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孑与2
这该如何是好?
前边问云初话的泼皮,似乎还有一些急智,转身就跑,娜哈骑着驴子就在后面追,一边跑,一边用棒子砸那个泼皮的脑袋。
泼皮被砸得头昏眼花,转身就朝近在咫尺的娜哈扑过来,却被飞过来的一块石头正中眉心,一颗鸡蛋大小的青包转瞬间就鼓起来了,娜哈趁机用力一棒,这个身体结实的泼皮顿时就倒在了地上。
原本还一直观察娜哈这边战况的云初,见虞修容的弹弓似乎打得真的很不错,就催动枣红马,满世界地追杀那些泼皮,一棒子一个,全部打倒在地。
此时,云家的庄子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
周围正在田地里忙碌的乡民们纷纷叫唤着,提着各种各样的装水工具,前来救火。
崔氏,二肥,三肥她们扯乱头发,坐在地上上拍着地大哭,与一般家里着火的乡间民妇一般无二。
即便是知道事情始末的公孙,也看得眼眶发红,觉得人间惨事莫过于此。
虞修容见肥九已经把那些被打倒在地的泼皮们给绑起来了,而且,城里面负责救火的武侯们也叮咚当当地赶着水车来了。
就邀请公孙上了马车一起回城。
公孙的脑子一片混乱,她觉得自己今日是受邀来采摘芍药花的,顺便跟崔氏讨论一下,棉被两贯五的价钱是不是定得有些低了。
没想到事情还没有谈论呢,云家在城外的农庄就遭受了灭顶之灾。
最过分的是,她看得很清楚,这把火,就是崔氏带着一众仆妇们亲自放的。
而烧房子的建议,就是眼前的这个小姑娘给出来的。
现在,她多少有些担心留在原地的云初跟娜哈她们了。
“好好的房子为什么要烧掉呢?”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公孙就有些后悔,这话,应该问裴行俭的。
小姑娘扬起一张笑脸瞅着公孙道:“那些房子已经破败不堪了,云郎君已经准备拆掉重建。
与其被拆掉,不如一把火烧掉,这样一来,可能会有人赔房子钱,这样呢,云郎君就有钱盖新的,好看的房子了。”
“云初不缺钱。”
“能省一些是一些吧,反正那些钱不要的话,也白白便宜了官府。”
“你们自己烧的房子跟官府,或者别人有什么关系呢?”
“那些泼皮说了,云家如果不缴纳五贯钱的水费,到时候房子要是着火了,就没有水救火,所以,房子一定是那些泼皮们烧掉的。
按照大唐律法规定:对于故意纵火的犯人,根据损失大小,决定处罚轻重。
对于情节十分恶劣的罪犯,所烧屋舍不限多少,请决杖一顿处死。
我想云郎君一定会格外开恩,放过那些从犯,只针对那个可恶的里长。”
公孙虽然不想问,她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什么呢?为什么只针对里长?”
“因为云郎君看上了这个水利便利,土地平整,乡野富饶的曲江里。”
公孙迷惑地打开马车帘子四处瞅瞅。
“这里哪里好了?”
“曲江里的土地破碎,居住在这里的百姓多为自耕农,多以种菜,种粮为生,云郎君一心想要晋昌坊变成长安城的第一大坊,如果拿下曲江里,就能利用曲江里菜蔬,粮食,牲畜的产出,补足晋昌坊粮食,菜蔬不足的问题,继而让晋昌坊再无缺憾。”
“所以,即便是这些泼皮今日不来找云初的麻烦,云初也会主动去找他们的麻烦,是吗?”
“是这样的,如果曲江里的里长是一位处事公平的长者,为曲江里的百姓所拥戴,那么,云郎君对于曲江里的那些想法,只能偃旗息鼓,什么都做不了。
幸好这里的里长,是一个平日里恶行累累的无赖,这就给了云郎君上下其手的机会。
择日不如撞日,既然遇到了,正好把正事一起给办了。”
公孙把身子往车厢外边挪一下,瞅着虞修容晶莹的双眼道:“你们真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虞修容叹口气道:“小女子父母双亡,无亲无故,想要在长安城有一间遮风避雨的地方,其中经历的磨难,不是一时半会能说清楚的。
云郎君就是知晓了我曾经用过放火烧屋的事情,这才让肥九过来让我拿主意。
如果有人遮风避雨,谁家的小女子愿意干这些阴私勾当,破坏自己的闺誉呢。”
“你以前烧过自己家?”公孙的声音忍不住变高。
“嗯,无耻歹徒想要霸占我家的屋子,就是被我用这样的法子击退的,让他们从此不敢染指我家。”
公孙娘子握住虞修容冰凉的小手道:“你们以后一定会琴瑟和鸣,白头到老的。”
虞修容洁白的面庞染上一层红晕,羞涩地低下了头。
等武侯铺的人赶着水车,扛着唧筒,麻撘赶到云家庄子的时候,云家庄子上的火势已成燎原之势,就连早早赶来的乡民们,也纷纷停止了救火的行为,跟云初一起站在水渠边眼看着原本有数十间房屋的云家庄子被烧成白地。
娜哈洁白的脸蛋上满是烟灰,崔氏等一众妇人也被烟火燎烤的狼狈不堪。
整个云家庄子,除过活物被抢运出来,其余的物件全部焚之一炬,就连靠近庄子边生长的极为茂盛的许多芍药,也被大火烤焦。
这一次,云家损失惨重。
等万年县不良帅张甲看到失魂落魄的,站在水渠边的苦主云初,整颗脑袋嗡得响了一声。
勉强收拾心神,来到云初面前道:“张甲见过郎君。”
云初叹口气指着还在燃烧的云家庄子道:“你也看到了,我家被烧了,纵火的恶人已经被我捉到,虽然痛殴了一顿,却也性命无忧。
此人竟然是曲江里的里长,向我强收五贯钱的水费不成,竟然丧心病狂得烧了我的家。
如此恶贼不严惩难以服众,不良帅可以问问在场的乡民,这里长本就是一匹饿狼,这些年来不知道坑害了多少乡亲。
希望不良帅能为我等小民做主。”
张甲还以为这里发生的事情依旧是云初在作恶,等他询问过一圈乡民之后,他发现,这一次,云初可能真的非常无辜。
就是这个里长姜虎,平日里最爱在乡民间作威作福,巧立名目的压榨乡民。
提起云初说的水费,被勒索的人家不仅仅只有云初一人,最早被勒索的人甚至是两年前的事情。
这些事情做不得假,一问便知。
再问那些被捆绑得,结结实实的泼皮们,他们竟然异口同声的将所有的过错,都归结到了里长姜虎身上。
是里长姜虎威逼他们过来勒索云家庄子,眼见勒索不成,就把云家庄子一把火给点了。
众人言之凿凿,围在这里的将近两百乡民,竟然找不出一个替姜虎说话的人。
而姜虎本人,因为面部受伤,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拖着掉下来的下巴,呜哩哇啦地用喉咙吼叫。
张甲希望姜虎能把作案的过程写下来,却从众泼皮口中得知,此人大字不识一个。
“待我禀报法曹之后,就立刻处理此事,云家庄子遭受的损失,无论如何,也要从这姜虎身上追出来,现在,就派人查抄姜虎家。”
云初叹口气指着一些悲愤莫名的乡民道:“事情总有一个先来后到,他们遭受姜虎恶贼的勒索比我早,自然是先要赔偿他们,若有剩余,就赔偿某家一些,若是没有,就算了。
这里有一百个钱,辛劳诸位跑一遭。”
张甲接过钱袋笑道:“必然如此,据我所知,这恶贼姜虎在曲江里尚有永业田一百六十亩……”
云初点点头道:“如此,某家就吃些亏,只要良田,给诸位该有的礼遇,云初不敢怠慢。”
虽然不清楚以往极为凶恶的云初,为何对这些良善百姓如此宽待,既然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张甲等人又有云初承诺的偌大好处,自然会尽心办事。
姜虎被抓走了,一众泼皮,被不良人按在地上,扒掉裤子,一顿棍棒揍得哭爹喊娘,然后,就被家人搀扶着匆匆离开。
云初谢过一众前来救火的高邻,见云家庄子已经被烧成了一片白地。
觉得有些累了,就带着家人回城。
崔氏在马车里整理好妆容之后,轻声对云初道:“这个修容小娘子如何?”
第一三五章 见神仙
人生中,很难遇见那种越是了解,就越是不断给你惊喜的人。
一般情况下都是越了解,越平淡。
相识的时候越是惊艳,一般情况下,落幕的时候就越是失意与悲凉。
虞修容今天的决断非常符合云初的心意,她出身寒门,面对一把火烧掉这么大的一个庄子的时候,却没有半分的犹豫,该是一个杀伐果断的女人。
而云初今日也向虞修容表现出来了自己身为一个男子,该有的进取心以及足够的谋略与手段。
任何地方想要打开局面,都需要雷霆手段,等雷霆手段打开局面之后,才是春风化雨滋润万物的时候。
晋昌坊现在就处在春风化雨的好时候。
从第一天开始有平价粮供应,人们蜂拥而至,到现在,人们只有在家中缺粮的时候,才来粮食仓库买粮,这中间多了一分从容,也多了一份对坊市的信任。
云初计算了一下,目前,依靠晋昌坊派发工作为生的人,已经超过了五百人。
其中负责晋昌坊卫生的人就超过了一百人,这一百人堪称是晋昌坊内最贫穷的一群人。
收入最多的自然是三个大匠领导的施工队,有了大慈恩寺跟巨凰这两个锦上添花的例子摆在这里,他们三个人统领的施工队的规模还在持续扩大中。
春天对于长安来说是最好的时候,天街小雨润如酥的诗歌,很好的把这一幕描述出来了。
春日长安的雨都不怎么暴烈,绵绵细雨浸润了长安城大量使用的青砖,让这座古老的城池焕发出了一丝青春色。
云初举着伞从万年县的县衙走了出来,他今天跑了四个部门,才把姜虎名下的田产过户到自己的名下。
跟张甲说的不一样,姜虎远比张甲想的会捞钱,虽然他名下的永业田只有一百六十二亩,可是呢,这个混账名下的口分田,居然有六百七十余亩之多。
不仅仅有这么多的田地,他还有一院很不错的房子,是戴着砖帽的六间大瓦房。
张甲去姜虎家抄家的时候,那个院子里已经空荡荡的,一个人都看不见,问过人才知道,姜虎没有老婆,却有三个妾,在听闻姜虎出事之后,第一时间就收拾细软跑路了。
给云初的赔偿就是一百六十二亩永业田,其余的一个子都没有。
孙户曹给云初办理田产手续的时候红光满面的,一个劲地恭喜云初有钱盖新房子了。
至于云初提出兼任曲江里里长的事情,孙户曹说要考虑一下,迟一些给他答复。
看来,上面的这些人对如何瓜分姜虎产业的事情还没有商量妥当。
云初向孙户曹反映了曲江里对晋昌坊的意义所在,并告诉他,这是自己在尝试城市居民与农村加强联系之后,能否在一个很小的范围内,实现自给自足。
要知道,在大唐社会中,一个地方如果能达成自给自足,就是对当地官员的最高褒奖。
一个自给自足的,繁荣的农业社会,也是历代君王梦寐以求的功业。
反正皇帝已经肯定了晋昌坊的发展模式,云初这个时候就可以向官府提出一些超规格的要求。
也就是在孙户曹那里,云初才得知,曲江里的庄子,对于雁门侯来说已经是一种负担了。
不少的新锐大臣们,早就不满那些贞观年间的勋贵们,在长安附近拥有大批田产的事情。
这段时间以来,一些胆怯的勋贵们,已经把靠近长安的田产给处理掉了。
他们很担心,因为自家在长安附近的这些超规格田产,会影响到自家爵位的继承。
至于,是不是真的全部处理掉了,还是找人代持,那就不知道了。
长安,已经没有多余的田产来继续支持盛极一时的租佣调,以及府兵制度了,这是肉眼可见的事情。
那些占据了大量田地的明白人,却选择了视而不见。
这一切跟云初关系不大,据他所知,距离府兵制溃败还有一段时间,至少,在他的有生之年中,不会彻底地爆发出来,这么大的一个帝国,会有应对办法的。
所以,云家还是要多积累一些田产,好应对即将到来的战争,与灾难。
狄仁杰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来晋昌坊居住了,云初有些怀念,却不愿意去醴泉坊找他,他很担心这样做会损伤狄仁杰的自尊心。
云初撑着伞,不由自主地来到了光福坊,发现那一对小夫妻都在店里,小小的胡饼铺子看起来很是欢乐。
对于云初的到来,小伙子热情非凡,而那个小女子也比以前坦然了很多,大大方方地出来跟云初见礼。
在那一场钱灾中损失了一套房子,差点一无所有的小伙子,重新变得意气风发。
这一切的变化,都来自于他妻子微微隆起的小腹,那里有一个小生命正在孕育,成长。
“不知道是男娃还是女娃,要是男娃就好了,以后就能帮我干活咧。”
“要是女娃,你就好好养,长大了送我家当婢女,可以给你一个好价钱。”
小伙子的脸,顿时就变成了青色,咬着牙对云初道:“我就算是累死,饿死,也不让我娃给有钱人当奴仆,不论是男娃,女娃。”
云初咬一口饼夹肉道:“把你的这句话记死了,千万,千万不敢忘。
你也不要觉得我前面那句话是欺负你,那是给你说的那句话兜底呢,你娃进了我家,我保证好好待她,不欺负她,也不会祸害她,等她年纪大了就放出来许配好人家。
早早说出来,免得你把孩子送到别人家,为奴为婢的被人糟蹋祸害。”
小伙子想了一下,给云初弄了一碗羊汤,然后犹豫了片刻道:“假如啊,我是说假如,你要是落到要卖孩子才能活命的地步,你咋办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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