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养橘猫的惠安人
“你们是没见过,五年前碧水城那场瘟疫,城里死了多少人!多少丹师都束手无策!最后还是宴筝仙子出手,才遏制了瘟疫!”
一时间尽是赞美之词。
这几日看似无所事事的打探,终究是引来了有心人的注意。
这日午后,他便被一人拦住了去路。
一身水蓝色道袍,身段窈窕,容貌算得上清秀,只是眉宇间带着几分挥之不去的愁苦。
她修为在筑基后期,瞧见陈生,先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晚辈赵婉,见过前辈。”
“前辈可是金丹高人?这几日,晚辈见前辈四处打听宴筝仙子消息,不知是何缘故?”
既出灵澜国境,脱离金丹道仙游之辖制,陈生体内的谎言道则竟似重获生机。
他抬手挠了挠头,叹了口气。
“我其实是宴筝的远房亲戚,没其他的,就是来看看的,也不是要找她。”
那女修赵婉听了陈生的话,秀气的眉毛轻轻蹙起。
她本能地觉得眼前这人言语间有不妥之处,可具体是何处不妥,却又说不上来。
“是仙子近日并不在此处,前辈怕是要白跑一趟了。”
陈生也不恼。
“不急,不急。”
“我就在这坊市歇歇脚,等她回来便是。”
他这副闲适自若的模样,反倒让赵婉心头那点戒备松懈了几分。
或许,真是自己多心了。
眼前这人瞧着修为不显,言行举止也透着一股子凡俗气,兴许真是哪家没落修仙家族的长辈,与宴筝仙子有些沾亲带故的渊源也未可知。
她心中这般想着,可依旧恪守着本分,不愿透露宴筝的具体行踪。
“前辈既要在此等候,晚辈也不便多扰了。只是仙子行踪飘忽,归期未定,前辈还是莫要抱太大希望。”
赵婉说完,便欲转身离去。
陈生缓步走出坊市,行至一处无人山坳。
山风渐起,吹得林叶沙沙作响。
正自出神,一道懒洋洋的声音,自身后不远处响起,将他从思绪中拉回。
“根生啊,寻了这许久,不累么?”
只见不远处那棵歪脖子松树下,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再寻常不过的麻布衣衫,一头赤发却如燃烧的火焰。
“师尊怎地来此?”
赤生魔呵呵一笑。
“来看看你,别寻了,那宴筝就是月明珠,也不是我女儿。”
陈生面上依旧无波,只是缓缓开口。
“金丹道仙游尚未结束,师尊如此现身,就不怕坏了规矩?”
赤生魔闻言,居然认真的想了片刻。
“那仙游的规矩,只在灵澜国境之内。为师确是不能再涉足那片地界了,可这望春坊市,又不在其列。”
说罢,赤生魔拢了陈生的肩膀。
“为师早就料到,你会有今日之困。”
陈生叹了口气,没吭声。
赤生魔也不在意,自顾自地继续。
“李蝉和棠霁楼是算准了你的性子。”
“所以他们将宴筝的消息,一丝一缕地喂给你。让你疑,让你惑,让你明知前方是局,是陷阱,却还是忍不住,要亲自去瞧上一眼。”
陈生扯了扯嘴角。
“宴筝就是月明珠转世?不是水月蛊复活的吧。”
赤生魔那张含笑的面容,有了些许凝滞,他惊讶道。
“你倒让为师有些刮目相看了。”
陈生淡淡道。
“师尊活了这般岁月,连这点浅显道理也忘了?”
“一个凡人,如何能修仙?水月蛊能让她死而复生,难不成还能给她凭空造出一条灵根来?”
“若真是如此,这天下修士,何苦还要争那点可怜的机缘,寻个由头死了,再用蛊虫复活便是,届时人人皆可通仙途,岂不大善?”
“所以,她若是月明珠,便只能是转世投胎。”
山风吹过,卷起地上的枯叶与尘土。
赤生魔脸上的些许惊讶,彻底化作近乎欣赏的赞叹,他拍掌而笑。
“你又是如何猜到的?”
“毕竟,李蝉可是算准了,你一听到月明珠三个字,便会方寸大乱。”
陈生没有回答,只是反问了一句。
“那棠霁楼的情报上说她是你女儿?”
赤生魔负手,冷笑连连。
“棠霁楼那群废物,百年来也就只能编排出这等上不得台面的胡话了。”
“若非我散出些许风声,由着他们去胡乱猜测,你今日所寻的,怕就只是一抔新土。”
陈生心里百感交集。
“这般费心,可不像师尊行事作风。”
“她一个凡人转世,于师尊又有何用?”
赤生魔不答反问,眼神里带着几分考较。
“你觉得,为师此次帮你图谋什么?”
赤生魔见他缄默,也不逼问。
“你取李稳诸多古宝,我未曾多问。此番为你护住月明珠,原是性子使然。”
“为师大限将至,化神无望,这一身衣钵总要个传承,我还是太晚碰到李稳了。”
“思来想去,唯有你,根生。”
“你行事果决,实乃继承为师大道的最佳人选。”
“帮为师做件事。”
“事成之后,为师这身‘师徒道’的感悟,乃至这道则的根本,便尽数传你。”
陈生垂眸,凝视地面喃喃低语。
“我不明一事。”
“师徒道既以情分为引,我倘若无情,如何承之?”
赤生魔蹙额不已,百思莫得其解。
第311章 魔师偿道付徒魂
赤生魔像是熬了几天几夜没合眼的老人,瞧见了自家犟驴有挪窝的心思。
虽也不懂这犟驴想的什么。
但是他伸出一只微微颤抖的手,掌心处一缕缕黑气钻动,如活物般蠕动。
“瞧见了?”
“人呐,坏事做多了,天道总是要找补回来的。”
赤生魔好像没有半分痛楚。
“这世上,哪有只吃不吐的道理?吃的多了,总要还的。”
“为师大限将至,此番前来,一为解你心头之惑,二来,也是有些后事,想托付于你。”
“第一件事,便是李稳。”
赤生魔提起这个名字,那双浑浊的眸子,竟亮了几分。
“李蝉心比穹苍,命如残楮,毕生困于营营算计。良徒他教不成,佳儿也养不就。”
“为师时日无多,这株最优的禾苗,怕是等不到收割之时了。”
他抬首,目光落向陈生
“你如今乃我座下首徒,日后,还需多照拂于他。”
“为何我要照拂?”
赤生魔呵呵一笑,那笑声在山风里显得有些空洞。
“为师的意思是,莫要让他走了歪路了。”
此语一出,便颇有深意。
不让李稳行差踏错,莫非是怕他脱离师徒道的掌控?
赤生魔话锋陡转。
“第二桩事关乎于你。”
他上下端详陈生,目光既似品鉴稀世珍玩,又若揣摩顽石一块。
“根生,你虽已证金丹,为师却始终看不透你。”
“你道则,非三十六道则所载。”
“为师这一身衣钵,日后总要有个传人。可若连传人的底细都摸不清,为师这心里,总归是不踏实的。”
山坳间霎时沉寂,松风穿林,呜咽作响,陈生兀立不动,宛如无绪石像。
陈生方缓缓开口,恰似叙说家事。
“我有着炼气期的战力,打杀筑基修士更是不在话下,更是身兼体道,咒杀道。”
赤生魔面上笑容陡僵,竟被他这云淡风轻的一语,噎得半晌。
自身本就无多的寿元,似因这一气又折损数载。
他活过漫长岁月,见惯狂傲之辈,亦识得扮猪吃虎之流,却从未见如陈生这般,身覆虎皮,竟还一本正经言明自身为猪。
他既不愿露底,亦不肯承情,更因自身将死,懒于应付。
山坳之风,不知何时已止。
“罢了,罢了。”
他摆了摆手,整个人都佝偻了几分。
“你不想说,为师便不问了。”
陈生却是凝视着赤生魔掌心那团蠕动不休的黑气。
“你究竟是做了何等惊天动地之举,才会引得天道如此反噬?”
此问直截了当,甚至带几分不敬。
赤生魔昏浊老眸,闻此语竟微亮,恍若将熄余烬,为风拂起星点火花。
他连连摇头。
“根生,你当真以为,这世上有白吃之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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