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养橘猫的惠安人
“师兄,你说这后山禁地,真有祖师爷的英灵在守护吗?”
陈生心头一紧,抓起一把泥土,胡乱地抹在脸上和头发上。
做完这一切,他蜷缩在墓碑的阴影里,抱着膝盖发抖。
脚步声越来越近。
两名身穿红枫谷服饰的年轻弟子出现在小径的尽头,他们手持法剑,腰间挂着门派令牌,脸上带着几分傲气。
“咦?那是什么?”
另一人也循声望去,眉头紧锁。
“哪里来的乞丐!竟敢闯入我红枫谷禁地!”
年轻的弟子厉声呵斥,快步上前,手中的法剑泛着淡淡的灵光。
陈生抬起头,露出一张沾满泥污、满是惊恐的脸。
“仙师饶命…小的是迷了路……”
那名弟子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当看到他空荡荡的左袖管时,脸上的厉色稍稍缓和了几分。
“迷路?这后山是你一个凡人能来的地方吗?”
“你是从哪里来的?越西镇还是越北镇的?”
陈生喉咙干涩。
“我……我是越北人。”
那弟子听了,脸上露出一丝不耐。
“越北镇二十年前就没人了,你这老乞丐莫不是在说胡话?”
“赶紧滚!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陈生闻言,强撑着从地上爬起来,佝偻着身子,脸上堆笑。
“敢问仙师,如今……是什么光景?”
两个弟子懒得说话,驱赶他走。
下了山门,此刻的他居然是盲目如苍蝇。
要不要和弟子说自己是掌门的相好呢,去见陆昭昭一面。
摇了摇头,想来人家也不会信这说辞。
何况陆昭昭爱己至深,自己在她眼前自戕赴死,她必定被吓得心神俱裂,此刻实在不必再去寻她,平添麻烦。
如今还是金丹道仙游吗?
修为还未恢复,想来是的。
他沉吟片刻,催动生死道则,左手臂转瞬再生而出。
唯脑中具现的金丹,已仅余五六颗之数,想来金丹道仙游还没结束。
奔走一日多些,抵达一处名唤永安的镇子,暮色又将临。
镇子不大,却颇为齐整,家家户户的屋檐下都挂着风干的腊肉,孩童在街巷间追跑,脸上是无忧的笑。
陈生腹中空空,身上那件朽坏的衣衫更是惹人侧目。
他寻了一处僻静的墙角,正琢磨着是去偷只鸡还是摸个铜钱,一阵喧闹的笑声便从不远处的酒馆里传了出来。
那笑声,豪迈又带着几分熟悉的憨傻。
陈生循声望去。
酒馆的门敞着,门内一张八仙桌旁,围坐着七八个汉子。
居中一人,身穿一身裁剪得体的锦缎衣裳,面色红润,下巴留着修剪整齐的短须,正举着一只大碗,与旁人高声划拳。
“哥俩好啊!六六六啊!”
那人一仰脖子,将碗中酒液一饮而尽,引得满堂喝彩。
“好好好!!”
陈生站在门口,整个人都怔住了。
那张脸,分明就是奕愧。
可眼前的奕愧,与他记忆里那个终日与尸体为伴、满身阴郁的颓唐师弟,简直判若两人。
他如今瞧着,竟像个家财万贯的富家翁,举手投足间有几分说不出的体面与气派。
陈生佝偻着身子,慢吞吞地蹭了进去。
寻了个角落坐下,竖起耳朵听着。
“奕老板,当真是海量!”
“那是,咱们大虞朝能有今日这四通八达的官道,可全仰仗奕老板和他手下那三千多不辞辛劳的弟兄们!”
“来,我再敬奕老板一碗!祝咱们大虞国泰民安,祝红枫仙师仙福永享!”
奕愧满面红光,来者不拒,又是一碗酒下肚,打了个响亮的酒嗝。
“好说,好说!为大虞效力,为仙师分忧,是我奕某人的本分!”
他笑着,眼神里有些落寞一闪即逝。
陈生心中愈发惊疑。
尸傀变成了三千凡人了?
那岂不是全活了?
他不再犹豫,端起桌上一碗别人喝剩的残茶,晃晃悠悠地走到奕愧那桌旁。
“大爷,行行好,给口吃的吧……”
桌上的人皆露出嫌恶之色,一人不耐烦地挥手。
“去去去!哪来的叫花子,别扰了奕老板的雅兴!”
奕愧醉眼惺忪地抬首,将陈生打量了一眼。
许是酒意上涌,他竟难得泛出几分善念,从怀中摸出几枚铜板,掷于地上。
“怎的与我师兄有几分相似呢?拿去,买几个馒头果腹,莫在此处碍眼。”
铜板在地上滚了几圈,停在陈生脚边。
陈生艰难开口。
奕愧手中的酒碗,直直地摔在地上,碎成了几瓣。
“敢叫我师弟,活腻歪了,老子打死你。”
第270章 饼夺稚子续前因
旁边的酒肉朋友立刻跟着起哄。
“揍他!奕老板,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叫花子,就该打断他的腿!”
“敢在永安镇跟奕老板称兄道弟,我看他是找死!”
奕愧面红目露凶光,一把拖走陈生,将他拽进酒馆旁的湿暗小巷。
巷口酒馆里的喧闹声被隔绝在外。
他背对着陈生从怀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了一套极其古怪的东西。
两个巴掌大的小碗,碗底都穿了个孔。
一根半尺来长的中空铁管。
还有一个小小的油纸包。
奕愧熟练地将两个碗对扣,从纸包里捻出一小撮黑色膏状物,塞进碗底的孔里,又用火折子点燃。
一阵奇异苦涩的烟气弥漫开来。
他将那根长铁管插进另一个孔里,深深地吸了一口。
铁管里传来水沸般的声音。
浓郁的白烟从他口鼻中喷出,将他那张红光满面的脸笼罩得有些不真切。
“里面有个炼气修士,是红枫谷的外门弟子,被派来盯梢我的。”
“若当场认了你,咱俩今天都别想走出这永安镇。”
“二十年不见了。”
奕愧又猛吸了一口,看着瘫坐在地的陈生。
“师兄,你捅破天了。”
陈生温和一笑。
“怎么还染上这种东西?”
奕愧闻言先是一怔,而后便诉起苦来。
“如今族中三千口,需要衣食疗疾婚嫁之资啊。我垦了五十亩大苴,不然就无财养族了。久种自然吸了,这是常情嘛,所谓常在河边走,岂有不湿鞋。”
陈生也自苦笑。
“原来这凡俗劫难,尸傀都可变作活人,倒不用升至冥魄境。他们恢复神智了吗?”
奕愧唉声叹气。
“若恢复了我还能活?不过都是些茫然无依、迷失人生的人罢了。”
陈生沉默着打量着自己这位师弟。
看来奕愧过得并不舒坦。
奕愧瞥了他一眼。
“二十年前红枫修士要杀我,亏得陆仙师又下了令我才得以活命,师兄,你真厉害。”
巷子里的烟雾渐渐散去,奕愧手里还捏着那套古怪的烟具,眼神涣散,哪还有半点酒桌上的豪气。
“我给你些钱,你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陈生没回头。
“省省吧,走了。”
“师兄!师尊还有计划没?”
奕愧在后面喊了一声。
陈生脚步没停,背对着巷子里的师弟摆了摆。
他此时像极了乞丐,在一家戏台旁边停下,想着偷点东西去果腹。
戏台人声鼎沸,台下叫好,一派热闹的烟火气。
一个抱着琵琶的青衣女子,袅袅娜娜地走上了台。
她启唇唱戏,清越的歌声便流淌而出。
曲子,《梦难寻》。
“红谷烟迷,青云长老偶拾娇娃稚呀。七岁炼气,灵气流如丝呐。”
“十岁筑基,身轻已解吐丹芝。十六芳年,梦遇蜚蠊,情窦初开意痴痴。谁料祸起,李蝉来欺,谷毁山崩,火灼云垂。她于危时丹光起,一剑惊鸿,劈得贼子仓皇离离离~”
此时油葫芦转,鼓点疏朗。
“光阴倏忽几十秋哎,他人苦渡凡俗厄,昭昭为凡劫证心期。心境通,元婴滋,恰如醍醐灌顶,破壁竟成仪嘿~”
天下乐急,锣声乍响。
“红枫秘宝现奇姿,神光射,瘴雾移。崩谷重兴,再展仙旗,看云生谷岫,霞映丹墀,好教旧地换新姿哟”
“寤寐之间,欲寻夫君而不可得!”
唱到这里,满堂喝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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