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远方来
罗莎人笑道:“那我详细跟你说说。你随我来。”
两人走上楼梯,来到报社的二楼。进屋之后,罗莎人关上门,道:“同志,我还是得确认一下你的真实身份。”
陆望蹲在顾时雪的肩膀上,用爪子一挥,无形气机顿时弥散而出,笼罩住整个房间。顾时雪将脸上的面具揭开了几秒钟,道:“中央委员,顾时雪。”而后又将面具重新戴好。那罗莎人肃然起敬,道:“原来是您。”
顾时雪此前在党内并没有担任专门的行政职务,但一直活跃在文化领域的战场上,也参与过许多重要的会议决策,知名度很高。
罗莎人道:“我叫安格涅夫,是过去罗莎革命军特别防卫部的保卫人员。委员同志是为了第一十六队的事情来的?”
顾时雪点了点头:“先前第一十六队失联,我就过来了。我要找到他们。一十六队现在情况如何,还有多少人,在什么地方?”
“请看地图。”
安格涅夫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拉开一个暗格,将一卷地图在桌上展开,上面是京畿的地形和地势,画得相当详细。
京畿地势狭长,形如一片窄窄的叶子。这个省份西接河泽,南临两江,东北方向和安塞相邻,西北角还和陇上省接壤,内部山峦层层叠叠,水网密布,极为复杂。楼佳山位于京畿东方,京城以北,弯弯绕绕地绵延了四百余里,乌丸河则在楼佳山的南方一百八十里左右,中间都是山地。
而那位何醒所在的渠城,则在乌丸河以南。按照报道上所提到的,第一十六队的人马似乎是从楼佳山方向南下,试图穿过乌丸河,然后被何醒发现。
双方交战一场之后,革命军击退了何醒的部队,但自身的去路也被阶段,似乎是重新退回楼佳山,打游击去了。
安格涅夫手指落在乌丸河北岸的一处:“这里就是双方交战的地点。交战时正是夜晚,我军打得相当漂亮,何醒手下两千多人的先头部队在此处遇伏,被一阵乱枪打得慌了神,互相踩踏、推攘,仅仅是落水而死的就有五百多人。而后连续交战了两天.......”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往西北方向移动了几厘米,放在真实的尺度上,大概是百来里的样子,
道:“一直追击到这里,何醒的斥候和骑兵就被消耗得差不多了。那个何醒于是才意识到不妙,追也不敢追,退又不敢退,收缩兵力,在原地防守了一天,然后才回援。而这个时候,我军的主力实际上已经到了.......这里。”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划出一道弧线,又落到了乌丸河的另一处。顾时雪眉毛一挑,道:“原来是想渡河。”
乌丸河是赤水支流,水流湍急汹涌,号称“船到乌丸鬼见愁”,想要渡河,实际上只有三处选择。两处是有桥,另一处,则叫“曝石滩”,是乌丸河上唯一一处水流平缓的地方,可以尝试泅渡,如果有船,会更方便。
而安格涅夫手指的地方,就是曝石滩。
安格涅夫笑道:“没错。此前革命军在乌丸河的北岸,试图南下渡河,但是那个被何醒发现,于是边打边撤,做出一副要重新退回楼佳山中的姿态。但实际上,在那些天里,同何醒交战的实际上是一支只有一千五百多人的分队,我军主力,已然悄悄抵达了曝石滩。到今天,我们和第十六大队重新取得联络的时候,四千多人的部队已经全部过河,在附近的叶岭中潜伏。”
顾时雪忍不住露出一抹喜色:“漂亮!朝廷还以为我们依旧在乌丸河北岸的楼佳山中,却不知道我们实际上已经过河了!现在指挥第一十六队的是谁?”
安格涅夫道:“先前遭遇黄家军的时候,遭遇敌方的炮火覆盖,一十六队的营级以上军官几乎全部战死,如今指挥的是一个由连级干部组成的临时参谋团,里面不少是本地人。”
一十六队此前是由三
个团加一个营组成的。
顾时雪点头道:“他们做得不错!”
在指挥部几乎被连锅端掉的情况下,第一十六队依旧保持着相当的战斗力和组织度,没有成为溃兵。团长死了就由营长指挥,营长死了就由连长指挥,要是连长、班长、排长通通都死了,剩下的战士也一定会自发组织起来,进行行动,这是何等顽强的军队。
顾时雪又问:“所以,目前一十六队仍然在叶岭?”
“对。”安格涅夫道:“京畿不安全,他们试图南下,进入两江。我们正在想办法配合他们。”
陆望看着地图,猛然道:“不行,不能南下。这是一条死路。”
“嗯?”安格涅夫一阵惊愕,看向顾时雪肩头的陆望。顾时雪笑道:“这位是陆望,我们的妖族同志。”
陆望同志也是中央委员,但因为低调,所以没什么知名度。不过陆望属于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那种类型,他拥有另一个世界的历史作为知识储备,所以在一些关键决策上,拥有极为长远的眼界。
陆望道:“叶岭在京城以北,距离京城不过四百里,从京城出兵,最多一周时间便可抵达。而更糟的是,叶岭再往南,地势就逐渐平坦了起来,没有了可以躲藏的山林,一十六队如果想要南下,那恰恰是自投罗网。”
顾时雪愣了一下,仔细一思索:“的确如此。但叶岭也不是久留之地,京城虽然以为我们的队伍还在楼佳山中,但之后他们若是出兵北上,一定是会经过叶岭的。”
陆望沉默片刻,道:“需要声东击西,和他们绕。眼下分秒必争,我是六境大妖,以我的脚程和耐力,昼夜不停,三天之内就能抵达叶岭.......”
陆望道:“时雪,咱们可能得分头行动了。”
第一十七章 我保证
顾时雪迟疑了一下:“分头行动?怎么说?”
陆望道:“我原本是打算在抵达京畿之后,先河你去找何晓星的。何晓星的师父是央朝长公主,如今在京城以西的苍云山出家,何晓星就跟在她身边。眼下清泰帝身体不太好,朝中因为储君一事争来争去,忙得不可开交,长公主是清泰帝的妹妹,在他心中分量很重,她若是在储君一事上表个态,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储君之争一定又会生出许多变数。”
说到这里的时候,陆望略微停顿了一下。其实一路走来,他和顾时雪已经接触过许多人物,埋下了许多伏笔。但因为时势变化得太快,顾时雪也成长得太快,未必是所有伏笔,都能在未来发挥出作用。
“......如此一来,朝野上下的注意力就会暂时从剿灭革命军这件事上挪开,毕竟对京官来说,不犯错比立功更重要。我想的就是这个围魏救赵的方法。”
顾时雪道:“我听懂了。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找那位长公主,鼓动她掺和储君一事,以争取时间,同时你去找第一十六队,带领他们突围?”
陆望点头道:“正是如此。”
顾时雪欲言又止,看着陆望。
陆望无奈道:“你是不信我?”
顾时雪小心翼翼道:“你......还会指挥?”
陆望笑道:“你要说如何带兵打仗,行营拔寨,我的确不会。但论怎样在复杂情况下做判断,分析什么时候应该做什么,我还是有点信心的。实际战地指挥,就由那个临时指挥部负责,我只当参谋。”
顾时雪还是有些犹豫不决。陆望正色道:“我若是失误,那就和他们一起死在那边。我不会轻易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所以你放心,我不会胡来的。”
就是这点才让顾时雪不放心。她蹙起眉毛,罕见地露出了一丝软弱,道:“那我们不是.......得分开这么远?我万一.......找不到你了怎么办?”
陆望笑着给她来了一记猫猫拳,道:“一开始可是你主动说要来的!怎么,就许你冒险,便不许我冒险了?你要是真的担心,就快些前往苍云山,鼓动长公主去京城搅和浑水。其实挑拨起储君之争,还有个好处.......你别忘了,朝廷手上还有一支水师舰队!”
虽然那只不过是一支由被列强淘汰下来的二手战舰组成的杂牌军。
但舰队毕竟是舰队。这世界上有很多东西,是“个体层面”的伟力难以抗衡的存在,一支现代意义上的舰队就意味着能够展开覆盖方圆数十里的魔能力场,足以改变天象,掀起风暴、巨浪、旋涡和雷霆,在这个范围内,一切天地灵炁都会被源源不断地掠夺过去,那些战舰上数百吨中的魔能引擎组成的阵列,就像是在对整片天地施展吸星大法。
与此同时,战舰的护盾也着实厚到了一种叫人无奈的程度。
利维坦之所以可怕,并不是说利维坦本身有多强,而是因为——这个怪物会发射鱼雷!
为了确保能击穿战舰的防御,那些鱼雷的战斗部装药量达到了丧心病狂的达到三吨多重,而且是特制的魔法炸药,可以有效干扰魔力护盾的运行。寻常的小体型合成兽根本无法携带这种沉重大块头,所以才有克拉肯这种体数百米的庞然巨兽。
那种东西,爆发自然又是远远胜过九境大宗师的。
与此同时,因为装药量太多,这种鱼雷速度慢、射程短,故而只能由克拉肯携带,悄无声息地抵进战舰之后进行射击。那个庞然大物携带着鱼雷,在水面下无声游动的时候,就像是世间最高明的刺客。
实际上,拿九境大宗师去和火药、魔能引擎这类东西可以量产,并且威力几乎可以通过堆砌来无限提升的东西比破坏力,本来就是很无意义的比较。
但革命党也有反制舰队的方法,就是在那些战舰还停在港口中,没有启动的时候,直接破坏它们——艾尔瑞偷袭洛伊斯的军港,算是做了个很好的示范。
停在港口中的时候,再厉害的战舰,也不过就是个漂浮的铁罐头。
之所以此前一直没有这么做,是因为革命党一方还想保留下来这支水师舰队。
一旦大央下定了决心要动用舰队,那无非是两种结果,其一,是李行舟、庄游这样的大宗师成功将这支九夏唯一的舰队摧毁在港口中——往后九夏可能要发展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才能再度凑出一支舰队。
其二,则是舰队成功被开了出来,然后东郡等地被炮火轰炸。
无论那种结果,都不太好。
所以如果那支舰队能安安静静呆在港口里,当一支“存在舰队”,那简直再好不过。怕就怕,清泰帝铁了心要将舰队开出来。
顾时雪皱着眉,沉默许久,肩膀都耷拉了下去:“可是.......要是你不在的话,我没有信心.......”
陆望用力拍着她,道:“你可以的。相信自己。之前你不是也经常和我分头行动吗?”
顾时雪道:“不一样.......之前再远,也
是在同一座城内,现在要是一分开,都隔着半个省了,而且那边是战场,万一这一走,我再也见不着你怎么办?”
陆望笑道:“我不会有事的,你放心。我做事,什么时候让你担心过?但凡答应你的事情,我绝对不会掉链子,哪一件不是完成得漂漂亮亮?”
顾时雪低下头:“可我担心......我会掉链子.......”
“你不会。”陆望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你是顾时雪。”
顾时雪又是一阵沉默,半晌,终于道:“这样的话,那让白渔也跟着你去。白渔已然是八境,距离大宗师也不过咫尺,你真要有什么闪失,她也一定能救你。”
“不行。”陆望道:“我有修为在身,至少可以保护自己。你呢?白渔跟在你身边,我才能放心。”
顾时雪皱眉道:“陆望.......”
“行了!”陆望道:“不要争了!”
他道:“我即刻出发前往叶岭,你去苍云山,通过何晓星,来接触长公主。对了,长公主修道多年,已经养出了闲云野鹤的性子,但她骨子里是很不喜欢张同和这等油滑之辈的,加上那个王爷萧凤池也站在六皇子这一边,所以长公主如果要参与储君之争,一定会站在大皇子这边。另外,虽然远离庙堂多年,但长公主依旧心系社稷,你就往这个方向努力,明白?”
顾时雪深呼吸,深深呼吸,反复许久,终于道:“明白了。”
“好!”陆望先是赞许,而后语气柔和下来,道:“时雪,其实你的能耐不是来源于我,而是来源于自己。你现在已经比我想象得还要能干了,哪怕没有我,你也一定要对自己有信心,知道吗?”
“停停停!”顾时雪道:“你别说了,你这些话我听着心慌,就和遗言似的。我答应你,长公主那边,我一定办的漂漂亮亮的,把京城的水搅浑。你也要答应我,无论如何,你都得活着!”
陆望平静地看着她,片刻,道:“我不仅会活着。我还会把第一十六队带出来。”
“我保证。”
第一十七章 投共一念起
在顾时雪等人奔波的时候,遥远的河泽,南城总督李林浩正坐立难安。
如果把朝廷的“仪鸾司”也看做一个门派的话,这大概是天底下规模最大的一个门派,九境大宗师可遇不可求,整个仪鸾司也只有韩朝青一个,但小宗师的数量确实绝对不缺的,类似各省总督、总兵这类外派出去的朝廷大员,身边一定会有仪鸾司的武人保护。
说是保护,其实也是监视和威慑。一旦地方官员有起兵谋反的打算,那仪鸾司武人就会立马取他性命——
理论上是这样的。
但只要是人,那就有被策反的可能。
仪鸾司的许多武人,是从江湖中招募过来的。江湖和庙堂自古相看两厌,那些武人甘愿成为朝廷鹰犬,说白了不就是为了荣华富贵,真正全心忠于朝廷的反倒是少数。眼下大央四处漏风,如一栋危楼摇摇欲坠,让许多人都生出了自己的小心思,地方大员身边的仪鸾司武人也是如此。
李林浩和林江仙大小两位总督敢于违抗朝廷的命令,在河泽不听调不听宣,就是因为早就已经收买了自己身边的仪鸾司。
过去在李林浩身边的那位仪鸾司武人,名为蒋志东,是一名六境小宗师。这人不爱财,但是好色,李林浩就借此拿捏住了他。
不过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有下人来报,蒋志东,被吊死了。
就死在他家门前的树上。
李林浩吓得心脏差点儿骤停。一个小宗师能被神不知鬼不觉的吊死,自然是有更厉害的人出手!那会是谁?想也不用想,自然是朝廷!朝廷估计是担心,直接出手暗杀一个总督,会显得太过狠辣,不留情面,于是物极必反,反而将其他摇摆中的骑墙派彻底逼到革命党那边去,所以没有直接派人来暗杀他,而是杀了他身边那个蒋志东。
这是杀鸡儆猴。
李林浩看见蒋志东尸体的时候,后背就在一阵阵地发凉。
一个小宗师,就这么被人吊死在树上,连一点响动都没有。出手的人,到底得是什么实力?那个人在哪儿?会不会.......现在就在看着他?
只是这么一想,李林浩就几乎被自己内心汹涌而出的恐惧感给溺死。
要不就......听朝廷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在他心里,好像就是有一股力量支棱在哪里,让他迟迟没办法做出这个理所当然的决定。
李林浩其实并非一个全然没有骨气的人,当年他敢于顶着洋人的压力,抓捕洋商,大搞硝烟,就足以说明这一点。李林浩也并非只是想着自己一个人的荣华富贵,在这一点上,他和身边那个被轻易收买的仪鸾司武人蒋志东有着本质的区别。当时他去找林江仙,商讨“自立”一事,李林浩说的每一句话,都出自肺腑。
他是陈铁意大人的门生。陈铁意一生都在当帝国的裱糊匠,竭尽全力也想要让大央中兴,
李林浩又怎么可能不被影响?但他和自己的老师也有一点不同,陈铁意将所有救亡图存的筹码都压在大央身上,李林浩却看出了大央的腐朽。
这天下,的确是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候了。
每当一个王朝进入末年的时候,就会烽烟四起,有一支反对它的力量登上历史舞台。在革命党最初于龙尾起事的时候,李林浩正儿八经地思考过,这革命党,是不是就是那天意注定要去推翻大央,开辟新王朝的那一个?但仔细观察了一阵后,李林浩得出结论——
绝无可能!
过去起义只是改朝换代,但这革命党,却是要连人的思想也一起改了,居然要推翻过去的文化,用来自西洋的新文化去取代儒家道统,这是什么?这简直就是邪魔!若是这样,那九夏还是九夏吗?
而且更离谱的是,革命党居然还要搞什么社会主义。大央这样的封建朝廷,现实已经证明了它的失败,而议会制的君主立宪,有世界上最强的洛伊斯来证明它的成功!但是社会主义?李林浩也是看过书的,知道这玩意儿,在历史上就只有失败!而且是一次又一次滑稽可笑的失败!这简直就是异想天开出来的东西,那些革命党,凭什么敢认为社会主义能在九夏成功?
无稽之谈!革命党是要将九夏带往何处?哼,只怕是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吧!
所以李林浩绝不可能加入革命党。而他在说服林江仙总督自立的时候,心中更是有一种崇高的历史感。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议会制君主立宪才是最适合九夏的道路,他李林浩是正确的!
一念及此,李林浩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死则死矣”的豪情。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他一介儒生,难道还怕死吗?!
李林浩深吸一口气,进了自家的书房,开始写遗言。
与此同时。
林江仙也在面临同样的恐吓。
仪鸾司在搞情报工作上,拍马也不及行动科。但论暗杀,仪鸾司确实一流。
封建王朝来来回回就那么几招,威逼利诱,严刑拷打,暗杀投毒.......就想不出别的花样来。但这
三板斧确实耍得精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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