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臊眉耷目
他叹息道:“人非圣贤,过而能改,善莫大焉,你我共扶英主,今后当互勉之!”
沮授忙道:“甚善!甚善!”
……
……
与此同时,已经进入安阳地界的荀彧,躺在自己的辎车上,正剧烈地咳嗦着。
按时间上来说,荀彧其实早就应该抵达冀州境内了。
但是偏生不巧,行至黄河边境渡口的时候,荀彧不巧染上了风寒,而偏偏找不到合适的医者,以至于耽误了他的病情。
好在这个年头,身为士族子弟的人,自身多多少少的都懂一些医术的。
荀彧自己给自己诊治配药,勉强稳定了病情,不过因为他人在外地,这一路上养病的条件有限,故而一直不曾痊愈,身体时好时坏的。
在这个年代,疾病实在是太过可怕,甚至比战争还恐怖。
任何一种普通的病,都可能要了人的性命。
荀彧的随从谏言,请他暂时寻一处县城养病,待康复之后再行赶路,但却被荀彧拒绝了。
世道不太平,既然是出远门,那就力争能够赶快抵达目的地,没有必要在路途中过于迁延。
万一出现了什么变故,背井离乡的人在外地想要将事情了结的妥妥当当,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而此时此刻,辎车在官道上慢悠悠的行驶着,荀彧则是躺在辎车中沉睡着。
为了不影响在辎车中的荀彧休息,他的侍从将辎车的速度放的很慢,力求不要颠簸到了他。
最近一段时间,他们每日都是这样赶路,一行人的速度很慢。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响起了一阵马蹄之声。
荀家的几名侍从抬起头,看到的是一名身穿甲胄的贵人,带着另外几名身穿精甲的侍卫来到了他们不远处。
只是打眼一看这些人的马匹和穿着,就能看出他们的身份地位极高,绝非一般寻常人。
荀家的随从也都是见过世面的人,他们并未惊慌,只是将车辇赶到道边停住,给这一众贵人们让路。
不过没有想到的是,这些贵人们并没有直接过去,他们也都是停住了马匹。
刘俭没有骤然带着三千甲胄前来迎接荀彧,他只是将大部分兵马在远处排列,一会用作欢迎阵势,他自己则带着赵云、颜良等少数亲卫来迎。
刘俭翻身下马,来到了车辇旁,问道:“不知这可是颍川荀氏、文若先生的车驾?”
领头的侍从一听对方的贵人是专门来找荀彧的,很有礼貌的施礼,道:“文若君,正是我等家公,现在辎车内午睡,不敢问贵人身份。”
刘俭听说荀彧正在车内休息沉睡,随即对后方一众人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随后,他冲着赵云和颜良挥了挥手。
颜良见状有点没反应过来。
不过赵云却已经是领会了刘俭的意思,直接翻身下马。
颜良这才恍然,赶紧跟着有样学样。
一众人纷纷下马,从骑乘改成了牵马步行。
刘俭微笑着对那侍从道:“吾乃刘俭是也。”
一句话说出来,差点没把那荀家侍从头头给吓趴下。
乃公的!居然是一州之主?!
虽然他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身份不俗,但他万万想不到对方居然是自家家主这次来投奔的冀州最高官,一州牧守,如今黄河以北势力最强的霸主!
“拜,拜见刘,刘使……”
“嘘!”
刘俭拦住了那人的话头,道:“既是文若先生正在午睡,那就不要打扰他了,让他继续睡吧,我与你们一同往邺城去!”
说罢,便见刘俭等一众人步行牵马,和荀家的侍从们一同往北方缓缓而去。
那些荀家人哪曾见过这等架势,一个个都不敢吭声,只能是小心翼翼的跟着刘俭一行继续往北走。
那领头的荀家侍从低声对刘俭道:“刘……使君,要不,我、我还是把家公叫,叫醒吧?”
刘俭笑着摇了摇头,很是随和地道:“按道理,一般在这种路上,车里的人是睡不踏实的,就算是我们这些人比较小心,但一般人怕是睡不了这么沉,文若先生是身体有恙?”
那侍从不由暗道刘俭真心细。
“家公路上受了风寒,一直未曾痊愈,体力不支,平日又所食甚少,体况不佳,故一旦睡着,就睡的特别沉,小动静家公是醒不了的……”
“风寒?”刘俭恍然地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那就更不要打扰先生休息了,咱们都小声些,我引你们往邺城去,到了邺城,我立刻就为你们安排食宿,让先生休息静养!”
说罢,刘俭又冲着赵云勾了勾手指。
赵云牵马来到了刘俭的近前,低声道:“使君有何吩咐?”
刘俭道:“去通知咱们的三千人马,一会辎车到时,让他们不要高声喧叫欢呼了,务必禁声,莫要打扰到文若先生休息。”
“喏!”
赵云刚想骑马,突然似是想到了什么。
随后,便见他快步将马匹牵出了一段距离,待离刘俭等人的小队伍远了后,方才上马直奔着北方而去。
颜良在一旁看的直咂舌!
主公这心,未免也太细了些!
就这样,一行人又这么安安静静的行出了三里路之后,却听辎车内传出了一阵嘶哑的声音。
“水,帮我取些水来。”
荀家的侍从急忙去找水壶,却见刘俭已经先从自己的马上,将木水壶取了下来,然后来到辎车边。
辎车的窗户被打开了,一只略显苍白的手伸了出来,接过了刘俭的水壶。
接着便听车里面响起了“咕嘟咕嘟”的饮水之声。
荀家的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站立在辎车的窗边,帮荀彧递水的刘俭。
同时还有一个人也非常的诧异,而这个人就是颜良。
不过除了他们之外,其他的冀州军兵士,大多数没有这么惊讶。
因为在他们眼中,刘俭的这个举动和他平日里之所为,并没有特别的出格。
刘俭几乎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去军营住上几日,与将士们吃同样的住同样的,还做一样的操练项目。
而他还时常会前往各个军营,对士卒们进行慰问,特别还会看望伤兵。
有时候,刘俭兴致来了,还会在伤病的营帐,跟那些伤兵们闲话家常,并鼓励他们。
虽然刘俭如此亲民,但在将士们的眼中,这样的刘俭却比其他的贵人们更有威严,更值得敬重。
喝完水后,便见辎车的小车窗被打开了,荀彧疲乏的面庞出现在了小窗边。
他将水壶递送出去……
但是,当看到车窗外的刘俭时,荀彧顿时愣住了。
“文若先生无恙乎?”刘俭微笑道。
看到这一幕,刚刚睡醒尚还头昏脑涨的荀彧,也是犹如他那些手下一般,懵逼了。
但是,荀彧毕竟是不世的英才,他几乎是在第一时间久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君,刘使君乎?”
刘俭闻言笑了。
“先生果然是才思敏捷,只是一个照面,就把吾之身份,给猜出来了,真是了得。”
第二百七十一章 鱼水君臣
哪怕是荀彧事先对刘俭有过再多的猜度,同时也对他们两个人的会面做出各种各样的猜想,但他绝不会想到,自己会和刘俭在这样一种情况下会面。
荀彧虽然还处于病中,不过思绪还是远超寻常之人。
他扫视了一圈车外的情况,发现刘俭等七八骑士,皆是步行跟在辎车旁边牵马随行,显然是为了不打扰在沉睡中的自己休息。
只要是个长心的人,面对眼前这种情形,心中又如何会不起波澜呢?
更何况,荀彧是个自幼被礼仪之教,圣人之言熏陶的高门子弟,最知晓有恩必报的道理。
对于刘俭这样的行为,他心中可谓极是感动。
要知道,对方可是一州州牧,一方霸主啊!
而他呢,虽然出身高门,但不过是一介白身。
虽然当年何颙给过荀彧一个“王佐之才”的评价,但汝颍和南阳诸地士族彼此之间互相吹捧的例子实在是太多了,放眼整个汝颍和南阳郡,几乎排名靠前的士家,族中都有几个有响亮名头的士人,什么“才呀”“杰呀”“英呀”“臣呀”“雄呀”“龙呀”“凤呀”的,谁家都能牵出几头来遛遛。
而荀彧自己明白自己的情况,他活了二十五岁,暂时还并没有做出什么特别亮眼的成绩,依照常理,完全没有资格得到刘俭这样的雄主如此对待。
“停车!扶我下车!”
荀彧声音嘶哑的吩咐道。
他挪动了一下身子,似乎是想要下车来拜见刘俭。
却听刘俭说道:“先生有疾在身,莫要拘礼了,咱们且去邺城,待到了邺城住下之后,再行礼仪不迟。”
说罢,便见刘俭转头吩咐车夫道:“继续行走,无需停留。”
听刘俭如此说,荀彧也沉默了。
他也不好意思在这种场合与刘俭因为这点小事来回推托,怕是让旁人看了笑话。
随后便见荀彧又咳嗽几声,对刘俭说道:“烦劳使君上车一叙。”
对于荀彧的这个请求,刘俭并没拒绝。
他将自己的大青駹交付给了旁边的一名骑士,他自己则是上了荀彧的车。
荀彧果然有疾,刘俭上了他的车,才看清楚荀彧此刻的状态。
面色苍白,嘴唇都是干裂的口子,眼白中布满了血丝,时不时的还咳嗽两声,显然是风寒未愈。
“不想先生竟然病得如此之重,可服什么药了吗?”
荀彧轻轻的咳嗽了两声,然后对刘俭道:“我自己在白马渡时配了几副药,吃完之后确实有些效果,只是这一路上采药比较麻烦,人生地不熟的,时而有药吃,时而断药,故而这风寒也是时好时坏的。”
刘俭很是关心的道:“风寒之际,主要还是在于养,先生一路劳顿,休息的自然不好,故而这疾病难愈……没关系,到了邺城,就犹如到了自己的家一样,可以好好养病了。”
刘俭的态度很是真诚,语气也极尽关怀,让荀彧倍感温暖。
“使君如此恩义,实在是让荀彧惶恐,惶恐无……”
说到这的时候,荀彧突然脸色一紫,随后便见他低下头,使劲的咳嗦了起来。
刘俭见状皱眉,他挪动上前,帮着荀彧拍打后背。
少时,荀彧咳嗦完了,刘俭便打开小窗,冲着外面道:“来人!”
“在!”
“将我大青駹上的虎皮拿来!”
少时,便见一名骑士将一张虎皮垫子送到了车中。
这是关羽在辽东有一次出门打猎,射杀的一头猛虎,遂命人将虎皮剥下,制成虎毯,派人送往邺城,进献给了刘俭。
辽东的猛虎体态极大,毛泽光亮,所制的虎皮毯不论是坐是躺,都极为舒适,就是裹在身上,也异常保暖。
刘俭将那张虎皮毯子盖在了荀彧的身上。
“虽然春深了,但天气有时还是会有些冷,甚至比冬天还寒,先生还需好生保暖才是,可莫要大意了。”
荀彧望着笑容满满的刘俭,再看看他披在自己身上的虎毯,心中的感动之意愈发浓烈。
“久闻使君知人善任,仁德遍布于天下,今日一见,方知天下人所言不虚……”
刘俭哈哈一笑,道:“我可不是什么雄飞人物,你莫要把我捧高了。”
荀彧的表情异常认真:“使君是不是雄主,彧不知晓,但彧现在知道,使君是一位难得的仁义之主也。”
对于这话,刘俭并没有反驳,他只是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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