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养橘猫的惠安人
“老前辈,你这蚌壳内的陈设,未免也太简素了。”
“这般空阔,连个打坐的蒲团都无。”
“你在这湖底潜修数千年,就积下这点底蕴?”
“某原以为,似你这等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古修,怎么也该是个积宝老怪,随便从旮旯里摸些灵物出来,都够晚辈修行无忧了。”
那悬于空中的蚌珠,光华微微一颤。
“老夫之一生,皆在此珠与这身甲胄之上,要那些身外之物何用!”
陈根生摇头。
“话不能这般说,你在这地下暗河中颠沛避祸,辗转逃遁,就没顺手拾得些好物,譬如,哪个不长眼的倒霉修士,失足坠河溺亡。”
“他身上的储物袋、纳戒呢?”
“竖子!你休要在此胡搅蛮缠!”
巨蚌的神识震荡,显然已是气得不轻。
陈根生却全不在意。
“你这甲胄虽硬,挨电泼痰皆无恙,可壳内皮肉与这颗珠……”
“我这雷蚤爱在密闭处放电,那蛙的煞髓也是爱乱喷。”
“若在你腹内施为……”
此言一出,蚌壳内的珠光,骤然紊乱。
“你这小辈不识好歹,便永留此处!老夫蚌壳自成天地,隔绝内外。你且在此枯坐,待寿元耗尽化作枯骨,看你还如何嚣张!”
“不是……”
今日,殿内又聚集了青州五大宗门的掌权人物。
玉鼎宗老祖高坐主位,鹤发童颜,一派仙风道骨。
他身侧,分列着一众元婴大修。
殿内气氛,却不似往日那般肃穆。
人人脸上,皆带着几分轻松与笑意。
只因就在半个时辰前,一道染血的身影,自天外御剑而来,踉跄着落在了玉鼎宗山门之前。
此刻,吴大正立于殿下中央。
“禀诸位前辈,那蜚蠊精陈根生,已伏诛于弟子剑下!”
“那妖物狡诈无比,手段层出不穷,弟子亦是拼尽全力,险死还生,方才以我金虹谷‘金庚七十二虹剑阵’,将其彻底轰杀至渣,形神俱灭。”
他将稚虫谷一战,娓娓道来。
从张莽设局,到他反杀百余名散修,再到与那蜚蠊精斗智斗勇,最终于绝境中布下剑阵,将其绝杀。
当然,他隐去了自己吞噬楚扶苏精血修为的片段。
一声慵懒带谑的语调,毫无征兆于殿中响起。
“你那七十二柄废铜烂铁,轰碎的,不过蜚蠊蜕壳耳。”
“其此刻或正匿于某隅,啖汝口粮,笑你猪脑。”
玉鼎宗老祖回过神,朝着空无一人的大殿上方,深深一躬。
“恭迎太上法驾。”
其余几位亦纷纷离座,仿玄阳老祖躬身行礼。
“本座不过闲来看看你们这群蠢物的好戏。”
“金虹谷吴大,不如叫吴脑,一只筑基蜚蠊,竟耍得青州五宗团团转。”
“杀蟑大会不如叫喂蟑大会,你们门下天骄,全是废物,给那虫子塞牙缝都嫌硌!”
大殿内的气氛,已压抑到了冰点。
那声音的主人,似乎也失了戏耍的兴致,语调转为一片森寒。
“这场戏,本座看得很是无趣,你们这群养在罐子里的蛊虫,太弱了。”
几位掌门下意识地抬起头,眼中竟闪过一丝期盼。
莫非,这位喜怒无常的太上,终要终止这场荒唐闹剧?
“那蜚蠊杀得太慢,本座没功夫等它一只只吃。”
“传我法旨。”
“青州五宗所有筑基弟子,不得再龟缩山门、闭门造车,十日内,全给本座滚出去,自行寻那蜚蠊。”
“谁敢违抗,其宗门,便不必存在了。”
这是要逼着他们,将门下所有筑基弟子,尽数赶出山门,送入那只蜚蠊精的血盆大口之中。
玉鼎宗老祖终于忍不住,颤声开口。
“此举……此举无异于断我五大宗根基啊!还请太上三思。”
那声音里,透出一种极致的漠然与蔑视。
“你们的根基与路边一捧土,又有何异?”
“今日便要好好给你们这群废物松松土。”
他说着,竟自顾自地轻笑起来。
那几位平日里跺一脚便能让青州抖三抖的元婴大修,此刻僵立原地,恍若被抽去神魂。
杀蟑大会成了喂蟑大会。
玉鼎宗老祖玄阳,身躯微颤。
这位活了近千载的元婴老怪,竟就这般跪了下去。
身后那几位掌门,无不骇然。
“太上息怒!”
“弟子……弟子愚钝,未能领会太上深意,以致酿成今日之祸,罪该万死!”
“只是……”
玄阳抬起头,脸上已满是惶恐与哀求。
“太上此法旨,无异于釜底抽薪,将我青州五宗数千年基业,毁于一旦啊!”
“金虹谷、百兽山、青云门、万法阁,他们……他们是无辜的!若他们的筑基弟子尽数折损,宗门传承便断了根,青州……青州便只余我玉鼎宗一家!”
“届时,孤木难成林,我玉鼎宗纵为擎天之柱,又该如何于这片废土之上,彰显太上您的无上威仪?”
他这番话,说得声泪俱下,既是求情,亦在拐弯抹角地提醒,没了这些小弟宗门衬着,他这老大,还有何意味?
那道慵懒的声音,隔了许久,才复又响起。
“玄阳,你这老眼,当真是昏花了。”
“割了一茬韭菜花,自会萌新。若不割去,留着腐臭熏眼么?”
“太上,您……您这是在刨我们的根啊!”
“本座瞧着,你们的根,早已烂透了。”
那声音似是失了兴致,变得愈发淡漠。
“看在你这老东西跪得还算有几分诚意的份上,本座便让这场戏,变得再有趣些。”
玄阳闻言,眼中骤然亮起一丝希冀。
“传我第二道法旨。”
“自今日起,十日内,青州五宗,谁家弟子被那蜚蠊精所噬最少……”
那声音顿了顿,仿佛在斟酌着什么赏赐。
“本座,便亲自去那家宗门的山门前,为其刻一座碑。”
“碑文么…就刻青州第一宗,如何?”
玄阳身子一晃,险些栽倒,心中已有猜测。
这位太上怕是已至大圆满,即将化神。
只是不解他为何折腾这杀蟑大会,其言下之意,分明是要所有筑基修士去死。
第140章 老蚌赠珠照魂海
蚌壳之内,光阴仿佛停滞。
蚌珠洒落的柔光将这片封闭空间映得通透,却也映得孤寂。
陈根生自他钻入此地,已一月有余。
这一个月,他哪也没去。
玄匣内,丰汁树依旧繁茂,新收的十一只金丝玉蝉蛹被他丢在树下,正啃食着滴落的汁液,似乎比在外面活得更滋润。
万余只玄青木骸蜂在树冠上盘旋,数量虽少了十倍,凶煞之气却因那一战的血腥洗礼,反倒更凝练了。
蜂群之下,木骸灵蜜已积了小小一洼,青黑分明,散发着生与死的奇妙韵味。
而陈根生本人,则在修行。
《初始经》第三层,神魂归寂。
此法不修神识之广,不炼灵力之纯,唯炼神魂之坚。
将自身神魂,千锤百炼,锻打得如磐石,如精金。
此刻,他六条手臂皆垂于身侧,神魂沉入一片幽暗的识海,一柄无形之锤,正对着他的魂体,一锤一锤地砸下。
“你到底想怎么样?”
“老夫这腹中之地,虽说不小,却也经不起你这般长住。你莫非是打算在此安家落户,与老夫做个邻居不成?”
陈根生并未睁眼。
“前辈此言差矣。”
“非是晚辈不愿出去,实乃身不由己。”
那苍老神识冷哼。
“身不由己?你这小虫儿,吃光老夫的口粮,如今倒说起身不由己了?”
陈根生睁开了那对巨大复眼,望着头顶那颗巨大的蚌珠,叹了口气。
几分萧索,几分无奈,活脱脱一个走投无路的悲情英雄。
“晚辈这一生,可谓玄之又玄,妙不可言。”
他缓缓坐起身,一条虫足盘起,另几条随意地伸展着,摆出一个极为舒坦的姿态。
“外界强敌环伺,皆是五大宗有头有脸的人物,个个都恨不得将晚辈挫骨扬灰,寝皮食肉。”
“我虽有几分薄力,可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被追杀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这才慌不择路,闯入前辈这方洞天,实属无奈之举。”
那苍老神识沉默片刻,似是在消化这番话。
“既是避祸,一月也尽够了。如今风头已过,你自可离去。”
陈根生又是一叹。
“前辈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要命的是,晚辈总觉脑中空空,似忘何等天大要事。”
“每至夜阑人静,便心绪不宁七上八下。”
“这般滋味,前辈活了数千年,必能领会吧?恰似分明记曾藏一处宝藏,却死活想不起藏于何处,抓心挠肝,食不甘味,夜不能寐。”
那巨蚌的神识果然起了波澜。
“你这小虫儿,能有什么天大的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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