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盒铁观音
等风雪停了,他们会去那间小屋查看,会发现住在屋里的李珩霄,会给他送去食物,他起码不会饿死。
这个念头像火一样烧着她的五脏六腑,让她暂时忘了刺骨的寒冷。
叮!
骨刀落在冰壳上,发出一声脆响,只在冰面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呼~!”
阿库娜喘着粗气,反手握住刀柄,用尽全力又砍下去。
咔嚓!
冰壳裂开一小块,露出下面的麻绳。
可麻绳冻得太硬,刀刃陷进去一点就被卡住,她得来回锯着、割着,骨刀与绳索摩擦,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在风雪里显得格外微弱。
她的手指已经快失去知觉,骨刀在手里打滑,好几次差点脱手掉进冰窟。手臂酸得像要断掉,每动一下都牵扯着全身的寒气,冻得她眼前发黑。
她能听到雪橇犬们越来越微弱的呜咽,能感觉到绳索的拉力在一点点减弱——它们快撑不住了。
“快……再快点……”阿库娜急得眼眶发红,用牙咬着下唇,借着那点疼痛保持清醒,手上的动作更快了些。
骨刀终于割断了几根麻线,绳索上出现一个小小的缺口,可就在这时,脚下的冰层又发出一声令人心悸的“咔嚓”声,仿佛随时会彻底崩裂。
“汪……呜……”雪团发出一声绝望的哀鸣。
阿库娜只觉得手上的绳索猛地一松,那股勉强维持的拉力骤然消失。
她下意识地抬头,只看到雪橇犬们的身影在风雪中一晃,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拽着,一个个失去了平衡。
紧接着,是犬群滚落冰窟的闷响,混杂着它们惊恐的吠叫和身体撞击冰层的“砰砰”声。
“不——!”
阿库娜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可声音瞬间被风雪吞没。
她只觉得身体猛地一沉,连同那辆断裂的雪橇一起,向着冰窟深处坠去。下落的瞬间,她似乎还看到雪团最后望向她的眼神,那里面有焦急,有不舍,还有一丝她读不懂的悲伤。
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了她,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冷,冷得像要把骨头都冻碎。
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她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珩霄,对不起……
第229章 骨腿
风雪正烈,雪片像无数疯狂舞动的银蛇,在天地间搅出一片浑沌。
就在阿库娜的身体急速坠向冰窟深处,绝望几乎要将她吞噬的瞬间——
“唰!”
一道黑影猛地从风雪中撕裂出一道口子,快得如同凭空出现的闪电。那身影裹挟着一股凌厉的气势,甚至没给人看清轮廓的机会,便一头扎进了漆黑的冰窟。
“抓住了!”
一声低喝混着冰层碎裂的脆响传来。
阿库娜只觉得手腕被一只滚烫而有力的大手死死攥住,那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却也瞬间扼住了她下坠的势头。
刺骨的冰水还在从四面八方涌来,冻得她牙齿打颤,可那只手上传来的温度,却像一簇骤然燃起的火焰,烫得她心头一颤。
不等她反应过来,一股惊人的力量从手臂传来。
那道黑影竟是单臂将她猛地向上一扬,阿库娜只觉得身体瞬间失重,像被投石机抛射出去的石块,在空中划过一道短暂的弧线。
耳边是风声的呼啸和自己的惊呼,下一秒,“噗通”一声,她稳稳落在了冰窟边缘的积雪上,厚厚的雪层卸去了大半冲力,让她并未受到伤害。
咯吱!
冰窟下的黑暗里,先是传来绳索绷紧的声,像有什么东西在用力拉扯。
紧接着,一道黑影顶着簌簌下落的碎冰,从洞口慢慢升起。他单手攥着雪橇的绳索,另一只手抠着冰窟边缘的冻土,指节陷进冰层,每向上挪动一寸,都带起一阵“咔嚓”的碎裂声。
雪橇被他硬生生拖拽着上升,木板与冰壁摩擦,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呜呜!
上面的雪橇犬们缩成一团,毛发上结着冰碴,却懂事地不敢乱动,只偶尔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
这堆连雪族壮汉在冰面上都未必能拖动的重物,在他手中竟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稳稳地,一寸寸地露出冰面。
咚!
当最后一截雪橇板脱离黑暗,他猛地发力,将整个雪橇甩到雪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随即他翻身跃出冰窟,落地时带起一片飞扬的雪沫。
寒风卷着雪片打在他身上,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低头看了看雪地上的雪橇犬,抬手拍掉肩头的碎冰,动作沉稳得仿佛刚才拖拽的不是千斤重物,只是一捆轻柴。
咯吱咯吱!
那人拖着雪橇在雪地里行进,铁制滑板碾过冰层,发出的声响,却丝毫不影响他脚步的稳健。
他走到阿库娜身边,弯腰时衣摆扫过积雪,带起一阵细碎的雪雾。双臂穿过她的膝弯与后背,轻轻一托,便将她打横抱起,动作稳得像托着一件稀世珍宝,连让她晃一下都不曾。
此时的暴风雪已到了最烈的时候,雪片密集得像一道不透风的墙,打在脸上生疼,几乎让人睁不开眼。
狂风呼啸着卷过雪原,掀起的雪沫子糊住了视线,连近在咫尺的东西都看得模糊。
可他却像完全不受影响,抱着阿库娜,拖着雪橇,每一步都踩得又深又稳,仿佛脚下不是肆虐的风雪,而是平坦的康庄大道。
那背影在混沌的天地间显得格外挺拔,像一座不会动摇的山,稳稳地护着怀里的人,向着某个方向坚定地前行。
阿库娜靠在他怀里,鼻尖萦绕着一股熟悉的味道。
那是松木熏过的皮革香,混着壁炉柴火的暖意,还有一丝淡淡的,属于他独有的清冽气息。
这味道像一剂强效的安神药,瞬间抚平了她心头所有的惊惶。奔波与惊吓带来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她眼皮越来越沉,意识渐渐模糊,最后只在心里抓着一个念头。
是他……
便彻底坠入了梦乡。
再次醒来时,刺目的风雪不见了。
鼻尖萦绕着松木燃烧的香气,身下是柔软温暖的兽皮褥子,身上盖着厚厚的羊毛毯,连冻僵的指尖都泛起了暖意。
她缓缓睁开眼,看到的是熟悉的屋顶,墙上挂着的猎枪和风干的兽肉,还有不远处壁炉里跳动的火焰,正“噼啪”地舔舐着木柴。
这是她和他的小屋。
身上的寒气早已被驱散,只有四肢还残留着些许酸痛,提醒着她不久前那场惊心动魄的劫难。
她动了动手指,触到被褥下一片温热,转头时,正看到壁炉边的椅子上,那个抱着她穿过暴风雪的身影正坐着,低头用布擦拭着什么。
阳光透过结着冰花的窗户,在他身上投下一片柔和的光晕,温暖得让人想落泪。
“你的腿?”
阿库娜没有询问李珩霄是怎么在暴风雪中找到她的,首先关心的是李珩霄突然恢复健全的双腿。
闻言,李珩霄头也没抬,只淡淡吐出一句:“拿骨头雕了一个。”
话音未落,他停下切肉的动作,握着菜刀的手微微抬起,用刀背不轻不重地敲了敲自己的右腿。
笃!笃!
声音沉闷又带着点坚硬的质感,完全不似血肉之躯被敲击时的绵软。
“啊?!”
阿库娜惊得猛地睁大了眼睛,嘴巴也不由自主地张成了圆形,足以塞下一颗野果。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下意识地从床上坐起身来,想看的仔细一些。
李珩霄的双腿,乍一看与常人并无二致,细瞧之下才发觉,像是裹了层贴身的骨质铠甲。
那层骨甲薄厚均匀,边缘与皮肉衔接得浑然天成,连皮肤的纹理、肌肉的轮廓都仿得分毫不差,色泽也与周遭肌肤相近,只在阳光下会隐隐透出一点骨质特有的冷润光泽。
他行走时,步伐稳健,骨甲随着动作自然屈伸,膝盖处的衔接灵活得如同真关节,落地时听不到半分异响;坐下时,双腿随意摆放,或交叠或伸直,姿态松弛,完全没有僵硬感;就连起身、弯腰这些细微动作,骨甲也都配合得恰到好处,不见丝毫滞涩。
任谁看了,都会以为那是实打实的血肉之躯,绝想不到这双腿竟是用骨头精心雕琢而成的假腿,行止坐卧间的自然流畅,早已将“假”字的痕迹磨得干干净净。
还能这么做?
看着那双腿,阿库娜觉得荒诞又带着几分惊悚。
她从未听说过有人能用骨头给自己雕一条腿出来,这哪里是手艺,简直就是魔法。
还有,你什么时候雕刻的?我怎么一点都没有察觉?
第230章 平凡生活
饭桌上,陶罐里炖着的植物根茎散发着淡淡的土腥味,混合着烤肉的焦香在简陋的石屋里弥漫。
阿库娜手里握着木勺,眼神却时不时飘向对面的李珩霄,指尖无意识地在陶罐边缘摩挲着,连嘴里的食物都忘了咀嚼。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了许久,她终于忍不住,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打破了这份宁静:
“你是不是要走了?!”
话音落下,她就有些后悔,垂下眼帘盯着碗里的食物,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李珩霄的身体早就好利索了,如今又有了义肢,可以做到行动自如,她就知道,分别的日子不远了。
心底像被什么东西揪着,又酸又涩——她很希望他能一直留下来,哪怕什么也不做,只要陪着她就行,她一个人孤独太久了,可理智又清清楚楚地告诉她,他不属于这里,他有自己的路要走。
李珩霄正夹起一块炖得软烂的根茎,闻言动作顿了顿,抬眼看向她,语气平淡无波:
“暂时还走不了。”
他面上瞧着与常人无异,可只有他自己清楚,体内的经脉依旧像被揉乱的麻绳,缠成一团解不开的死结,别说运功,就连一丝灵力都调动不了。他估摸着,至少得花上一个月,才能勉强打通几条关键的经脉,到那时取出空间葫芦里的丹药,恢复实力才指日可待。
“真的吗?”
阿库娜猛地抬起头,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那双像浸在溪水里的蓝宝石般的眼眸,此刻闪烁着难以置信的惊喜,连声音都拔高了几分,带着雀跃的尾音。
李珩霄看着她这副模样,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点了点头:“嗯。”稍作停顿,他又故意说道:“你要是觉得麻烦,我可以提前离开。”
“不麻烦不麻烦!”阿库娜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小兽,连忙摆手,脑袋摇得像泼浪鼓,生怕他真的改变主意,“一点都不麻烦!你想住多久都可以,多久都行!”她急切地说着,脸颊因为激动泛起淡淡的红晕。
李珩霄看着她这副全然信赖的样子,罕见地露出一抹真切的微笑,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你不怕我是坏人?”
他们孤男寡女,住在这远离部落的山坳里,换作任何一个有防备心的人,恐怕都会多想。
阿库娜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咧开嘴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你才不是坏人呢!”
语气笃定得不容置疑,仿佛这是天底下最显而易见的事情。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宁静,只是空气中悄然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暖意。
阿库娜依旧像往常一样,背着药篓穿梭在部落之间,为族人们诊治伤痛。
只是从前,每次出诊到日头偏西,她总会心里记挂着回去做饭,脚步不由得加快,带着几分匆忙赶着雪橇犬往家赶。
而现在,她再也不用这般焦灼了。
每当她踏着暮色推开家门,总能闻到石灶上飘来的食物香气——李珩霄总会提前把饭菜备好,陶罐里炖着的肉咕嘟作响,烤得金黄的鱼排摆在石板上,就那样安安静静地等她回来。
李珩霄不仅把家里的饮食打理得妥帖,还常常进入冰原狩猎。
他的狩猎本事实在惊人,每次归来,身后的雪橇上总堆得满满当当,从不会空着手。
渐渐地,屋里能储物的地方都被各种猎物填满了:新鲜的鳕鱼、鲑鱼、毛鳞鱼被整齐地码在冰窖里,层层叠叠,几乎要堆成一座闪着银光的小山;海豹、海象的肉被切成条,驯鹿和麝牛的腿肉被片成块,全都腌渍后挂在房梁上晾晒,密密麻麻的肉干像帘子一样垂着,风一吹就轻轻晃动,浓郁的咸香在屋里弥漫。
后来东西实在太多,他们不得不又在旁边新搭了一座小木屋,专门用来存放这些猎物。
至于那些跟着季节冒出来的浆果和野菜,李珩霄也从不落下,每次回来总会顺手带些回来,红的、紫的浆果盛在木盘里,绿的野菜洗干净晾在竹架上,给这冰原上的居所添了几分生机。
更让人咋舌的是,有一次,李珩霄竟然拖着一头冰原熊回来了。
那可是连雪族最精锐的百人狩猎队都不敢轻易招惹的猛兽,皮毛厚实如铁甲,獠牙锋利能断骨,此刻却被他轻易制服,足以见得他身手有多厉害。
“天呐!”
李珩霄又一次扛着半扇驯鹿肉走进院子时,正在石板上晾晒浆果的阿库娜立刻停下了手里的活计。
她直起身,望着那沉甸甸的肉上还凝着冰碴,鲜红的肌理在阳光下泛着光泽,不由得睁大了蓝色的眼睛,小嘴微微张着,露出毫不掩饰的惊叹。
“你又猎到这么大的驯鹿了!”她快步走过去,指尖轻轻碰了碰驯鹿厚实的皮毛,抬头看向李珩霄时,眼里的光比檐角的冰棱还要亮,“你要是肯待在部落里,肯定能当上族长的!”
这话她说过不止一次了。
每次看到李珩霄拖着比雪橇还大的海豹回来,或是背回挂满整面墙的鱼干,甚至那次把冰原熊的巨爪摆在门口时,她都会忍不住说出这句赞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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