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寡欢太叔
堂院中间,有一块苏州府送来的巨大的假石。其中镂空,形态妖邪。送来时,苏州富商称之为天下第一奇石。而正是这块“天下第一”,却被胡惟庸堂而皇之的收下了。
“把这破石头摆这么显眼,你不死谁死。”赵思礼骂了一句,坐在凳子上,烦躁不已。
不多日,他便要孤身往高丽去。
一家四口,三口留在京城。只独独是他,带着几个熟脸的,一块儿往高丽去。到高丽时,估摸恰逢严冬。赵氏把手头上的针线,向着赵思礼脑袋扔过去。
“这几个,你一个也不准带过去!”
赵思礼心烦,厌恶的看着那几个从教坊司送来的歌女、舞女。
刚送来时,赵思礼是不想要的。可又担心,如此会驳了曹国公的面子。刚刚做了侯,可不能摆谱。无奈,赵思礼只得收下。
“你听见没。”
赵思礼紧紧皱眉,“成了,听见了。老子耳朵又不聋,压根就没想带。”
“你没想着带,那你把人往家里带。怎么,刚刚当上了侯爷,就想着休妻了。我可和你说,你自个儿想想,你的侯爷,是咋来的。”
“咋来的?”
赵思礼明知故问,他完全知道,赵氏的嘴里,会蹦出什么样的话来。
都说他赵思礼的高丽侯,是凭着闺女得来的。可赵思礼不觉得,在战场上时,几次差点人没了。再瘸一条腿,换一个侯爵,却是也不亏。
“别骂了,家里来人了!”
赵思礼着急忙慌的站起来,凑到门口,“小的...下官见过开国公。”
常升笑道,“高丽侯,你这是骂我呀。如今你身居高位,怎么就成了下官。说话呀,可别乱说。”
“当初,你跟着我爹一块儿打仗的时候,我爹就说,这个赵思礼是个人物。这才多少年,果然应验了。”
话里话间,常升提了两次赵思礼曾是他常家的帐下小卒。
赵思礼岔开话题,往常升身后瞧了瞧,“开国公,您今日来是为了?”
“嗐,瞧着给忘了。”
常升一拍脑袋,“快开中门,三爷一会儿要来。都说常家正得宠,可我看呐,还是你为最。到了高丽赴任,三爷还得亲自来送。”
正说间,朱允熥的小轿子,出现在拐角处。
人手不够,常升带来的几个家丁,帮着打开大门。一门四扇八开,尽皆敞着。赵思礼带着一家子,总共三口,到门口跪迎。
“臣,参见吴王千岁。”
朱允熥轻叹一口气,快步向前,把赵思礼拉起来,“得了,只要不在宫里头,咱们之间没那么多规矩。你们跪着烦,孤看着也烦。既然都烦,那便不如不行这个礼。”
进了宅子,朱允熥环看一圈,回头说道,“这宅子如何,这可是当年胡惟庸的宅子。听说,胡惟庸盖这宅子时, 是偷偷用的宫里剩下来的料子。”
“孤这么说,整个大明朝,除了宫里头,就没比这个更好的了。孤去求的皇爷爷,这儿就给你住了。旁的地方,也实在是挑不出来。如何,住的可还习惯。”
赵思礼先谢恩,再有些苦巴巴,“这宅子好是好,可臣住不习惯。宅子大了,反而觉得不自在了。”
“原先,臣从门口到里间,几步就到了。换到了这儿,得走一百多步。”
朱允熥笑道,“那也没法子,旨意出来了,总不能再让皇爷爷给收回去。君无戏言,发出去的旨意,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座位前,朱允熥不喜这主位的滋味,特地挑了一个旁坐的。
空出来的主位,就这么空着。赵思礼宁愿站着,也不敢去坐这个位置。对此,朱允熥也不去强求。虽说可免了些规矩,却也不可坏了尊卑。
“东西都收拾好了?”
赵思礼答道,“收拾好了,就等着启程了。臣这第二回去高丽,也不知道带啥,就随便拾掇了些。”
鼓鼓囊囊的大包裹里,里面塞的满满当当。虽然嘴里抱怨,可赵氏还是把用的上的,都给赵思礼带上了。虽然瘸了两条腿,可还是家中顶梁柱。
朱允熥轻轻的点头,“那儿冷,多带些御寒的。皇爷爷说了,去高丽待上几年,准你这个高丽侯,传三世。”
赵思礼眼中闪出异光,又很快黯去,“臣连儿子都没呢。”
说话时,赵思礼看了一眼赵氏。后者脸色通红,不敢对视。生不出儿子来,不知是她这块地不好,还是那地里播的种不好。
第二百五十一章 歪才
朱允熥快速的回宫,王八荣紧紧的跟着,“三爷,奴婢去买阿包子时,在跨仙桥上,也见了不少的流民。跨仙桥上的,都是些汉人的装扮...”
渐渐的放慢脚步,朱允熥盯着王八荣去看。
“三爷,奴婢就是胡乱说了几句。”王八荣跪在地上,抽起了自己的脸,“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上次说错了话,被打去浣衣局。那里的日子,王八荣是一刻也不想再有。
“行了!”
朱允熥低声呵斥一句,“你去曹国公府上,让李景隆进宫来。你告诉他,一刻也不准耽搁。”
回过头,再去想宫外应天府的流民们,朱允熥就恨不得现在就平了蒙古三部。
大明初建国时,每有几年,便是一次北伐。几次,都是徐达挂帅。建国渐久,于北方蒙古三部,朝廷愈发显得力不从心。
河南黄河决堤,陕西、山西大旱。这些,都让朝廷不能再如往常那般,轻易的出兵。
再有,徐达死了。在朱元璋心中,再无可撑起局面的将军。
虽然,朱允熥知道,蓝玉可堪大用。但在朱元璋眼中,蓝玉是个将才,而非帅才。没有统兵之帅,朝廷户部吃紧。自打这之后,北伐之事,就一拖再拖。
回到自己的房中,几次都有小太监来报,兀良哈使者求见。
对此,朱允熥是一概不见。
对于兀良哈,朱允熥是厌恶到了极点。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兀良哈就惦记上了整个宁夏。当朱允熥要兀良哈发兵鞑靼时,又与当初的朱棣一样,开口索要河套。
那时,朱棣为了靖难,答应了。那时候的迫不得已,不见得朱允熥也得走朱棣的老路。
“殿下,曹国公到了。”
门外太监通报一声,朱允熥这才回过神来。不喜欢这个四叔,但他做皇帝时的很多东西,完全值得自己借鉴。
朱允熥坐的端正,“让他进来吧。”
外头,李景隆心里头忐忑不安的跟着王八荣进宫。路上,王八荣还不忘提醒李景隆:吴王似是不悦,曹国公您万般小心着些。
到门口,李景隆见着兀良哈使者时,心里头也是明白了几分。
灵州河口之变,朝廷众人皆知。即便是往常叫嚣着“不可发无名之师”的文人们,这都闭嘴了。
两千的百姓,死于非命。
若是忍着,这便不是大明朝。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便不是朱元璋。
“臣,参见吴王千岁!”
李景隆在门外高声喊了一句,便是进了永安宫。
悄咪咪的进去,李景隆咳嗽一声,“殿下,臣来了。王公公一到臣家里,臣扔下筷子就来了,一刻也不曾耽搁。”
朱允熥手指门外,“外头的兀良哈,你见着了吧。孤去年时,就与你说的。朝廷想平定漠北,就得拉拢兀良哈。他连着鞑靼、高丽、女真三块地方。兀良哈不安分,大明三块地方,都不得安分。”
“那时,孤便想着,让你出使兀良哈。结果,兀良哈打了灵州,自个儿派人到京城讲和来了。”
李景隆微微皱眉,“殿下,灵州是兀良哈打的,而非鞑靼?”
朱允熥点头,“不错,毛镶已经查明了,发兵过去的,就是兀良哈。皇爷爷的意思是,不能便宜了他。但这个时候,朝廷要打鞑靼,抓了脱古斯帖木儿。那兀良哈,不给咱们使绊子,那就成了。”
听完,李景隆算是明白了。
打灵州的是兀良哈,但擒贼先擒王,朝廷想要灭了拥护脱古斯帖木儿的鞑靼,生擒脱古斯。
如此,蒙古便会大乱。届时,逐一攻破。于朝廷来说,便不再是什么难事。
若是先打兀良哈,万一鞑靼、瓦剌与兀良哈联合起来。即便有胜算,朝廷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得不偿失。
“殿下的意思是?”李景隆打起了马虎眼。
他虽然听明白,却还不懂朱允熥的用意。照先前所言,兀良哈是要拉拢的。而灵州河口之变,兀良哈又是要打压的。
朱允熥放低声音,“给他下马威,让他滚。但有一条,咱们出兵鞑靼时,兀良哈不敢发兵去救。”
兀良哈骑兵见长,而鞑靼素习泥沼之战。
两家若是联合,朝廷再用十八年,也打不进蒙古漠北草原。更别提,再加上一个瓦剌。
李景隆点点头,若有所思,“殿下,依臣所见,咱们什么目的,兀良哈也并非不知。只是,朝廷故意嫁祸鞑靼,使兀良哈与鞑靼生隙。如此,兀良哈无论做什么,鞑靼也不敢再轻信兀良哈。”
朱允熥拍手道,“不错,孤就是这么想的。那日在礼部时,孤压根不知道,谁打的灵州河口。”
“可那时,已是生起拉拢兀良哈的心思。便是用了这个法子,离间鞑靼与兀良哈。”
李景隆不禁夸赞道,“殿下妙计,臣不能及。臣对殿下的景仰,有如滔滔...”
朱允熥笑骂道,“得了,别拍马屁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如何让兀良哈铁了心的,不敢支援鞑靼。这是阳谋,即便知道,也无计可施。他只要钻进去,便破不了。要么被鞑靼打,要么被三家打。”
“就怕,兀良哈不肯钻进去。”
摸着下巴,李景隆陷入了沉思。他知道,这个时候,他的用处,是要比旁人大的多的。
眼睛看着墙上的地图,目光盯着北平一处。
这座城,无论是兀良哈还是鞑靼,都一直是虎视眈眈。北平再北,便是大宁府。这里,连接着高丽与女真、兀良哈。
“殿下,兀良哈既然想要宁夏,那咱们给他便是。只要咱们解决了鞑靼、瓦剌,那这宁夏,给不给那还不是咱们说了算。到那时候,兀良哈他也没那个胆子,开口和咱们要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朱允熥就要打断时,李景隆却是微微一笑。
“殿下,您不是说了嘛,打宁夏的是鞑靼。咱们就说,鞑靼已是占了宁夏。兀良哈想要,就自己去打。那时候,便是明着挑起了鞑靼与兀良哈之间的战争。鞑靼还顾不及呢,他还怎么去想着宁夏。”
“待鞑靼之后,那咱们就是收复故土,这又与兀良哈无关。如此,兀良哈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咋的也被忍着。”
第二百零九章 两年为期
“这回,李成桂跟着你一块儿去高丽。到了高丽,以练兵为主。原高丽国王北遁,若不是三叔在那儿看着。高丽那巴掌大点地方,指不定冒出多少个王呢。”
赵思礼边听边点头,试探性的加问一句,“三爷,咱们平叛吗。”
平叛,听到这个词,朱允熥脸色阴郁起来。眼皮垂下,似有些不悦。嘴里发出的声音很小,却也能听清。
“高丽百姓,不就是被二叔给逼反的嘛。除了父亲与皇爷爷,他是谁的话也不听。到了高丽,地界远了,就愈发放肆了。”
提到秦王,朱允熥就颇为无奈。
与燕王相比,秦王更不知轻重,也无所顾忌。仗着大明秦王的身份,欺男霸女的事儿,可没少做。虽然多被训诫,可依然有恃无恐。
这便是大明藩王,还只是第一代。
“不平叛,高丽的事,让李成桂去做。他生在高丽,长在高丽。如何对付高丽人,他更得心应手。到了高丽,你就俩事。”
朱允熥竖起两根手指头,先折上一根,“其一,练兵。你是高丽侯,说穿了,也就是高丽守将。那个地方,交靠蒙古各部、女真各部。孤要的是,他蒙古人、女真人再敢南犯时,他要忌惮自个儿屁股后头的高丽。”
再折起第二根手指头,“其二,水师。孤准你临机专断之权,在高丽组建的水师,只听你一人的。两年,孤只给你两年。两年期到,孤要草原之上,异族不存;东海之上,再无倭寇。”
赵思礼重重的点头,“三爷,臣都知道了。”
朱允熥深吸一口气,隔着墙镂,去看临街过往的百姓。看的入神,久久不愿动一下。
从建国以来,北有蒙古、南有倭寇。
虽都未曾危及国本,但芥藓之疾也终有成病那一天。到那个时候,恐怕一切就都晚了。
在朱允熥的记忆里,大明朝三朝皇帝,都苦苦陷于南北作战。
朱棣虽做的不错,鲜有败绩。但朱允熥看到出,朱棣已经做到了极致。他所能保证的是,蒙古三部,不敢南下。但彻底消灭,几乎不可能。
如此大的国力消耗,若不是京城那个监国的小胖子,朱棣的几次北伐,难以为继。
两年,再两年就是洪武二十年。
这一年,朝廷开始着手准备再一次北伐。与往年不同,这一次是蓝玉挂帅。朱允熥要的是,在蓝玉北伐时,在高丽的赵思礼,能牵制女真。
如此,蓝玉便不再如原本那样,因女真抄后,不得已而退军。
没有了女真的抄后,那捕鱼儿海之战,便不再是结果,而是起点。一个大明朝,真正走向草原的起点。
“记住孤说的话,二叔如何,你可不必管他。你到了高丽,就是练兵。只两年,比不上京师大营,那也得比得过女真各部。”
常升心中震撼,似乎未来两年,高丽如何都在朱允熥的所料之中。
赵思礼听的认真,待朱允熥说完,他开口问道,“三爷,倘若秦王有制于臣,臣该如何。毕竟,他是藩王。皇爷先前也说,以秦王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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