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远方来
陆望总结出一个规律,就是在“不推进剧情”的前提下,他在蒸汽世界中的活动时间和他进行更新花费的时间,最初是差不多的。也就是说,他在九夏世界活动一个月,回来一看,系统的更新量和他爆肝编写代码一个月差不多。换而言之,如果没有金手指的话,以他的编程速度,这会儿应该才刚刚将游戏发售。毕竟在刚刚穿越的时候,《蒸汽江湖》这个游戏,其实已经快要发售了。
不过后来速度就越来越慢了,大概是因为这种修修改改的东西越来越少。
本次的更新内容继续捂着,回头再有一两个月,就将《蒸汽江湖》的正式版推出。
陆望放下碗,打开另一个和《蒸汽江湖》无关的PPT,开始沉思。
这里面是下一个游戏的开发计划。
不是指那个目前正在研发的手游,而是另一个会登录steam的独立游戏。陆望心中其实有种非常微妙的感受,就是《蒸汽江湖》——作为一个主打卡牌对战的游戏,它的上限在哪里,其实已经很容易看到了。卡牌游戏中不得不提的《杀戮尖塔》,初期销量同样惨淡,是在主播推广之后才开始全球爆火——但这个所谓“爆火”,其实最终销量也就是不足两百万套。而另一个标签,“国产独立游戏”,可以参考传奇级别的国产独立游戏《太吾绘卷》,发售两年,销量终于抵达两百万。
按照目前的趋势来看,一百五十万到两百万,应该就是他这款游戏的最终销量了,此后就只能推出一些dlc。两百万的销量,多么?其实很多了,数千万的收入,作为普通人,已经爽死了,但想要继续制作游戏,那这钱还真得掂量一下,游戏开发可是个无底洞,如果想要达到3A大作那种水平,几千万的资金,就像是一块小石头砸入大湖,勉强溅起一个小水花罢了。
当然......饭要一口口吃,陆望不打算冒冒失失直接去开发3A,但是下一款游戏他肯定是不打算继续做卡牌了,因为黔驴技穷,而且所有和卡牌相关的创意,他都打算放在接下来那个手游里。再者做成卡牌对战其实本就是早期技术力不足的权宜之计,没想到后来会因为这个爆火而已。他原本是想做一款扎实的格斗游戏的。
之后要做一款什么样的游戏呢?类型,题材,要求........陆望沉思了一阵,脑海中逐渐有了灵感,开始码字如飞。
《蒸汽江湖2》。作者的话:这几天有点卡文,感觉找不到状态,打算出门去走走,所以下午请个假,今天先一更啦~
第三十二章 开发计划与顾时雪的远行筹
陆望灵感爆发的时候效率就很高,大半个小时就打好了计划书的草稿,然后又回头检查了一遍,缓缓吐出一口气。
《蒸汽江湖2》会续接《1》的剧情,只是时间线上有所不同,类型上.......会是ACT动作游戏。
陆望的设想是,一个人物的战斗系统会由这样几个部分组成,除了装备和等级之外,剩下的就是“内功”、“身法”和一正两副三种不同的“功法”。内功提供基础属性和被动效果,身法也就是人物的闪避和奔跑动作,不同的身法除了会让人物的奔跑速度、闪避距离发生变化之外,也可能彻底更换掉整个模型,比如将翻滚动作变为瞬步,甚至是闪现,另外还会些有特殊的效果,譬如这种身法会让人物闪避率提高,而那种身法则能在释放时对小范围内造成伤害.......
装备的正副功法就是人物的普通攻击和技能,对应的是好几套动作模型,不同的前后摇、攻击速度和影响范围以及不同的攻击特效等等。
嗯,稍微想一想就觉得难度很高,也不知道要做多少套模型。
至于操作和视角方面,陆望的设想是类似《战神》的123部。当然,不会要求有战神那么高的技术力.......
比如说人物模型上,可以用适当的美术风格和美工质量来降低3d建模的多边形质量,发发同学的画风是个宝啊。同时还可以用尽量简单的动作模型去完成更多的操作,总之在这些方面,无论对玩家还是制作人来说都不得不提的经典游戏就是《旷野之息》,游玩起来感觉如此浩瀚的一个游戏,其实容量不过十几个G,而且其中BGM和语音的体积,竟然比除了模型之外的所有数据都要大,贴图容量可能比十年前的游戏还低,但却呈现出毫不输于同时代大作的视觉效果,任天堂就是唯一的神!
旷野之息的开发成本不低,但其中的这种化繁为简又不损失质量的思路,是很值得去学习的。
从卡牌到动作游戏,是一个巨大的.......不能说飞跃,而是一种跳跃,和转型,不仅要考虑到难度的几何式上升,同时也要清楚这会让游戏的受众人群发生变化,喜欢卡牌的玩家未必就喜欢动作游戏。而且他的那个小工作室绝对还没有准备好.......嗯,真的没准备好,所以先不着急,在此之前先做点别的游戏积累一下经验,顺便继续招人。可是现在写的这本计划书,就会是他接下来数年内的发展方向和奋斗目标。
这次可没有金手指了。
陆望心中稍有些压力,作为《蒸汽江湖》的续作,巨大的类型转变是很容易砸招牌的一件事。但是话说回来,做什么事情没有风险?作为游戏制作人,首先得打动自己,让自己有创作的欲望和动力,然后再去考虑市场交集。
将计划书保存,旋即查看了一下时间表,陆望神清气爽地出门,去自家的工作室。他的主要工作有二,其一,是兼职HR,继续招聘人才,其二,就是监督其他人完成工作.......
如今的现实世界正处于盛夏,房间里打着空调,但只要一出门,热浪简直吓人。一进入工作室,陆望迅速忙碌起来,甚至感觉一个人掰成两半都不够用,招来的大多数是大学生,在游戏开发上甚至不如他有经验,陆望有时候甚至得亲自操刀上去debug,忙着忙着就感觉不太对劲,工作效率比他预计中要低,好不容易喘了口气,又得看投送到邮箱里的简历,陆望着重看了几份提到有游戏行业工作经历的简历,其余基本都扫到了垃圾堆里。
傍晚时分,烈日炙烤了一天的暑气还未散去,众人陆陆续续下班,陆望抓着老杨和发发两人一起吃了个饭,边吃边讨论起工作效率和员工福利的事情。以现在的工作室规模,开发陆望设想中的手游倒是基本够用,但是效率明显低下,毕竟整个团队都没啥工作经验。这方面几人也没啥太好的方法,除了直接招来一个经验丰富的龙头大佬带队之外,剩下的似乎只有在绩效考核和奖励机制方面做文章,以及靠时间磨合。
陆望心想,四个月时间,也不知道手游做不做的出来。
至于员工福利,发发笑道:“不如每周让老大做一次饭吧。”
陆望顿时呛住:“别了吧!这么多人我烧不过来的!”
发发笑得眯起眼睛。陆望想了想,道:“不过聚餐可以。要不之后咱们团队每周出去聚餐一次?”
老杨摸着自己的肚子,忧心忡忡道:“那会不会发胖得太快了.......两周一次吧........”
发发笑道:“该胖早晚都会胖的。我看不如办公室里放个破釜沉舟跑步机,以后要是谁没完成工作指标就罚他上去跑步.......”
陆望琢磨着:“似乎有些残忍.......”
话题眼看着越跑越偏,陆望咳嗽一声:“总之就一周聚餐一次吧。”
之后几人又聊了聊绩效考核、年终奖等方面的问题,陆望心中冒出来一些想法,回去之后再度唰唰唰地起草了一份方案。游戏工作室草创,整个框架其实并没有完全搭好,还在完善当中。陆望这回在现实当中一口气呆了五六天,白天上班,顺便还面试了两拨人,回去之后一方面继续完善内容,一方面为下次重返九夏世界做准备。
因为时间过去太长,有些剧情当中的事情陆望其实也有些忘记了,还得重新“复习”一遍。这次顾时雪远去龙城,一路上可能经过哪些地点,有哪些值得探索的内容,陆望都仔仔细细在资料里面翻阅了一遍。
说起来,这姑娘的行程安排是先去南城,然后再去龙城.......嗯,南城.......
夜巷屠夫卡尔玛。
陆望眯了眯眼。那家伙就是跑到南城去了,上回的龙关铁厂事件就是他引发的。而在事件结束之后,卡尔玛的资料也在人物档案里面有所更新,陆望又看了几遍夜巷屠夫的资料,心中讪笑,最初想要改变顾时雪的命运,结果就遇到了这个夜巷屠夫,梦开始的地方。这次去南城,就让顾时雪将这家伙解决掉吧,也算是.......有始有终。
卡尔玛能和五境一较高下,但毕竟不是真正的武人,一身实力不是修炼出来的,而是来自药物强化和肢体改造,有缺陷,优点和弱点都很突出,只要提前进行一番针对,以顾时雪如今的实力,未必不能对付。
呆在现实中的最后一天,正好是周日,陆望窝在家里闭关,背下来一整副棋谱,是棋圣吴清源和本因坊秀哉的一局对决,被誉为二十世纪第一名局的“三三星天元之局”。
在棋道上,吴清源所处的时代比九夏世界略微高出一筹,但又没有高出太多,还处于能让顾时雪理解的范畴。一副棋局背得陆望头晕脑胀,记住之后,趁着记忆还算新鲜,陆望点下按钮,身体往后一躺,意识穿越而去。作者的话:我宣布,记者王冰冰就是我的新老婆了(
第三十三章三三星天元
顾时雪在睡梦中被一通猫爪踩脸给惊醒过来。
她有些迷茫地睁开眼睛,看了眼窗外蒙蒙亮起的天色,又看了看眼前的陆望,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有些埋怨地道:“你干嘛呀.......”
还在睡觉呢,好端端的忽然将人家给吵醒。
陆望围着顾时雪的脑袋转来转去,激动道:“我又梦到一副棋,你赶紧记下来,不然一会儿我就忘了。”
顾时雪一个激灵,猛然坐起。这次小姑娘出门是带着挑战泉道策的想法去的,出行自然带上了棋盘和棋子,此刻衣服都来不及穿,披着睡衣光脚从被窝里爬出来,从包裹里翻找出两盒棋子,还有一块画着纵横十九道作为棋盘的白布铺在桌上。
陆望噗通一声跳上桌,道:“第一步,黑子落三三。”
顾时雪愣了一下:“三三?”
棋盘上一般会有九个被标出来的点,分别是四个角、四条边和中间的天元,三三就是那个边上的角。当今棋坛上的主流下法是开局下小目,也就是三四点,既兼顾实地,又重视发展,起手落子三三的几乎没有,因此哪怕是出惯了怪招的顾时雪也觉得这一步开局有点怪。
之所以很少有人下三三是有原因的。三三的优点在于,可以一手棋就守住一个角,但往后发展的空间不大。同理,下星位的也不多,因为普遍认为星位守实地较弱,只有小目最为攻守兼备。
顾时雪摸了摸下巴,看着第一步三三,心想有意思啊。泉道策在棋坛上开创了大名鼎鼎的“泉流”,正好是将三三当成禁手的,称三三为“鬼门”。
陆望笑了笑,继续说棋,白子的应对是一个中规中矩的小目,而黑子的下一手,是在对角位置下了个星位。
顾时雪瞳孔微微一缩,没有说话。而到了棋局的第五步,也就是黑棋第三手,居然直接落子在天元上。
三三,星,天元。
顾时雪忍不住惊呼道:“岂有此理?!”
还他妈的能这么下?!简直离谱!
阿瓜还在睡觉,顾时雪连忙压低声音,小声问道:“这是什么个下法?”
两个小妖精感知敏锐,此时惊醒过来,白渔难得起了一点儿好奇心,跟着苏瑶一起凑了过来。苏瑶一看到棋盘就头大,围棋.......这玩意儿烧脑,她反正是下不来的。
陆望继续用猫爪在棋盘上指指点点,示意顾时雪落子。在那惊世骇俗的三三星天元之后,一直到中盘,黑白双方旗鼓相当,黑子小占优势。一直弈到第一百五十九手,黑棋的小胜姿态其实相当明显,但当第一百六十手,白棋落在八八位置。
顾时雪忽地露出一丝微笑,就如迦叶尊者在灵山会上的拈花一笑。
石破天惊神仙手。
天翻地覆,山水倒转。
顾时雪拈着棋子道:“这一手比起开局的三三星天元.......更有嚼头啊。”
白一百六十横空出世之后,黑棋应对依旧得体,但局势已然被撬动。至一百八十八手,黑棋五子被吃,颓势终于无法逆转,最后收官,顾时雪数了一遍,确认是黑棋小负两目,忍不住缓缓吐出一口气。
一局棋跌宕起伏。顾时雪忍不住道:“妙极,可称仙。”
陆望笑道:“比上次给你的那副棋谱还妙?”
顾时雪微微脸红:“上次的妙过头了,不太看得懂。”
顾时雪又看了一会儿棋谱,过了片刻,阿瓜伸了个懒腰,苏醒过来,顾时雪也赶紧穿好衣服,刷牙洗漱。上午时分,两个姑娘带着三只小家伙,一起搭上了商队的便车,前往银瓶。长得好看果然就有天生的优势啊,搭便车都不需要花钱。
八百里银瓶湖。
曾是九夏第一大湖,处于东临河中游,地跨江临、月罗、湘阴、望城、安新、镇江、阳夏、油菜县等诸多县市,占地极广,千年来无数文人骚客赏景银瓶,或挥毫放歌,或写诗作词,放舟看雪煮茶饮酒,听金石丝竹梵音仙乐,看雾腾云涌青山秀水,留下传奇无数。
两江省的地界古称银瓶州,便是以这座大湖命名。
商队在傍晚的时候抵达银瓶湖边的望城,顾时雪私下偷偷和陆望调侃说这名字,简直就像是你建立的城市一样,陆望便仰着脑袋,傲然不语。望城和江临,正好在银瓶湖的两侧,隔着宽广无垠的湖面。银瓶湖号称方圆八百里,实则最宽处也不过五百多里而已,当然,即便如此,依旧是令人瞠目结舌的浩瀚大湖,望城于江临,两城相隔,足有三百余里。
顾时雪和商队的人道别,从车上跳下来。她们俩做的是那种运货的马车,一天下来,小屁股都快被颠碎成四瓣儿。顾时雪扛起自己的书箱,牵着阿瓜,兴冲冲地走入望城,这座望城也算是两江省内比较繁华的大城市了,比之东郡自然有所不如,但是和处处可见西洋建筑的东郡有个很大的不同,这地方更像是九夏传统中的那种“繁华城市”,街道上人潮如织,卖糖葫芦的小贩大声叫卖,进门处两侧的店铺和客栈下面都挂着大红的灯笼。
阿瓜看见糖葫芦串儿便有些嘴馋起来,走不动道儿,顾时雪很豪爽地给阿瓜买了一串儿,自己倒是没有买,她不太爱吃这么甜滋滋的东西。阿瓜接过糖葫芦,高兴得眼睛里像是在放光,感觉将那串山楂糖葫芦放进嘴里滋溜了一口,酸得皱起小脸,甜得眯起眼睛。
顾时雪刮了一下阿瓜的鼻子,道:“到了银瓶湖,有一样不得不吃的东西,明天姐姐我就带你去品尝一下。”
出行远游,就是要一路吃过去!!
阿瓜惊奇无比地瞪大了眼睛:“是什么?!”
顾时雪摇头晃脑,得意地道:“螃蟹!”
江南水域众多,螃蟹从来不贵,有些地方,甚至螃蟹价格比米贱,但唯有一处是例外,银瓶湖。银瓶湖的大闸蟹名满天下,出名程度甚至不亚于银瓶湖本身,自古以来就是老饕心中一等一的美味,昔年就有文豪作诗曰:“左手银瓶蟹,举觞瞩云汉。天生此神物,为我洗忧患。”
央朝初年也有位酷爱食蟹的文学大家,将每年的九月、十月称之为“蟹秋”,在螃蟹未上市之时,就早早地存好了银子,以买螃蟹之用,旁人笑他视蟹如命,他自己就干脆戏称为“买命钱”,人送雅号“蟹仙”。这位蟹仙便评价说,“蟹以银瓶湖蟹为上佳,银瓶湖蟹之鲜而肥,甘而腻,白似玉而黄似金,已造色香味三者之极致,更无一物可以上之。”简直是推崇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最上等的大螃蟹,青背白肚金爪黄毛,膏肥黄满,堪称蟹王,“煮其壳,胜於黄胶,亦谓之螯胶,胜於凤喙之胶也”,早年顾时雪还是两江总督府上小千金的时候,每年秋天都等着爹娘给她亲手剥螃蟹吃。
往昔的记忆滑过心间,顾时雪心头微微酸楚,但是不曾表露出来。
阿瓜十分配合,“哇——”一声叫了出来,满脸的憧憬,眼神中几乎迸出小星星来。顾时雪笑了笑,揉了揉这小丫头的脑袋,道:“现在是八月,不是螃蟹最好吃的时候,不过也是因此,这时候的螃蟹还不太贵,咱俩能吃个爽。”
陆望悄悄用脑袋顶开书箱的盖子,也不说话,就板着死鱼眼瞪着顾时雪。
我呢?我也要吃螃蟹!我的呢我的呢?
顾时雪笑道:“你也有份!”
书箱里立马又钻出两个脑袋,和陆望并排,齐刷刷地看向顾时雪。
顾时雪摸了摸自己藏在衣襟底下的银票子,顿时有了底气,道:“吃!都可以吃!随便吃!”作者的话:我最爱的美食文要来了
第三十四章温酒食蟹忙
对于顾时雪来说,其实如果可以,打架什么的事情最好都离得远远的,出游嘛,就应该一边玩一边吃,来到银瓶湖边上,螃蟹不得不品尝。因而第二天中午,顾时雪便兴冲冲地带上阿瓜,来到望城一家临湖的酒楼“百蟹园”内,订了一间雅座,点上足足八个大螃蟹。
这手里有钱,就是爽啊。
螃蟹阴寒,吃多了容易坏肚子,所以吃螃蟹还需配上一壶热酒,以中和螃蟹的寒意。江南一带,喝的多是黄酒,但顾时雪考虑到她和阿瓜都还是两个小姑娘,因而没有点黄酒,而是要了两碗热腾腾的甜米酒,没过多久,侍者便端着酒与螃蟹走来。
“喔!”阿瓜盯着那蒸笼里的螃蟹,使劲拍手,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虽然此时还没到食蟹的最佳季节,但银瓶湖的螃蟹块头已然不小。
侍者一走,陆望、白渔和苏瑶三个小家伙顿时从书箱里钻出来,一个个蹲在桌上,也有点儿嘴馋,顾时雪也忍不住吸溜了一口口水。和如今“湖蟹第一,江蟹第二,河蟹第三,海蟹最次”的观念不同,两千年前古人食蟹,其实吃的多是北方的海蟹,要剁碎加酱料煮食,以掩腥气。后来过了莫约千年,又开始推崇稻田里的河蟹,尤其是沧州河蟹,以糟醉、糖渍吃法为主,是皇室贡品,最后到了齐、央两代,吃法才终于返璞归真,北方水煮,南方清蒸。
阿瓜馋的不得了,但这小姑娘很有礼貌,等到顾时雪先拿起一只螃蟹后才动手,这小家伙也是知道怎么吃螃蟹的,咔嚓一下就将壳子剥开,螃蟹掰成两半,但忘了剔除蟹肺就往嘴里送去,于是一口下去又苦又腥,忍不住“噗”地往桌上吐了口口水。顾时雪笑了笑,有些得意地道:“你看我怎么吃。”
顾时雪抄起桌上的几样“兵器”,锤、镦、钳、铲、匙、叉、刮、针,此乃蟹八件。
蟹身先剪腿和大钳,剩下光溜溜一个圆盘子,用小锤对着蟹壳四周轻轻敲打一圈,再以小斧劈开背壳和肚脐,剔掉蟹肺和那个黑乎乎三角形的蟹胃,此物大寒。小勺子挖出蟹身上肥美的蟹黄,一起装进蟹壳里,然后倒上一点儿蘸料,百蟹园准备的蘸料很有讲究,是米醋配上香橙,清甜酸爽而有果香气,顾时雪装满了蟹黄的壳子递给阿瓜,然后继续处理蟹身。
将蟹身顺着足的关节撕开,里面便是呈丝状的蟹肉。这个时候,可以直接放进嘴里一吮,就能将蟹肉吃干净,而不用担心咬到壳了。处理好后放在一旁,再以蟹八件依次剔出螯和腿中的肉,统统装进碗里。
金黄油亮的蟹黄,乳白胶粘的蟹膏,雪白鲜嫩的蟹肉,蟹八件轮番上阵,敲打挖剔,慢工细活,叮叮当当,声如奏乐,很有几分庖丁解牛游刃有余的悠扬感觉,此乃“文吃”,相比之下,阿瓜那种徒手掰蟹的,就是“武吃”了。
顾时雪将第一只完全处理好的螃蟹蟹肉递给阿瓜,叮嘱了一句慢点儿吃,而后才开始为自己剥螃蟹。螃蟹肯定是要从蟹黄吃起,银瓶湖的大螃蟹,素来被文人士子盛赞为美如玉珧之柱,鲜如牡蛎之房,脆比西施之舌,肥胜右军之脂,一勺蟹黄入口,顾时雪忍不住眯起眼睛,恰到好处的醋酸和橙汁刺激了食欲,那种蟹黄独有的丰饶口感,从味蕾一点点滑入喉咙里,浓烈而香醇。
舒坦啊。
顾时雪陶醉不已,又喝了一口甜米酒,砸吧砸吧嘴,热酒最暖胃。
往边上一扫,三个小妖怪居然能像是人一样吃蟹,不过妖类的爪爪毕竟不太方便,于是由陆望发号施令,白渔和苏瑶两妖同时处理一只螃蟹,速度倒也不慢,就是吃的时候有点儿争抢,白渔贼霸道,一口吃完,然后优雅地抬起爪子挡住嘴巴,嚼嚼嚼嚼,若无其事地等着吃第二只,苏瑶在一旁泫然欲泣,两只耳朵都耷拉下来,快哭了。
陆望叉着腰,批评道:“白渔吃独食,不乖。”
实在太坏了,准备拿眼睛去瞪。
顾时雪笑了笑,美滋滋地又吃了一只螃蟹。用蟹八件“文吃”虽然优雅,但果然还是太麻烦,一只螃蟹得挑挑拣拣弄上半天,还是徒手直接“武吃”爽快!第二只螃蟹吃完,顾时雪吮了吮手指头,再看看米酒也已经见底,干脆又去点了些吃的,一盆白米饭,三笼蟹黄汤包,一碗炒蟹粉,活脱脱的全蟹宴,再加上几壶米酒,顾时雪在吃东西一事上,掏钱倒是爽快。
蟹粉,是煮熟或蒸熟后拆取出的蟹肉和蟹黄的统称,吃的时候往锅里下热油,爆香姜蒜,倒入蟹粉一炒,加入盐和胡椒粉即可,鲜香扑鼻,热腾腾地流着油,用来拌饭拌面都很好吃,配上江南的白米饭,白米晶莹蟹粉黄,不需要别的配菜,就足以叫人食欲大开,一口气吃下两大碗米饭。
蟹黄汤包,一笼八个,饱满圆润、干瓣紧裹,面皮晶莹近乎透明,个头不大不小,正好让人一口一个。顾时雪筷子一提,将蟹黄汤包蘸了蘸醋,夹起来的时候,隐隐能看到汤包里面汁水的滚动。
顾时雪小心翼翼地将蟹黄汤包吹弹可破的薄皮咬开一吮,浓郁鲜美的汤汁涌入口中,刺激着嘴唇、舌头和喉咙,肉与蟹的香气顿时在嘴里扩散,恰如其分的酸味让人食欲大开。最后那略带着些许滚烫的汁水顺畅地滑入胃里,顾时雪只觉得满口肉香,一口将剩下的汤包也送入口中,晶莹软糯的面皮里包裹着的是丰厚的馅儿料,牙齿上感觉到让人无比满足的肉感,丰富的肉馅儿地包裹住舌尖,蟹黄的滋味混合其中,回味无穷。
人间美事啊。
阿瓜额头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埋头苦吃,一口能塞两个汤包,腮帮子鼓鼓,松鼠一样,就这么用力咀嚼,很不文雅,但是很爽。
再看几个小家伙,苏瑶顿顿顿喝着米酒,这狐狸原来还是个贪酒的小酒鬼,但是酒量不怎么好,喝了一壶,身子有些摇晃起来,一条蓬松的大尾巴忽地一个哆嗦,就仿佛是触电了一样。又吃了个蟹黄汤包,狐狸的吃相也挺文雅,以爪子捏着包子,深谙“轻轻提,慢慢移,先开窗,后吸汤”的吃法紧随,先是吮吸汤汁,然后再吃汤包,咽下去之后,用那双黑手套般的爪子捂住嘴巴,打了个满意的饱嗝儿。
陆望和白渔在争抢一个装满了蟹黄蟹肉的蟹壳。两只猫分别咬住蟹壳的一端,互不相让,僵持了一阵,白渔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居然破天荒地主动让了,陆望惊讶归惊讶,低头赶紧将蟹肉蟹黄都吃光,眯眼舔了舔嘴唇,白渔歪着脑袋凑过来,在他嘴唇边上沾到蟹肉的地方舔了一口,陆望大为惊吓,身子往后一仰,噗通一声就摔到了桌子下面。
狐狸躺到顾时雪的腿上,身子团成一个毛球,就这么舒舒服服地睡了起来。
白渔这坏猫又过来吧唧吧唧舔了两口狐狸,接着两只前爪搭在顾时雪身上,人立而起,在顾时雪的脸上也亲了亲。这猫,通吃。
顾时雪浅浅一笑,端起剩下的那壶米酒,痛饮一口,心中酣畅,忍不住附庸风雅道:“唯恐玉盏甜酒凉,误了秋风、食蟹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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