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烟遮掩流星
作为在火器时代风靡数百年的防御利器,棱堡在冷兵器时代能够发挥的优势就要大打折扣了。
可朱樉却管不了这么多,为了充分发挥交叉火力的杀伤力,不惜血本地构筑出或许是这个时代的第一个棱堡。
不过朱樉对棱堡只知个大概,所以这件赶工出来的作品存在着各种各样的不足。
反正是试验品,朱樉也不敢抱太大的期望,甚至一开始就做好了万一守不住,立马退到最后两道防线的准备。
修筑的事情交待下去之后,朱樉又让沈竹亮从弓弩大队中挑选出射术最好的四百人,将弩骑兵的备用弩配放给他们,准备训练出一支能够满足精准打击需求的防御力量。
经过战后盘点,昨天一战总共射出箭矢三十万支左右,可对瓦刺军造成的杀伤还不到五百人,命中率实在低得可怜。
这其中有一大半还是第一防区的交叉射击法的战果,否则这个数字还要低很多。
几百上千只箭才能射中一个,还不一定能让其丧失战斗力,虽然此时营地中的库存还有近两百万支,可以这样的兑换比也经不起折腾。
那还只是相对规模较小,持续时间不过半日的战斗,若敌人展开全面进攻,这点库存一两天就能消耗殆尽。
这让朱樉有了极深的危机感,一旦箭尽矢绝,还没能对敌人造成较大的伤亡,不要说十三道沟墙,就算挖出一百道来,败亡也是迟早的事。
一旦被迫与瓦刺军近战,这一万五的战兵加上三个工兵大队,估计很快就会崩溃。
渼洲表面上是一国,可其度量衡的统一完全是笔糊涂帐,领主武装的制式武器自然也就千差万别。
这其实是这个时代普遍的现象,除了真正进行深彻变法的大明标准化方面比较彻底,其他各国或多或少都存在着这样的问题,哪怕是亚加普,其国内的各种标准都未能完全统一。
这其中既有技术水平的因素,也有各方利益的博弈,并不是说统一就能统一的。
而在这方面,周地却与各国有着根本的不同。在墨家和班门协助下完成标准制订。
随后又进行了系列标准化、模块化改革,周地的各种标准不仅已经确定下来,其误差率更接近了当前技术水平所能到达的极限。
按这个时代的普遍水平来看,弩骑兵们携带的最新型号的制式周弩,已经可以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在标准刻度尺和望山的协助下,已经可以通过参数校正,让一定规模的弓弩手将箭雨覆盖在一片相对较小的范围内,并可以进行针对性的调校,极大减轻个人经验和水平因素的影响。
可惜在朱樉看起来极为简单的操作,对于这些才参军不久的渼洲人来说,要掌握起来也并不是那么容易。花了整整一夜进行训练,其各方面的表现仍然离预想有着一定的距离。
眼看瓦刺军已经接近射程范围,朱樉也只好凑合着用了,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来遛遛才知道。
听到最高警戒的钟声敲响,计冉睡眼惺忪地走到指挥部,却没发现朱樉的身影,问清所在后立即赶了过去。
人未到,朱樉的声音却远远传来:“刻度五,仰角42,听指令轮流射击,1!稳住,校正刻度为6,注意,2!太好了,3、4、5!”
喊到5的时候,计冉终于看到了朱樉身影,扁了扁嘴,竟有些如释重负。朱樉此时的位置离外墙沿足有二十米,瓦刺军的冷箭即使射得到这里,威力也不足穿透钢丝甲的防护了。
别看计冉平时嘴上没个正形,可要论对朱樉安危的关心,并不下于任何人。毕竟就目前来看,不止是他,洛邑城中很多人想要实现的一切都寄托在朱樉身上。
一旦朱樉有个闪失,此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将付诸流水。
这才有冉有给弩骑兵下达的第一优先原则,同时也是计冉宁愿自己亲赴险境,也要促成此次渼洲之行取得圆满胜利重要原因。
“你这是搞的是什么东西。”
背着手走到朱樉身边,计冉已经将周围的种种布置看得差不多了:“咦,只有伍子轩的旗,夫概竟走了?你看看,我就说嘛,这么好的机会,就这么让你白白错过了。”
朱樉早就发现敌军阵中最高指挥官的旗帜换成了“上将军伍”,不过在他的潜意识里,不管来的是夫概还是伍子轩,都是比自己厉害的角色,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进行应对。
不理计冉的抱怨,朱樉转身向周允道:“舞旗,把战时指挥权交还指挥部,这队弩手也交给你指挥了。”.
第1037章 任其自然
“保证完成任务!”在全民御士的规则下,早就取得御下士资格的周允,对于这一套一演练方法自然毫不陌生,甚至有多次辅助闾政进行全闾演练的实践经验。
要不是实在没有可用之人,朱樉不会让周允临时由政转军,这也让他记住了一个教训:打仗也是一个技术活,同样需要各种相关的专业人员才能达到最佳的效果。
看着周允发出信号并开始指挥这队精锐弩手进行了几轮射击后,朱樉又叮嘱了一些相关事宜,这才放下心来。
拉着计冉边往回走边道:“师兄休息才不到半个时辰,怎么就起来了,昨夜可辛苦你了。”
计冉挣了一下,见朱樉握得牢牢的,也就任其自然了。
对于朱樉的关心,他却听若未闻:“我估计夫概应该是被调回郢都了,等伍子轩吃了败仗,夫差定会醒悟过来,让孙巫来对付我们。可惜啊,太可惜了。”
朱樉没想到计冉对此事如此执着,要真能一战歼灭瓦剌国最强的锋刃当然最好,可那也得牙口够硬才行。
偏偏这一方面,整个谋划部都有着清醒的认识,所以他并没有丝毫后悔:“那我们是不是该多拖几天,等后援多到一点。”
借着勤王大军的名义,朱樉沿途遍设驿站,力保交通线的顺畅。一切顺利的情况下,消息一天就可以传回冶义,两天就能到洛邑,而大宗物资方面则要在此基础上花费五倍的时间。
没办法,这个时代的基础设施情况实在太糟糕了。
阳南盆地和江汉平原数百年未经战乱,算得上是渼洲最为富饶膏腴之地,可与朱樉想像中的发达地区仍然有着极大差距。
别的不说,连主要道路也仍然以坑洼不平的土路为主,晴天还好,也就颠簸一些,遇上下雨简直就泥泞难行了。
幸好现在已经过了梅雨季节,否则哪怕只是传递个消息,所耗时间都要成倍增长。
正因为不确定因素太多,所以一过宛城,他几乎每天都要发出一封救援信,将自己所想到的一些人员技术和物资,列成清单发回洛邑。
按时间来算,最快明天,最迟三天后,第一批墨家善于守城的工匠小组便该到达了。有了这批技术人员协助,他才有足够的底气让自己的寨更“硬”,硬到没人能够啃得下。
计冉却当头浇下一盆冷水:“若我没猜错,这几天伍子轩定会不惜一切强攻营寨,因为夫差很可能只给了他三天时间。”
他在郢都门外放下的“豪言”可不是随便说的,以他对夫差的了解,必会对此进行回应。以三天对三天,才切合其“王者之风”。
朱樉一愣,正要说什么,身后陡然暴发出一阵欢呼:“万胜!”
不用问他都知道,这应该是瓦刺军一名至少千夫长级的将领被己方射杀。本想回身去看看情况,却被计冉给拉住了,想了想,只好继续向指挥部前进。
刚刚才有前车之鉴,他也实在没有亲临前线的必要,稳坐中军掌控全局才是他应该做的事情。
朱樉一路返回指挥部,此时棱堡下的战斗已经到了最激烈的时候,数以千计的瓦刺军士兵已经冲到墙下,架起攀城梯,顶着漫天的箭矢之雨,蚁附登墙。
而在另一边,收到己方一名千夫长阵亡消息的伍子轩此时正陷入两难之境,可他却没有更多的选择,稍稍迟疑了一下便再度投入了一支预备队,以维持前线的攻势。
之所以迟疑,是因为他在那一瞬间又想起了孙巫曾经说过,除非是到了逼不得以的情况,否则都不应该选择强行进攻敌人重兵设防的坚城。
入楚以来,孙巫所攻破的每一座城邑,无一不是取巧用谋,正面强攻的事一次也没发生过。但凡察觉敌方有备,他宁愿多绕一些路,也不愿发起进攻。
伍子轩对此一度颇有些不以为然,认为孙巫太过在意损失,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要是敌人城城皆备,这仗岂不是就没法打了吗?
而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犯下了孙巫所说的数条攻城大忌:攻敌严守之壁垒、在准备不充分的情况下开展进攻、不能保持理智以蚁附这种伤亡最大的方式强攻。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孙巫追求的是“完美胜利”,而他,却不得不考虑更多的因素。一将功成万骨枯,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也不愿承受失败的结果。
预备队投入之后,瓦刺军正面攻城的人数已经达到了七千人,分布在宽达一周里的战线上发起一轮又一轮猛烈的进攻。
立身高处,将棱堡上的情况尽收眼底,伍子轩这才发现自己被夫概给“骗”了:这怎么可能是一支新兵呢?哪家的新兵能够做到进退有序、应对有度、配合无间?
有好几次瓦刺军明明已经攻上寨墙,甚至扫清了一片棱堡上的渼洲军,可用不了多久便在后面沟墙和左右棱堡的配合打击中败下阵来。
瓦刺军一退,立即便有渼洲人赶来,修整工事、布设防御,一切都有条不紊,其表现完全看不出会是一支新兵能够做到的境地。
这种怪异的壁垒不仅可以对城下的敌人输出交叉火力,互相之间也可进行配合支援,再加上后面还有一道更高的寨墙,简直就是攻城者的噩梦。
伍子轩总算明白过来,仅靠挡箭车和攀墙梯,自己是不可能攻下这座营寨了。
近战方面,瓦刺军的优势是极为明显的,只要能够靠近渼洲军,哪怕人数相差十倍,往往也能够在局部取得最终的胜利。
可交叉射击的箭矢威力实在太大,让这些局部胜利无法积累成就大胜。夺取一两处棱角根本无济于事,反而还要承受更大的打击。
特别是那队四处游走的弩手,出现在哪里,哪里的瓦刺军伤亡便会大增。
即便是夫概口中那些只会胡乱射的渼洲军,也并非那么不堪,且不论其射艺如何,单看其判断无法坚守而撤离时毫无杂乱的队形,便不是一般队伍可以做到的.
第1038章 血本无归
瓦刺军数度攻上沟墙,甚至一度同时控制了五六处棱角,最终仍然被渼洲人的反击下难作寸进,不要说扩大战果,连保住都做不到。
指挥这一切的人绝对不简单。
伍子轩苦苦思索,仍然想不通渼洲的青年一代什么时候冒出来这么一个擅长组织调度之人,假以时日,此人绝对会是自己的劲敌。
当年他逃离渼洲时,沈竹亮还未加冠,即使在冶义这些年薄有威名,可一个边邑领主,在朝中连个实职都没有,自然在“联合”上就没什么名气了。
可他并不知道,他的对手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群策群力的军师团。虽然这些人中没有一个属于名将,可在这种全新的指挥模式下,发挥出来的作用却并不逊色于任何名将。
当第三名千夫长阵亡的消息传来后,伍子轩终于坚持不下去了,下令鸣金收兵结束了这场注定难以成功的战斗。
可他并不知道,这一切,还只是刚刚开始。
战场上的喧闹终于沉寂下来,双方的指挥人员都对结果有些发愁。
战斗从清晨一直打到下午,瓦刺军方面出动的攻城人员七千人,后方负责协助的五千人,另外还有三千预备队最终也没有上场。
结果嘛,当然是以失败而告终,集中进攻的南面寨墙仍然牢牢地掌握在渼洲军手中,而为此却付出了战死一千多人,轻重伤两千多人的代价,差不多已经算是伤亡过半了。
三百辆挡箭车和两百架攀城梯损坏大半,余下的也全部被抛弃在了寨墙之下,可以说是血本无归。
经过此前的连场大战,伍子轩手里的士兵也就剩下两万冒点头。这才一天就死伤了三千多,相当于在柏举与二十万渼洲军决战的伤亡数量了,这样下去,根本承受不起啊!
而渼洲军方面也不容乐观,经过详尽的盘点之后,整个指挥部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
首先是人员伤亡。
在占尽地利的情况下,指挥部向主要防区先后投入了一万战兵和两万工兵,再加上第十一道沟墙上负责增援的三千弓弩手,这差不多已经是能够调动的极限了。
虽然最终守住守了防线,可付出的伤亡数量却与瓦刺军相差无几,甚至战死的人数还要高出一些。
特别是有几次瓦刺军登城速度超过预期,转移指令稍稍下达得迟了一点,便遭到了近乎屠杀式的局部溃灭。
最令人沮丧的是,其中一次瓦刺军杀过来的只是一支十几人的小队,己方的千人队仍然被杀得溃不成军。若不是沈竹亮带着三百战兵拼死力战,险些让其趁机尾随深入。
为此,沈竹亮亲率的敢死队死伤上百,最终也只是击退而非歼灭这支瓦刺军小队,那种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扬长而去的感觉,让所有人都倍受打击。
整场战斗中,近战的交换比高达二十比一,这还是在拥有弓弩支持的己方营寨之中,若是两军列阵对垒,结果就可想而知了。
众人终于明白为什么柏举和竟陵之战中,渼洲的二十万大军竟然能被三万瓦刺军围歼,而且还是两次!
亲眼见证了瓦刺军的强悍战力后,所有人都不禁一阵后怕,若不是靠着重重的深沟高垒,早在昨天恐怕这支勤王大军就已经灰飞烟灭了。
即便如此,连续两日守住营寨的结果之下,士气却反而在不断下跌,已经开始出现逃兵现象,虽然只是极个别,可却是个非常不妙的苗头。
瓦刺军不仅战力惊人,外貌也令普通人为之胆寒。
此时的长江以南远不是后世的温柔水乡,到处都是密林水泽。为了方便日常劳作,吴人“断发纹身”,自然也就与中原各国迥然相异。
当满身纹着怪异纹路,披头散发的瓦刺军发起冲锋时,本身就已经足够让胆小者产生畏惧。
多次目睹了这些人如砍瓜切菜地屠杀渼洲军,浑身浴血犹如地狱恶魔般的形象,很少再有人能有面对的勇气。
事实上,若不是在周地这套完备的指挥体系之下,而是由沈竹亮单独率领,以传统的方式进行指挥,今日之战恐怕就是另一种结果了。
死伤者已在第一时间得到妥善处置,可要如何驱赶活着的这些人心中的阴影,才是当前最为头疼的事。
最为直观的反应,就是敢死队的招募变得异常困难,愿意在明日的战争中继续亲临前线的工兵急剧减少。战兵们没有选择的权力,可怯战情绪表现得非常明显。
除了人员,物资方面也不容乐观。
这一战的规模比昨天大了一倍,消耗的物资对应增加了一倍有余,这还是在指挥部一再要求各中小队正,尽量不要盲目射击的情况下,否则只怕营中的箭矢就要告磬了。
幸好是“主场作战”,还可以通过打扫战场回收利用一部分,可这也就顶多能支持明天同等烈度的战斗消耗了。
自己还想多拖延几天,甚至不介意打成“持久战”,却没想到连三天都坚持不下来,这可让朱樉大为意外。
当然,伍子轩现在还没有包围营寨的举动,事实上要包围两边依水背后靠山的渼洲军大营,难度也不是一般的小。
可一旦战事继续下去,瓦刺军必然会设法切断渼洲军的交通补给线,让其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粮食倒还够用上十天半月的,可其他物资就有些麻烦了,按这两天的消耗模式当前的储备很快就要见底。
朱樉倒是向洛邑发出了一万具制式周弩和百万弩矢的求援信,可就算一切顺利,也得十天左右后才能抵达。远水解不了近火啊!
这仗还怎么打下去?
又是无比繁忙的一夜过后,两边都有些吃不消,所以第二天的战斗便显得“克制”多了。
朱樉继续让工兵采用轮流作业的模式加高、加固寨墙,伍子轩则连夜让工匠赶制了几十辆投石车,一大早就开始集中轰击渼洲军的寨墙。
还别说,他这种方式竟然非常有效的.
第1039章 复仇之战
由于时间太紧,渼洲军营寨的夯土墙大多建得不太牢实,棱堡虽然可以极大减轻正面承受攻击的压力,可人家那是混凝土修建的。
即使不考虑时间和成本,以现在的技术条件把水泥从洛邑运到这里,早就受潮结块了。就算不失效,瓦刺军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等着你把城堡改造完毕。
凭现在这种临时筑就的土墙,根本经不起石块的撞击,有时一处的垮塌甚至会带来连锁反应。
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渼营最前方的棱角竟然被敲掉了快一半,虽然没有彻底崩塌,但好几处已经可供人徒步而上了。
幸好同样不太牢实的还有瓦刺军的投石车,虽然每做成一辆伍子轩就将其补充到攻城序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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