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真费事
因为郑颖已经发现,即便此人坐在面前,细感之下却好似并不存在,那这种情况只能说明对方气数完全不可测,自己看到的一切不过是对方让她能见罢了。
这可是在我自己的画中境内!
那么这等莫测神奇的存在,如果来了东庐,难道会发现不了一个胥子昌?
恐怕来之前,这位仙长已经见过胥子昌了吧?
郑颖现在只能安慰自己,毕竟来人并未直接出手,她也不再选择有限描述,而是在一定程度上全盘托出。
易书元明显能感觉到郑颖的叙述越来越深入,甚至主动提及了胥子昌,以及背后的一些事,也让易书元不由神色微变。
只听入魔之人的一面之词,果然不是完全靠得住的。
回想此前胥子昌多少还是在一些话上神色有异,结合郑颖此时言语,事情的脉络在易书元这逐渐清晰起来。
“你从云翠山洞中画境逃出来,把入魔的公孙寅封在了其中?”
“不错,那胥子昌是公孙寅的师兄,二人相互之间本并不知晓对方存在,在互知之后的数十年内逐渐针锋相对,急功冒进之下不知何时开始都滋生心魔……”
云翠山洞中画境是当初云翠仙翁帮助郑颖一起完善的,她的原身是洞中一幅壁画,也是不得已才封住了公孙寅,但终究在月州被胥子昌抓住了。
“也就是说,公孙寅的状况比胥子昌还要差?”
郑颖微微点头。
“若胥子昌很多时候还相对清醒,那么公孙寅就几乎已经彻底入魔,我在月州劝了胥子昌数年,但他的情况也越来越糟,我只能抓住机会逃出来,去寻仙翁……”
“这云翠仙翁难道不知弟子状况么?”
听到易书元这么问,郑颖想了想,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
“或许是真的不知吧,仙翁虽然不喜干涉弟子修行,但毕竟是师长,哪有师父不关心弟子的……”
我看还没有你关心!
易书元心中吐槽一句,脸上是沉思的神色,心中考虑一番过后,伸手往天上一招。
画境外,易书元从袖中取出了那一幅空白画卷,顺手往墙上画卷一丢。
下一刻,画境小院内,郑颖刚顺着易书元的手臂看去,就见到一个卷轴从天而降,她下意识心中一跳,身子都不由微微后仰。
“仙长……”
郑颖声音紧张,却又不敢有什么过激反应,他果然见过胥子昌,甚至把这画拿来了!
但郑颖也很清楚,在眼前仙人这,有没有这个画卷其实没多大影响。
易书元接住画卷,转头看向已经难以平静的郑颖,他的脸上倒没有什么变化。
“仙长,小女子刚刚所言句句属实,更没有做过什么恶事,求您开恩,求您放过我!”
易书元看着郑颖,眼神的余光却瞥向了后方,也是这时候,屋子的门被打开了。
衣衫不整的杨本才一边系着腰带,一边大喊大叫地冲了出来。
“你这恶人无法无天了你!这里东庐城,是讲王法的地方,我杨本才乃是东庐名士,无数好友在朝为官,你敢动一个试试——”
杨本才醒来没多久,外头的声音其实听了个一知半解,别的没听清,但凑近门边就听到郑颖的哀求,一时间一股热血上涌就冲了出来。
这里没有其他人,总不能让那穷凶极恶的歹人把郑姑娘杀害吧?
只不过开门冲出来的那一刻,杨本才的恐惧就大幅攀升,所以嘴里有什么说什么,一定要把牛皮吹大好唬人。
与此同时,扯着嗓子把声音吼到最大。
只不过杨本才下台阶的时候一步踏空,整个人“啊~”地一声扑向前方,被郑颖离开座位扶住。
杨本才看着女子的面容,脸上露出一些尴尬,但后者却没有嘲笑他的意思。
易书元笑了,杨本才确实变了,但也没完全变,这牛吹得。
又或者其实此人本也就一些执着的地方,随着人生经历,这股劲也未尝不能用在他处。
“好一个东庐名士杨本才!”
已经被扶起来的杨本才终于看清了院中的人,尤其当这显得有些熟悉的声音入耳,曾经的记忆顿时浮上心头。
“易先生?难道您就是那个恶徒?”
杨本才既紧张又没有刚才那样夸张的恐惧,只是在忐忑中起身,刚刚吹的这些牛在易书元这等于不攻自破,完全唬不了人啊。
“易先生,咱们商量商量,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你们有什么仇怨,不妨说来听听,我……”
“杨兄误会了!”
易书元的话语带着笑意,随后看向郑颖。
“郑姑娘也误会了,此画卷就交给你自己处置吧,不过接下来的事,也希望姑娘能相助。”
话音落下,易书元就将空白画卷放到了桌上,并推到了郑颖面前。
郑颖看着画卷再看看易书元,随后伸手将画卷抓在手中,自知画卷是真。
“希望姑娘能带易某和朋友一起,回一趟云翠山。”
若是别的,或者说再来一个北邙妖王这种的,易书元不敢打包票,但若是入魔修士,自己加上曹玉高,拿捏一下还是问题不大的。
第248章 魔亦为我
没过多久,在外头灰勉和石生的眼中,画卷上少了一个身影。
“咦师父,你不见了!”
石生说着转头看向身后的易书元,这话听得他露出笑容。
“什么叫师父不见了,我不是一直都在这么?”
“师父,我是说画里面的你不见了!”
灰勉用尾巴敲了敲石生的耳侧。
“那还能一直待着么?先生,是谈妥了?我看您也没出手啊!”
“并不是什么时候都需要动手的,我们去院子外头等着,天明前她自会出来。”
在杨本才眼中,易书元只是来照了个面打了声招呼,送了个东西就走了,但其实之后如何,郑颖早已传音告知,只是并不想让杨本才了解太多。
听到易书元这么说,石生十分不解。
“那为什么要天明呢,现在走不好么?”
易书元笑笑,并不直接回答。
“其实有时候,就像故事中说的那样,一些个看似美艳的女妖仙子,在情之一字上其实很单纯的……”
石生皱着眉头还不太懂,不过灰勉听懂了,它毕竟见识比小孩子广,于是毛茸茸的貂脸上露出一丝怪笑地对石生道。
“这个嘛,以后你长大了去问杜小琳嘛~”
这话听得石生直挠头,这下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易书元神色古怪地看着灰勉,你个貂儿要不要这么懂啊?
……
卯时二刻,依旧昏暗的杨家居室内,郑颖抱着熟睡中的杨本才从画中飞出,随后将他放到室内的床铺上并盖好被子。
定睛看着杨本才熟睡的样子,其实仔细看的话,他长得还是挺俊朗的。
郑颖露出一丝笑容,正要将一封写好的信放在床边的时候却忽然犹豫了一下,又取下一缕秀发塞入信封,这才将信件放到了枕头边。
等做完这些,郑颖才收走墙壁上的画,又回望一眼后出门去了。
到了杨家的院门外,等候在这里的不只有易书元,还有一个头上顶着一只貂的孩童,以及一个胡须炸开一脸凶相的魁梧男子。
“哦,来了!”
曹玉高低语一句,定睛打量着郑颖,后者仅仅是接触他的视线,就好似看到了两道闪电,心中都不由微微一颤。
“郑姑娘莫慌,这位曹道友并非外人,你我约定他已尽数知晓。”
曹玉高虽面无表情,但还是向着郑颖拱了拱手。
“曹某和公孙寅也算认识,对其观感不错,若他真的入魔颇深,即便无可救药,曹某也希望亲自送他一程!”
这话听得易书元都看了曹玉高一眼,你这朋友还真是卖力啊……
郑颖只是欠身回礼,对公孙寅也有所了解的她,已经知道眼前人是谁了。
……
东庐城土地庙处,土地公时不时就现身庙外张望四方,心中多少还是有些焦急的,这都已经破晓了,易仙长怎么还不回来啊。
所幸这一晚上那庙里面的仙长倒是安生,没有任何波澜地盘坐了一宿。
这时候,忽然有一阵风吹到庙前,土地公心头一动,明白八成是易书元回来了。
再抬头一看,半空中落下来的不只有易书元和石生,还有一个彩衣女子和一个看着就吓人的魁梧汉子。
“小神见过各位仙长,易仙长,庙里那位一晚上没动过。”
“嗯!多谢土地公照看了!”
“不客气不客气!”
庙内的胥子昌也在此刻睁开了眼睛,看到了入庙的众人,至少在这会他还是很清醒的。
土地庙的庙祝已经在屋内思考着睡个回笼觉还是起床,忽然听到了庙里传来门打开的声音,赶紧就起身开始穿戴衣服。
匆忙穿完了衣服,庙祝就开门冲了出来,一看庙院的门并没有开,那边正殿的门也同样紧闭,不由挠了挠头,真是年纪大了幻听了?
天光大亮之后的杨家院内,杨本才从床上醒了过来,伸手摸向枕边却没有摸到人,心惊之下立刻睁开了眼睛,又起身看向周围。
并不是那个女儿家的房间,而是自己的卧室。
杨本才一慌,也顾不上冷了,从床上跳下来赤着脚在屋中找了一圈。
“郑姑娘,郑姑娘……”
屋内没有人,杨本才就直接打开房门冲到院子里。
“郑姑娘——郑姑娘——”
一个孩子在院中骑着木马玩,突然看到杨本才穿着内衬单衣出来都吃了一惊。
“堂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个中年男子正在院中棚子上修补破漏,杨本才突然冲出来大喊大叫,差点把他吓得从棚子上摔下来。
好悬才稳住了身子的中年男子又是生气又是诧异,看着房门口的杨本才。
“本才?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些天跑哪鬼混去了?大清早地大呼小叫什么?”
一连几个问题,杨本才都无心回答,只是不断看着院中。
寒风吹来,身子直哆嗦,杨本才带着颤音询问院中长辈。
“叔叔,你可曾见到一个清丽女子?”
“没看到,去穿上衣服!”
中年男子带着气回了一句,不再理会杨本才,看他这样,搞不好这些天八成花天酒地去了。
身子冷得厉害,杨本才回了屋中,裹着被子坐在床上愣愣出神。
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杨本才赶紧扯开内衬,伸手摸向背后,但整个背部都相对光滑,别说是伤口,痛楚都没有。
这下子,杨本才顿时变得有些失魂落魄,难道郑姑娘只是自己臆想的一场梦?
可是那份温存,那种柔软,那份缠绵的感觉都十分清晰,睡梦中杨本才都在想着孩子叫什么了,醒来却是这个现实,他有些接受不了。
“不对啊,刚刚叔叔说我离开了好多天?如果郑姑娘是假的,那这些天我去哪了?还有易先生呢!”
正在无限和怀疑的杨本才喃喃自语时,忽然看到枕边有一封信。
杨本才心中一下子升起了希望,拿起信封小心拆开,里面是一缕青丝和一纸书文,头发残留着熟悉的香味,纸上的文字也十分秀气。
“恩公亲启……”
看到开头的称呼,杨本才长出一口气,不是自己臆想,但看到信中的内容又眉头紧锁。
金榜题名高中之后才会回来?
她是怕连累我?可万一她姑娘怀上了,一个人拉扯孩子怎么办?易先生是不是认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