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寡欢太叔
豆腐底面焦黑,在盐中一滚,蘸上盐粒。
“大人。”
有人叫了一声,毛镶右手拿住筷子,扭头去看。似乎空无一人的府中,手下拿住了胡仁甫的几个女眷还有胡仁甫的次子胡彬。
毛镶边吃边问,“你家老爷,今儿有没有抓两个人回来,一老一少。”
胡彬挣脱几次,也没能挣脱开。
他认得锦衣卫的飞鱼服,这是瘟神,逃不开。
“我不知道。”
毛镶恼羞成怒,抬起一脚,踢在胡彬的的肚子上,恶狠狠的说道,“他娘的,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趁早说出来,免得受皮肉之苦。”
胡彬被架着,一脚踢在肚子上,吐出白水。几个踉跄,几乎站不稳。
“说还是不说。”
再是一脚,胡彬受不住痛,晕了过去。
旁边的妇人,哭着跑过来,抱住胡彬,“这位官爷,您别打了。今儿下午,老爷派人出去,抓了一老一少回来,丢在了大营里。”
大营,即福州水师大营。
与别处不同,福州大营,多为水师。平日里,主要是防范倭寇。除此之外,几乎没什么事。
毛镶心里一沉,再想到朱允熥,“押着他们,去福州大营。”
福州城,依海而建。
这儿是泉州的商船北上,第一个可停靠的港口。
福州大营的守将,是已故蔡国公张德胜幼弟张德保。兄弟两人,素习水战。张德胜曾主巢湖水师,力抗陈友谅。战死之后,追封蔡国公。
朱元璋怜其弟,置于汤和帐下,以供差遣。
“这哪里是打仗的样子。”进福州水师大营,毛镶啐了一口。兵容涣散,全无战意。
主帐之外,毛镶听得里面赌钱的声音,不禁皱眉。
为严肃军中纲纪,朱元璋下严旨,军中不得赌博,违者军法处置。虽然如此,各大营之中,赌博仍然不少。
但绝大多数,都是打了胜仗之后,在军中耍上几把,也无可厚非。
只是这福州水师大营,怕是十几年没打过胜仗了。
毛镶进去,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他在鼻前扇动几下,紧紧皱眉,走到赌桌前,大声说话,“张德保,你好生快活。皇爷几次下旨,不准军中赌钱。”
张德保正是兴头上,想要发作,见是毛镶,也是笑呵呵的收起赌具。
“小赌几把,小赌几把。毛大人,您要不也来上几把,全都算在我头上。”说着,张德保就拿出几份的筹码,丢在桌子上,“筛盅摆好,咱们毛爷上桌子了。”
毛镶按住张德保的手,冷声说道,“张德保,平日里你如何,我不去管。可今日,由不得你乱来了。”
“我且问你,今天福州通判胡仁甫,是不是押了一老一小,到了你这大营里来。”
张德保笑道,“不错,是有这回事。”
“人呢。”毛镶再问。
“人?丢进海里了,难不成,我还要管他饭不成。”一条人命,张德保丝毫不在意。
毛镶半晌不说话,死死的盯着张德保,“张德保,但愿你是脑子昏头了,说的胡话。不然,你哥那些战功,可不够你败的。”
“我可告诉你,那是吴王要的人。出了什么差池,你我都逃不了干系。”
张德保脸色变了变,说话也开始语无伦次,“我咋知道,那是吴王要的人。那胡仁甫送过来时,就说是刁民,冲撞了他。”
毛镶咬牙,“收了银子?”
“不错,胡仁甫给了我一百两银子。”
听到这儿,毛镶强忍住心里的火气,“你在这儿呆着吧,我去请吴王殿下来。你要是能跑,你就跑。你大可以试试,是你两条腿快,还是皇爷的刀快。”
毛镶几乎是飞跑着出了城外,拨开里外好几层,再见朱允熥时,有些心虚。
“吴王,臣查到了。”
“人呢。”在看到毛镶身后,没有这一老一小的踪影时,朱允熥心中一沉。
“回吴王,人死了。”
朱允熥跳起来,不可思议的看着毛镶,嘴唇抖动着,“怎么死的。”
毛镶伸手去指胡仁甫,“臣去查了福州大牢,得知是胡仁甫派人拿了。臣又查到胡仁甫家中,又去了福州水师大营。在那儿,被水师大营主帅扔进了海里。”
听了这个,朱允熥几乎没站稳,有些垂头丧气,“福州水师大营主帅是谁。”
李景隆赶紧扶着朱允熥坐下,“殿下,您消消气,不至于为两个百姓,气坏了身子。福州水师大营的主帅,是已故蔡国公幼弟张德保。”
旁边,胡仁甫也跪下,“吴王,臣只是把人交给了张德保,可没让他杀人啊。”
朱允熥几乎咬碎牙根,“把他拿了,丢进诏狱里去。孤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再让张德保,滚到父亲那儿请罪。如此草菅人命,孤恨不得杀他一百次。李景隆,你派人去和皇爷爷请旨。”
“孤要让整个福州城乃至全天下,都要遗恨皆雪,天道长青!”
第九十九章 北平
初冬时节,漫天黄沙。在城外,一片被砍倒的杨树,只留下树桩。之上,满是刀痕,露出黑黄色的树心。
树上、草地、河边,到处都是尸体。还有,已经干涸暗红色的血迹。
燕王,大明朝最靠北的藩王。也是三个塞王之中,唯一那个要面对蒙古、女真两个游牧民族的塞王。
一碗胡酒,一盘羊肉,再随意的裹上些菜叶,刷上酱。
这就是朱棣,今日的午膳。
“殿下,京城来人了。”
往常时,朱标不喜有人在他用膳时,突然的闯进来。除非,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朱棣挑一挑眉毛,漫不经心,“谁来了,让他进来吧。有事说事,没事别妨着孤砍鞑子。关外死了多少百姓,关内还有人想着耀武扬威呢!”
多年黄沙的洗礼,朱棣已经从当年那个黄毛小子,变成了如今完全可以独当一面的大明塞王。
秦王的狠,晋王的勇,燕王的敢。
他敢作敢为,带着十几个轻骑,就敢深入漠北。
即便眼面前的是数万蒙古铁骑,他也是丝毫的不惧。扬起手中马鞭,遥指漠北黄沙,“终有一日,大明将踏平塞北!”
来的人,朱棣认得,这是魏国公府家的家丁徐六。
“小的见过燕王。”
朱棣点点头,“你到北平来,有啥子事,起来说话吧。”
徐六站起来拍一拍膝盖上的尘土,“燕王殿下,大爷有信给您。魏国公,久病卧床,已不能行。家中良医去看,都说只能是尽听天命。小的这回到北平来,就是传个话,魏国公他想再见一见燕王妃。”
朱棣默然,握住筷子的手,也突然失力。筷子,顺带着羊肉,落在地上,滚上尘土。
“宫里太医去了吗。”朱棣急忙问道。
徐六答道,“去了,皇爷他派了整个太医院的人,都去给魏国公瞧了病。”
“怎么说。”
“太医们都和大爷说,可尽人事。”
朱棣有些颓然,耷拉着脑袋,伸长脖子,坐在长条板凳上。
满朝文武,朱棣最为敬重常遇春与徐达。前者教他打仗,后者则是他的老丈人。
从小,朱棣学文跟着朱标,学武却是跟着徐家兄弟。舞刀弄枪,样样不落。
“你过去吧,告诉燕王妃一声,收拾收拾,回京城吧。带些北平的物产回去,还有老宋在大宁府挖的野参,也一并给带回去。魏国公于国给大明朝打了一辈子仗,于孤更是恩重如山。”
徐六答应一声,接着问道,“殿下,您不回去吗。”
朱棣摇摇头,“孤不回去了,北平战事频发。指不定哪天,鞑子就打来了。关内关外,这么多百姓,孤怎么走的开呢。大明的塞王,可不能丢下百姓。”
连着几天,朱棣几乎都是彻夜未眠。他是大明藩王,得护一方百姓平安。
守土开疆,义不容辞。
见徐六还不出去,朱棣存疑,“怎么不去,还有事儿?”
徐六微微的点头,看一下四周。
朱棣会意,摆摆手,“你们都出去吧,孤和徐六,有家事要说。”
众人出去,徐六才凑到朱棣耳边,“殿下,小的是一路跟着大都督府的人来的。出城门时,小的就跟着他们,一路到的北平。小的见着,领军的是开国公府家的常森。”
朱棣皱皱眉,“那又如何?”
“殿下,小的听说,军中跟着一人,是五城兵马司的。这人,是开国公府挑出来。常森说,这人是要放在殿下您身边的护卫。”
朱棣吸一口气,看一眼外头京城的增兵,“放在孤身边的护卫?”
“正是。”
“这是谁的意思,大哥的意思?”
徐六摇摇头,“小的不知,但群臣之中,也有人传说。给几位塞王安排护卫,这是皇爷的意思。”
“秦王、晋王,老爷子也都是派了人去?”朱棣提心问道。
“几位塞王,都是改派了人的。”
“老爷子,这是找人看着我呢。大哥自不必多说,老爷子是要替他孙子开路。”朱棣起身,慢慢的四处走动,自言自语。
想了想,朱棣眼露凶光,拿起自己随身的佩刀,转身就走,“去校场检军,孤倒要看看,这是个什么来头。笑话,孤年轻力壮的,要什么护卫。”
校场之上,人头攒动。最前头,常森背执马鞭,盯着远处那座高楼。
“燕王,是在那里头嘛。”
北平驻城大营接军官王八笑道,“回爷您的话,燕王就是在那里头议事呢。这几日,军务繁重,燕王殿下已经几天没回燕王府了。”
常森轻笑着,“晋王、秦王那儿,军务可同样繁重,却也没到几天不回府的地步...”
说着话时,远远的瞧见朱棣朝这儿过来。
“赵思礼过来。”
常森手指着,“瞧见没,那就是燕王了。燕王脾气可不好,这往后,你得小心伺候着。”
又压低声音,“开国公府在北平有人,三爷吩咐了,北平有丝毫的风吹草动,都及时告诉给开国公府的人。放机灵点,记着你是谁的人。”
待朱棣走近,常森立刻笑着迎上去,“燕王殿下,别来无恙啊。”
朱棣也跟着假笑,“还成,每日除了打仗就是打仗,倒也没旁的事做。自从到了北平,舒展筋骨,不似京城安定啊。”
看一眼常森台下身后,“这些都是父皇下旨,送来的增兵?”
常森抬手,“殿下,皇爷有旨,大都督府给北平增兵两万,副将两人,偏将五人。”
再笑一笑,“皇爷说了,这两万人,任殿下您调遣。让他们干啥,让他们打谁,都是您一句话的事。”
右手一摆,拉出赵思礼来,“殿下,这位是兵马指挥赵思礼。皇爷特旨,让赵思礼跟在殿下您身边,做个护卫,也随您调遣。”
赵思礼闻声站出来,“下官参见燕王。”
朱棣不动声色,“徐六,请赵大人下去,安排住处。切记,不可怠慢。徐副军什么待遇,赵大人就是什么待遇。再请常三爷,下去歇息。一路舟车劳顿,有劳了。”
几人走远,徐增寿走过来,“燕王,这个赵思礼可来者不善。”
朱棣冷笑道,“管他是不是来者不善,孤行得端坐得正。是老爷子派来的,就让他呆这儿就行了。”
第八十四章 驴
福州城,依海而建,向来多雨。
停了小半天,临天亮时,再次滴了起来。浑浊的雨水,顺天而落。滴在泥泞的福州老街上,飞溅起泥水,落在灰砖青墙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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