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烟遮掩流星
等到抬轿的兵卒走到前帅衙跟前,陈主事的心里已经马上就要爆炸了,不迎接不开道对他已经是莫大的侮辱。
轿子落地,他在里面打开窗帘一看,居然门口连个迎接的人都没有!这还有王法,还有礼制吗?这里到底还是不是大明的天下?
要只是来宣捷,陈方极可以把文书让随从一递,转身就回京琢磨折腾东江众将的法子去了,可偏偏这回本管的侍郎大人还命他考较众将,这就没法耍性子。
气鼓鼓的下了轿子就往没挂牌匾的大门走去,邪门了,随从居然被拦在了门口。
“大胆狂徒,连本官也敢拦,没有王法了吗?”
忍了一路的陈方极终于忍不住了,大明武选清吏司的本管下到地方居然连门都进不去,这是从来没有的事情,要是传出去,陈主事在朝廷就是个笑柄。
可已经气得把文官体统都扔掉的陈主事接下来就七窍生烟了,华夏军官兵管你是什么“大明兵部武选清吏司”?
驻守正门的连长旗牌上的字都认识,大明、兵部也知道,但武选清吏司是个啥部门,干什么的?
不懂。
他接到的命令是“说明入内缘由,进行例行检查,然后对来人放行。”
可陈方极的随从却什么都不说直接就往里闯,要不是认识旗牌上的字,知道来的是大明官员,崩了都没问题。
“请说明来意并接受检查!”华夏军的连长又不归大明管,连长照例行礼然后一脸严肃的说道。
“你们是要造反吗?这是兵部陈主事,来皮岛是公干的,叫陈继盛出来!”
陈方极已经气得手脚发抖说不出话来,这是赤果果的侮辱,大明天下可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需要请陈副将是吗?那请稍等。”说了要找谁就好办,连长转身命令传令兵向里面汇报。
为了不刺激岛上的东江官兵,朱樉并没有命令接管岛上的防务,而海上的舰队也管出不管进,驻防码头的百总也只是派了小兵快马说有文官上岛。
朱樉也没当回事,只是让各家的亲兵家丁去喊人起床。
等陈继盛收到消息说兵部武选清吏司主事请他去大门口时才吃了一惊,对于大明朝廷的各种职司朱樉是不怎么明白的,可陈继盛懂啊!
朱樉之前不过一个小小的总旗,之后一直了解的都是华夏联盟里的各部门,金州有参谋专门研究大明的衙门、官职,他也没心思去研究,也没想到这时会有大明文官到访。
等陈继盛急着跟他说清“武选清吏司主事”是个什么职司后也有些吃惊,这时候东江来这么一位要员是要干什么?
既然来都来了,那就得去见见,反正也是要掌控东江的,这样一位目前还掌握这东江镇中下级武官升迁、调任职责的官员不见就不合适了。
等其他军将收到兵部武选清吏司主事到来的消息后顿时慌了,参将以上没什么,可以下的军将升迁调动可都得看这位的脸色呢!
于是众将又赶忙整理着装去门口迎接。
被随从搀扶着在轿子里坐下,轿帘掀起正对着东江镇的前帅衙,陈主事呼哧了好一会心情才平复了些,他已经打定主意,要狠狠的整治一下这帮东江武夫。
正想着该用什么招数连东江镇的参将、副将一并收拾的时候,眼睛里就见到两个人从影壁后面闪了出来。
陈方极收摄心神定睛一看,一个副将服饰的认识,代属东江镇的陈继盛,另一个不认识,服饰也看不出来什么来路,哼……陈继盛,靠山都下狱了还敢如此嚣张,等着。
正准备发作的陈主事突然一愣,不对,在东江镇的地盘上怎么反而是那个看不出服色的人居然稍稍走在了前面,看陈继盛的样子居然不敢走前面?
等等,好像刚才从照壁后面走出来时,也是这人走在前面的……这是?
“朱樉,不知陈主事前来,有失远迎,抱歉!”朱樉边说边抱拳向陈方极行礼,倒把陈继盛弄的呆住了,要知道这可是兵部本管,照例是应该下跪磕头的。
可朱樉现在已经是皮岛公认的首领了,他不跪陈继盛也不好跪,因为从朝廷那边论,他才是东江目前的首领,于是陈继盛也只好低着头抱拳见礼。
这下陈方极的鼻子都给气歪了,脸上气愤的肌肉拧成一团,一时间又连话也说不出了,奇耻大辱啊!
大明自嘉靖年间开始,文官完全压制了武将,从那时武将见到文官就不是依照品级行礼了,而是看官职。
礼制里本是依照品级定下互相行礼的规则,低品见高品要先行礼,高品还半礼即可,一样品级的看散阶。可跪礼只有百姓见官才有,官员之间是不行跪礼的。
比如朱樉和陈继盛都是从二品副将,朱樉因为金州大捷,散阶为奉国将军,而陈继盛是定国将军。
同为从二品朱樉散阶高,高但陈继盛代属东江事,因此职位比朱樉高,这样两人互相以抵消应以平礼相见。
文官和武官相遇也是一样的道理,认识的,大家按照这样的礼制互相行礼,不认识的得先报一下品级、散阶,然后再行礼.
第277章 礼制要求
可嘉靖开始,文武之间的礼仪完全变了,武将见文官要论职位行礼,按照现在的规矩,杂号总兵见到知府需要下跪行礼,就是一镇总兵见到七品、从七品的科道言官也要下跪。
陈方极不过六品,可他是兵部文官,又是武选清吏司主事,更是东江本管,在东江镇除了挂印总兵,其他军将都应该向他行跪礼。
朱樉这么大咧咧的抱拳了事,怎么能让他不生气?这时他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把陈、董二人往死里整不可,不然都没法在部里见人!
咦……东江朱樉?
“来的可是金州副将朱樉?”陈主事虽然已经气急,可脑子里残存的一点理智还是让他清醒了一点。
“正是本将,陈主事里面请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说完朱樉转身跟守卫帅衙大门的连长招呼了一声,径直就走进了大门。
朱樉是吧?好好好……这家伙的名声在兵部早就烂透了,据说前任武选司、职方司都被他得罪了干净。
兵部这两个司的主事,特别管着京师周边军镇的主事,一年里总要抽个时间去自家的本管军镇看看,点验一下兵额,查看一下简训(训练),顺带看看军械维护的如何?
这个嘛……大家都懂的,惯例。
其他军镇的兵部本管到了,哪家不得尽心的伺候孝敬着?可据说这个朱樉身家豪富,不但不假颜色,而且一毛不拔,前面的两司主事硬是连面都没见过。
可一来这朱樉有金州大捷加身,二来毛文龙在的时候任谁要动朱樉他都不予理会。
陈方极被随从搀扶着进了大门,倒是陈继盛在一旁陪小心,呵呵,主事大人气急,两个靠山都倒了的家伙,倒要看看能跋扈到几时?
陈主事刚刚转出影壁,就看见朱樉在大步往里走,道路两旁一群军将在陪着小心给他行礼,看到被搀着的陈方极先是一愣,然后个个都傻住了。
按规矩,这些军将应该立即下跪向陈主事行礼,可猛然却见到陈继盛在暗暗摆手,两只手在身边抖的象鸭子摆尾一般,可上半身却纹丝不动。
陈方极几乎是被四个随从半抱着抬进门的,实在是太生气了。
这会儿手脚都还在抖着,陈继盛落在他的身后,眼见众将要给陈主事行礼,但他和朱樉都没跪,这帮人跪了算怎么回事?
于是赶紧在陈主事的身后使劲摆手,然后脸上挤眉弄眼让大家赶紧走。
皮岛众将都呆了,也不知道什么情况,眼睁睁的看着兵部武选司自己的本管主事被人半抱着从身前走过,主事大人眼歪嘴斜,一只手还伸出来象要指点谁,但直哆嗦。
大家莫名其妙,但也不好在这时发问,见陈继盛走过后回身向他们招手示意,一众军将赶紧又跟着一起往议事堂去。
陈方极的随从们抬着他进到议事堂里就是一怔,只见朱樉大马金刀的高居帅位,还伸手向他右手边的第一张椅子指了指。
随从们也是吓坏了,九边各处军兵哗变的事情他们听说的多了,看着东江众将刚才这个做派,莫不是这东江镇造反了?
四个随从也不敢分辨,刚把陈主事放进椅子里坐下,又见朱樉一挥手,两个卫兵上来就做了手势,大明通用,“请”的意思。
本来还在犹豫,可随从们马上就在军卒的眼中看到了不耐烦的神色,瞟了一眼还在抖着的陈大人,四个随从赶紧出了大堂。
一众皮岛军将进门也都吃了一惊,可见陈继盛悄不做声的向陈主事抱拳拱了两下手,就自顾自在椅子上坐下,其他人也摸不着头脑,只好有样学样的拱手落座。
等毛承禄招呼原来毛府的下人依次给大伙儿上了茶,看着脸色已经镇定了下来,但身体还在抖动的陈主事,陈继盛没来由的感到一阵轻松。
东江镇只要出了一个强悍的首领,以后可就不再惧怕朝廷的刁难了,加上又有毛帅被斩的先例,这次他倒乐得看看这帮文官们还有什么招数?
“不知道陈主事这次来东江有何贵干?”
议事堂里安静了好长时间,大家都默默啜着自己那杯茶水,朱樉不出声,其他人都看着,直到陈主事终于不抖了,并且端起茶盅喝了一口,朱樉这才发问。
“朱樉,你这是要造反吗?”终于镇定下来陈方极开口就蹿火,要知道在大明,官员直接叫人姓名和骂人是一个意思。
“你看看,大伙看看,除了这句,这些人还会点啥?”朱樉边说边厌烦的用手指点了点陈方极,东江诸将离有几个辛苦的憋笑。
“朱樉,大明的礼制还要不要,朝廷的体统还要不要了?陈继盛,你是朝廷钦命的代属东江副将,这样成何体统?”
陈主事义正言辞站起来就呵斥朱樉和陈继盛两人。
“陈大人,不讲大明体制,不顾朝廷体统的是你们吧?”朱樉悠悠的说了一句。
“你……你……放肆!”陈方极一怔,却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朱樉,倒是把皮岛众将惊奇坏了。
“诸位,大明礼制里可没有武将要拜文官的体统,这些都是文官们自己搞出来作践咱们武将的礼仪,时间久了,文官们就把这事当做礼制、体统了。”
“什么?”陈继盛大惊失色,这些他可真不知道。
“不信你问问陈大人,大明礼制里有那一条是高品武将要跪拜低品文官的律令?”
皮岛众将也全部呆住,大家从来都以为武将跪拜文官是大明的礼制。
朝廷的体统,再说一帮人里最多不超过两个人识字,整个大明的武将也都是这么做的,从来也没人想过这玩意居然不是礼制要求的。
“陈大人,你是读书人,大明的礼制不会不知道吧?来给大家解释解释?”
“你……你……”陈方极只想着摆官威扳回局面,可没想到大明有哪个武将居然知道这些,或者说知道了居然敢发问?他怎他么回答的了,只好颓然一下做回了椅子里.
第278章 好好合计
千'寻?免!费??,小!!:"说."::裙;?!2'5"5,"5,?9",5':3:.0"0; :"!:千?,!;寻.!?小.;"说'中!转','裙.5,'":5,;!.4:.7'',0'':7'':5,5.5 东江诸将大多都是贫民出身,本来拜官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即使做了武将,大伙儿也是有样学样,因为大家以为这都是皇帝和朝廷要求的。
可现在看到陈方极这副模样,显然朱樉说的才是真的,原来皇帝和朝廷都没要他们跪拜低品文官,是文官们自己搞出来作践武将的。
“陈大人,废话就别在啰嗦了,也什么事就赶紧说,说完了咱们这里还有大事。”
朱樉和诸将已经知道陈方极是来宣捷的,但朝廷为了向东江宣捷不至于派兵部武选司主事,想必还有其他事情。
“你们自己看吧!”陈方极见到刚才即使朱樉高居帅位,但其他军将对他还是一副陪小心的样子就知道东江不可能是哗变,于是才大胆呵斥董、陈二人。
可被朱樉点破跪拜礼仪的缘由,眼看着大半东江军将的眼里都冒出了火气,腰板挺的笔直,这会儿也不敢再撩拨众人。
随从退出去时,把相关的文书都放在茶几上,陈方极还是耍了个小心机,大明军将有几个认字的,他这是想恶心一下在座的军将。
“三年三月十三,罪帅侯世禄带团练合留都京营一部,一战克复遵化……三月二十一,山西总兵.五镇总理吴自勉带辽东祖大寿等各路入卫兵马,克复永平
毙小奴酋阿巴泰、萨哈廉、汤古岱以下军将四十一员,阵斩鞑掳一万四百一十七级……”
朝廷的往来文书大半半文半白,看文士的文章不行,但看朝廷邸报、塘报等公文朱樉却没什么问题,边看就边把宣捷文书里的内容念了出来。
不仅陈方极瞪圆了眼睛,连一帮皮岛军将的眼睛也瞪的溜圆,昨天叙功都是朱樉的部属和书办在协理,大家也都以为董副将也是不认字的。
可这会儿没被宣捷文书里的内容震惊,倒是先被朱樉识字给镇住了,但随即还是被宣捷文书里的内容给拉了回来。
“啥东西,董大人,一万多少鞑掳首级?这怕不是……怕不是
……”
沈世魁做惯了毛文龙的“岳父”,即使毛文龙被杀,因为身边有不少东江旧将支持,一向也是不把刘兴治和陈继盛放在眼里的。
被宣捷文书里的斩首数目一震,当即就喊了起来,可马上又察觉堂上坐的是朱樉,一句粗口被他生生吞了回去。
“陈大人,这到底是真是假?”现在皮岛以朱樉为尊,问话当然是他来。
“真,此次真的不能再真!阿巴泰、萨哈廉、汤古岱的尸首都被人指证无疑,纛旗、印鉴、甲胄俱全。”
陈方极此时也不想再争辩了,只想着赶紧办完差事好回京狠狠整治这帮跋扈的东江军将,因此放弃了口舌之争。
刚才皮岛诸将听到那几个名字都是不屑,因为毛帅在世时的报捷文书里,建奴的四大贝勒都各自疑似被阵斩至少两次,这些套路东江早都玩腻了。
可听完陈方极话,大家却都呆了,东江诸将虽然从来没和建奴打过打仗,可每年的骚扰侵袭从没断过,东江旧将个个都是辽东逃出来的,建奴的权贵没有他们不知道的。
阿巴泰、汤古岱啊,老奴酋的儿子,萨哈廉,正红旗的贝勒小旗主,老奴酋的孙子,大贝勒代善的儿子!
纛(dao)旗、印鉴可比尸首、铠甲还真,缴获了那个和斩将的功劳分毫不差。
不论大明还是什么蛮夷的兵马,凡是丢了纛旗、印鉴,那一定是溃败,要是溃败的话……那斩级多少就看能抓到多少,这么说来?
场中众将小声和身边的军将议论着,不一会儿大家各自争辩几句就放弃了,纛旗、印鉴、铠甲被缴获,最起码也是主将易装逃跑,主将都扔掉行头装成小兵逃跑了,溃败再没有疑义。
大家虽然大战没打过,可小战也是一样的道理,诸将互相对了几个眼神,逐渐平复了心情重新看向朱樉。
咦……不对,好像忘记什么大事了?
有些军将还迷糊着,可有些军将已经清醒了过来,陈继盛本来眯着的眼睛越睁越大。
我把他娘关内四城里据说驻扎了约八千建奴,还有差不多五千鞑子,被阵斩了一万,至少也有五千建奴!
“董大人!”陈继盛想到这里忍不住大喊了一声。
“对,建奴现在自顾不暇,根本就不敢来打咱们!”
听见董、陈二人没头没尾的互相来了这么一句。
明白过来的顿时眉飞色舞,没明白的急的左顾右盼,听懂的赶紧给身边的傻蛋小声说明,议事堂里诸将的眼神顿时就热烈了起来,除了陈方极。
“陈大人,你也是来得巧,正好咱们东江也有件大事想禀报朝廷呢!”
看见皮岛众将脸上掩饰不住的激动,陈方极满是不解,虽说上下都知道东江旧将个个都和建奴有大仇,但也不至于听到别人杀了这么建奴如此激动。
听见朱樉说话,陈方极顿时一惊,以为东江要搞什么事情?
“不知是什么大事?”
“月初,咱们东江众将因为心急京畿被创,奈何海河封冻,咱们和京畿之间又被建奴隔开。
于是心下发狠,前几天大伙合兵把复州、盖州、岫岩、义州一股脑给克复了,今天没来得及去迎接,就是因为大伙儿正在合计塘报、报捷文书要怎么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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