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君子無爭
秦忘川並不著急趕路,只是隨意打量著四周。
頭頂不時有法器劍光劃破雲層,載著修士呼嘯而過。
遠處,三三兩兩的行人正朝著同一個方向走去——有挑著扁擔的老農,有揹著竹簍的婦人,還有幾個嬉笑打鬧的孩童。
他們衣著樸素,鞋底沾著泥濘,顯然是附近的村民。
“看來前面有座城鎮......”
秦忘川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抬腳跟了上去。
至於為何這副裝扮,為的自然不是扮豬吃虎,而是來此歷練。
成就神子後,老祖將他叫過去說教了一頓:
“你那天劍練的什麼玩意兒,根本沒眼看!”
“真正的天劍要歷百萬劫難,斬盡世間一切。”秦太一枯瘦的手指戳著他眉心,“你連百劫都未經歷,也配叫萬劫?“
“去歷劫吧!”
“但要記得弄個化名,不然就沒意思了。”
一想到這裡,秦忘川那好看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有那麼一絲絲的鬱悶。
“百萬劫難......當真能磨出天劍真意?”
他指尖輕撫腰間木牌上“慶望川”三字,忽地搖頭失笑。
“罷了,既然老祖發話...”
隨手從袖中抽出一張黃符,指尖硃砂遊走間,竟是在趕路途中就開始研習符道。
——問道宮是要去的。
——但也不急於一時,路上不妨先當個遊方符修歷劫。
符修——慶望川。
“這下算不算是真的寒門了?”秦忘川想著,搖了搖頭。
山風拂過卦幡,少年的影子在陽光下忽明忽暗,彷彿在為他這個新身份作注。
來到這個世界後秦忘川一直走在仙路上。
這一步,才算是真正踏入了紅塵。
塵路漸漸開闊,遠處已能望見蜿蜒的城牆輪廓。
秦忘川隨手將畫廢的符紙折成紙鶴,任其隨風飄向道旁溪流。
抬眸時,正見三五個樵夫挑著柴擔從岔路匯入主道,走向遠處的城牆。
木質腰牌在行走間輕輕碰撞,發出“篤篤”的悶響。
青石城牆斑駁,城門處卻排著長隊。
秦忘川站在隊伍末尾,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城門上“青木鎮”三個褪色大字。
“最近血煞門猖獗。”
“新入城者需繳一塊上品靈石,換取身份牌。”
守城的老兵本在打盹,懶散的叫喊著。
抬眼瞧見這卦袍少年時卻猛地一激靈——明明穿著不算華貴,偏生讓人覺得多看兩眼都是冒犯。
老兵不自覺地挺直腰桿,連聲音都恭敬了幾分:“這位公子若來自門派世家...可走西門驗明身份後免繳。”
“不必,我乃一介散修。”
一枚靈石輕輕落在老兵掌心,這便換來了一塊牌子。
憑此牌能在城中待一月。
秦忘川走過城門時,布幡上的銅鈴叮咚一響,驚起幾隻歇在城頭的麻雀。
想起剛才守衛的表現,他在心中暗暗思索:“或許應該換副容貌?”
隨即又搖搖頭,打消了這個想法。
青木鎮不大,修士與凡人混居,氣氛還算祥和。
進城後秦忘川在鎮東頭一棵老槐樹下尋了處空位,從褡褳裡掏出個小馬紮,布幡往旁邊一插,就算開了張。
幡面垂下,露出“靈符佑安”四個大字,底下還綴著一行小字:
“清風符、驅塵符、火符、通通一塊靈石。”
既是歷練,就要有歷練的樣子。
路上遇了家旅店,住宿一日需五塊上品靈石。
也就是說。
今天賺不到五塊靈石就得睡大街。
擺好陣仗,他又從袖中取出一塊靛藍粗布鋪開,將三張符籙整整齊齊碼在上頭:
左邊是靈光瑩潤的“清風符”和“驅塵符”,右邊則孤零零躺著張筆畫生澀的“火符”,符紋間偶爾閃過一道微弱的紅光,像是隨時要熄滅似的。
“嘖......”
秦忘川盯著那張火符看了片刻,忽然挽起袖子,當場鋪開符紙、蘸取硃砂,竟就這麼在街邊提筆練習起來。
筆走龍蛇時,如行雲流水,一張“清風符“轉眼即成;可畫到火符關鍵處,筆鋒卻忽然凝滯,硃砂在黃紙上暈開一團紅痕——廢了。
他的動作很專注,下筆卻時而流暢如溪,時而滯澀如堵,成功率大概五五開。
畫成的,便放在左邊,畫廢的,也不扔,疊起來放在右手邊,回頭研究。
這古怪的攤主和更古怪的“商品”,很快引來了圍觀。
大多是些好奇的凡人和小修士。
“小先生,你這符怎麼賣?”一個挎著菜籃的大嬸好奇地問。
秦忘川抬起頭,露出一個乾淨卻略顯疏離的笑容:“全部都是一枚靈石。”
“價格倒是公道。”
大嬸買了一枚驅塵符,歡天喜地地走了,說是回去打掃屋子省力氣。
很快,又有個年輕修士買走了那張成功的火符。
秦忘川收了靈石,繼續埋頭跟手中的符紙“較勁”。
他畫符時周身有種奇特的氣場,彷彿與外界的喧囂隔絕,全部心神都凝聚在筆尖那一點硃砂之上。
偶爾成功,他眼中會閃過一抹極淡的瞭然;若是失敗,則會蹙眉沉思片刻,然後再次嘗試。
然而,不過半個時辰,先前買走火符的年輕修士就氣沖沖地回來了,手裡捏著那張符籙,臉色漲紅:
“喂!賣符的!你這符怎麼回事?!說好的火符,出城激發了下試試,就冒了點黑煙,屁用沒有!退錢!”
第128章 符意未純,劍意也未純。
秦忘川一愣,接過那張符籙,仔細感知了一下。
“離火紋歪了?”
“不應該啊,之前檢查過才對...”
“原來如此...火紋剛烈,紋路之間應該留足距離。”
他臉上沒有絲毫被找麻煩的不悅,反而露出一種恍然的表情,喃喃自語:“離火相疊則焚,分列則旺...”
說著,竟當場拿起符筆,在一張新符紙上修改起來,瞬間便成了一張靈光熠熠、遠超之前的火符。
秦忘川將這張新符和三塊上品靈石一起遞給那年輕修士,語氣諔骸氨福俏覍W藝不精,符有問題。靈石退還,這張新符送你,算作賠償。”
年輕修士被他這操作整懵了,看著手裡靈氣充沛明顯不是凡品的新符和失而復得的靈石,一肚子火氣瞬間煙消雲散,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呃...其實也不用全退...”
“應當的。”秦忘川語氣平靜,彷彿退還靈石和贈送更好的符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那雙清澈的眼睛裡看不出絲毫心疼靈石的模樣。
年輕修士訥訥地道謝走了。
秦忘川望著對方離去的背影,忽然輕笑一聲,指尖捻起一張廢符,在掌心輕輕摩挲。
“符道......比想象中有趣些。”
他垂眸看著符紙上那些焦黑的紋路,眼中閃過一絲興味。
——畫符如修道,一筆一劃皆是天地之理。
——錯了一處,便滿盤皆廢。
——可若是悟了......
他忽然提筆,蘸取硃砂,在黃紙上龍飛鳳舞地畫下一道火紋——這一次,符紙表面泛起一層瑩潤的紅光,如晚霞映照,灼灼生輝。
這道火符已經脫離了原本點柴生火的範疇,變成了一道威力至強的殺人符。
“原來如此。”
秦忘川唇角微揚,將這張新成的火符輕輕放在攤位最顯眼的位置,取代了之前那張殘次品。
家中固然也有符道強者,但還是這種自己摸索更有意思。
不摻雜別人的想法,也更能演化屬於自己的道。
——符道雖小,卻也是大道。
——這百萬劫難,或許就該從這一筆一劃開始。
又過一會兒,連之前買驅塵符的大嬸也回來了,手裡拿著廢掉的符紙,哭笑不得地說:
“小先生,你那符效果是真好,一陣風把我家院子裡的落葉灰塵全捲走了...”
還不等秦忘川那點笑意漾開,大嬸話鋒急轉,哭笑不得地比劃著:
“可那風它、它不停啊!卷完了落葉,連我家灶臺上的鐵鍋都給掀翻了,現在鍋底還嵌在房樑上呢!”
“您這到底是驅塵符還是拆家符啊?”
秦忘川聞言,臉上並未顯露出窘迫。
那雙蘊著星河的眸子反而驟然亮起,彷彿透過那符紙上殘存的靈力軌跡,窺見了更深層的規律。
“靈紋奔湧,一洩如注,卻無‘意’在其中約束引導...”他低聲吟哦,似有所感。
那失控的旋風,軌跡狂亂而無序,與他體內那浩如煙海、卻總在關鍵時刻難以如臂指使的仙元,隱隱有著某種奇特的共鳴。
並非力量層次的問題,而是......意未純。
符意未純,劍意也未純。
如這符籙,能召來狂風,卻無法讓風力只拂去塵埃而不傷及鍋灶。
亦如他的劍,可開天,卻難以恰好斬落樹上一片樹葉,而不傷其餘分毫。
“力量不是越大越好。”
“至繁歸於至簡,至力亦需至微的掌控。”
一個明悟如同水到渠成般在他心間盪開漣漪。
力量的極致,並非一味地磅礴宣洩,更在於心念流轉間,對每一分力道的精準刻畫與引導。
這道理,放之劍道、符道,乃至萬法,皆然。
秦忘川收回目光,眼中那抹疏離的謫仙之氣似乎淡了些許,多了一絲落入塵世的清明。
他看向大嬸,露出一個帶著歉意的清淡笑容:“是在下疏忽了,讓您受了波及。”
退還一塊靈石,隨後再次執筆。
這一次,他下筆時多了一份沉靜的心念,不再是單純灌注靈力,而是以一絲剛領悟的“引導”之意融入筆鋒。
硃砂流轉,符文自然天成,靈光溫潤內斂,一張氣息截然不同的新符悄然成型。
“此符當合用了。”秦忘川將符籙遞出,語氣平和。
大嬸雖然不是很滿意,但也沒繼續找茬,而是拿著靈石和新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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