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秦安忆
究其根本,这还是一种基于自己超凡因素之上的【玩弄】亦或者是干涉。
“以后这方面可得好好注意了才行啊。”秦月楼心里想着。
那边尉迟茴和云罗郡主欲言又止,似乎不知道用什么话开口比较好,尉迟茴倒是还好,可云罗郡主还是初次见秦月楼的能耐。
于是尉迟茴男儿气概的拍了拍云罗郡主的肩膀:“秦先生是一位奇人,多半是神仙道中人,能有这样的仙道手段也是很合理的。”
云罗郡主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但云罗郡主也打算等此间事了,问问秦月楼有没有进宫的打算,毕竟似秦月楼这样的人才,皇兄肯定也是需要他从旁协助的。
那边的尉迟敬倒是接受能力很快,反应过来的也很快,便问起了秦月楼来。
“不过,听小女说,先生您已经搞清楚为什么不能砍伐这棵桃树了,那么可以请问一下,为什么那位老道长恳请我们不砍伐这株桃树么?”
尉迟敬言语间敬意满满,但却也十分好奇的问着秦月楼,因为他实在是不清楚。
“很简单啊,因为···”秦月楼说了起来。
话语之中,时间也倒回到了秦月楼探查这棵桃树的时候。
···
桃树筛着天光,落下斑驳的光影,站在这斑驳光影之中的老道士虽尚未显露出本相,可秦月楼却也在半梦半醒之间将属于这棵桃树的梦境完整的见证了一番。
而这半梦半醒也不过只是短短的数十息,十八年的光阴之梦便也是浓缩在这短短的数十息之中。
包括老道士的本相原型他也弄清楚了。
“老前辈呀,我看出来您的根脚了,您的要求我会帮您转达的,这十几年来,您也算是为尉迟家保住了家运啊。”
秦月楼淡笑着对着老道士说道,看完了老道士的所作所为,秦月楼也敬重起了他来。
老道士听见了秦月楼的话以后,不由得老泪纵横。
“多谢多谢。”这老道士作揖道。
“没事没事。”秦月楼摆了摆手,“不妨事不妨事的,只是,您似乎也大限将至了吧?”
老道士听到了【大限将至】一词以后,也并无叹息,只是感慨而又洒脱的道:“以前尚且年轻之时,我便觉得天道不公,为何我们之类的生灵命途短暂且浅薄?比不过人,更加比不过猪牛羊狗等其他的生灵,哪怕获得并不如人长,但总也会有个几年的光阴可以享受,
于是初悟法术的我,便将己身的命数与这一株桃树勾连了起来,这桃树本就是凡品,自然无法让悟了些许道的我命数再增长一些,可当时哪里能想得到那么多呢?
虽然一直到了现在,可我却也舍不得改换其他树连接命数,
如今我之将死,却也生出了些别样的感悟来,比之人与兽类禽鸟游鱼,树之命数要长的许多,就好似那上古大椿,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一圈年轮便是三万两千载,我们和那大椿相比,连蜉蝣都比之不过。
可蜉蝣同我们相比,朝生暮死,岂不是更短暂么?
如此一想,便悟了些许道理出来。”
老道士言说道。
“那么,是什么样的道理呢?”秦月楼也听者有意。
“生命虽又长又短,可哪怕再怎么短,只要努力的去寻找为之追寻的目标,便也够了。”老道士说着。
“生命的长度并不能限制生命的宽度是么?的确如此。”秦月楼点头说道。
道无高低,那道理之感悟也并无高低上下之分。
正所谓道理可以说的头头是道,可真正能够切身体会的却很少。
“如今大限将至,我可不能连累了这棵桃树啊。”老道士说着笑了笑,“所以我早早地就解除了和它同命相连的术法,若非我在梦之中度过了那么长时间,估计也不会只能在现界活十八年吧。”
“梦中活,和现界活,又有何分别呢?真也假也,梦也幻也,总归也都是自己所亲历,人生不就是如此么?
无所谓好与不好,人生如一场虚空大梦,韶华白首,不过转瞬。惟有天道恒在,往复循环,不曾更改。”秦月楼说道。
“对极了,只是如今将走,却也有些割舍不下的孩子们啊,我也可以对那尉迟敬大人施展下法术,可总归是那位大人种下了这棵桃树,我才得以同命相连,若是我对那位大人施展了法术,不论砍或不砍,都违背了那位大人的本心,也违背了我之道心啊。”
“同为求道之人,你也并未作出什么恶事,因此我会帮你护住这棵桃树的。”秦月楼说道。
“那便多谢小友了。”老道士谢过秦月楼,便也再度消失了。
那老道士并非是本相,甚至并非是本体,那只是一个梦体罢了,一个模糊了现实与梦境的“本体”之梦,既是自己,却也又非是自己,是己非己,模糊不清。
“到底是庄生梦蝶,还是蝶梦庄生呢?”看穿了老道士本质的秦月楼再度自问着,他也不钻牛角尖,只是自嘲般笑了笑,自己答了一个不算答案的答案,
“倒也不必搞得那么清楚。”
而后,秦月楼便离开了。
···
随着秦月楼的讲述,时间也回到了现在,他说了半天,还是没有说到重点之上。
可却没被催促,秦月楼只是继续自顾自的说着。
“十八年前,尉迟大人您栽种下了这棵桃树,而您夫人也是在您栽下了桃树的当天出殡,且当时也有人诵了道经以做超度,
那时那位老道长便是听了这道经继而生出了灵智,而后于梦中得到了一卷道经传法,稍待片刻,或许便能瞧见那位老道长的真身了。”
秦月楼说着。
而后,桃树上生出了一阵蝉鸣之声,可听着却并不那么让人觉得聒噪厌烦,反而满是满足。
“···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奚以知其然也?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此小年也。楚之南有冥灵者,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秦月楼也适时的念诵起了《大梦逍遥游》中的经文。
蝉鸣绵延持续,似乎也在诵唱着经文一般,最终渐渐平息,直至完全结束后。
一只蝉从树身上跌落,秦月楼伸出了手,稳稳的接住了蝉尸。
蝉身以青赤色为主,周身覆盖有黄绿斑点,不过却缺少了左半边的一根腹足,轻薄透明的蝉翼上也满是缺口空洞的破损。
“道友,走好。”秦月楼郑重说道,便也继续念诵着经文,在桃树下寻找了一块地方,挖出了一个小坑,接着将蝉尸放入了坑中,而后将土填上。
“先生,这只蝉是···”
“是寒蝉,但它活过了十八载寒冬凄秋,不过却在蝉梦之中度过了更长的有意义的求道的一生。”秦月楼说着,
“你所见得那些孩童,男孩诵经,女孩不语,便是因为只有雄蝉才会鸣叫而雌蝉不会鸣叫,你在树下短暂的进入了老道长的梦境之中,所去往的洞府,便是桃树的地下,你所见的天光便是这些孔洞。”秦月楼指着桃树下的孔洞说道,
“幼蝉前足宽大而有力,会从地面下挖洞,虽然十八年间有着数量众多的幼蝉会通过数根汲取树汁,可这位蝉道长却以自身反哺桃树,否则也难以养活这些幼蝉,更无法让这棵桃树能茁壮成长,且不说蝉道长因你栽树之恩护佑你家了。
而蝉道长死后也将修为过渡给了这株桃树,要不了多长时间,这棵树也会得以开启灵智,算得上是蝉道长生命的另一种延续吧。
本来生如秋水盈月,死则如寒蝉蜕林。”
秋水盈月不过一夜,因为等到翌日,那水中倒映的空中月影便会消散,
可寒蝉将自身存在的证明转嫁到了桃树之上,便也等同于蜕去旧壳,化作桃木。
秋水盈月,寒蝉蜕林,都是短暂的,可却又能变成永续的。
“所以,这棵树,不光是你对于亡妻思恋的承载,也是护佑你家十八年的蝉道长存在的延续,同时也是代替了您夫人对于女儿成长的见证,更是···”
更是那女子默默等待着的身处之地。
——
十八年前。
尉迟敬抱着襁褓之中的尉迟茴,望着亡妻的面容,直至棺盖合上,那张熟悉的面容再也无法忘却,每个地方都留存他们曾经相遇相见相爱的证明。
超度的道经朗朗传来,
桃树树苗上,一粒蝉卵听到了道经之声,在下落到土壤的过程中,产生了些许变化。
而后破卵而出,在土壤中蛰伏的思索着自己存在的意义。
随着一场大梦,蝉得到了仙人梦中传经,便陷入了一场又一场的大梦之中。
只是随着年岁渐长,他也蜕去旧壳,爬上了树身。
而后,寒蝉见证了一代一代的同族,一代一代的幼蝉,虽然尽心尽力的想要让同族也随自己踏上求道之路,继而将它们带入到梦中传授道经,
可却也未能得偿所愿。
虽然这些幼蝉们都能听道经,也有雄性幼蝉读道经,
可是终究不是所有的蝉都和他一样。
其实初时他并不明白,为什么当时和他一起听道经的蝉那么多,结果现在却只剩下自己了。
但随后他才明白,并不是所有的蝉都和他一样,他孤孤单单的恪守自己的道心,没有同道,甚至还被一只暗处的螳螂算计,
为了避免庇护的同族惨遭屠戮,他也不能随意离开。
可好在,求道之路并不孤单。
哪怕遇见的晚了,也并不晚。
十八年后,那名同道便出现了。
“吾道不孤。”寒蝉满意的发出了最后的鸣叫。
将自己的遗赠转赠给了栖身的桃树,将自己对于道的感悟与理解流传给了幼年的同族,将道经送予同道。
最后坦然的面对死亡。
在临死之前,它好似梦到了什么。
——
秦月楼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便见一只只的金蝉从掘开了土层,顺着土洞爬上了树干,而后脱壳而出,却是一只只若白玉一般质感的玉蝉。
玉蝉们齐声鸣叫,似是有千百之数,闭上眼仿若置身于一片树林之中。
虽仍是蝉鸣,
可是仔细听去,却能够从中听出一段段的经文。
“···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奚以知其然也?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此小年也。楚之南有冥灵者,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
一个个的蝉梦汇聚在了秦月楼的手中,
从这些玉蝉的梦境中所呈现出的,
却是淡粉色的液体,散发着桃汁的清香,
这是它们记忆之中最为深刻的佳肴。
随后桃树盛放,生出一树桃花,花开顷刻。
这些幼蝉们也继承了老道士的遗志,
与桃树同命相连,与其互相补齐。
本来生如秋水盈月,
死则如,
寒蝉蜕林。
第零八章 八珍汤
又过去了一段时间。
矗立于盛京城东门之地,便是大靖的皇宫大殿,其占地面积可谓极大,合计有四百二十顷地,其间园林假池宫殿等数目也暗合九五之数。
这天当今天子郭厚聪正同自家皇贵妃漫步于花园当中,这位嘉贵妃心宽体胖,和和气气的抓着鸡腿正啃着。
自古帝皇无论多情还是薄情哪个不是妃子成群?郭厚聪就不是这样。
自打他十三岁娶了苗条秀丽的嘉贵妃后,已经过了十五年了,这十五年来,嘉贵妃也愈发的圆润了起来。
这十五年间郭厚聪也未曾再新纳妃子,嘉贵妃也没有生出了一儿半女来,虽然愁的一些老臣头发都白了,
但也只能说声皇帝不急太监急。
“唉。”郭厚聪叹了口气。
嘉贵妃把鸡腿凑到了郭厚聪的嘴边,满脸关怀:“怎么愁眉苦脸的?给你个大鸡腿照着造,别愁眉苦脸的了。”
郭厚聪无奈道:“靖夜司那边又发来折子说想要申请研究经费,但是户部的人说南边发生了旱涝灾害,缘由是出了一只旱魃犼和一条恶鬼蛟,赈灾也要钱啊,南疆北疆那边的外族又似乎蠢蠢欲动,军费也得拨,这要钱的地方多了去了啊。”
嘉贵妃伸手挠了挠头,完全不注意仪态:“那拨呗,爹以前常说,该花的钱要花在刀刃上。”
郭厚聪爱怜的抚着嘉贵妃的脸:“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爱妃,唉,这个时候,要是能吃上一碗热腾腾的辣呼汤就好了。”
郭厚聪同嘉贵妃的爱情始于民间,同别的皇帝比起来,起码他能选择自己的爱情,毕竟郭厚聪是从民间走来的。
他老爹也是个劳碌命,也就偷着跑出去玩的时候能放松点,说好听点叫微服私访,可其实就是偷跑出去玩罢了,这一玩就在民间玩出了火来。
但他老爹呢,生下来的女儿比较多,儿子虽然也有生出来的,但大都早夭,靖夜司的人也查到了宫中潜藏的害人妖魔,斩了去了,之后卜算了一番,发现他老爹以后再生也只能生个女儿出来了。
他老爹呢便同靖夜司里的好手交流了一番看能不能改孩子性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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