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朱元璋,孙儿朱允熥重启大明 第232章

作者:寡欢太叔

张槐还想再说,却直接被王升打断,“灵州城小,若是将城外百姓都送进城里。左右百姓加起来,得有近万人。地方不大,如何受得住那么多人。再者,咱们的粮食,止够半月。若是再分给百姓,怎么得够。”

入夜,王升独自坐在府中发呆。面前不知温了几遍的酒,又凉了。

“来人,酒凉了,再去温!”

左右随侍,将酒壶托出。单留王升,一人对着空荡荡的盘子,看的入神。

少时,随侍再掀帘进来,“将军,酒温好了。现在已经是子时了,您还是早些休息了吧。”

王升不耐烦,猛的灌下一大口。眼睛乱瞟,看见自个儿的兵符,少了一半,瞬间跳起,“兵符呢,你们谁拿了!”

随侍赶紧回答,“将军,您贵人多忘事。今儿晚上,张副将带兵巡视城外。这,还是您给下的令呢。”

“想起来了。”王升有些惊弓之鸟了,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走,上城楼。再巡视一圈,打道回府。明儿,你们再派个人,去庆阳府,催一催粮食。城里的粮食,一刻也断不得。”

子时巡视城楼,这是王升多年的习惯。

只有再看一眼平安无事的城楼,他才能放下心去睡觉。

登上城楼,王升如往常那样去看,并无异样。驻足一炷香的功夫,王升便回府歇息。

城外,几千鞑子摸上来。

灵州城外,他们比任何人都要熟悉。摸着夜色,他们闯进一户百姓家里。对着不停求饶的百姓,领头的蒙古平章,厌恶的看着这对男女身上的汉服。

男女抱在一起,男人将女人护在身后。嘴上求饶,手中已经是操起了桌上的短刀。

昏黄的油灯之下,蒙古平章掸去身上落下的尘土,“杀了!”

男人自幼在漠北长大,听得懂几句蒙古话。他心头一紧,握住手中短刀,刺向蒙古平章。一刀刺空,男人下身被踢,趴在地上。

正要起身时,双手被鞑子踩住。

那个蒙古平章,轻轻的笑着。突然的用力,撕开女人的衣服。屋内,传来男人与女人,声嘶力竭的呼喊。

女人喘着粗气,趁人不备时,夺下蒙古平章的配刀,对着自己的胸脯刺下去。

温热的血,溅在蒙古平章的脸上。回过头时,女人已是气绝。胸口插着一把刀,脑袋耷拉着,眼睛圆睁,死不瞑目。

男人几近崩溃,他死命的挣扎,却怎么也敌不过整日牛肉、羊肉的鞑子。腹部突然一阵冰凉,短暂之后,便是刺骨的疼痛。

暗红的血,顺着刀刃流下。男人抬头,咬住嘴唇,渗出血迹。

趴在地上,向前蠕动。每动一下,腹部都是钻心的疼痛。身下的稻草,被染个鲜红。男人依然不死心,还在蠕动。直到,他的手与女人的手,碰在一起,男人才是罢休。

蒙古平章啐了一口,一脚踢开已是没气了的男人,转身往屋外走,还不忘吩咐,“放火,烧了。”

夜幕之中,燃起一团火。火光冲天,男人女人的尸首,与他们的房子一块儿,成了灰烬。

接着,又是下一家。

每到一处,鞑子都会进屋劫掠。男人杀死,女人抢走。若有不从的,就地处决。此外,鞑子还不忘他们此行的目的,带走每一户家中本就不多的粮食。

抢了一户,便放火去烧。这把火,他就是要让大明朝廷看到。

一户接着一户,火光连成一片。不多时,整个灵州之外,皆是一片火海。有烧到黄河边上,被江水扑灭。更多的,是蔓延着,直灵州城边。

一夜之间,灵州河口外。七百三十一户,一千六百四十四人,全部罹难。

只剩城南的几户人家,远远的瞧见火光,知是鞑子来犯,早早的躲开。也有给官府报信的,冲到灵州城门下。却被那一道戒严,挡在门外。

天亮了,地却是黑的。有被烧化了的白骨,也有成了灰烬的房梁。

第二百四十五章 仇

“将军,城外着火了!”

王升本就睡得不踏实,几次的翻来覆去,怎么也不能入睡。索性坐起来,直愣愣的看着空无一物的墙面。

听到外头有人呼喊,王升一下子跳下床,抬头往西北方向去看。

整片天空,都被火光,染成红色。耳边,似乎尽是火焰燃烧时,那“噼里啪啦”的声音。远远的看着,王升也已经是一身的汗。

“狗日的,张槐人呢!”

王升撸起袖子,嘴里骂了一句。匆忙披上黑甲,爬上城楼。

站的高些,也看的更清楚。

目光所及之处,火光连成一片。那个地方,临近黄河渡口。每日来往商船最多,因此百姓也是最多。这里一家挨着一家,一烧就是一大片。

王升瘫靠在土城墙边,嘴里喃喃的重复着,“白天朝廷的旨意,晚上鞑子就到了。”

数千个百姓,数千具遗骸。

王升闭上眼睛,颤抖着双手。眼泪,从眼角滑落,“怪我,怪我。我若是听了张槐所言,即便迁不尽,也不至于如此。”

灵州城小,容不得太多百姓。因此,一直都是半数以上的百姓,住在城外。

而将百姓,尽皆迁往城内,也不是件易事。因此,王升想着的,是蒙古人不会到这里来。小小的灵州,有什么可抢的。

来不及多想,王升披挂上马,点上八百人,出城去寻鞑子。

除去已灭的明火,还有藏在木屑中的火星子。马蹄每落一次,王升都如同是走了一遭鬼门关。这儿原本是多少的百姓,王升心里清楚。如今,却是一人不剩。

“回城吧。”王升轻轻摆手,调转马头。

城楼上,王升再看一眼,远处的灰烬。耳朵突然的动一动,眼睛凝视着声音的方向。灰烬之后,有些不寻常。

渐渐的清晰,王升表情,逐渐变得狰狞,“狗羔子们,爷爷还没去找你们呢,你们就敢先来找爷爷了。正愁没处,给城外百姓报仇呢,你们自己送上门来!”

手中短刀握紧,王升看清那面旗,咬着牙,一字一顿,“儿郎们,吃肉了!”

灵州是一座土城,城墙并不坚固。人在城楼上走一走,四处都有土屑洒下来。无疑,这不是一座能守的城。

“来人,分出几百人来,带着全城百姓,往宁夏卫去。旁的人,都给老子盯死在这灵州城。”王升红了眼睛,嘴唇被咬出血。手上的刀,被握的“咯吱”作响。

蒙古兵至城下时,王升已是铁钩勾住土墙。钩子死死的扎进土里,末端扣着大弩。

待蒙古兵近些,王升便下令,松了钩子。其上毒箭,如密雨,落于阵前。

回头看着空荡荡的箭囊,王升苦笑着摇头。灵州,因为靠鞑靼太近。因此,本就不是边防重镇。无论是守城还是克敌,手上都没有太多趁手的家伙。

待蒙古兵还没回过神,王升打开城门,带头往外冲。

霎时,耳边尽是金属摩擦的声音。时不时,还有温热的血,溅在王升的脸上,瞬间变得冰凉。王升回头,看一眼宁夏卫的方向,嘴上念叨着:走快些,老子撑不了多久。

咬住牙关,王升大喝一声,“鞑子,爷爷在这儿呢!”

一刀下去,震的王升双臂酸麻。还不及缓一下,又一把刀,迎面砍下来,王升连忙举手去挡。吃住了这一刀,却吃不住下一刀。

再是一刀,照着王升面门砍下去。

躲闪不及,王升被硬生生的砍下了小半张脸。人皮拽着被砍下的肉,就这么耷拉着。还有些骨头碎屑,扎进肉里。半张脸,连带着半只眼睛,一片血肉模糊。

王升只觉得,右脸一凉。右眼,瞬间是什么也看不到。想喊出声音,却发现自己少了一半的舌头。

没了右脸,右手反而起力。双手握紧成拳,看着左眼模糊的光影,王升一刀砍在了蒙古平章的脖子上。

他的血,与蒙古平章的血,混在一起。剧烈的疼痛,让王升滚落在地上,仰天大叫。

有蒙古兵,瞧见这里。抬起短刀,砍下王升的右臂。

王升吃痛,趴在地上动弹不得。他费力的咬牙,周围的一切,变得更加模糊。左手,在地上不停的摸索着。直到碰着冰凉的刀鞘,刚一用力握紧抬手时。

一匹马过,马蹄硬生生的踩进了王升缺失的那半张脸里,踩穿了整个的头骨。

副将去看,王升已经是没了头颅。边上的泥地上,还有碎了的骨头。那只左手,紧紧的握着刀鞘,半抬起状态。没了头,手也不放下。

蒙古平章,也从马上跌落。副将跟上,将蒙古平章,砍成肉泥。

没了主帅,蒙古兵大乱,顿时完全没了章法。四千人打八百人,已经是溃不成军。

另一边,城中与城南百姓,退到了宁夏卫。宁夏总兵田汾,带兵来救。

正遇着蒙古兵溃逃,两边绞在一块儿。蒙古兵,一个挨着一个的倒下去。也有跪地求饶的,两条腿刚一弯下去,就被割去了脖子。

灵州河口一战,明军大胜。四千鞑子,全被坑杀,不留一个活口。

“他这是抗旨!咱说的很清楚,坚守避战,以保百姓为主!”朱元璋大怒,狠狠的摔下刚刚从宁夏送来的军报。

虽是大捷,朱元璋却没有丝毫的高兴。

近两千的百姓,就这么没了。朱元璋宁愿不胜,也不想死了这么多的百姓。

“传旨,王升在京妻小,全部处死,一个不留!灵州各守将,家人全部发配宁夏为奴。让他们一辈子,给宁夏百姓为奴!宁夏总兵田汾,治军不严,连降三级,戴罪留任。”

朱允熥蹲下来,捡起那份军报,再从头至尾看了一遍,默默无语。

朱元璋深吸一口气,坐回宝座上,又递给朱允熥一份,“兀良哈与鞑靼,互相推诿,都说是对方所为。两边,都说给咱们大明上贡示好罢兵。”

放下军报,再拿起这一份,朱允熥红着眼睛,“皇爷爷,咱们可不能让灵州两千百姓白死,不能让灵州几百将士寒心。王升虽有不妥,但也是为国捐躯。这些,可不是几年的贡品,就能了结了的。”

“这仇,咱们大明得报。”

第二百四十六章 礼部堂院

下雨了,这是入秋之后的第一场雨。从南到北,从西到东,席卷整个中原。

朱允熥呆呆的望着天空,偏向于西北。他做了预警,也吩咐各省、各州,严防蒙古南下犯边。可灵州河口,却还是死伤了近五千人。

初得到消息时,朱允熥不敢相信。

他觉得,即便是两国世仇交战,也不该伤及百姓。更何况,蒙古人也曾有过入主中原九十八年。

“咳咳...”朱允熥猛烈的咳嗽几声,胸口更觉得闷气。

王八荣赶紧取来一件衣服,给朱允熥披上,“殿下,天气转凉,您可别受了风寒。皇爷几次的叮嘱,您得保重自个儿的身子。”

朱允熥叹着气,走进雨中。

身后,王八荣撑起油伞,寸步不敢离。虽是刚刚入秋,可天气转凉的厉害。听说江北,已经是飘起了雨夹雪。处于江南的应天府,自然也挡不住这道寒潮。

“王八荣。”朱允熥轻声叫着。

“殿下,奴婢在呢,您说。”

朱允熥顿了顿,“把内库的东西并上孤每年的俸禄,一块儿装了,送去宁夏。凡是有家人在灵州河口,没能回来的,每户每丁给五两银子。”

王八荣一愣,想要说什么。到嘴边的话,又给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这位殿下,打小就心善。与皇爷一个样,见不得百姓受苦。灵州河口,出了这么大的事,殿下心里头,怕是难受的紧。

“这事儿,让常森去办。常家是孤的母族,不论多少,他家都得出点。”

王八荣退后几步,“奴婢知道了。”

正要领命去做时,再被叫住。王八荣回头,等着朱允熥继续吩咐。

“差个人,去告诉徐允恭。王升的家人,给他留个后。其他人,就按着皇爷爷的意思去办吧。灵州其余将士的在京家属,发配宁夏时,男子戍边,女子种地、织布,世代为奴就免了吧。”

固然,王升抗旨不尊,但他终归是以身殉国。既然已经死了,朱允熥也没想再去过多的追究。

“就让徐允恭这么去做,皇爷爷怪罪下来,就说是孤的意思。得个空,孤亲与皇爷爷去说。”

“是,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去,告知常大人与魏国公。”

将油伞留给朱允熥,王八荣顶着秋雨跑出去。雨幕之下,朱允熥独自带着一个小太监到处的走动。悲怆的心情,更是映衬悲凉的秋雨。

渐渐的,多走了几步,朱允熥到了礼部门口。

里头,几句争吵,让朱允熥停下步子。站在门口,朝里头张望。再去问礼部堂院门口的侍卫,“里头干啥呢,乱哄哄的。”

“回殿下,颖国公家的公子,在里头见兀良哈、鞑靼的使者呢。”

朱允熥一拍脑袋,“对了,今儿兀良哈与鞑靼两部的使者到了。”

兀良哈与鞑靼这两边,都在指责对方,并希望大明能够发兵征讨。只是,朱元璋不愿去做这个冤大头。因此,两边是使者到京之后,朱元璋一直未去接见。

“把门打开,孤进去看看。”

侍卫连忙的把门打开,放朱允熥进去。

刚一跨过门槛,争吵之声更烈。堂屋大门敞着,完全不像礼部所为。

“他娘的,废话再多,老子砍了你!”傅忠显然是被激怒,拔出腰间的配刀,一脚将鞑靼使者踹翻在地上,用手指着,“老子如何做,用不得你指手画脚。老子看,打灵州的,就是你鞑靼部。”

说完,傅忠做势要砍,却被一声呵斥止住。

傅忠看过去,嚎啕大哭,跪于地上,“三爷!臣那舅舅,就是在灵州被杀了。国仇家恨,这样的仇,三爷您就让臣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