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烟遮掩流星
这个时代的文盲率之高对习惯普及了九年义务教育的朱樉来说,简直不可接受。
相比列国,周地倒是高一点,可高出这一点差不多都被朱樉榨干了:识字的人基本都被用起来了,这也是他此前为各闾坊管理人员头痛的重要原因之一。
不识字,不论上传下达还是进行生产组织,都极为不便。
要想让人力大增后的周地继续保持高速高效运转的状态,他需要一大批骨干成员,识字便是其中一道不可忽视的门槛。
要让所有人识字,这可不是短期可以达成的事,足以耗去空梓所有的精力了。
“樉子,你……”梓恭本还以为朱樉是真的如他所愿,前来让空梓死心的。他刚才也被朱樉那番话说得心神激荡,一时不察,等看清朱樉意图时,已经迟了。
子录扁了扁嘴:“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不就是教人识字么。”
意图被识破,朱樉还来不及辩解,空梓已经一脚踹了过去:“由也,小矣,朽木不可雕也。”
见已打动空梓,朱樉见好就收,约定稍稍空出时间后再从长计议后知机告退。
他也知这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的事,要转化为主观能动性,还得让空梓有足够的时间消化。
关键是,自己现在还没有时间和精力来考虑发展周地的教育大计。
一切,都得在度过此番危机,让周地有足够的自保能力后才能开展。
朱樉离开之后,子录毫不客气地叫道:“老师,这家伙是在借故搪塞你,还想拜你为师,你不会这么容易就当真了吧?”
空梓瞪了子录一眼,满脸严肃:“莫非你觉得他的话不对吗?”
“对倒是对。”子录拍了拍被空梓踹到的地方,大大咧咧地坐了回来。
仍是那副不以为然的表情:“可大道理谁不会讲,你光听他说得好听,落到实际还不是让你教周人读书写字这么点芝麻小事。”
“吾意已决!”空梓似乎不愿与子录同坐一席,干脆站起来负着手走到另一间屋去了:“你要是不愿意,走就行了,没人拦着你!”
子录仍是不甘,可见空梓正在火头上,竟也不敢说什么,叹了口气后,转头向梓恭道:“茨啊,我记得有人好像是去请人赶老师走的吧?
看看你这干的是什么事?这事从头到尾可是你是惹出来的,你看着办吧!”
梓恭一脸无奈,摊着手连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你真的不去劝劝老头子?”子录堵气坐了不一会儿,还是憋不住,怂恿梓恭再去劝劝空梓。
弃官之前,子录也是主管一地的官员,其治下之民比周地还要多。虽然欣赏朱樉的所作所为,可并不代表他愿意让自己的老师留在周地就做这么点破事。
空梓一生都在追求出仕,可除了在鲁国做了几年大司寇,其他时间基本上都是“敬而不用”,其中也遭受了不少冷遇、刁难、威胁甚至围困。
本以为终于可在曲阜安定下来,却又来了这么一出。
在子录看来,这比敬而不用还要不如,简直就是大材小用到了极点,甚至是对孔门的侮辱。
梓恭没有办法,只好追了过去,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开口,空梓就抢先说道。
“朝闻道,夕可死矣。樉子虽有不让我与农墨起纷争之意,可他的话却让为师找到了事业之所在。
此前我所做的,不正是这件事么,只是今日一闻,小矣。既已闻道,岂有不从之理。”.
第801章 借机生事
空梓能够在后世拥有如此崇高的地位,并非是因为他那些在当时不合时宜的思想主张,而是因为他是一个开拓者,一个开启平民教育先河的先行者。
至圣先师,他所有的尊荣,几乎都与一个师字分不开。
这其实是空梓屡受挫折后的一个无奈选择:既然现有的贵族不愿意听他用他,那就培养平民子弟,让他们“学而优则仕”。
等越来越多受他影响的人出现在各国朝堂之上,不同样可以实现他的理想吗?
现在,也不过是再来一遍罢了:等受儒家教育出来的人充斥在周地的各个机构中,又何愁他的主张不被重视。
正如鲁颁在决定离开楚王后才成就了木匠祖师之名,空梓又何尝不是在放弃出仕后才登上了圣人之位。
自古以来,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莫不如此。
朱樉一出客栈,正准备直奔政务中心,方一志派来的人已经候在那里了。
听到朱樉回来的消息后,方一志从早上到中午已经来过三次了,高鹤虽不敢真的将他拒之门外,他又怎么忍心打扰朱樉:自己这个弟子实在太累了,真该好好休息一下。
无奈之下,他只好安排人专门守在朱樉门外,等朱樉一醒就马上转达自己的话。
方一志的意思很简单:朱樉已经很久没有主动觐见天子了。
想想也是,身为掌权大臣,在这一点上朱樉可与说是恐怕真的是空前绝后了:除了最开始那段时间,朱樉与姬研见面的频率甚至连一个月一次都达不到。
这样的事情若是发生在其他国家,恐怕早就有人怀疑君臣不和,借机生事了。
唯有周地情况特殊,姬研有自己的爱好,朱樉一年只开一次“朝会”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再加上方一志不遗余力地为朱樉发声,且周地的局面不断改善也是不争的事实,君臣的关系并未出现裂痕。
朱樉倒也不急在一时,转身便往王宫走去。
这个时间点,正是姬研开始欣赏音乐的时候。自从朱樉掌权后,姬研的日子可以说过得越来越滋润了。
不到日上三竿是不会起床的,上午指点一下乐师们练习,下午则是检验各人的练习成果,分小组一个个在他面前演奏。
用过晚饭后就是狂欢时间了:由他亲自领衔,带着两百乐师进行合奏。
不到深夜,宫中的音乐声是不会停止的。
一听朱樉来了,姬研大喜,君臣叙礼寒喧过后,硬要朱樉先听完他最近新谱的乐曲,再谈政事。
还真别说,姬研在音乐方面确实有着常人难及的天赋,经十大名曲的启迪过后,立即进入了一段灵感的暴发期,新曲一支接着一支,风格形式也不断在创新。
朱樉初时只是为了应付,不久之后也渐渐为其所动,等乐师们把姬研这段时间所有的新曲都奏完一遍之后,宫人们已经开始在四处点灯了。
朱樉这才发觉不知不觉中天已经快黑了,心中不由暗暗叫苦,这时间怎么就这么不经用,自己可还有那么多事啊。
心知不能再拖下去了,当下也顾不上姬研给予评品的要求,随便糊弄了几句便把话题转往此次的彭城之行。
此前,为了避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这件事根本连气都没跟姬研通一下,甚至连方一志也被蒙在了鼓里。
随着事件的不断发酵,瞒肯定是瞒不住的,与其到时陷入被动,不如由自己亲口讲述,反而可以减少误会和猜忌。
从得到U普称王的消息,到自己的应对考量,再到彭城的见闻,除了如于芫的提议之类实在不宜公之于众的细节,朱樉一五一十尽数吐露。
等朱樉说完之后,大殿里沉寂了好一会儿,姬研还没什么表示,太史侗却已经暴起:“冢宰此举,与亡周又有何异!”
作为忠于周室的史官,太史侗现在完全是个“闲人”。
一般来说,史官主要负责记录天子和重要贵族的一些言论、事迹,可一来朱樉每年只象征性地开一次朝会,洛邑的贵族又所剩无已。
二来朱樉的掌权方式完全与众不同,大小事务根本不是坐在府中颁发政令,而是亲自与各骨干沟通部署。
太史侗录史的册子一年到头也记不上几句话,所以在一得知朱樉进宫的消息,立即主动跑来了。
因其每次都会劝谏姬研不要过于沉迷音乐,姬研目前已经很不待见他了,不管有事没事都不会派人通知他。
从内心讲,朱樉还是比较敬重这个忠心耿耿且风骨皆佳的老者,所以他对这个指责并不反驳,只是静静地看着姬研。
颜芷张了张嘴,见朱樉这种反应,最后还是没敢吱声。
此前被计冉不经意的威胁了一下,他已经收敛许多了,轻易不敢再挑起事端。毕竟是个人都看得出来,此时的洛邑,已经没有人可以撼动朱樉的地位了。
姬研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似乎仍在构思他的新曲。
隔了好一会儿才道:“冢宰辛苦了。政务之事早已交托给冢宰,予一人就不过问了,兴,予之幸也;亡,又能比之前差到哪里去呢?”
说起来,姬研并不是那种能够成为掌权大臣坚强后盾的君主,现在他能够任朱樉“为所欲为”,实在是他初登王位那段时间,给他留下了太多的心理阴影。
那种无助和绝望,让他丝毫感受不到权力所带来的快感,反而是一种痛苦。
将政务完全交托给朱樉后,他时不时也能听到一些关于朱樉的消息,更让他觉得理政是件苦差事。
能够有人顶在前面吃苦,让他可以安心地沉迷于音乐的世界,这样的好事往哪里找?
所以不要说让他去限制朱樉的权力,或是指责朱樉的行为,他现在最担心的反而就是朱樉撂挑子不干了。
见姬研这么说,朱樉大大地松了口气,先对姬研拜道:“天子如此信任,臣下又岂敢不全力相报。”
接着又转向太史侗,揖手而礼:“太史至忠至诚,华感佩不尽。然,史官之责,在于如实记录,而非其他,还请太史克尽职守。”.
第802章 产生负面影响
太史侗愤而站起,指着朱樉说了个:“你……”竟再没有其他。
朱樉对他向来比较尊敬,像这种软中带硬的话还是首次,不过意思却很明确:别多管闲事!
颜芷见状不由偷偷抹了一把冷汗,暗自庆幸自己刚才没有贸然插话,否则还不知道朱樉会如何回应,至少可以肯定朱樉不会如此客气了。
“冢宰何尝不是至忠至诚之人呢?”
姬研见气氛有点紧张,连忙说道:“昨天冢宰刚回来,顾不得休息,专门拔出人手准备修葺先王之墓。
说起来,我这个做儿子的实在不孝,这么久了也没有想起这件事。”
有这事?朱樉这个当事人居然毫不知情。不过他也不复当初那么单纯,心里虽有疑惑,嘴里却顺着姬研的话道:“这是我们做臣子的应该做的事,嗯……”
由于不知道具体是怎么样的安排,朱樉生怕自己不小心露了马脚,顿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我知道我知道。”姬研及时解围:“百废待举,一切从简,我想父王是能够体谅的。不过,依冢宰看,盗跖应该不会为祸了吧。”
说起来老周王也是流年不利,下葬时刚好碰上盗跖,死了还要受到这样的侮辱,这是历代天子未曾有过的。
姬研经此一吓,早就成惊弓之鸟了,这两年来根本不敢出洛邑一步,更不要说去老周王的墓地看一看了。
莫非还要出城?朱樉心知这定是计冉的安排,可这事还没与计冉通通气,自然不好作答,以免产生负面影响。
“天子放心。”颜芷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有东周公和西周公带兵随行,盗跖怎敢来犯。”
听这么一说,朱樉大概就理清了事情的梗概。
计冉光说了“抽筋、去神、血肉”这三步,并没有进行进一步的阐述,按他的习惯,朱樉不问,他是懒得解释的。
如此看来,计冉应该是准备用调虎离山之计,让东周公和西周公离开领地,然后趁机实施下一步计划。
这样可不行,自己一会儿就得去问个清楚,不能老是被蒙在鼓里。
也不知道能不能请老聃把自己这个师兄再调教一下,多跟人家杨竹学学,什么都摆在明面上多好?
心中正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却见姬研仍然在等着自己答复,朱樉立即顺水推舟:“天子放心,盗跖此前已遭重创逃遁岳山,轻易哪敢再出来犯事。”
听朱樉这么说,姬研明显放心了许多:“如此甚好。也不知道三日后冢宰有没有空闲,能陪在予一人左右就更好了,空谷琴音,别有一番风味。”
朱樉可没功夫跟姬研谈琴,计划居然在三天后就要实施了,自己这个“总指挥”还没点头绪,这怎么成!
应付着聊了几句之后,他再也坐不住了,向姬研告辞之后便直奔政务中心而去。
夜幕降临,洛邑满城灯火!
赶到政务中心,计冉、尹喜和书珂等人早已等候多时。
朱樉顾不上其他,直接向计冉问道:“是不是三天之后我们就要动手了?”
计冉像个没事儿人似的点了点头,朱樉恨得直咬牙:“我怎么都不知道呢?”
“你又没问。”果如朱樉预料的那一般,计冉反而责问起朱樉来:“你看看你,回来两天了,整整两天了啊师弟。正事不干,尽干些鸡毛蒜皮的破事。”
看着计冉晃着那两指头,就好像对自己做出一个胜利的手势一般,朱樉气没地儿撒,转而望向书珂,后者低着头道:“我还以为你知道了呢。”
好吧,合着在场的就自己不知情了吧。
朱樉知道跟计冉斗嘴是没什么好果子吃的,自己的“宝座”还被他占着,只好拉了张凳子坐下:“好吧,我的错。现在,我需要知道所有的计划细节。”
计冉可没兴趣讲这些,向书珂呶了呶嘴,后者看了看朱樉的脸色,小心地说道:“计划是这样的。三天后,清哥会带禁军护卫天子前往邙山,国府也调派了一百铲士修葺先王之墓。
此前已多番接洽,今天早上我们已以天子之名,通知东西周公则各带一师的甲士随行,二人皆已收下天子之诏。诏”
看来与自己猜想的没多大差别,朱樉示意书珂继续说下去。
“整个活动计划需要三天,除了祭奠先王之外,苌大夫还要主持祭奠邙山所葬历代先王。”
人手的安排皆经书珂之手,说起来倒是毫无迟滞:“一待王驾进入邙山,我们便立即发动,以两百马车、七千独轮车及车士分赴诃萳和巩地,协助先期选定好的对象迁入洛邑。”
马槽负责的是运输部分的调配,见书珂以目相视,补充道:“经过初步估算,独轮车至少要来回三次,再加上部分人力协助,黄昏之前便可完成整个搬迁行动。
各家不便行动的人皆由马车接送,我们的马车倒还算够用。”
织连负责的是人员分配,接着说道:“这次迁入的五千户已按相邻关系分配完毕,一百个闾正也基本选定。
不过还没有向他们透露过,按计划要前一晚再集中进行动员培训,这个恐怕就要你出马了。”
听完整个计划,朱樉没什么好挑剔地,若只是吃下这五千户,对于目前的周地来说根本一点都不成问题,他此前最头疼的是后续那一万多户,那就有些超出承受能力的范围了。
“计冉师兄。”有了前面的教训,朱樉不得不特指出自己问的是谁。
以免对尹喜造成影响:“东西周公可有五千甲士,他们回来了不会找我们拼命吗?另外,他们的领地总会有人留守吧,难道不会阻拦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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