削藩?本王直接靖难 第146章

作者:一盒铁观音

  “路上小心!”

  午后的北极冰原被一层柔和的金光包裹着,太阳悬在不高不低的位置,把冰面照得像铺了无数面碎镜子,晃得人眼微微发花。

  风比清晨小了许多,只偶尔卷着几缕细雪掠过,落在阿库娜的驯鹿皮帽檐上,很快就被体温烘成了细小的水珠。

  “雪球、雪团、奶糖、霜霜……我们回家了!”她的声音在空旷的雪原上荡开,带着点暖意。

  几只雪橇犬立刻有了反应,雪球——那只总是跑在最前的领头犬,猛地抬起头,耳朵支棱着,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应答;奶糖则用脑袋蹭了蹭旁边的雪团,雪白的尾巴在雪地上扫出两道浅痕。

  阿库娜最后朝着众人挥了挥手,掌心在冷空气中划过一道白影。

  她转身踏上雪橇,厚实的海豹皮靴踩在木板上,发出“吱呀”一声轻响。裹了裹身上的大衣,她双手握住缰绳轻轻一抖,挽具勒紧的瞬间,雪球率先迈开了步子。

  咔啦咔啦!

  雪橇像一片轻快的叶子,在半融的雪面上滑行,板底碾过结冰的地方,发出的轻响,身后拖着一串细碎的雪雾。

  走了一会,阿库娜觉得有些饿了。

  天寒地冻,身体消耗极快,而她只在早上吃过东西。

  她腾出一只手,从怀里摸出用油纸包着的肉干。

  那是用海豹肉熏制的,硬邦邦的,却带着浓郁的香气。

  她撕下一小块塞进嘴里,慢慢嚼着,肉干的咸香混着一丝烟熏味在舌尖散开,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驱散了些许寒气。

  奶糖似乎闻到了香味,回头看了她一眼,尾巴摇得更欢了,她笑着拍了拍它的脑袋,又塞了一小块到它嘴里。

  冰屋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白光。

  雪橇在屋前停稳后,阿库娜先解开了犬们身上的挽具,又转身把雪橇上的东西,海盐、肉干、几张刚鞣好的兽皮、一袋冻海鱼,还有一些采集的苔藓,一一搬下来。

  雪团凑过来,用湿漉漉的鼻子蹭她的手背,呼出的白气在她手套上凝成了一层薄霜。

  她先去了储存食物的雪窖,取了些冻肉,用骨刀切成小块丢给它们。

  雪橇犬们立刻围拢过来,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雪球叼着肉块跑到阳光最足的地方,趴在雪地上慢慢啃,尾巴还时不时扫一下地面。

  喂完狗,阿库娜抱着东西进了冰屋。

  屋里比外面暖和许多,角落里的油灯还燃着,橘黄色的光映在冰墙上,泛着柔和的光晕。

  她把东西放好,先去烧水,用的是雪化成的水,在铜锅里架在火上烧,很快就冒出了热气。

  等水晾到温热,她端着铜盆走到铺着兽皮的地铺边。

  那人依旧躺在那里,双目紧闭,脸色苍白,一直昏迷着。

  阿库娜拧干一块柔软的鹿皮,轻轻擦拭他的脸庞,从额头到脸颊,再到下巴。温热的鹿皮擦过他柔软的嘴唇时,那人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她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他。

  盆里的水渐渐凉了,她便起身再去换些热水,直到把他脸上的污渍都擦干净,才将鹿皮拧干晾好,端着空盆走到火边,添了些苔藓进去,让火苗烧得更旺些。

  随后回到那人身边,望着他的脸怔怔的发呆。

  就在这时,那人突然睁开了眼睛。

第226章 苏醒

  阿库娜并非雪族人,她是被祖母从冰原上捡回来的孩子,与雪族人有着一眼就能辨出的差异。

  雪族人多是宽圆的脸庞,颧骨像两块被冻硬的冰块般高高隆起,眼睛细长如刀削,深褐色的瞳孔藏在明显的内眦赘皮后,仿佛能抵御住北极最烈的风雪。他们的鼻子宽而挺括,鼻尖微微向下勾着,像是为了更好地暖化吸入的寒气,嘴唇厚实,覆着一层自然的暗红,粗黑挺直的头发在寒风里也难有一丝乱发,皮肤是常年被风雪和日光浸润出的浅黄或红棕色,身材矮壮如石墩,四肢偏短,每一寸都像是为抵御严寒而生。

  可阿库娜不一样。

  她生着一张纤细的瓜子脸,皮肤白得像刚落的新雪,毫无杂质,一头银发在光线下泛着细碎的光泽,那双眼睛是极浅的蓝色,像融化的冰川融水,清透得能映出冰原的影子。

  祖母刚把她抱回部落时,族人都惊得后退。

  他们围着这个发色瞳色都异于常人的孩子,窃窃私语里满是恐惧,说她是雪妖的孩子,会给部落带来厄运,坚决不准她踏入部落的范围。

  祖母没办法,只能牵着她的小手,在远离部落的冰原边缘,重新砌了一座小小的冰屋定居。

  日子一年年过去,族人渐渐看惯了这个总跟在祖母身后的银发女孩。

  尤其是她跟着祖母学了医术,开始帮族人处理冻伤、治疗风寒后,那份排斥慢慢淡了。她的手很轻,配药精准,总能把痛苦的族人从病痛里拉出来。

  直到祖母去世,她成了部落里惟一的药师,医术越发精湛,连周边部落的人都要踏着风雪来请她去看病,族人才真正接纳了她,眼神里渐渐有了敬重。

  这次从雪地里救回的人,满脸血污时,族人只当是个普通的遇难者,没人察觉异常。

  直到阿库娜把他带回冰屋,用温水一点点擦净他脸上的血污,才看清他的模样。

  虽然也是黑发黑瞳,和雪族人一样的深色毛发,可五官却全然不同,眉眼间带着一种陌生的轮廓,连身上的气息都透着疏离,明显不是雪族的人。

  那一刻,阿库娜心里忽然涌起一阵同病相怜的暖意。

  每次帮他擦完脸,她总会忍不住多盯一会儿,看着他苍白却轮廓分明的脸,心里一遍遍盼着他能快点醒来。

  或许,从他口中,她能找到一丝关于自己身世的线索。

  阿库娜正凝视着那人的脸,指尖还残留着方才擦过他下颌的温热触感。

  忽然,那双紧闭的眼睛猛地睁开,瞳仁在冰屋昏暗的光线下亮得惊人,那是一种极深的黑,像寒夜里不见底的冰海,直直撞进她的视线里。

  “呀!”

  阿库娜吓得心脏猛地一缩,手一抖,铜盆“哐当”一声撞在冰地上,水洒了一地。

  她整个人像被烫到似的往后弹,后腰重重磕在冰墙边缘,竟直接一屁股跌坐在地。

  “你,你,你醒了?”她双手在冰凉的地面上胡乱撑着,连退几步直到后背抵住冰屋角落,指尖摸到一根磨得光滑的兽骨短矛。

  这是祖母留下的防身武器。

  攥紧短矛的瞬间,她才稍微定了定神,声音却仍打着颤,结结巴巴地问。

  那人缓缓眨了眨眼,似乎在适应光线,片刻后,薄唇轻启,吐出的话语竟带着流畅的雪族口音:“是你救了我?”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很清晰,每个音节都咬得极准,完全不像外族人学说雪族话时的生硬。

  “嗯!”

  阿库娜下意识地点头,握着短矛的手松了些,眼睛却仍警惕地盯着他。

  “谢谢。”他微微颔首,语气平淡,听不出太多情绪。

  “不,不客气!”阿库娜连忙摆手,掌心的汗濡湿了兽骨的纹路。

  “你叫阿库娜?”

  “嗯!”她又点了点头,可刚应完就猛地愣住,眉头瞬间蹙起,“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他被救回来后就一直昏迷,她从未在他耳边说过话,族里也没人来过这偏僻的冰屋,他怎么会知道?

  阿库娜攥紧短矛,心头刚放下的警惕又提了起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等着一个解释。

  可那人却像没听见她的疑问,眼帘半垂着,指尖轻轻动了动,似乎在感受身体的状况。

  “你叫什么名字?”

  阿库娜见状,只好压下疑惑,换了个问题,语气也放松了些,只是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他能说这么流利的雪族话,想必也是雪族人,那她想从他口中打听身世的念头,怕是要落空了。

  “李珩霄。”他抬眼看向她,清晰地报出三个字。

  “李?珩?霄?”阿库娜愣住了,眉头皱得更紧。

  她在雪族生活了十几年,听过无数名字,却从未听过这样的发音。

  既不是雪族常用的自然词汇,也没有丝毫熟悉的韵律,每个字都像冰原上从未见过的石头,生涩又古怪。

  她张了张嘴,试着模仿了一下,却怎么也发不对音,只能疑惑地看着他,眼里写满了“这是什么意思”的茫然。

  “李是我的姓氏,珩是一种玉饰,霄指的是天空。”李珩霄简单解释了一下。

  他从空间裂缝出来以后,由于伤势太重,一直处于沉睡之中,不过对外界的感知依旧存在,所以在恢复意识的瞬间,就清楚了前因后果,并掌握了雪族语言。

  “好奇怪的名字!”阿库娜诧异道。

  雪族通常以自然环境里的某种东西做姓氏,比如冰、风、雪、熊,比如她,就叫亦或者是前人的名字,比卡鲁克之子,卡鲁克之孙,她的全名就叫阿依娜之孙·阿库娜。

  转而她又眼前一亮,明显差异这么大,说不定他远方而来,只是学习过雪族的语言,就像雪橇商队的人一样。

  “你能告诉我你是哪里人?!”

  “大胤朝人!”

  “那是什么地方?”

  她只听说过弗约尔海姆、尤斯林德、斯瓦尔塔加德,而李珩霄口中的名字,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一个很远的地方!”

第227章 暴风雪

  冰原的暮色像一块巨大的墨色绒布,无声无息地铺满了天空,连最后一点残阳也被吞噬殆尽,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在空旷的雪原上打着旋。

  阿库娜的小屋却透着暖黄的光,驱散了门外的严寒。

  她系着磨得有些发白的兽皮围裙,在简陋的灶台前忙碌着,口中哼着祖母教的古老歌谣,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冰原的风啊,轻轻吹,

  驯鹿的脚印,雪上追。

  星星点点的极光,天上飞,

  照亮我心中,小小的安慰。

  木屋里的火啊,暖微微,

  孤独的日子,有了依偎。

  远方来的客人,别流泪,

  这冰原虽冷,情谊永不退。”

  她的嗓音带着冰原子民特有的质朴与醇厚,每一个音符都像是从冻土地里生长出来的,透着对生活最本真的热爱,歌词里藏着她对冰原的眷恋、对温暖的渴望,此刻,也融入了对李珩霄醒来的欢喜。

  自从祖母走后,这间小屋就只剩她一个人,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都带着空旷的回响,孤单像冰原上的寒气,无孔不入。

  可今天不一样,李珩霄醒了,这个突然闯入她生活的陌生人,让她心里像揣了团火,烧得暖融融的。

  有意思的是,她和李珩霄,谁都不是土生土长的雪族人。

  这份“外来者”的身份,反倒像一条无形的线,悄悄拉近了两人的距离,比起和部落里那些从小一起长大的族人相处,竟多了种说不出的亲近。

  没多久,香气便弥漫开来。

  陶碗里盛着炖得酥烂的驯鹿肉,泛着油光的烤鱼外焦里嫩,还有一碗用野果熬成的甜汤,五颜六色地在碗里漾着。

  阿库娜把这些一一摆到矮桌上,手都有些没地方放:“快尝尝,部落里的大叔昨天送的鹿肉,可新鲜了。”

  李珩霄拿起木勺的瞬间,阿库娜忽然安静了些。

  冰屋里只剩下汤碗轻微的碰撞声,她望着跳动的油灯,轻声说:

  “祖母走后,这屋子就总空落落的。”

  自从那位总爱摸着她头发讲故事的老人闭上眼睛,冰屋里的烟火气就淡了,每天回来,只有雪橇犬“嗷呜”一声的迎接,连说话都只有回声应和。

  如今多了个人影,连锅里的热气都像是活过来了。

  “你能和我说说你们那里的事吗?”阿库娜将最后一块雪鸟肉夹进李珩霄碗里,眼神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火光在她瞳孔里跳动,像藏着一簇好奇的火苗。

  李珩霄口中提及的“大胤朝”,对她而言,比冰原尽头的极光还要遥远又神秘。

  “可以。”

  李珩霄的声音依旧是淡淡的,听不出丝毫的情绪。

  他放下木勺,目光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透过那片黑暗,看到了无尽的远方。

  他缓缓开口,从锦川城大街上的车水马龙说起。

  清晨时分,挑着担子的小贩沿街叫卖,热汤面的香气混着炸糕的甜腻在巷子里弥漫;城根下的茶馆里,说书先生拍着醒木,讲着前朝的英雄传奇,听客们的叫好声能掀翻屋顶。

  他又说起江南的烟雨,青石板路被雨水打湿,乌篷船摇着橹穿过拱桥,两岸的杏花落在水面,像撒了一把碎雪;还有北方的草原,牧民骑着骏马追逐落日,马头琴的调子随着风飘出很远,夜里围着篝火喝酒,歌声能惊动天上的月亮。

  阿库娜托着下巴,听得大气都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