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养橘猫的惠安人
“这便是症结所在了!”
陈根生一拍虫腿,居然愣住了。
“我不知究竟忘了何事,只觉此事若不能忆起,宛如前路蒙着千层迷雾。”
“此地静谧安宁,水元充沛,隔绝外界一切纷扰。晚辈于此静修,神魂前所未有的安宁!”
“怕是再有个十年八载,晚辈便能勘破迷障,届时心结一去,金丹可期!”
那悬浮于空的巨大蚌珠,光华剧烈地闪烁了几下,显然是被这番无耻之言气得不轻。
“你这小辈,莫要在此装疯卖傻,你那点心思,老夫一眼便能看穿!”
陈根生闻言,非但不恼,反倒将几条虫足盘得更惬意了些。
“晚辈这点微末道行,在前辈这等活了数千年的大能面前,确实不够看。”
“可晚辈这心病,也是实打实的。”
“您若是有法子,能让晚辈早日忆起前尘,晚辈自当感激不尽,立刻拍拍屁股走人,绝不多叨扰一刻。”
那颗巨大的蚌珠,光芒明灭不定,似是在做着极为艰难的权衡。
良久,那道苍老的神识才再度响起,语气里带着几分妥协与无奈。
“你这小辈虽说面目可憎,心眼也忒多,倒也算是个有趣的。”
“老夫这颗本命蚌珠,伴我三千年,聚水月精华,其光可照彻魂海,涤荡心尘。”
苍老的声音里,透出一股古老的韵味。
“你若真想忆起什么,便盘坐于珠前,凝神静观三日三夜。”
“三日之后,你那魂海深处,是龙是蛇,是金是石,自有分晓。”
陈根生那对硕大的复眼,微微一亮。
还有这等好事?
他原本只是胡诌个由头,好在此地安稳修行,避开外头那些要命的家伙,却不想歪打正着,这老蚌竟真有解决之法。
正当他准备开口应下,那苍老神识话锋一转,语气凝重。
“不过,老夫得先提点你一句,后生,你可曾想过,有些事,为何会忘?”
“并非所有遗忘,皆是无心之失。”
“此话何意?”
“有些遗忘,是人为的。”
那苍老的声音,在空旷的蚌壳内回荡。
“有大能者,手段通天,一念便可抹去他人一段记忆,如拂去桌上尘埃,不留半点痕迹。”
“你那桩所谓的天大要事,若真是被人强行从你魂海中抽离……”
“你此番强行窥探,便等同于在向那位大能者挑衅。”
“后果,你自己掂量。”
自己这一路走来,杀人夺宝,靠的就是一手阴险狡诈,心思缜密。
可他从未想过,自己会不会也是别人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若真有这么一个存在,能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篡改他的记忆,那该是何等恐怖的境界?
那个视青州五宗如蛊虫,视门下天骄如草芥的赤生魔。
会不会是祂?
陈根生一时没了主意。
那巨蚌见他沉默,也不再言语,只静静地悬浮在那里。
如何抉择,全看陈根生自己。
陈根生忽然低笑一声。
他站起身走到了那颗巨大的蚌珠之前。
低头,审视着自己那几只狰狞的虫手。
“我这一生,只信自己。旁人予的,随时可收;旁人抹去的,我便亲手夺回!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在我脑中动手脚!”
话音落下,他就地盘膝而坐,虫首高高昂起。
将全部心神,沉入了身前那颗散发着柔和光晕的蚌珠之中。
也就在他心神沉入蚌珠的刹那。
那道苍老的神识,仿佛一声叹息。
“那等抹除记忆的神通伟力,老夫曾在灵澜一位结丹大圆满修士身上感受过。”
第141章 李蝉兵解护根生
陈根生识海之中,惊涛骇浪。
三天三夜如是。
无数破碎的画面,纷至沓来。
他看见那座自己筑基时候的沼泽,不远处一个不起眼的山丘。
一个瘦高的背影,身穿洗得发白的素缟,痴痴望远方。
那背影怎么在哭。
哭得撕心裂肺,身体一抽一抽,几欲碎裂。
“师父!弟子……难渡凡劫……还好寻来根生……保他仙途无虞……”
那人怀里,抱着一具干瘪的赤红蜈蚣尸骸。
那人取出了三千颗灵石,那蜈蚣尸骸的伤口处,竟亮起红光,吞噬灵石,又融入那人的身体。
其身躯寸寸化作光尘。
最后只余下一件被泥水浸透的素衣,与那具蜈蚣。
陈根生大吃一惊,识海中的画面戛然而止。
他缓缓睁开那对硕大的复眼,其中竟满是气愤。
“此人之前好像诓骗了我三千灵石,我记起来了!”
那苍老疲惫的神识,在他脑中响起,带着几分鄙夷。
“我一眼就看出来你也是弱智。”
陈根生没回答。
那些画面,真实得可怕。
他分明记得,自己曾在沼泽外的山丘上,见过那件素衣,也是那时候捡到了师傅那具蜈蚣尸骸。
当时只当是某个倒霉蛋在此处哭丧,碍眼得很。
如今想来,那人最后消散前,口中念叨的,竟是自己的名字。
“我好像真的被他骗过灵石。”
陈根生挠了挠自己的甲壳,满心困惑。
“只是为护我,竟自兵解?究竟图何?这李蝉分明就是前辈所言那结丹大圆满修士吧。”
那巨蚌的神识传来一声冷哼,满是不屑。
“图他脑子有病。”
“此人手段阴狠。老夫循地下暗河逃遁至此,远远见过一面,实乃邪修中的邪修。其一身所功法,尽是邪魔外道,譬如他自有的夺舍之法,竟是将人皮囊剥下,再自钻身而入。”
陈根生心头没来由地一跳。
鬼老,那个背棺材的老头,曾提过这个修士。
说这人是李蝉,给了他一样无法拒绝的东西,托他照拂自己。
说这李蝉,是自己师父江归仙的弟子。
说自己得了江归仙的匣子,便是那一脉最后的独苗。
陈根生恍然。
“闹了半天,竟是忘了位师兄?这倒是我的不是了!我虽也食人,然对江归仙师傅与李蝉师兄这两位人类修士,向来心存敬重。”
他咂了咂嘴,只觉荒谬。
“这便是我所遗忘的天大要事?”
陈根生站起身,语气里满是失望。
“前辈,您这珠子莫非是失效之物?晚辈费了这许多力气,竟只忆起一位师兄?”
“晚辈原以为,所忘乃是何等惊天动地的传承,或是藏有十万八千颗上品灵石的宝库。”
“结果仅此而已?仅此而已?”
他那副嫌弃的模样,把巨蚌气得珠光乱颤。
“你懂个屁!”
“抹去你记忆那股力量,何其霸道!珠子能让你窥得这一鳞半爪!你竟还敢在此挑三拣四!”
那苍老的神识怒不可遏。
“老夫看那李蝉,是被人算计至死!他兵解之时,那股加持于你身的玄妙感应,分明是被一股更强大的意志截断、抹除!否则,你岂会忘却同门之谊!”
陈根生脚步一顿。
“他将那份本该属于你的同门因果,尽数抹去。”
“你那识海深处,如今怕是已成了旁人的跑马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还能顺手牵羊,带走些你的念想。”
陈根生那对复眼中的漠然,一寸寸凝固。
他望向头顶的蚌珠。
那苍老的神识沉默了。
许久,方才悠悠道。
“行此伟力者,其算计已非你我所能揣度。”
陈根生重新坐回珠下,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再闭眼。
识海之中,李蝉的脸,此刻开始清晰了。
那张瘦高的脸上,总是挂着几分嬉皮笑脸,眼里的算计与市侩,几乎要溢出来。
可当他抱着那具赤红蜈蚣尸骸时,脸上的悲怆与不甘,却又那般真切。
他想起鬼老的话。
“他行那些事,原是为师父报仇。”
他又想起那棵需要数人合抱的丰汁树。
“那片丰汁树,恰恰好是你师兄李蝉亲手栽种的。”
他犹记,曾于那树下,重重磕过三个头。
自己是不是曾在丰汁树下,说过要找谁报仇的话?
他低声啐了一句,也不知是在骂李蝉,还是在骂那个他要报仇的人。
“若我有幸结丹,便去寻仇……”
实在是恶心透顶。
“小辈,忆起前尘,是何滋味?”
“不怎么样。”
陈根生站起身,六条虫足在地上烦躁地踱来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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