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远方来
那年轻道士怔了一下,如梦初醒,满身冷汗:“弟子知罪!”
顾时雪一下子有些摸不着头脑:“嗯?”
周通玄回过头,朝顾时雪微微颔首,又看向自己的那名弟子,道:“你今日是不是去了戒鬼井?”
年轻天师面色发白,垂着头,拱手弯腰道:“弟子知错了。弟子是听闻,师父要让一个山下人去镇鬼,心中不忿,一直想着这件事,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戒鬼井边上,然后就.......”
周通玄轻叹道:“楚红娘的本事,连我都快要瞒过去了。”
周通玄又严厉道:“修得真我,方为真人。你披上这身天师袍,就开始自认为高人一等,眼高于顶,所以才会被楚红娘趁虚而入。脱了这身法袍,然后去后山面壁十日。”
弟子面色惨白,可怜兮兮道:“喏。”
顾时雪可算是回过神来,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感觉背后微微发凉。这么说的话,这位来找茬儿的年轻天师不过是在戒鬼井边上晃悠了一圈,就被楚红娘影响了心智,所以才会跑过来找茬儿。方才若是周天师没有及时赶到,或者她一开始没有忍住,真和对方起了冲突,那在天师府敕书阁和人打起来,不论究竟是什么原因,但她这个外人,在这地方,可就很尴尬了。
那弟子离去之后,周通玄有些歉意地对顾时雪道:“管教弟子不严,让道友见笑了。”
顾时雪连忙道:“没有没有。”
周通玄略一沉默,又道:“楚红娘这个鬼物,若是在她生前,我能遇到她,一定会将她带回神霞山,也好过她后来那些遭遇。我见了她之后,明知不应该,但......这般由人被逼成鬼,经历凄惨,千古罕有,我便动了恻隐之心。于是一拖再拖,如今反倒是尾大不掉,多少有些骑虎难下之感。眼下我想杀她,不是不行,但万一毁坏了戒鬼井的禁制,导致井中煞气涌出,神霞山恐成为一座死山。”
顾时雪顿时感觉肩头压力如山。
周通玄似乎是看出她的心理负担,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虽说如此,但也是我这个大天师的过错,道友不必担心。尽力而为便是了。更何况,道友能解决往生河的水患,其实往生河与戒鬼井中的楚红娘,说不得还是前者更难对付一点。千万不要妄自菲薄。”
顾时雪汗颜道:“天师这么说,我反倒是压力越来越大了。”
周通玄爽朗一笑,道:“我还能压制楚红娘至少十年,这十年时间里能做很多事,就算这次不成功,以后说不定还有机会。我这么说,道友是不是好受了些?”
顾时雪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周通玄又看向她怀里的白渔,道:“好惊人的根骨。看到她我就明白了,怪不得清微老道会将自己的独门云纂传授给外人,我都起了爱才之心。”
大天师一提到爱才之心四个字,顾时雪倒是忽然之间想起来,连忙道:“天师,我还有个妹妹叫方照溪,是跟我一块儿来的,之前那位周兰亭小道友说,照溪她很适合在神霞山中修炼,所以我在想........”
周通玄微笑了一下,道:“周兰亭是我的关门弟子,年纪虽小,但是从小就有与众不同之处,是最适合继承我衣钵的人选。他看人的眼力,我也是很信服的。若是那位方照溪姑娘愿意的话,那我神霞山自然欢迎。”
顾时雪松了一口气:“多谢天师。”
周通玄点了点头,将《神霄录》从书架上取下来,递给顾时雪,道:“《神霄录》虽然不厚,但是内容繁杂,是我道门五雷正法的最高成就,几天之内恐怕看不完,哪怕看过一遍,也还需多多体悟。此书在我敕书阁中还有另外两本副本,因此这一本,就当做给道友赔罪的谢礼了。”
顾时雪略微一愣,连忙道:“天师的这份礼物太重,我不能要。”
周通玄笑道:“既然已经印制在纸上了,那就只是一本书,书有什么贵重的?我神霞山之所以编纂《万法归宗》,也只是因为痛惜于《道藏》的缺失,又有感于西洋文化对我九夏的冲击,才想要将这些老祖宗的东西记录、保存下来而已,绝不是要将其束之高阁。”
又道:“雷法乃万法之首,因此我只怕此书落入恶徒手中。道友当日在往生河畔说的话,只要有一两分是真的,那我就敢将《神霄录》送给道友。”
顾时雪一愣:“天师连我当时说的那些话都知道?”
周通玄笑道:“我虽然不在,但我的剑在。姑娘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只是我当时没想到,能说出这番话的人,居然这么年轻,果然英雄出少年。”
法剑三五斩邪,已然通灵。
周通玄正色道:“我敢送书,道友,敢不敢接?”
顾时雪略一沉默,朝着大天师行了一礼:“晚辈顾时雪,必定,不负所望。”
她伸出两只手,接过那本《神霄录》。
感觉像是接过了一座山。
作者的话:RCEP正式签署是值得庆祝的事情,越了解就越开心,总之就是非常开心。
第一百三十二章五雷招来
顾时雪怀揣着《神霄录》,出了敕书阁,一路走回知客厅。
一饮一啄,莫非天定,顾时雪之前是当真没想到,原来自己在往生河畔的所作所为能让自己结下这么一桩善缘,如此想来,大天师周通玄之所以对她如此礼遇,不仅是因为她了结的往生河的隐患,也不仅是因为有求于她,还是因为听过当初她说的那番话,因而对她有些欣赏吧。
前辈的这种欣赏和期待,也是一种压力。
回到知客厅,阿瓜正在院子里踢毽子,也不知道哪儿找来的毽子,小姑娘踢得有模有样的。陆望和苏瑶则趴在地上看着,两个小家伙的脑袋随着毽子的起落上上下下,颇为有趣。这会儿见顾时雪过来,阿瓜顿时收起毽子,噌地蹿过来:“姐姐回来啦!”
陆望打了个哈欠,看向顾时雪,眼睛忽然一亮:“周天师难不成是把《神霄录》直接送给你了?”
顾时雪得意道:“不错!”
陆望围着顾时雪转了一圈,道:“那这礼物可就贵重了。你有没有感觉到,《神霄录》的纸张比起寻常书本的要更厚一点,而且比较坚韧,色泽隐约泛青?”
“嗯?”顾时雪疑惑了一下,摊开书本仔细感受了一下:“还真是。”
陆望笑道:“这并非普通纸张,而是神霞山特有的青檀木做的纸,天然就是当符纸的好材料,这本书你随便撕下来一页,用来画符,都不比那老槐树的槐树皮差。而且你实际上连画符都不用,书上所有记录的雷法符箓,你只需渡入一口真气,唤醒符胆,就可以直接使用。”
顾时雪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也就是说,这不仅是一本书,还是一百多张品秩极高的五雷正法符箓?”
陆望点了点头。顾时雪倒吸一口冷气,顿时感觉手中的《神霄录》又变得更沉了起来。
她对战过照彻,在最后能赢,完全是因为先前已经交手了两次,将照彻的手段、性格都摸索得差不多了,对症下药,因此才能胜,但正因为如此,才知道小宗师到底有多强,如果是普通的遭遇战,那她完全没有还手之力,会被直接碾压。
但有《神霄录》在手,一百多张雷法符箓........那是真的能用宝贝把人砸死。
果然最强的是钞能力。
顾时雪先是惊喜,旋即摇头道:“除非是到了生死关头,不然我才舍不得用呢。如此宝贵,我更得好好珍藏了。”
陆望笑道:“善哉。”
顾时雪既有种身怀重宝的飘飘然,又有些无功不受禄的愧怍。仔细想了想,神霞山大天师不可能不知道这本《神霄录》的珍贵,但依旧将书如此郑重地交到她手上,自然是叫她好好使用的意思。这时候她再回去说不要,那简直就是不给人面子。
顾时雪深吸一口气,道:“大天师如此厚望,那我必须全力以赴了。”
陆望笑了一笑,正要开口说话,忽然间有了种背后嗖嗖凉的感觉,像是被一阵寒风刮了一下。他的一双猫眼忍不住缩了一下,往回看了看,身后是青青的绿草。陆望略微有些疑惑,一时间却想不起来自己要说什么了。
顾时雪走入神霞山给她准备的房间。神霞山的知客厅,布置精巧,院中树木山石皆好,左右两间房,她和阿瓜一人一间,她的那间屋内墙壁上挂着一副字画,上书“山高道远”四字,两边一对高几,几上茗碗花瓶茶具俱备,两张美人靠,屋子正中摆着屏风,后方是床和浴桶。
顾时雪心情愉悦,住的地方还挺好。
她舒舒服服地在美人靠躺椅上坐下来,开始研习《神霄录》。
五雷正法,道门万法之首,《雷说》云,“夫雷霆者,天地枢机。”
所谓五雷,分属五脏。《道法宗旨图衍义》曰:“五气朝元,一尘不染,能清能净,是曰无漏,肝为东魂之木,肺为西魄之金,心乃南神之火,肾是北精之水,脾至中宫之土。是以圣人眼不视而魂归于肝,耳不闻精在于肾,舌不味而神在于心,鼻不香而魄在于肺,四肢不动而意在于脾。故曰攒簇五雷。”
无漏。
顾时雪眉毛一挑,没想到在这地方居然也能看到无漏二字,而且在仔细看,就发觉这个“无漏”,与武道上的炼体第三层,那个脱胎于“无漏金身”说法的无漏,似是而非。
佛道两家,有些词汇相同,但涵义却完全不一样。
比如《神霄录》上就写,想要攒聚五炁,化为五雷,首先需要斩除五漏,这五漏指的就是五脏六腑之“漏”,换而言之,就是要将功力练进肺腑中,而佛门同样有五漏的说法,说“男有七宝,女有五漏”,此五漏者,“一漏不能为身主。二漏不能为家主。三漏不能为人主。四漏不能为物主。五漏不能为圣主。”
《神霄录》中所谓无漏,即斩除五漏,看似在是说炼体,其实反倒是练气。
这也是修炼五雷正法的第一步。
五雷正法,其中这个“正”字,就是在说这种方式才是正统,其余都是旁门左道。原因在于,雷法凶猛,如果没有达成斩除五漏攒聚五炁的这一步,那么施展雷法不仅伤人,而且伤及,所以一些没有修成正法的道士,贸然使用雷法,往往会落个残疾的下场,或者就是折寿,当场暴毙的也不在少数。
顾时雪看得心惊肉跳,连忙抱起旁边的白渔,仔仔细细检查。白渔歪了歪脑袋,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她。顾时雪上看下看,感觉白渔外表似乎没有什么残疾的毛病,心想说不定伤在什么隐秘的地方.......一双手朝着猫屁股伸过去,白渔一尾巴将顾时雪的咸猪手甩开,问道:“你干嘛?”
顾时雪正色道:“我在给你检查身体!”
顾时雪关切道:“白渔,你使用雷法的时候,有没有觉得身体不太舒服?”
白渔道:“没有啊。就和呼吸喝水一样。”
顾时雪沉默了一下。
这猫,无师自通,天然就斩除了五漏,抵达了雷法中的“无漏”之境。
可恶,何等令人嫉妒的天赋!
顾时雪气呼呼地将白渔扔到床上,继续看书。白渔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她也懒得思考这么多,打了个哈欠,又蹿过来,用脑袋拱了拱,顶开顾时雪的手臂,从小姑娘的臂弯下面钻进来,盘在她的腿上,继续和顾时雪一起看书。
在如何修炼“无漏”上,《神霄录》不是用文字,而是用一道《五雷招来咒》来描述。所谓五雷招来,就是将真气汇聚在心、肝、肺、肾、脾中,五炁朝元,迸发雷光,换而言之,画符就是修炼的过程。顾时雪在书上仔仔细细看过两遍之后,从自己的包裹当中找出一张槐树皮,又咬开手指,将自己的血滴入丹砂中,调成墨汁,开始画符。
当初的槐树皮,她得了一共十二张,四张画成灵官定魂符,两张画成天师斩妖符,眼下还剩下六张空白的。
点符头,请符神,填符腹.......
前三个步骤一气呵成。顾时雪现在画符已经越来越熟练了,但到了第四步,画符胆,就有些艰难了起来。顾时雪感觉到自己每勾画一笔,体内的气机就随之流转,在自身五脏之间缓缓游移,但总是很难聚合起来。她的修为似乎还不太够。
她如今炼体才抵达入骨境界,起步不久,还不曾锻炼至内脏骨骼。体魄与气韵,二者就像是路和车的关系,道路还没有修好,就仿佛是只有一条陡峭山岭上的羊肠小道,自身气机在其中行走起来,自然极为艰难。顾时雪在画符胆这一步跌跌撞撞,盘旋了良久,好不容易才将一气贯通。
最后一笔,叉符脚。
顾时雪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一次成功。
槐树皮上灵气流溢,隐约有雷光在树皮纹路之间流转。
五雷三千将,雷流八蛮兵,火光烧世界,邪魔化灰尘。
第一百三十三章她来了
画完五雷招来咒,顾时雪合上《神霄录》,心想今天的修炼大概就到这里了。
一张五雷招来咒就让她有些疲惫,感觉比和人比武一场还消耗精力。而且顾时雪揉了揉自己的肚子,感觉脏腑居然都在隐隐作痛。
不仅消耗精气神,而且居然还有点儿伤身?这还是从来没有过的体验,顾时雪暗暗心惊,不愧是万法之首,够霸道啊,她还是严格按照正法的步骤画的符,这都有些让自己吃不消,要是以旁门邪法施展雷咒,那得是怎样一副惨烈景象?
怪不得修炼雷法的人少。
道门没有什么不沾荤腥的禁忌,因此神霞山提供的饭菜里面有肉,顾时雪吃过晚餐之后,窝在自己的房间里,开始思考起楚红娘的事情。小姑娘左思右想了一阵,拿出自己那本没写完的《雷雨》,对陆望道:“你说楚红娘的这个故事能不能放在我的剧本里?”
陆望笑道:“如果单纯是一个村妇被陷害而死,以此反映女性的压迫,那倒是可以,涉及到鬼魂什么的,就不必了。整个剧情总共就四幕,篇幅有限,想反映的东西越多,势必造成笔力越浅。所以我说——”
顾时雪接口道:“情节要简单,但情感要复杂。”
陆望笑道:“没错。”
顾时雪想了想,道:“不过楚红娘的事情,值得我另写一篇文章。”
她拿出纸笔来。
写文章,其实就是个思考的过程,顾时雪这会儿面临的问题就是,到时候真到了戒鬼井,却不知道和楚红娘说什么。开解?安慰?劝她放弃仇恨?或者站在楚红娘的角度去声讨那些害她的人?
先前陆望从楚红娘延伸出去,提到了“民主”的话题。顾时雪觉得这个方向没错,但是跑题有点儿远了,楚红娘身上还有其他值得思考的地方,折射出深刻的社会问题。但那到底是什么呢?或许搞清楚了这些,她才能真正明白如何面对楚红娘。
顾时雪思考良久,终于动笔。
在白纸上写下《旧社会将人变成鬼》这个标题。
陆望看得有些惊奇,道:“这个题目很好,但是难写,你已经有想法了?”
顾时雪忽然泄了气:“没有。感觉思路太多太乱了。”
她对着白纸发了一阵呆,道:“陆望,你和我随便讲点东西吧,我头疼。”
陆望笑了笑,然后道:“有件事情我还真可以跟你讲讲。当初你在淮远城大演武场怒骂下方观众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你做错了一件事。”
顾时雪震惊无比:“我错了?难道我说的那些话不对?”
陆望慢条斯理道:“对是对,但错也是错了。我慢慢来和你说。你看,时雪,其实有一点你没发现,你是与众不同的。不是说因为你遇到了我或者你习武,而是因为,你是顾咏芝的女儿,你出生在一个开明的家庭里,在启蒙的时候,就接触到过来自西方的知识。你从小就从你父亲那里继承了这样的认知,就是要面向世界,学习西方的先进知识,而后你到了东郡,也亲眼见识了工业化带来的改变。”
“这种视野,就是你的与众不同之处。但是你没有意识到,别人不是这样的。”
顾时雪似懂非懂,迷糊道:“可是........这是我的错吗?我.......错了??”
小姑娘在有些时候,对于“对错”这回事异常执着。
陆望道:“我举个例子。有一个农民,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走过最远的路,就是从乡下到镇上去赶集。这样的一个农民,你和他说什么工业化毫无意义,因为他没见过。他的世界里没有那种东西。”
“回到淮远。淮远最大的问题就在于.......太多的人,一辈子都没有走出过他们的那个江湖。从生到死,一辈子都是纯粹的江湖人,虽然淮远南边就是南城,虽然知道洋人很可恶,但对于他们来说,那些东西都太遥远了,所以江湖人就是会注重名利的,就是要争夺榜单名次,就是会如此这般。他们有自己的........局限性。这时候你和他们说一些别的东西,他们才不会听,他们只会觉得,你用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说了些莫名其妙的屁话。”
顾时雪怔了一下。
陆望道:“所以时雪,如果只是从道理的角度,你对他们的指责和批评,没有错。但是如果我们是想要将这番话说到人心里去,那你当时就错了,因为别人听不进去。甚至于之后王星怜一脚踩碎大演武场,固然很爽,也很有历史意义,但放在当时,对于那些淮远武人来说,其实是不太能理解的。”
顾时雪茫然道:“那该如何?”
陆望笑道:“这就要靠行动和教育。只能说,在接触到更多的事情之后,那些淮远人说不定才会去重新理解你和王星怜当日的所作所为。”
顾时雪道:“陆望,我懂你意思了。你是说,不能光顾着自己讲道理,还要接地气对不对?”
陆望点头,真是孺子可教。稍微一停顿,他又道:“书籍的意义也在与此。有些事情我们虽然没有亲身经历,但书籍却可以让我们接触到,从而产生共感。你若是写《旧社会将人变成鬼》,我觉得与其讲大道理,不如和人说些小故事。楚红娘的故事自然是一个,但是当初,季姜身上的小忧愁,其实也是一个。”
顾时雪点头道:“我隐约是明白了。”
顾时雪又一拍大腿,叫道:“好,我有灵感了!”
小姑娘提起笔,唰唰唰写了一页纸,莫约六七百个字,然后再次一拍大腿,叫道:“好,我灵感没了!”
刚刚写了一点,就不知道该怎么往下写了。陆望暗笑不已,道:“别着急,慢慢来。一天想不好,就多想几天。”
顾时雪完全进入卡文的痛苦状态,愁眉不展。如此一个晚上过去,顾时雪走路的时候也在想,练功的时候也在想,躺在床上还在想,以至于有些失眠。到了半夜,迷迷糊糊之间,顾时雪忽然听到一声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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