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烟遮掩流星
见朱樉沉吟不语,魏鞍连忙抛出了最后的筹码:“樉子有所不知,他们沦为破落户多是被逼无奈而已,而且这里起码有两百人略懂识文断字,当个书吏是没问题的。”
朱樉不由两眼冒光,以列国现在的状况,这个比例可以说是相当高了。橘生怀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说不定这些人真能在周地这片土壤中,结出别样的果实呢?
正想答应下来,方一志拉了拉他的袖子,语重心长地劝道:“伯继也不必急于一时,不如等回来之时,再做决定不迟。”
就算处于国丧期间,普京必然也会派人来参加星官大会,说不定还会碰上魏武计,到时正好可以交涉一番。
“也罢。”朱樉终于被说服,转头向魏鞍道:“你们先好好干活,等我回来再决定去留。”
听到这话,魏鞍也不好再强求,只能千恩万谢地率众离去。
看着这些人的背景,朱樉却陷入了沉思:怎么才能迅速安全地增加周地的人口呢?
各国对人口都非常看重,有了东西周公的先例,亚加、大明、渼洲三国在周签订的互惠协议中,无不对此重重设防,几乎杜绝了朱樉想要从三国获得大量人口的可能。
若只能依靠生育来增加人口,不知哪年哪月才能治好朱樉这越发严重的人力不足恐惧症了。
当车队再度起行时,方一志特意邀请朱樉与其同车而行。
师徒二人坐在车中相对无言,行出数里之后方一志才道:“此次星官大会结束之后,吾欲回一趟故里。”
故里?朱樉微微一愣,还以为方一志不满自己刚才的行为,以至心生去意,连忙挽留道:“老师,您这又是何苦,大不了弟子不收留这些人就是了。”
若不是在阴差阳错之下由朱樉当了掌权,五年前方一志在无以为继之下,便极有可能返回他在蜀国的故乡,准备归隐林下直至老死。
此去蜀地千里迢迢,着键是这个时候的蜀道,比起李白写《蜀道难》的时候,不知还要难上多少倍,朱樉哪里放心得下。
再说了,即使在洛邑诸子云集的情况下,凭方一志的才学也绝对可入前列之流,这些年来更苦心维护他与姬研之间那层微妙的关系,论贡献也丝毫不低。
方一志倒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引起了这么大的误会,见自己在朱樉心中地位如此之重,颇感欣慰:“吾又不是一走不归,只是想回家看看而已。”
“那就好。”朱樉悬在心头的大石顿时落了下来,却仍有点不放心:“老师一定要回去吗?可不可以让人代人行,若有亲人,接来洛邑岂不更好。”.
第1143章 损失可就大了
现在要去一趟蜀地不仅耗时极长,更充满凶险。方一志才四十多岁,正值壮年,可这些年还算是养尊处优,若是在路上有个什么闪失,那损失可就大了。
“确有些族人在蜀地。”方一志似乎有些犹豫,沉吟了一会儿才道:“为师也确实想将他们迁来洛邑,到时就要有劳伯继安置一下了。”
“不麻烦,不麻烦。”朱樉连连摆手,他一直以来都极力鼓动在洛邑的诸子将家人迁来,一来可以增加人口,二来也有让他们真正在此落地生根的用意。
在他的努力之下,“外来”人员里已经有近八成将家人接了过来,这已经是一个相当惊人的比例了。
古人早就有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智慧了,不要说这些游走各国求仕的人,哪怕是本国贵族,往往也会在强盛之时将小宗、庶支分散到各地,以确保家族血脉能够更好地延续下去。
此前朱樉已多次打探过方一志是否也有家人在外,只不过方一志似乎不愿提及往事,再加上路途遥远,也就因此作罢。现在既然方一志主动提及,朱樉自然是求之不得。
方一志望了一眼西南方向,叹道:“五年前我曾托人回过蜀地,也零星找到一些族人,可大多数人都不知所踪。
一别三十年,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若皆尚存,人多路险,恐怕还要借助大明朝相助。”
人多?朱樉一听就更高兴了:“老师放心,回头我就找时焦商谈此事,让大明朝代为寻找老师的族人,一旦找到,不惜一切代价将他们接来,就不用您亲自去跑一趟了。”
“代价恐怕会太大了。”方一志闻言不喜反忧:“我离开之际,族人尚有七八万,蜀国不会轻易放走他们的。要让大明朝为此向蜀开战,实在……”
这么多!朱樉这才想起,方一志可不是一介平民,而是一个小侯国的世子,只因组织被蜀国吞并,这才进入中原,欲求得到周王室的帮助完成复国之愿。
时过境迁,要找到这些人已非易事,找到了带走更是困难重重,那可不三五个家人那么简单。
“蜀国,到底是什么样?”朱樉对蜀国并没有多少印象,最主要的来源还是出自那个神奇的三星堆。
若是没有三星堆的惊世发现,古蜀国其实也就是先秦众多诸侯国里毫不起眼的一员,只会在他国历史记录中占据一个无足轻重的角落。
可随着越来越多完全与中原文明相异的文物出土,对于这个消失了两千多年的古蜀国,也引发了后人广泛的兴趣。
只可惜没有相应的文字支撑,中原各国对其的记载更相当稀少,也就让其显得更加神秘起来。
见朱樉似乎颇有兴趣,虽是“伤心事”,可毕竟过去了这么多年,方一志倒也毫不介意向朱樉细细道来。
相比之下,蜀国也算是一个蜀地版的渼洲,一直以来不断吞并蜀地的小诸侯国,直至发展到打遍蜀地无敌手的境界,仅有依靠山岭险阻的巴国可以勉强与之抗争。
称霸蜀地之后,蜀国西征青衣羌,南服獠人、棘人,只不过这些地盘“油水”太少,唯一可供发展的方向就只有北面的汉水流域了。
只不过北面不再是小诸侯国,而是庞然大物渼洲,两国以汉中平原和庸城谷地为焦点,不断争夺,反复易手,大多数时候渼洲都占据了上风,偶尔蜀国也能赢上那么一两次。
而现在,蜀国的对手从楚换成了洪辰仇大兴变法之下的钢铁新军,两国虽然有多次联姻之盟,可战争却是早晚的事。
方一志也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有希望借助大明朝力量之辞。只不过即使大明朝确有并蜀之心,一旦有求,恐怕也不会白白地做这个顺水人情。
若为自己的私事而损及公利,这是方一志的秉性所绝不容许的事,若不是看到朱樉甘冒风险也想将那一千普军收为己有,他根本不会提起这一茬,只会以自己的力量来寻求解决之道。
他仕周的初心,本就是为了解救苌氏族人,相隔三十年,也没有因此而忘却,只不过再没有复国的念头而已。
说了一会儿,方一志似乎想起了什么,从自己的行囊里拿出了几册陈旧的竹简和一本纸质书册,摆在朱樉面前,脸上略有些歉意。
“你加冠之时,为师也没什么礼物回馈,曾说过要寻此书相赠。数月前总算有了眉目,本欲修订之后再给你,一直太忙,以至进度太过缓慢,不如趁此行共同修订。”
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只不过当时被单芸儿打断,事后竟没有再提及此事,没想到方一志居然一直记在心上。
打开竹简,朱樉不由眼睛一亮,只见左首写着三个大字:山海经。
朱樉怎么也没想到,方一志当年所说的奇谈怪论竟然指的是山海经。
能够被称为经,这就已经足以证明其份量了,只不过其争议也位于众经之中的前列。
朱樉并没有读过山海经,只不过一次偶然的机会,看到一篇网上关于山海经的文章,文中煞有其事地分析指出,根据书中的描写,足以证明夏国古人早就发现了美洲、欧洲、非洲,并且进行过实地的考察。
作为一名吃瓜群众,朱樉看过就丢了,并没有参与其讨论,更没有自己去研究认证,学习任务太重了,他每天的空闲时间完全不能支撑短暂旁观之外的其他事。
历经千年,山海经传到后世的不同版本也有十八个之多,朱樉也不知道自己拿到的是哪个版本,但毋庸置疑,这可绝对是“正版”。
反正坐在车上也没什么事,朱樉便细细的看了起来。
当年当他对山海经提不起兴趣,最主要还是古文阅读障碍的因素,可这几年的熏陶下来,一般的古文已经难不到他了,更别说与这个时代的其他古籍相比,山海经差不多可算是白话文了.
第1144章 匪夷所思的地步
快速看完南山经,朱樉的表情无比复杂:这果然是一部奇经,上面记录了大量地理、植物、动物、矿产等内容,若不是实地考查,根本不可能写得详尽。
可以现在的道路情况,要走完南山经上动不动就相隔几百里的群山,简直不是人力可及之事。
即使不是一人一时完成,其难度也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毕竟渼洲的势力范围早就进入长江南岸。
可几百年开发下来,也不过占据了一些沿河毗湖之地,对于南方连绵起伏的群山根本就无力涉足。
更要命的是,上面还记录了很多“怪兽”,比如食人的九尾狐、长着人脸的鱼、鹅身人手的鴸……其中还有不少记录了其“食疗”效果,真不知道写这本书的人干过些什么。
怪不得当初方一志要说是一些奇谈怪论,连司马迁提及这本奇书时,也只能说“余不敢言也”。
朱樉还算是个无神论者,对于其中的神怪部分并不感兴趣,反而上面大量盛产金玉及其他矿藏的记录让他心动不已。
即使现在有了大量来自渼洲的黄金,他的四级货币体系仍然无法完全建立起来,金银的数量实在太少了,用之于周地或许还勉强可行,行之于天下就远远不足了。
所以从内心来讲,他反而希望这本书真是本游记,里面记录的东西全都是真实存在的,至于神怪,应该只是理解的不同,实际上也是某种生物而已。
合上第一卷,朱樉看向正关注自己的方一志:“老师,这书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山海经完全就是一个迷,成书时间,作者,来源,完全没有一个确切的结论。其中便有一派认为出自巴蜀,其中的东西南北方向也与公认的不同。
也有人认为出自渼洲,因为孔德的天问里就有大量内容与其相同;还有人觉得庄子肯定读过山海经,所以才能写出诸多想象力丰富的文章。
在印象中,被称为活着的图书馆的老聃,其整理的王室藏书里,却并没有这本书,至少没有经过朱樉审定。
现在洛邑的藏书量已经极为丰富,很多书连朱樉也没看过,特别是古籍部分,更让他提不起多少兴趣来。
“此书亦是吾儿时偶得一观。”
方一志略带着些回忆的神情,似乎由此而想起了自己童年的生活:“初时只觉颇为有趣,离家历世后也不曾见人谈起,这才想起以之赠汝。
托了在蜀地的一个朋友,好不容易才寻到一些残卷。”
看来要找出其作者显然是不可能了,朱樉又拿起另一卷海外南经看了起来,比起南山经,海外南经就更“奇怪”了,多是些奇怪的邦国、奇怪的人,以及奇怪的风俗。
仔细回想了一下,实在找不到与这些邦国能够相对应的内容,只好作罢。
轻轻地摩挲着手中的竹简,朱樉心里却打起了另外的主意。
可在山海经中,却记录了那么多海外奇谈,暂且不论其真伪,可至少表明古人对大海并非毫无兴趣,自己可不可以在这方面推一把呢?
一念及此,朱樉心里不由有了主意,自己或许可以借助这本山海经,搞搞事情。
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朱樉立即列好一张单子,派出一名武墨骑马赶回洛邑,并尽快将上面列出的物品送来。
接下来的路上,朱樉与方一志呆在车里,开始研究起这部奇书来。
只不过他的研究方式与方一志预想的不一样,并不是要修订其内容,而是要将其具象化:将书国所罗列的山川湖海绘制成图。
这可是一项大工程。
由于沙盘的大量应用,连带着推动着周地绘制地图也与当世有了相当大的区别,更加注重“精准”,而不仅仅是神似。
当然,夏国古代的绘图水平也相当高,很早便提出了“制图六体”的基本绘图原则,将分率、准望、道里、高下、方邪、迂直纳入绘制地图的综合考量因素。
理论方面与后世其实已经没有多少差距,只不过限于工具和一些常识的局限,便难免存在一些缺陷。小区域内还算比较精准,或在制作全域或大范围地图时,便难免出现问题。
朱樉让人回去取的其中一项便是周地特有的网格式专用绘图纸,这本来是设立新式乡村里为了方便划定大小及田地分布所制,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复杂的星图。
这家伙根本就不是完全按照山海经上的描述来绘制,而且还顽固地不肯改正自己指出的那些“错误”。
多次建议被朱樉左推右让地忽略之后,方一志总算明白过来了,虽然从内心不能接受朱樉这种极不严谨的态度,也只好由着他去,安心当好自己的助手角色。
马车一路向东而行,过虎牢,穿兴洋,新圳在望,朱樉总算完成了自己的第一张“大作”,虽然还处于草稿阶段,却已经足够了。
放下笔,朱樉舒展了一下身体,不由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新圳城内的各国星官们,准备迎接一轮又一轮的惊喜吧。
嗯,也有可能是惊吓,谁知道呢?
韩侯的礼遇之重,令朱樉大感意外。
车过虎牢关,一报上自己的名号,不仅一路大开绿灯,更专门派出两千甲士沿途开道、护送,让朱樉颇有些受宠若惊,体会了一把后世要员走访基层的感觉。
不止如此,车队到了新圳郊外,韩相于芫亲自出城十里相迎,韩侯更从公室子弟中挑出一名精通御术之人,驾着自己专用的马车供朱樉乘坐。
这份殊荣,恐怕也只有周室强盛之时的天官冢宰才有资格享受了。
与于芫寒喧几句后,朱樉也不推辞,拉着于芫同乘一车,方一志也师凭徒贵,跟着沾光享受此前所未有的待遇。
打量了一下马车的一些细节,又瞄了一眼御者的背影,朱樉直言相问:“韩侯可是有了称王之意?”
相比于上次被韩伍“逮到”时接他的那辆车,这辆马车虽然还够不上天子五辂的级别,可也绝不是侯级诸侯应该拥有的.
第1145章 不可承受之重
这才半年左右,看来韩伍现在有点“膨胀”了啊。
听到这话,于芫略有些惊讶的表情,以余光瞥了一眼御者,故意装糊涂道:“周相何出此言?”
韩伍的密探遍布国中,这名御者显然也是身兼多职,连于芫说起说话来也不得不有所顾忌。
朱樉向于芫眨了眨眼,暗示他早知悉,随即道:“你我之间,何需隐瞒呢?再说了,当年在彭城我便当众说过,周并不介意各国称王,皆能坦然接受并衷心贺之。”
于芫白了朱樉一眼,颇有些责怪之意,转头望向暮光中的新圳城,不知道是在回答朱樉,还是希望借此再度表达自己的立场:“早了,早了,还得再多等几年才好。”
此时的新圳,完全是一副热火朝天的劳动场景。
签订战略互惠协议后,亚加达得到了朱樉全方位的援助,新圳的建设终于驶上了快车道。
与野王邑的“组装”要塞不同,作为亚加达国都,新圳自然受到了韩伍的高度重视,各方面也就正规得多了。
整个新圳的防务设计由墨子的亲传弟子县子硕负责,随他一道而来的五十名筑士由成为各节点的主要负责人。
韩伍为此征发了十万劳力和数百官吏,完全听从“专家组”的调度指挥。
经过两个月的磨合训练,特别是两个大型水泥坊和五座砖窑先后投入运行后,新圳几乎以一天一个样的速度变化着。
几个月下来,此时的新圳已然变身为一座钢墙铁壁般的雄伟都城。
即将峻工的只有东面的城墙,朱樉目光所及的东面仅建好了三座城门及部分小段城墙,饶是如此,也足让朱樉为之赞叹不已。
新建的新圳城墙足有十五米高,为了支撑这样的高度,顶部宽度也为之缩减到十米,除去部分设施所占空间,仍可共三车并行奔驰。
城墙外侧一面俱由特别烧制的大城砖加混凝土构筑,中间夯土填实,城墙基座宽度足有三十米,完全可以轻松应对这个时代的各种破坏城墙的攻击手段。
其实最初的时候,韩伍颇有以钢筋混凝土浇筑的方式构建四面城墙,可在县子硕简单地给他算了笔帐后,那个惊人的数字及所需的漫长时间,顿时让他打消了这个无比美好的念头。
以现阶段的生产力水平,要用这种方式完成一座周长数十里的城池营建,即使是U普这样的富强之国,也属于不可承受之重。
受朱樉在吴楚之战中发明的棱堡连垒战术的影响,新圳的城墙也与传统的城墙有了较大的区别,主体城墙仍然方正笔直。
可每隔一段距离便会设置一处“突出部”,以便对攻城者进行交叉火力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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