间布设陷阱:深挖数丈的冰坑覆上薄雪,或是用浸了麻药的鲜肉作饵,可即便成功猎杀,熊的挣扎也总会让皮毛撕裂、破损,能留下一块完整的皮料已是侥幸。
所以,像李珩霄和阿库娜摊位上这样,连边缘都光滑平整、绒毛根根无损的整张雪熊皮,简直是冰原上的稀罕物,珍贵得能抵上半座营地的物资。
“真有完整的雪熊皮?”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顺着喧闹的海岸传开。
原本在别处交易的人们,不管是摊主还是买家,都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循着动静往这边涌来。
不过片刻,李珩霄和阿库娜的摊位前就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有人踮脚张望,有人低声惊叹,连呼吸都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
人群的目光在雪熊皮上流连片刻,很快就被摊位后的两人吸引了去。
阿库娜那头银发在晨光里泛着柔和的光泽,像是揉碎了的月光,一双蓝眼睛清澈得如同冰原深处的湖泊,在周遭大多是黑发褐眸的人群里,显得格外夺目。
而站在她身边的李珩霄,一身黑发如墨,眼眸是纯粹的深黑,沉静得像东方传说里的夜空。
“这姑娘的银发蓝瞳……”人群里有人忍不住低语,“我曾听老人们说,北方帝国的人就是这般模样,肌肤雪白,眼睛像宝石。”
“那男的呢?”旁边有人接话,目光落在李珩霄脸上,“黑发黑眼,轮廓和咱们不太一样,倒有点像故事里说的东方人,听说那边的人都长这样,离咱们这儿远着呢!”
议论声不大,却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人群里漾开一圈圈好奇的涟漪。
大家看着这对容貌奇异的男女,眼神里既有对陌生样貌的探究,也有对他们能猎到雪熊的敬畏。
“老大,那边!有人在卖整张的雪熊皮,一点破损都没有!”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挤在人群外围,扯着嗓子朝身后喊,声音里透着按捺不住的兴奋。
“什么?!”被称作“老大”的汉子猛地回头,粗眉拧成一团,眼神里瞬间燃起锐利的光,“还愣着干什么?快带老子过去看看!”
话音未落,几个穿着寻常雪族兽皮袄的壮汉便动了起来。
他们看着和周围的族人没两样,可眼神里的凶悍却藏不住——那是常年舔舐刀锋才有的狠戾,扫过人群时带着毫不掩饰的压迫感。再看他们的手,掌心结着层叠的厚茧,显然是常年握刀、练过硬功夫的;腰间鼓鼓囊囊,虽用兽皮遮掩着,却能隐约看出利刃的轮廓,显然没安什么好心。
这伙人毫不客气地伸手推搡,嘴里骂骂咧咧地驱赶着围观者,硬生生从人墙里挤出一条道来,大步走到李珩霄和阿库娜的摊位前。
那被称作“老大”的汉子先是扫了一眼地上的雪熊皮,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可目光很快就越过皮毛,落在了旁边的阿库娜身上。
只一眼,他的瞳孔猛地一缩,像是被什么狠狠攥住了似的,脸上掠过难以置信的震惊——那银发在光线下泛着冷光,蓝瞳像淬了冰的宝石,分明是……
震惊只持续了片刻,很快就被一种更炽热的情绪取代。
他喉结动了动,眼神里的贪婪几乎要溢出来,像饿狼盯上了肥肉,死死黏在阿库娜身上,连嘴角都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第233章 “好人”
那“老大”扫了眼地上的雪熊皮,又瞥了瞥李珩霄,突然开口,声音粗哑蛮横:“这张熊皮,我要了。”他顿了顿,伸出一根手指,“我出一枚金币。”
“一枚金币?!”
周围的惊呼声几乎要掀翻营地的顶——人群里倒抽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有人手里的东西都差点掉在地上。
谁都知道,一枚金币能兑换一百枚银币,寻常人家十年的嚼用也花不完半枚,这张雪熊皮虽珍贵,撑死了也就三四十枚银币的价,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天价!
阿库娜愣了一下,下意识望向李珩霄。
见他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她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落了星光,脆生生应道:“好!卖给你了!”
她本就没指望靠这些兽皮换多少东西,不过是想换些营地特产回去,没承想竟能换来一枚金币,喜悦几乎要从眼角眉梢溢出来。
那“老大”示意手下递过金币,又指了指旁边几张叠着的兽皮:“剩下这些,我也全要了。十枚银币,够吗?”
那几张是海豹皮和驯鹿皮,在这靠海的营地随处可见,厚实些的也就一两枚银币一张,十枚已是绰绰有余。
“够了够了!”阿库娜忙不迭点头。
交易利落完成,阿库娜攥着袋子里的金币和银币,抬头看向那“老大”,脸上带着真诚的笑意:“你真是个好人!”
“好人?”那“老大”闻言愣了愣,像是听到了什么希奇事,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古怪的笑,眼神里却藏着几分阴鸷,他慢悠悠道:“没错,我是个好人。”
等李珩霄和阿库娜揣着钱离开,几个手下立刻围了上来,其中一人忍不住咂舌:“老大,那雪熊皮再好,五十枚银币也顶天了,您这一出手就是一枚金币,是不是太……”
“你懂个屁!”那“老大”低骂一声,眼神锐利如刀,“赶紧派人跟上他们,盯紧了!”他摩挲着手指,声音压得极低,却透着滚烫的贪婪,“一张熊皮算什么?那个女的,才是真正的宝贝!”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势在必得的光:“没看见她那银发蓝瞳?那是塔图雅王室,传说中龙之一族才有的特征!把她抓了,卖给帝国那些爱猎奇的贵族,别说上千上万枚金币,就算要个爵位当当,也不是不可能!到时候,谁还耐烦在这冰原上喝风?”
手下们这才恍然大悟,脸上顿时露出兴奋又狠戾的神色,忙不迭应着,转身就隐入了人群里。
正午的阳光洒满部落的广场,明亮得让阿库娜忍不住眯了眯眼,她攥着李珩霄的胳膊,力道大得几乎要嵌进对方衣袖里,声音里满是按捺不住的雀跃:
“珩霄,你真是太厉害了!”尾音微微上扬,带着少女独有的清亮,“你一个人赚的钱,比我们半个部落忙活大半年攒下的都多!”
她晃了晃手里沉甸甸的钱袋,皮革摩擦的细碎声响里,是抑制不住的惊叹。
李珩霄站在一旁,阳光在他侧脸勾勒出清晰的轮廓,让原本清俊的五官更显分明。
他垂眸看了眼阿库娜紧攥钱袋的手,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趁着节日还没结束,去买些你喜欢的东西吧。”
“不用了!”阿库娜几乎是立刻反驳,像是怕他不相信,又急忙补充,“这些钱你留着才对!我听卡鲁克大叔说,外面的世界和部落不一样,走在路上都要花钱的!你接下来要离开,路上肯定用得上!”
她说着就把钱袋往李珩霄怀里塞,粗糙的皮革带着她手心的温度,却被他轻轻推了回来。
李珩霄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眼底在阳光下亮得像是落了星子,带着几分神秘:“你尽管放心花。”他顿了顿,声音里添了丝笃定,“很快就会有‘好人’送钱过来的。”
“呃?!”阿库娜愣住了,微微张大了嘴,眼里满是困惑。
她挠了挠头,辫子上的彩珠随着动作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响声。
外面的人……都这么好吗?
会主动把钱送给陌生人?
她实在想不明白,却又莫名相信李珩霄的话,只是那份不舍花钱的心思,终究没放下来。
接下来的两天,捕鲸节依旧热闹非凡。
阳光把集会照得暖意融融,阿库娜跟着人流在集市上逛了又逛,彩色的布条在风中飘扬,商贩的吆喝声、孩子们的笑声此起彼伏。
可她指尖划过那些琳琅满目的商品,最终也只挑了几样不值钱的小玩意:一串贝壳做的风铃,挂在窗前能听见海浪般的清响;一支鲸骨磨成的哨子,吹起来声音短促又清亮;还有一支象牙雕的发簪,上面刻着简单的海浪纹。
最让她犹豫许久才买下的,不过是一罐陶罐装的蜜糖,揭开盖子时,甜香能飘出老远——那是她能想到的,最奢侈的东西了。
阿库娜最心心念念的活动自然也不能错过。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在营地中央的空地上,积雪被清扫出一片平整的场地,周围插着五颜六色的兽皮幡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雪族的年轻人们正围着一堆燃得正旺的篝火载歌载舞,这是捕鲸节里特有的“牵缘会”,说是唱歌跳舞,实则更像一场含蓄的相亲——年轻男女借着歌声传递心意,踩着鼓点靠近彼此,若是情投意合,便会交换随身的小物件,算是定下了缘分。
李珩霄和阿库娜寻了个不远处的雪堆坐下,远远看着这场热闹。
男人们穿着镶着驯鹿皮做的短褂,腰间挂着鲸骨哨,唱着粗犷又带着温柔调子的歌谣,歌词里满是对勇敢猎手的赞美,对心上人的思念;女人们则裹着绣着冰花纹的斗篷,裙摆随着舞步轻轻扫过雪地,歌声清亮如冰原上的溪流,回应着男人们的邀约。
一个梳着双辫的姑娘被同伴推到队伍中央,脸颊红得像熟透的浆果,她对着不远处一个高个子青年唱了句“冰海的浪涛记着你的船”,青年立刻笑着回了句“帐篷的灯火等你添柴”,周围顿时爆发出善意的哄笑,两人红着脸对视一眼,悄悄交换了一串贝壳项链和一块打磨光滑的鲸骨——又一对年轻人坠入了爱河。
阿库娜看得眼睛发亮,拍着手跟着节奏轻轻晃着身子,时不时转头跟李珩霄说:“是莉诺尔!上次她还跟我抱怨没人给她修雪橇呢,这下可好了!”
她的笑声像风铃一样清脆,眼底满是对少女找到心仪对象而感到的喜悦。
正说着,一个穿着鹿皮衣的年轻人忽然朝这边走来,手里攥着一朵用冰棱雕成的花,花瓣晶莹剔透,在阳光下闪着光。
他走到阿库娜面前,有些局促地挠了挠头,用带着点颤音的调子唱起来:“阿库娜的眼睛比星子亮,愿做你的雪橇犬,跟着你走四方……”
阿库娜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站起身,礼貌地朝对方鞠了一躬,声音温和却坚定:“谢谢你的心意,但我心里……已经有想跟着走的人了。”她下意识地瞥了眼身旁的李珩霄,脸颊悄悄泛起红晕,又很快补充道,“而且我暂时不想定下缘分。”
年轻人愣了愣,随即露出理解的笑容,把冰棱花递到她手里:“那祝你永远像雪鹰一样自由。”说完便转身回到了人群中。
这样的小插曲后来又发生了两回,有送鲸须编织的手链的,有唱着歌邀她共舞的,阿库娜都一一温柔地拒绝了。
虽然阿库娜不是雪族人,但很显然,没有人不喜欢美好的事物。
她坐回雪堆上,看着场中又一对年轻人手牵手走到篝火旁,忍不住对李珩霄笑道:“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好多人都找到心上人了呢。”
阳光落在她笑弯的眼睛里,像盛着一捧融化的星光,明亮又温暖。
当然,鲸鱼也看了!
第234章 雪海追杀
哗啦哗啦!
正午的阳光将冰原海岸的码头照得亮堂堂的,海风裹挟着咸腥味扑面而来。
远处的海面上,黑鸦鸦的船帆连成一片,那是多个部落联合组成的捕鲸船队正缓缓驶来。
数十艘船只首尾相接,每艘船后都拖拽着庞大的身影——那是一头头巨大的鲸鱼,暗灰色的脊背在阳光下泛着湿漉漉的光泽,庞大的身躯几乎占据了半个码头的视野。
咯吱咯吱!
当船队逐渐靠近,巨大的鲸鱼被绞车和粗麻绳一点点拖上码头时,沉闷的撞击声伴随着冰层的震颤传来。
岸上瞬间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围观的雪族人挥舞着手臂,高声喊着古老的号子,连孩子们都蹦跳着拍手,捕鲸节的气氛在这一刻被彻底推向了高潮。
阿库娜紧紧攥着李珩霄的衣袖,垫着脚往前凑,眼睛瞪得溜圆。
她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些正在被分割的鲸鱼,各个部族里最有力气的猎手挥舞着锋利的长刀,在厚实的鲸皮上划开一道道口子,鲜红的鲸肉露出来,带着海洋的微凉气息。
那庞大的身躯、惊人的体量,让她既震惊又兴奋,脸颊因激动而泛起红晕,嘴里不住地小声惊叹:
“天哪……太壮观了……”
李珩霄拍了拍她的肩膀,两人顺着涌动的人潮往前挪。
他们在一个摊位前停下,摊主正麻利地切割着一块鲸脊肉,肉质鲜红紧实,边缘还带着细密的油花,是最鲜嫩的部位。
李珩霄挑了一大块,又买了些雪白的鲸脂,油脂块像凝固的膏脂,散发着淡淡的腥味。
阿库娜则在旁边选了几根笔直的鲸须,还有一小袋磨成粉末的鲸骨,据说能用来治疗冻伤。
买好东西后,两人提着沉甸甸的包裹,循着熟悉的声音在人群中穿行。
不远处,卡鲁克大叔正挥着手朝他们喊,几个同部落的族人也聚在那里,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雪地里的篝火还在滋滋燃着,火星被寒风卷得打了个旋儿,落在卡鲁克厚重的皮靴边。看到阿库娜和李珩霄两人走来,他正准备吆喝着动身,阿库娜却突然开口:
“卡鲁克大叔,你们先走吧!我和珩霄晚些再走。”
卡鲁克浓密的胡须抖了抖,那双在风雪里磨得格外锐利的眼睛立刻盯住了两人。
他眉头拧成个疙瘩,沉声道:“为什么?这鬼天气,夜里赶路可不是闹着玩的。”
阿库娜下意识地往李珩霄身边靠了靠,抬手朝他指了指,语气里充满了信任:“是珩霄说的,他说还有些事要办。”
卡鲁克的目光立刻落到李珩霄身上,那眼神里藏着不加掩饰的戒备。
这个突然出现在冰原上的男人,来时浑身是伤,眼神里仿佛藏着化不开的雾,没人知道他的底细。这几日子阿库娜对他掏心掏肺,卡鲁克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阿库娜虽是外族,却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真怕她被这神秘人骗了去。
他张了张嘴,想劝阿库娜别犯傻,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沉郁的叹息:“阿库娜,你……”
“大叔,没事的,”阿库娜打断他,语气格外坚定,“我信珩霄。”
卡鲁克还想再说些什么,可看着阿库娜那副认准了的模样,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知道这姑娘的性子,一旦打定主意,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沉默了半晌,他终于重重哼了一声:“那好吧!”但目光扫过李珩霄时,陡然变得凌厉如刀,“明天之前,必须回部落!若是敢有人动阿库娜一根头发,哪怕追到天涯海角,我卡鲁克也定要将他千刀万剐!”
最后几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冰原汉子独有的狠厉,显然是说给李珩霄听的。
李珩霄只是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微微颔首,没多说一个字。
卡鲁克又深深看了阿库娜一眼,终究是带着部落的人,踏着厚厚的积雪,浩浩荡荡地往部落方向去了。
雪橇碾压雪地的吱呀声、人们的吆喝声渐渐远去,最后被风雪彻底吞没。
营地只剩下李珩霄和阿库娜两人。
他们在原地静静站着,直到卡鲁克一行人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两人才开始收拾行装,一切妥当后,李珩霄才低声道:“可以走了。”
阿库娜点点头,两人迅速跳上雪橇。
李珩霄抬手将鞭子在半空绕了个圈,鞭梢划破风雪,发出清脆的“啪”声。
领头的“雪团”立刻支棱起耳朵,蓬松的白毛在风里炸开,它猛地仰头发出一声短促洪亮的吠叫,像是在回应指令。
雪橇犬们应声而动,铁链哗啦作响,四蹄踏在积雪上溅起细碎的雪沫。
欻!
雪橇像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木板碾过压实的雪层,发出“咯吱”的摩擦声,两道深褐色的辙痕在白茫茫的雪地里迅速延展,如同大地被撕开的两道裂口。
驯鹿皮缝制的雪橇毯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底下捆绑结实的行囊。
“雪团”跑得极稳,蓬松的尾巴在身后有节奏地摆动,带领着队伍朝着远方部落的方向疾驰。
寒风呼啸着掠过耳畔,远处的林线像一道模糊的墨色剪影,在风雪中时隐时现。
上一篇:人在综武写日记,女侠主动犯病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