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养橘猫的惠安人
起初只是觉着这人可怜,年纪轻轻便折了条膀子,想来日后生计艰难。
可瞧得久了,那份怜悯里便渐渐生出了些别的。
今日又有几个新的妇人来看。
不由得感叹,卖肉,也是属于是一门好看的营生。
这是个风度翩翩的猪肉佬。
“棒槌哥,给我来两斤后臀尖,要肥一点的。”
镇上王木匠家新过门的媳妇,红着脸,将篮子递了过去。
陈生嗯了一声,将用捆好的肉递过去。
旁边几个等着买肉的妇人见了,捂着嘴偷笑。
“瞧她那骚蹄子样,魂都被勾走了。”
“你还说她?”
陈生却只想着早些卖完肉,回家钻研。
家里的床还没买,昨夜大雨太过销魂,他有点念上了。
他浑然忘却,自己曾是想图谋那观虚眼与溯灵瞳的。
风莹莹看似赢麻了,不仅有棒槌助她渡凡俗之厄,还得了他的人。
只要陆昭昭没出现,她就一定能靠陈生熬过这次凡人灾厄。
可偏偏,陆昭昭此刻就藏在镇上。
陈生利落地冲净砧板上的血污,解下腰间浸着油花的布巾,仔细锁好肉铺的木门。
青石板路被晨露润得微凉,他踏着光影,一步步往家的方向走。
巷子口飘着孩童的嬉闹声,几个光着脚丫的小家伙正追逐奔跑,瞥见他过来,立刻围拢过来,嘻嘻哈哈地扬声喊。
“独臂大侠回来啦!”
此时此刻,不远处的阁楼窗后,一双眸子已静静凝视他许久。
陆昭昭屏住呼吸,直到看见他熟悉的身影安然出现在街头。
目光扫过他空荡荡的左袖管时,涩意漫了上来。
又过了一天。
她在这开了个茶楼。
第265章 老伴焚香盼阿宝
陆昭昭是性耽内敛的女子,心底情愫向来是深敛不发,无半分外露的类型。
风莹莹则是心藏炽烈,求爱向来坦荡奔放,从无顾忌敢爱敢追。
而陈生,竟是三人中最可悲的一个。
凡俗之厄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自己不再是修士。
左肩空荡荡的袖管,便是嘲讽。
痛楚并非时刻都有,它更像是一阵阴风,专挑心神松懈时吹进来。
有时候是针扎,有时候是有蚂蚁在爬。
更多的时候,是一种虚无错觉。
他觉得那条胳膊还在,甚至能感觉到手指蜷缩。
他会下意识地想用左手去拿起屠刀,或是撑一下身子。
结果换来的只有身体的失衡,和深重的空虚。
断肢痛,这是凡俗郎中给出的说法,概括了他如今的处境。
他大可以动用生死道则,让那断臂重新长出来,完好如初。
若是连一介凡人的残缺之苦都熬不过去,还谈什么大道?
他想亲口尝尝凡人境遇的苦涩,未料被家中娇妻的绝世风姿所惑,方寸大乱,终是难以自持。
他更为自身境遇找了个牵强借口,终因心智远逊于风莹莹,沦为其掌中之物,任其摆布。
终究成为了一个帮她渡劫凡俗之厄的猪肉佬。
风度翩翩的那种。
尚未至午后,陈生从肉铺归来,脚步匆匆,火急火燎地往家赶。
此刻的他,脑子像猪大肠打结,急的时候淫商的心思比智商高出一截。
轻轻一推,那扇木门便发出吱呀的声响,风莹莹已安坐于屋内,静候其归。
陈生把门带上,屋里的光线顿时暗了几分。
那张散了架的床板还七零八落地躺在那儿。
“新床还没买呢?”
风莹莹走到他面前,伸手细细擦去他额角的汗珠,随后抬手为他按压酸胀的肩膀。
陈生喉咙动了动。
“猪肉涨价了。”
风莹莹身子一软,顺势靠在他胸口,双手环住了他的腰。
“那……不买了吗?”
陈生没说话。
窗外才消停了没多久的雨,又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
木门板被撞得发出一连串的闷响。
他快活得像个真正的凡人。
越北镇茶楼,今日正式启扉纳客。
一块半新不旧的匾额,上书“晚来风”三字,便算作是开张。
茶楼不大,生意也一般。
老板娘话不多,只煮水沏茶,擦拭着桌椅。
茶客们来来去去,嘴里念叨的,无外乎东家长西家短。
“听说了么?镇上肉铺肉肆生意,都快被镇尾那个独臂的给挤兑黄了。”
“要我说啊,还是他家那婆娘厉害,那模样镇上找不出第三个来。”
“为什么是第三个?”
“因为我是第一,那风莹莹是第二呀。”
“脸都不要了?”
陆昭昭只是笑笑,纤长的手指摩挲着温热的茶杯。
只是心头,总归是酸的。
角落几个女茶客,大声喊茶。
“再添一壶茶!”
她起身提起铜壶,步履轻缓地走过去。
左手倒茶之际,右手自女客手中接过一张纸。
“谷主,属下已传谕大虞朝来月征兵,即便是残障之人,亦征召入伍充任伙夫,诸事皆依您所定良策而行。”
陆昭昭浑不在意,微蹙蛾眉,旋即转身续烹香茗。
席间几位女客如坐针毡,相顾无言,神色惴惴匆匆离开。
离开晚来风茶楼后,几人在坊市里找到了陆婆婆。
为首的女客脸上挂着客气的笑,话问得直接。
“老人家,有事想向您打听打听。”
陆婆婆此时两只手,往怀里一揣。
“有啥事啊?”
“敢问您老,可是姓陆?”
陆婆婆眼皮都没抬一下,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那就没错了。”
那女客直起身子,脸上的笑意淡了许多。
“最近镇上税收吃紧,想必你也听说了。”
“你家那个独臂的,生意做得红火,可把越北镇其他肉贩的生计都给抢了。”
“这般不懂规矩,按大虞朝的律法,是要加征税收的。”
陆婆婆听罢,眼里透出几分精明之色,过了片刻,她轻哼一声,从怀里掏出蒲扇缓缓扇了起来。
“大虞朝的税,自有官府的文书下来,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几个女娃在这指手画脚的?”
“你们说了算个屁啊!”
几个女客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要不是谷主先前定下规矩,修士不得于此地妄动干戈。
“老婆婆,话别说得太满了。”
另一个女客冷着脸,撂下一句场面话。
“这越北镇很快就要变天了,你好自为之。”
说完,几人也不再纠缠,转身便走,很快就汇入了坊市的人流里。
陆婆婆盯着她们的背影,啐了一口,心里却升起一股不安。
“什么玩意儿!”
她收了摊,锁好肉铺的门,脚步匆匆地往回赶。
自家宅院与陈生、莹莹居所相隔不远,乃是一处略宽敞些的宅邸。
进了屋子便急忙拿起一炷香,插于炉中,躬身跪拜,口中低诵不已。
“阿宝,你修仙多年,去了那么久都不回来。现在大虞朝的人跟疯狗一样乱,我前阵子收留了两个逃难的,郎才女貌的,可我后悔了,觉得他们好像不简单。阿宝,你可怜可怜我,赶紧回来看看,你婆娘要糟了!”
而另一边,陈生家的床已然损坏,如今就连门板也坏了。
风莹莹脸色红润,香汗淋淋,蹲在小凳子上。
“棒槌,要不还是买张床吧?再这么下去,家里的家具都要毁光了。”
陈生愣愣地点了点头,神情茫然如弱智,满脑子依旧是先前的风雨景象。
他应了一声,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我再去问问陆婆婆。”
风莹莹见他这副模样,脸颊又是一热,扭过头去整理自己身上那件紧绷的粗布衣裳,娇嗔了起来。
“快去快回。”
陈生咧嘴一笑,赤着上身就要出去。
巷子里的女妇人们探出头来,瞧见他这副样子,又瞧见他身后那扇破烂的门,心里心照不宣。
“棒槌,刚才的风雨可真大!要不要也来我家下下雨刮刮风啊?”
陈生憨厚地笑着,摆了摆那只完好的右臂,脚步快了几分。
很快就走到了陆婆婆的宅院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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