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朱元璋,孙儿朱允熥重启大明 第15章

作者:寡欢太叔

坤宁宫的后院,有一处菜园子。

闲暇无事时,马皇后会在菜园子里,料理她的花花草草。每逢春风秋时,还会撒种种菜。

菜园子里,水井、扁担、磨盘,一应俱全。

站在菜园子里,朱元璋卷起裤腿,一脚踩进泥地,“瞧着些,等你再大些,帮咱种地。到那时候,咱不能动了,也让咱享享清福。”

朱允熥笑道,“皇爷爷,您就是操劳的命,哪还不能动呢。大明朝,离不开您。”

说到这个,朱元璋反而忧心起来。他出神的看着自己的孙子,突然开口,“熥儿,你知道,咱为啥要抓蓝玉吗。”

朱允熥摇摇头,“孙儿不知。”

“蓝玉有一根元帝用的金丝腰带,有人弹劾蓝玉僭越,那咱可不得做做样子。而且...”

而且蓝玉心傲,这是一个烫手的山芋。用得,却也得看是谁用。

再看一眼朱允熥,自己的孙子,日后能镇得住蓝玉吗。那些淮西勋贵们,能镇得住吗。

“你去诏狱吧,把蓝玉放出来。别说是咱的意思,就说是你求的皇后。”

说完,朱元璋戴起草帽,弯下腰,蹲在菜地里。一颗一颗的拔,“这些菜,长得好,咱就留着。长得不好,就只能拔了。不然,它会毁了整片地。”

朱允熥目光有些呆滞,他知道,蓝玉始终是朱元璋的一块心病。

但他也同样知道,蓝玉是个武夫,所有的情感都来的很直接,不像读书人那样,有那么多的弯弯绕。

这种性格,交得来朋友,却也能毁了自己。

和那时候差不多,同样是这条路。

唯一的不同的地方,那时候朱允熥是从诏狱往宫里去。这个时候,他又是从宫里往诏狱去。

身边同样的是锦衣卫指挥使,这一次换成了毛镶。

高高的大门,挡在面前。

朱允熥抬头去看,突然的心中发紧。这个地方,对他来说,实在不是个好地方。

尤其是最高处,那墨黑色的“诏狱”二字,恐怕更是很多人的梦魇。

“殿下,臣给您开锁。”

毛镶摸出一大把钥匙,挑出其中最大的一把,替朱允熥把门打开。

大门一开,顿时一股阴凉之气,喷在脸上。和印象里一样,里头几乎没有什么光亮,一片黑暗。

毛镶取下墙上的火折子,小心的牵着朱允熥的手,“殿下,您慢着些。”

空气中,弥漫着尸臭味,还有血腥味。最深处,总能隐约听到,有人在哭喊。

每一步,都重重的踩在楼梯上。地上的阴水,溅在墙上,使得空气中的腥味更重。步子越快,死气越浓。

难得的光亮,照在了甲三号牢间。

“蓝玉,你看谁来了,甭睡了,快起来了。”毛镶叫了一声。

里头的蓝玉,躺在湿木板上。听到毛镶叫他,动也不动,嘴里嘟囔着,“管他谁来了,老子一概不见。”

朱允熥沉着脸,如果光是一个臣子而言,蓝玉真的是死不足惜。

“舅姥爷,是我来了。”

里头的蓝玉,一下子就从湿木板上跳起来,不可思议的看着朱允熥,“三爷,您咋到这个地方来了。”

又面带怒色,用指着毛镶,“狗日的,三爷体弱,你带他到这个地方来。若是三爷出了啥事,老子第一个剁了你。”

蓝玉跑过来,靠在门上,“三爷,您听臣一句劝。这个地方,实在不是您能待的地方。快出去,这里头阴气重的很。”

朱允熥心里一暖,“舅姥爷,孤来看看您,给您带些酒肉。”

把手里提着的小酒壶,还有一篮子的肉提起来,“您看,咱们边吃边说话。”

毛镶打开牢门,又端来干净的桌子凳子,取来两盏蜡烛放住,“殿下,您慢用。臣到那边瞧瞧去,有事儿您喊一声,臣马 上就能过来。”

桌子上,酒肉依次摆开,蓝玉没有丝毫的顾忌,拿起筷子就吃。

“这好吃,臣在这里头,半点荤腥沾不得。他娘的,这哪是人过的日子。”蓝玉提起酒壶,对着嘴灌上一大口,“好酒,喝着舒坦。”

只半炷香,桌子上的酒肉,就已经是所剩无几。酒壶里的酒,也是一滴也没留。

朱允熥面前的筷子,自始至终,都没有动过。

第二十六章 这小子,骂得好

酒足饭饱,蓝玉放下筷子,拍了拍肚子,“这可算是吃美了,殿下您莫怪,臣离不得这荤腥。”

朱允熥轻轻点头,“舅姥爷,刚刚若是皇爷爷派人带着圣旨来,您也不见?”

蓝玉嘴里叼着稻草杆子,“见,这咋能不见。皇爷的旨意,臣是肯定要见的。臣这辈子,就服仨人。头一个,就是皇爷,第二个是太子,第三个是三爷您的外公。”

说话是真性情,却也无时无刻不在表达着,除了这三人,蓝玉他不怕任何人。

说出这话,是在给朱元璋表忠心。却也是在给自己,埋祸根。

蓝玉手里比划着,感慨一句,“当初,三爷您出生的时候,就这么点大。大爷那时候还在呢,他吵着要抱抱您。”

说着,蓝玉眼睛湿润了,“如今,大爷没了,臣就只剩三爷您了。臣不想着富贵,就怕有人对三爷您不利。您是皇爷的嫡孙,也该是大明的储君。”

“舅姥爷,您可真是胆大。这些话,哪能说。”朱允熥微微皱眉,又提醒一遍。

蓝玉不以为意,“臣自在惯了,有话说却只能憋着,臣憋的难受。”

蓝玉是朱允熥的母族,也是朱允熥在朝廷里,最大的倚仗点。而这些年,蓝玉对朱允熥,确实是没话说。

但这也正是朱允熥担心的地方,蓝玉表现的越明显,就越容易惹得杀身之祸。

“您再胡说八道,就只能在诏狱里,待上一辈子了。”朱允熥突然生气,“祸从口出,而舅姥爷您说话,却是口无遮拦。”

蓝玉挨了骂,啧啧称奇,心里却高兴得很,“得,骂的痛快。就是臣,这一辈子都如此,改不了了。为这事儿,太子不知道说过臣多少次了,也不顶事。”

很多次,朱标都告诫蓝玉,嘴上要有个把门的。

但蓝玉嘴上答应,喝了酒就全都给忘记。久而久之,朱标也无可奈何了。

端起杯子,蓝玉把杯中最后一点酒,也倒进自己的嘴里。目光盯着黑暗之处,自言自语,“可惜,蓝爷我命不好,只能在这个地方。”

朱允熥一拍桌子,“蓝玉!”

还在沉思中的蓝玉,一下子回过神来,不可思议的看着朱允熥,“三...三爷,臣在呢。”

朱允熥走到蓝玉身边,拎起那重重的铁链,“蓝玉,我若是皇爷爷,定饶你不得。这铁链子,不光要链住你的手脚,更该链住你的嘴!”

“太子在呢,你便死不掉。单单这句话,就能让你死个几百次!”

朱允熥看一眼角落处,毛镶赶紧跑过来,把桌椅撤去。只留下一个,让朱允熥坐着。

“当初,皇爷爷念你无处可去,收你入帐。几十年来,你无论做什么,皇爷爷都能饶恕你。一来,你蓝玉确实有功。二来,皇爷爷那是念在开平王。”

“可你呢,不思君恩,反而口出狂言。你是不是真的以为,皇爷爷他杀不得你!”

蓝玉趴在草堆上,“皇爷若是要杀蓝玉,那蓝玉一死而已。蓝玉从不怕死,蓝玉怕的是窝窝囊囊的死。”

朱允熥冷笑道,“怎么,听你这话,蓝玉你这是还对皇爷爷有怨气。”

“臣不敢。”

“你敢!这世上,就没有你蓝玉不敢干的事情。要不,我一桩桩一件件,都给你抖搂出来。”不等蓝玉回应,朱允熥就居高临下。

“元年征大都,你不顾魏国公帅令,屠一城。二年征王保保,你纵容兵士,强抢民女。六年时,平定福建水伲首已降,你又杀已降僦谌в嗳恕>拍晔保闾炙拇ㄉ皆簦呕鹕兆约伊覆帧J晔保阌胗贝ê钊氲幔Р缓停率咕幕辽ⅲ渍郊蠢!!�

朱允熥喝一口水,继续说道,“若是我,杀你一万次,也不为过。而皇爷爷,怜你之功,几次不去追究。你却变本加厉,蓝玉啊,你这是让皇爷爷难做啊。”

蓝玉被说的冷汗直流,按照大明律,这些罪,罪罪当诛。

而每一次,蓝玉似乎都能化险为夷。

只有朱允熥知道,这些罪,在朱元璋眼里,还并不是不可接受。所有的一切,都在等一个临界点。

一旦到了临界点,那蓝玉就真的是万死不能平君怒了。

朱允熥蹲在蓝玉面前,故意放大声音,“蓝玉,孤问你,孤说的这些,你是认还是不认。”

蓝玉只是愣了一下,就连忙点头,“认,臣都认。”

“那孤再问你,孤能不能说得你。还是说,这世上,只有皇爷爷和父亲,才能说得你。”朱允熥的声音,依旧很大。

蓝玉再点头,“说得,说得。”

朱允熥背着手,人小鬼大,在蓝玉面前走动,“孤今年四岁,说得你。孤十四岁,四十岁,同样说得你。”

说完,朱允熥踢一脚凳子,“在这儿呆着吧,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出去。反正,漠北战事有魏国公,西南战事有英叔。大明朝,少你一个蓝玉,不碍事。”

正要走,蓝玉追上来,“三爷,您把臣带着吧。”

朱允熥再看一眼,没有回答,直接往外头走。后面,毛镶拎起又粗又重的大铁链子,“永昌侯,我要是您啊,就认个怂。这腰杆子,何必挺得这么直呢。”

蓝玉素来瞧不上毛镶,啐了一口,“蓝爷认怂,也只对皇爷、太子还有三爷,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回去的路上,朱允熥攥紧双手,“蓝玉若是想吃什么,你就给他什么。皇爷爷那儿,孤自去说。可蓝玉日后若是说你毛镶,对他用刑,孤可不能饶了你。”

抬头看一眼说话的朱允熥,毛镶心里发慌。

不知道没什么,这个四岁的朱允熥,说话的时候,似乎从不留缝。

“臣知道了,殿下您放心吧。”

目送着朱允熥走远,毛镶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这祖孙俩,咋都是一个样。”

手里拿着刚刚在诏狱侧室,隔墙的人把朱允熥和蓝玉两人的对话全都记在了纸上。

如同往常一样,毛镶放在了朱元璋的御案上。

朱元璋粗略的看了一眼,脸上挂着笑,“这小子,骂得好。”

第二十七章 詹徽

“嗯,你写上,臣知道错了,要是能让臣,戴罪立功,那是最好的。”

京城西南角的诏狱之中,毛镶为蓝玉单独开了一间。

这一间,多少是有些光亮的,可还是要点上一根蜡烛或者是一盏油灯。布满灰尘的桌子上,蓝玉用嘴吹一吹。再用袖子一抹,这就成了能用的桌子。

在桌子上铺开纸,压上镇纸,一个中年人润好毛笔,借着微弱的烛光,在纸上写下,“臣自觉形秽,盖以彰赎过。”

“写好了?”蓝玉看中年人停笔了。

中年人手还悬在半空中,“下官写好了,永昌侯,您继续说。”

蓝玉点头,“臣这性子,皇爷您是知道的。蓝小二自打跟了您,就是这样。臣也和三爷说,改不了了。”

“臣故性使然,随您至今。三爷诚知,释如此。”

“写完了?”

中年人又放下笔,“永昌侯,下官写完了。”

蓝玉走过来,有些不相信,拿开镇纸,靠近烛光去看,“这写的啥玩意儿,我说了那么多,你几个字就没了。”

把纸揉成团,“不成不成,皇爷瞧见了,还不扒了我的皮。在皇爷面前文绉绉的,搞不来这一套。”

中年人苦笑,让开位置,给蓝玉坐下。

蓝玉舌头舔一下毛笔,想了想,“皇爷,臣错了。这鬼地上,老鼠来了,都掏不出个洞来。臣心里头憋屈,您就放了臣吧。”

写完再看一看,蓝玉满意的点点头,“成,你待会把这个拿出去,让毛镶去递给皇爷。”

中年人接过,没有动弹,“永昌侯,您错了。这乞罪的折子,下官看,不如先送去给三殿下。再让三殿下,呈给皇上。”

蓝玉深以为然,“不错,让你让毛镶送去给三爷,顺便提一嘴,蓝玉真的知错了。”

这个中年人,是常茂带进来的。

一听蓝玉要写乞罪的折子,常茂就赶紧找了一个读过书的人。到这诏狱里头,帮蓝玉动笔。

中年人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蓝玉叫住他,“等等,你叫什么名字,现在是什么官职。”

“下官詹徽,行今年刚中的秀才。幸得开国公举荐,现在是都察院监察都御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