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养橘猫的惠安人
“老东西,你这珠子莫非有恙?我师兄临终之际,哭得那般凄惨,言及那人同境无敌,结丹初期匹敌圆满。怎到我这里,便只剩个名字?”
“纵是其为男为女、是高是矮,我皆一无所知。”
“这仇如何报得?难不成我要遍游天下询问,再逐个斩之么?”
蚌珠光华一阵紊乱。
“老夫助你勘破迷障,你竟还敢在此挑三拣四!”
“你那师兄的执念,被抹得七七八八,能让你记起个事情,已是邀天之幸!”
陈根生只觉得,自己被耍了。
李蝉这个蠢货,自己报仇不成,还要把这烂摊子甩给他。
甩就甩了,你好歹把话说清楚。
留下一屁股的债,连债主长什么样都没交代明白。
这感觉,比有人在他玄匣里拉屎还难受。
那是他的脑子。
“我不过阴沟中一只求活的蜚蠊。”
“饱腹求生,方是我分内之事。”
“报仇?那是饱食无忧的英雄好汉才会行的勾当。”
他自问自答,又莫名其妙的一惊,自己是不是也说过一样的话,胸口此时愈发沉重。
陈根生忽然抬头,平静出奇。
“你这珠子,既能照彻魂海,可否再帮晚辈一个忙?”
那苍老神识警惕起来。
“你又想做什么?”
“我想忘了这事。”
陈根生说得理所当然。
“既然想不明白,干脆就别想了。你再用这珠子照我一次,把那段记忆给我洗了,洗得干干净净,最好连我那师兄姓甚名谁,都一并忘了。”
蚌珠的光芒,剧烈地闪烁起来,似乎是被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给震住了。
“老夫从未见过似你这般凉薄无情之辈!你师兄为你兵解,尸骨无存,你竟想将他从记忆里彻底抹去!”
“我本就是害虫,要那劳什子的人情道义作甚?”
“留着这笔糊涂账,只会碍手碍脚。”
他缓缓走向那颗巨大的蚌珠,每一步都走得极为沉稳。
“你若不帮我,晚辈便只能自己动手了。”
第142章 辱师愤起夺蚌宝
“你拿什么动手?”
“老夫承认,你这小虫儿确有几分门道。可你莫要忘了,老夫虽无甚攻伐之能,却也是实打实的五阶妖修!”
“五阶与筑基,其间天堑,是你这点微末伎俩能弥补的?”
蚌珠的光华陡然一盛,将陈根生那具狰狞的虫躯照得纤毫毕现。
“你那雷蚤随厉害,可说到底,不过孤零零一只,尚未成群,也敢言雷法通天?在老夫这蚌壳之内,它能翻起多大的浪?”
“还有你那只煞蛙,背上冰花尚未结子,凶煞之气尚欠火候,吐出的煞光能污我皮肉,却难蚀我本源。”
“你最大的倚仗,不过此二物。”
“老夫便在此处,任你施为。”
这老蚌说的是实话。
自己这点家当,在这活了三千年的老怪物面前,确实不够看。
陈根生发出谄媚的怪笑,搓了搓两条前足。
“方才是混账话,您莫与小虫计较。只是这仇怨烫手,晚辈修为恐力有不逮。”
那苍老的神识,过了半晌才再次响起,语气里带着几分古怪。
“老夫听你絮叨这许久,忙也帮了。你这般做派,究竟意欲何为?”
“你若真想寻宝,倒也并非全无机会。你帮老夫做一件事,事成之后,老夫这颗本命蚌珠,赠你又何妨?”
“前辈请讲!”
“老夫原身,出自无尽海之东。光阴荏苒,不知故土子孙,如今安好。你若有朝一日,能游历至彼,可否替老夫照拂一二?”
陈根生摇了摇头。
“无尽海?那是何等去处,我一只小小的蜚蠊,如何照拂?”
陈根生断然拒绝,语气里多了几分实实在在的烦躁。
“我欠的人情已多如牛毛,李蝉的账未了,又添一桩?再者,青州五大宗恨不得扒我皮抽我筋,出去便是自投罗网!我只想寻个安稳处闷声发大财。”
那苍老神识闻言,反倒发出一阵低沉的轻笑。
“你一脉功法,无非此等龌龊勾当,看上什么,甚至便剥其皮囊,缝补自穿。偌大青州,何处非你安乐窝?何必在老夫腹中假惺惺避祸?你师门,根烂骨私,为活不择手段,休要在老夫面前装模作样。”
陈根生谄媚的模样霎时僵住。
“你方才说什么?”
那道苍老的神识显然没察觉陈根生这细微的变化,依旧带着几分通透与自得。
“老夫说你这一脉,为求活命不择手段,其根已烂。”
“莫要再于老夫面前,惺惺作态。”
陈根生咧开了那张恐怖的口器,那对巨复眼,内中万千细目,缓缓转动。
“老弱智,你说我龌龊、凉薄、非善类,我皆认。”
“我本是阴沟刨食的害虫,这些词,皆是赞我,可你,凭何置喙我师门?”
那苍老的神识明显一呆,似乎是被这蜚蠊突如其来的转变给弄得有些不解。
“你这小辈还有脸提师门?你那师兄为你兵解,你却想着如何将他忘了。你那师父,老夫虽未见过,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陈根生失声而笑。
“我师兄李蝉虽愚,自杀固是其过,然终教我炼尸傀之术,遗我丰汁树,为我避却因果。”
“我师江归仙,授我虫道,更授‘活下去’三字,至于活法,他从不多言。”
“我诟骂他们,乃我家事。”
陈根生声量陡增。
“你这缩壳苟活三千年的弱智,也配置评他们?”
蚌珠光华骤烈闪烁,那苍老神识终带真切怒意。
“尔敢寻死!”
“老夫念你心思尚趣,才与你多言,你竟敢辱我!”
“我辱你,又当如何?”
“你这老弱智,除了会用这破壳子硬抗,还会什么?你有本事出来,你我堂堂正正打一场!”
陈根生停下脚步,仰起那颗狰狞的虫首。
“你就是个只能挨打的软脚虾。”
那道河蚌的神识,被他这番话气得彻底没了动静。
陈根生见状,心底反倒愈发冷静。
这老东西果真没什么攻击手段。
他缓缓站起身。
“你又想做什么?”
“没什么。”
“我只是忽然觉得,你有一句话说得很对。”
“你确实别无长物,只剩这颗珠子和这身壳了。”
陈根生语声中,透着一股莫名兴奋。
那可怖口器猛地张至极致,宛如一口连通幽暗深渊的洞口。
“既如此,我便代你收了。”
一只巴掌大小通体古朴的匣子,已自他深渊般的巨口中缓缓吐落。
古朴无华,毫不起眼。
匣身上那些虫形图案却仿佛活了过来,在蚌珠柔和的光晕下,投射出幢幢鬼影。
那河蚌的神识沉默了。
这人吵着吵着,怎么还从嘴里吐出个匣子来?
“老夫腹中,自成空间,你这破匣子,能有何用!”
陈根生狰狞的虫首映着那颗光华流转的蚌珠,也映着自己的倒影。
他发出低沉的怪笑,在这封闭的蚌壳内嗡嗡作响。
“我本欲与你井水不犯,你食蝉蛹,我避祸害,相安无事。”
“然你不该多舌我师兄。”
“我陈根生,可斥其蠢、骂其该死。你这缩壳三千年的老鳖,凭何诟骂?”
“尚有我师江归仙。”
“他一人一匣,敢敌红枫谷,搅乱灵澜,何等气魄豪迈?”
“他所授,唯求生、挣命耳!”
“我脉人稀行鄙,轮得到你指摘?”
他的声音,一句比一句高,一声比一声厉。
那股子自私凉薄的劲儿,此刻竟被一股莫名邪火彻底点燃!
“我师兄与师,皆是人中龙凤,盖世英雄!此乃我陈根生至亲!”
“自家的人,我说得骂得、可挞可斥。你这外人,敢多嘴一次、说一句不是,便是找死!”
那悬于空中的蚌珠显然被这番歪理邪说气得不轻。
“好个颠倒黑白的邪魔歪道!你既一心寻死,老夫便成全你!”
蚌壳之内,温度骤降。
一股精纯到极致的水元灵气,化作万千肉眼难见的冰针,从四面八方,朝着陈根生攒刺而来!
陈根生却看也不看。
“你真以为,我拿你这身硬壳没办法?”
他连喷三口精血,覆于万蛊玄匣,猛力催动。
古朴铜匣,作悠远鸣。
匣身九百九十九虫纹,霎时间尽亮,恍若万古蛰伏之凶虫,此刻一同苏醒。
一股非单纯吞吸之力奔涌而出,此力乃更霸道、更无理之法则。
陈根生猖狂大笑:
“万蛊玄匣,为远古虫仙所铸,核心神通即收容天下万虫。
法则催至极致,岂止收容虫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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