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烟遮掩流星
第1045章 深刻的印象
副将吱吱唔唔了半晌都没能把话说清楚,最后只是一个劲地说:“上将军看了就知道了。”
起身出帐来到营门口,伍子轩终于明白为什么副将讲不清楚了,眼前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
晨曦之下,渼洲军的营寨在昨夜又发生了极大的改变。渼洲人的战斗力虽然不行,可强悍的修筑能力却这几天给伍子轩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特别是其土工作业,简直就是变态。
虽然并不怎么担心渼洲军会主动袭营,可按惯例伍子轩还是调派了数千民夫在营寨外围挖了一条沟。
真的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就这么一道沟,挖了三天还比不上渼洲人晚上悄悄在外围赶工出来用作缓冲的沟墙。
这虽然也有被强征民夫消极怠工的因素,可工具和组织水平的差异更起着决定性的作用作,换伍子轩估算,双方的效率比几乎达到了十比一。
开始伍子轩还派人去填平对方的壕沟,可连夜就被渼洲人修复,而且还变得更深更高。
进入相持阶段后,伍子轩放弃了这种徒劳的努力,任由渼洲人不断加高、加深那一道道的沟墙。所以现在的渼营不仅外围十三道沟墙齐全,内部也是棱角分明,各类防御器械林立。
反正也是打算“撑死”渼洲军,伍子轩对此毫不在意,可没想到渼洲人得寸进尺,在完善内部的同时,竟然将沟墙和壁垒修到了离他营寨一里之外!
两军之间本来相隔着五里的距离,既可以留下一定的预警空间,也是瓦刺军用来排兵布阵的。
按常理来说,两军对垒是不可能把营寨离得这么近的,只不过伍子轩根本不相信渼洲人还有进攻的能力,这才如此托大。
而现在,中间这片空地上,纵横交错着无数道壕沟,每隔一段距离还堆起了一座座微型土山,稍远一点的土山上甚至还架设了一些守御器械。
更过份的是,如此嚣张的行为现在仍然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中!
就在一里之外,旗帜林立,数以百计的铲士正挥铲干得热火朝天,每个铲士身后都跟着几名推着独轮车的人,及时而有序地将挖出来的土运到附近堆放。
渼洲人的壕沟和土垒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不断延伸着,看样子竟然有直抵营下的趋势。
这怎么能忍!
伍子轩当即下令一个千人队出营,务必要狠狠教训这些狂妄之徒。
昨夜孙巫已将探查到的渼洲军详情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他,临走时还一再提醒不要轻视敌人,务必尽快击败这支正处于“高速成长期”的渼洲军,否则便有反败其手的威胁。
对于这点,伍子轩多少觉得孙巫有点危言耸听,要训练出一支精锐的队伍,哪里有什么速成之法,必须得靠大量的时间积累才有可能。
就像他自己的这支部队,也是经过近十年的训练才达到现在的程度,再高速又能高到哪里去,总不可能十天半月就能抵十年之功吧。
可他万万没想到,渼洲人竟然用这样的方法向他发起了“进攻”。
瓦刺军的千人队刚刚集结完毕,还没来得及出营,就已经被对方的观察哨发现了,顿时哨声大作,间或还伴有几声金鸣。
果然就要鸣金收兵了吗?伍子轩轻蔑地笑了笑,正准备将驱赶任务交给自己的副将,随即却发现不是那么回事。
瓦刺军刚一出营,离得最近的那些推车手们开始撤离,可铲士却仍在埋头作业。隔得远的却不受丝毫影响,仍在按步就班地忙碌着。
好大的胆子!
伍子轩这下子怒了,本以为自己这边的千人队一出,对方就会作鸟兽之散,却没想到会是这副局面。“传令,以十人一组,分散推进,所遇一律格杀勿论!”
很快,一百支瓦刺军小队分散开来,迅速而有序地向渼洲军冲去,吴钩在晨曦的照映下泛着夺目的光芒。
三百米,铲士停了下来,扛着铲猫着腰,沿着挖好的壕沟开始迅速撤离。随即在瓦刺军五百米范围内的土垒树起一道道红色三角旗,带着特定节奏的鼓声起彼伏。
还想反抗?伍子轩有些不敢相信渼洲人的反应,单凭这么点沟垒就可以阻挡自己的脚步,未免太过天真了吧!
螺号声中,一支支瓦刺军小队或跳入沟中,或跃沟而过,展开衔尾追杀。
黑鱼安下最后一块钉板,按照预定路线开始疯狂奔跑起来,身后隐约传来的脚步声和呵斥声让他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啊!”一声惨声从身后传来,让他心里不由一阵欢呼。自己差不多是最后一批撤离的,应该不会是自己人,那就一定是瓦刺人了。
他带领的工兵中队是拂晓前刚刚换上来的,除了挖掘壕沟外,还承担着安放陷阱的任务。
复杂的陷阱自有墨家率领的匠士队进行布设,工兵的任务则非常简单,只是将每人分到的五块钉板铺设的对应区域。
最关键的是,为了不影响挖土作业,必须等己方人员撤出,瓦刺军尚未赶到这段极短的时间内完成,稍有耽搁,便有可能死于吴钩之下。
阵阵破风之声传来,离自己好像并不远,黑鱼不由更加紧张起来。
这些壕沟大部分并不怎么宽,仅供两人并肩而行,根本无法迟滞瓦刺人在地面的行动。幸好深度快要接受两米,除非非常接近,否则很难被敌人发现。
拐过一个弯,不远处五名弩手站成了高低错落的一列,正举弩警戒。黑鱼顺手带着拐弯处那面小绿旗,向五人点了点头,侧身而过。
黑鱼的身影刚刚消失在另一个拐角处,三名瓦刺兵已追了上来,领头那人看到竟然有五名弩手严阵以待,不由稍稍愣了下。
不过还没等他决定好该后退还是继续前进,五名弩手却毫不迟疑地扣下扳机。
如此狭窄的壕沟中,根本避无可避,当头的瓦刺兵下意识伏下身子,却已经来不及通知后面跟上来的两人。
弩手却根本不看自己的战果,射出弩矢后没有丝毫犹豫,立即转身狂奔.
第1046章 任何抵抗力
五矢三中,当头的瓦刺兵看着两名受伤的战友,不由有些手足无措:十人小队里就只剩下他一个没有受伤了,这弯弯绕绕的壕沟似乎没有尽头,想起一路上的遭遇,让他不由生出一丝畏惧之心。
进入壕沟后,虽然遇到的渼洲人无不望风而逃,可他们也绝非一帆风顺:事实证明,光脚的也怕穿鞋的啊!
瓦刺蒙古之人不仅断发纹身,而且向来都跣行披发,从小到大基本上都是光脚走路的,厚厚的老茧完全不惧一般的荆棘。
可惜,事实证明,面对数寸长的铁钉的时候,再厚的老茧也没有任何抵抗力。
渼洲人将钉板掩藏在松散的泥土之下,根本无从察觉,可一旦不幸踏上去,立马就能让一个悍勇的瓦刺兵失去行动能力。
这支十人小队就有五人因此退出战斗序列,幸好渼洲人仍然极力避免近战,还可以让他们从容撤出战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除了钉板,什么铁蒺藜、碎玻璃片、埋着削尖竹钉的陷脚坑等专门针对光脚的手段也是层出不穷。
打仗的时候谁还有精力去关注脚下,第一次遭遇这种“不要脸”战法的瓦刺兵纷纷中招。
一想到前方不知道还有多少磨难,这名幸运的瓦刺兵终于打起了退堂鼓,扶起另外两名受伤的战友开始踏上返程之路。
相比于壕沟中的“艰难行军”,从地面展开攻击的瓦刺军也没好到哪里去。
有了墨家的“技术支持”,渼洲军的进攻和防御手段得到了极大的丰富。
瓦刺兵不仅要应对安放在土垒上的连弩车、转射机、籍车的强袭,还要忍受时不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弩兵射出的交叉箭矢。
在纵横交错的壕沟掩护下,瓦刺军的追击变得极为艰难,明明敌人就在眼前,转了几个弯后就不知所踪,空有一身本领,却完全得不到发挥。
跟着进沟就得面对各种陷阱和弩箭阻击,保持在地面同样也要承受无处不在的陷阱折磨。
与之对应的,则是渼洲军在“战场全亮”的支持下,利用自己完善指挥系统,将避实就虚运用到了极致。
不仅按预定方案有条不紊地阻击进入壕沟体系的瓦刺军,还继续保持着暂时不受波及地带的扩张活动。
当最前锋的瓦刺兵清扫到渼洲军外围寨墙之际,第一批投入的一千人仅剩下三百余人,死的倒是不多,可伤者却已经挤满了临时的安置点,甚至已经超过瓦刺军收治能力的极限。
与朱樉还带了几名医士组建随军医院不同,瓦刺军连专职的军医都没有,一般伤病都得靠士兵自己处理,严重的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这实际上也是各国普遍存在的情况,伤员的医治向来都是靠土方法和既往经验,远远没有达到专业化的地步。
眼看着瓦刺兵一走,渼洲人又借机“收复失地”,大有将那三百人困于阵中的迹象,伍子轩哪肯就此认输,连续投入四个千人队,继续扩大战线,将整个正面完全纳入战场范围。
这场完全有别于传统方式的战争一直持续到下午,瓦刺军数次将外围渼洲军赶回营寨,可只要稍有空隙,渼洲人又通过壕沟跑出来,就像是在和瓦刺军在玩捉迷藏似的。
趁着渼洲人撤退的机会,伍子轩也曾派出数千民夫去推倒土垒、填平壕沟,可惜却收效甚微。渼洲人一夜挖出来的这些壕沟,轮到瓦刺军了,恐怕几天也填不完。
下达了鸣金收兵的命令后,伍子轩终于意识到自己所面临的严重局面:渼洲人的这套连垒战术,凭他现在的力量,竟然没有破解之法。
再过一夜,这些挖土机们,恐怕已经将沟垒体系延伸到军营之下。这样的进攻模式,从古到今恐怕也仅此一例。
战争,果然如孙巫离去说的那般,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看着瓦刺军心不甘情不愿地撤回了营寨,指挥部里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根据计冉的分析,孙巫让伍子轩采取围而不攻,“撑死”渼洲军的策略。
最大的原因自然是根本无力攻克这样一座集墨家守城技巧、周地先进技术和工具再加上强有力的组织协调能力于一身的坚固堡垒。
按照“敌所不欲必加倍施之”的总体方针,瓦刺军不主动来攻,那就靠上去逼着他不得不攻;渼洲军不善野战,那就想方设法打壕沟战、守御战。
受此启发,指挥部很快便拟定了一套全新的作战方案:充分发挥己方强悍的土工作业优势,把阵地推进到瓦刺军不得不战的距离。
虽然是初次实践,可由于渼洲军已经渐渐习惯了这套来自周地的指挥调度体系,总体来说表现还是相当不错的。
通过各式陷阱和在狭小空间近距离固定发射的弓弩,这一战下来瓦刺军付出了接近两千的巨大伤亡。
这里面绝大多数都只是伤,真正死在战场上的人并不多,可凭瓦刺军的战地医疗条件,这些人在短期内势必成为其拖累,在一定程度上削弱削其战斗力,反而“不如”战死。
随着瓦刺军的退却,此前丢失的阵地已安排人手逐步收复,继续延伸拓展的计划也已经完成拟定,并分配到了白天休息的各工兵中队手中。
当然,这一战对渼洲军来说也并非完美,战斗中暴露出来的问题也多不胜数,为此也付出了惨重代价:死伤接近五百。
这个数字好像比对面要少一点,可相比于瓦刺军,渼洲军几乎没有多少伤员,所有未能及时撤退而被追上者几乎都死于吴钩之下,鲜有生还的可能。
一旦短兵相接,双方之间那条巨大的鸿沟仍然难以弥补,不要说反杀,连一次平手的战绩都没有出现,皆以完败收场。
这其中除了渼洲军士兵在心里上仍然无法“平视”瓦刺军,临敌难免有惊慌失措的情况出现,也有指挥系统预估不足的因素存在。
与对面只有两支望远镜的瓦刺军不同,整支勤王大军装备的望远镜达到了四百支.
第1047章 安全撤离
不仅外围游走警戒的弩骑兵人手一支,朱樉还在整个战场上设置了近两百个固定或流动观察哨,力求始终保持地图全亮的优势。
就指挥系统而言,仍然采用传统鼓号传递消息的瓦刺军,已经远远落后于拥有近乎完善旗帜、旗语体系,并以各种声光手段辅助的周式指挥体系。
沈竹亮也是识货之人,之所以甘心“大权旁落”,也正是被这种闻所未闻的战场指挥手段所折服。
除了偶尔提出自己的意见,大多数时候都在认真“偷师”,沦为“傀儡”也在所不惜。
虽然还做不到完全掌握实时动态,可两边的指挥中心与前线之间的反馈速度完全不在一个层级。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指挥部有时难免就会显得非常大胆,甚至尝试了几次穿插战术,将工兵派到瓦刺军身后布设陷阱、修补工事。
由此也造成了整战斗最大的一次伤亡,一个百人队在发现自己四面都有瓦刺兵后,顿时阵脚大乱,未能完全按照指挥部给出的指令行进,最终惨遭屠戮。
盘点完此战得失情况后,朱樉极是沉痛地道:“此战最大的损失皆因我之过,未能充分考虑我军工兵对瓦刺兵的畏惧心里仍然根深蒂固。
只是想当然地认为其有足够的时间安全撤离,这才导致惨剧的发生。”
沈竹亮正想按“惯例”安慰几句,梓恭已经抢先道:“确实如此,这一案例应该记录下来供战后分析总结,以免重蹈覆辙。
我也有过,当时虽觉得有些冒进,却未能坚持反对,反而最终附和。”
吕布威也道:“渼洲人不比周人,樉子在这方面若还不能彻底调整过来,只怕会酿成大错。
另外,我们也应该考虑下成本,那么好的玻璃器皿,说砸就砸,就为了划破几个瓦刺兵的脚,实在太不值当了。”
周地制作的各种玻璃器皿在楚有着极大的潜力,这一路行来已经接到了大量订单。所以当朱樉要把他带着的那批样品征为战争物资,吕布威的心简直在滴血。
随巢子白了吕布威一眼,替朱樉辩解道:“战事为先,玻璃的效用还是有的,可惜多为彩色,容易被敌察觉。我们建议在物资清单里,加入透明玻璃碎片的内容。”
说完这句,他也加入了“落井下石”的队伍:“各类陷阱和守御器械没有跟上,当时我就建议将接触线拉后两百米。
师弟你却自信心太过膨胀,以为靠那些简单的手段便可有效阻滞瓦刺兵。专业方面的意见,我希望以后可以得到更多尊重。”
沈竹亮已经参加过几次这样的战后总结会议,可仍然难以习惯这样直白指出问题的模式。
别看勤王大军举着左司马沈的大旗,可实际上的最高统帅还是朱樉。一般来说,主帅是“不会错”的,即使偶尔作出认错的姿态,那也是不能当真的。
况且在这样的“大胜”战果之下,死点人不是很正常吗?有谁还会认为自己存在过错,论功还来不及呢。
可这些人在干什么?
这快一个月的相处下来,沈竹亮已经发现了周人诸多与众不同之处,最匪夷所思的便是这喜欢“犯上”的风气。
但凡朱樉有错,必然会有人毫不客气的指出来。认错总结了还不算完,还要记录在案,交付国府存档备案,以供进一步研究分析。
这就相当于“录史”了。
沈竹亮曾偷偷看过其中一部分内容,与列国史官惜字如金的记录不同,其内容非常详实。用那名记录员的话来说,就是要尽量保证呈现事实原貌,不能含糊其辞。
别人有过掩饰推托还来不及,怎么这些周人反而要将其记录得清清楚楚,生怕别人不了解其中的细节似的。
沈竹亮怎么也想不通,可却不得不服气:表面上朱樉似乎没多少权威性,可这几天来,他亲眼见证着这支勤王大军随着一个个错误被纠正,变得越来越成熟,已经不再以一支新军看待了。
他当然不知道,这种批评与自我批评的模式从朱樉掌权之初就逐渐形成,但凡在实际应用中遇到问题,必须研究透彻,以避免再次发生。
洛邑政务中心专门开辟一块区域,就是用来存放“失败案例”,甚至将其作为政士的必读内容之一。
用朱樉的话来说,犯错并不可怕,甚至不要害怕犯错,但一定要善于总结、勇于改正。要是在同一个问题上多次犯错,那就是人的问题了。
洛邑这几年高速发展,正是因为有着这些“法宝”的存在。
可即使公之于众,想要学习起来也不是那容易的,这也是诸子对朱樉服气的重要原因之一,从不为了面子而掩饰过错,反而竭力寻求解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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