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朱元璋,孙儿朱允熥重启大明 第141章

作者:寡欢太叔

急而促的敲门声,把赵氏吵醒。她揉一揉眼睛,回过神时,脸色立刻变得十分不自然。

家里没了男人,赵氏近半年来,甚至不怎么出门。平日里,家中所需,都是开国公府派人送来。除此之外,赵氏就很少能见着外人。

“谁呀!”赵氏叫了一声,声音不大。

外头没有回应,依旧是急促的敲门声。

赵氏急忙吹灭刚刚点起的灯,稍稍有了点光亮的屋子里,又陷入一片黑暗之中。赵氏抱紧宁儿,不敢出声,只敢小声的嘀咕,“太平盛世的,谁敢随便闯到别人的家里。”

赵宁儿眨着大眼睛,贴在母亲的耳边,“母亲,是不是爹爹回来了。”

一句话,点醒了赵氏。

她蹑手蹑脚的凑到门口,借着微弱的油灯,透过门缝,小声发问,“谁呀。”

“我。”

赵氏脸上一喜,拿开门栓,把门打开,“当家的,你咋这时候回来呢。这大晚上的,也能让你们进城?”

赵思礼笑道,“大军要进,谁敢拦着。若是不给进,永昌侯咋能放过他,说不定还能打城。再说了,今儿城门的值守,是常二爷家的人,咋能不给永昌侯开门呢。”

这是一句玩笑话,蓝玉当然不敢打城。若是边城,倒也罢了。可这是京城,再怎么的,蓝玉也不敢在这儿放肆。

但蓝玉之前,征讨西南回京时,也是硬要直接进城。

如此目中无人,即便是赵思礼,也是略有耳闻。只是,朱元璋一直不闻不问。赵思礼不明白,为何朱元璋这样放纵蓝玉。

说完,赵思礼把门推开,嗅一嗅鼻子,“有吃的没。”

“军中,不管饭咋的。”赵氏刚刚还沉浸在赵思礼回家的喜悦之中,恰恰才注意到赵思礼的腿,失声尖叫,“你腿咋了,走之前不是只瘸一条吗,这咋打一次仗,两条腿都瘸了呢。”

赵思礼摆摆手,“声音小些,这打仗哪有不受伤的。”

手里捧着一碗自家的米饭,赵思礼心里头踏实多了。随军半年多,吃的最多的就是烧饼。

可说起为啥打仗,为的不就是自家能吃上白面大米嘛。

“我可告诉你,临走前,吴王许了我爵位。到时候啊,咱们再生个儿子。要是吴王再给个恩典,许我传个三代。祖宗保佑,赶明儿啊,咱们得回去给祖坟烧烧香。”

赵氏笑道,“你那祖坟在哪儿呢,都找不着,烧香有什么用。再说了,那么多人,凭啥就给你封这个爵位。”

正要说一句时,门外巷口,亮起火把。

赵思礼警觉起来,把手中的碗放在地上,筷子担在碗上,“你先进屋,我去瞧瞧咋回事。大半夜的,到底是什么人来了。”

到了门口,就要探头出去时,与常森撞在一起,“常三爷!”

常森点一点头,先进了院子里。四下看一看,微微的皱眉,“东西收了,三爷来了,别让三爷看到这些胡乱玩意儿。旁的我管不着,三爷的眼睛,绝不能被污了。”

一边答应,赵思礼一边收拾东西,心里头却犯起了嘀咕:今儿是怎么了,怎么来来回回那么多的人。

从进城起,五城兵马司的戒严。已近子时,但大街上可是不少。

到处都能看到飞鱼服,或是那些手持弯刀的大都督府。在回家时,穿着五城兵马司的衣服,赵思礼也被处处的盘查。

“三爷,您请进来吧。”常森在门口招呼了一声。

朱允熥顺势进来,一眼看到赵思礼,余光瞥向旁边发亮的堂屋,“宁儿睡了嘛,这么晚孤到你家来,别扰了你们的好梦。”

赵思礼只得陪笑,“殿下您能到臣家里来,是臣的福分。”

只是,说完这话,赵思礼脸色变得古怪。哪有大晚上到别人家里,先问别人姑娘的。即使这么想,赵思礼也不敢问。

朱允熥走上几步,一脸的认真,“明儿,孤要在京城奉旨慰军。你们俩,都跟在孤身边。这次慰军,主要是对燕王,你们不必太过上心。”

“还有,赵思礼,孤要和皇爷爷请旨,给你一个伯爵。受爵之后,你跟秦王去高丽。打今儿起,驻防高丽,你为副。”

“不必你过去打仗,孤的那些叔叔们,也用不到你。到了高丽,你只管吃喝玩乐。军中之事,也不必你去操心。你去高丽,就是一条,跟在孤的叔叔们身边。朝廷换人,你也不走。”

“除非,是有新的旨意过来。”

说话间,朱允熥把脸凑到赵思礼跟前,小声说着,“记得,你是谁的人。于国,你为大明。于私,你是孤派去的。徐增寿和燕王走的很近,皇爷爷索性罢了他的官。”

“徐增寿不死,是因为他爹是大明魏国公。而你,若是走徐增寿的老路,可没人能救的了你。别想着,常家能在必要时,帮你一把。你若真走了徐增寿的老路,常家也就离死不远了。”

说完,朱允熥站直了腰,声音变大,“到了高丽,可别给孤丢脸。”

赵思礼早就已经是天旋地转,双腿发软。一件亵衣,一件甲衣。后背已经是,被冷汗浸湿。

“臣,知道了...”

朱允熥满意的点点头,“一次战功,是伯爵。再往后,你就是侯。放心去吧,你的家人,孤会好好替你照顾的。”

转过身,朱允熥的脸,重新变得冰冷。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趴在墙上的锦衣卫。

从朱元璋开始准备由藩王驻守高丽时,朱允熥就意识到,当初将赵思礼放在朱棣身边的决策,十分的正确。

同时的,朱允熥也开始注意自己的身边。

为何百官们,都害怕朱元璋。最主要的是因为,他们一言一行,总能毫无保留,都传到朱元璋的耳朵里。

因此,朱允熥知道,在任何地方,有一个自己的耳目,很是重要。

而且,赵思礼的作用,完全不限于此。一个大头兵出身,朱允熥压根没指望赵思礼真的能看出什么。

但赵思礼,他就是一个疙瘩,能够一直扎在朱棣的心里的疙瘩。

正如,徐家兄弟于朱允炆一样。

第一百六十五章 壮哉大明,壮哉大明将士!

天于晴时,朱允熥常升府中出发。

昨夜,从赵思礼家中出来之后,他就住在了常升家里。几乎是一整夜,他都没怎么入眠。他不知道,自己做的,会不会适得其反。

朱允熥知道,即便是朱棣有心。但靖难,一半是被朱允炆给逼出来的。

若是朱允炆不那么着急,循序渐进。那天下归谁,还犹未可知呢。朱允熥也急,他越来越多的开始暴露出,自己的意图。

所有人都看出来了,他在提防藩王。

但与朱允炆不同的是,朱允熥有朱元璋撑腰。

可即便是这样,朱允熥的心里,还是有些局促不安。朱棣的性格使然,越是打压,就越是反起。可如果不打压,又不知道,会是如何。

只能说,朱允熥不敢赌。

坐下,还是那一匹温顺的小马驹。它悠悠然的走在所有人的最前面,丝毫不惧比它更要高大的马。

“殿下,咱们这边。”

常升在前头领路,他指着一条岔路,“咱们先去营中等着大军进城。永昌侯会先行派人,进城通报。”

朱允熥使劲的摇头,“不去营中,孤要出城迎接。他们是为大明朝打胜仗的勇士们,孤奉旨接军。哪有在营中,等着凯旋将士们的道理。”

说完,朱允熥自己调转马头,“走,直接出城。”

常升有些为难,自古尊卑有别,贵为吴王,哪有出城迎接的道理。可他又不敢忤逆,只能小声提醒,“殿下,这不太合规矩。”

朱允熥走在最前头,一听规矩两个字,不由得就有些愠怒,“今儿,没有规矩。”

一出城,就能看到城外桥帜连幡。

绵延几里的大营,整齐而有序。大营分于官道两侧,遇上庄稼地时,顺势让开。隔了几里,朱允熥仍然可以感受得到大营之中,肃杀之气。

“好威风!”朱允熥拍手叫好。

许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朱允熥十分尚武。

他的爷爷,是大明朝开国皇帝,征战沙场,几无败绩。他的外公,是大明朝开国武将之首。以勇为先,上阵杀敌,所向披靡。

在朱允熥的身体里,流淌的是武人的血。

他忘不掉,当年的蒙古铁骑肆虐中原时,百姓的涂炭。一百年,所幸天不绝汉民。朱元璋首建大明,与蒙古争雄!

常遇春,一杆长枪,踏足草原。他在长城,划出一条线,气吞山河间,怒喝百万蒙古雄兵,“此为汉人界,异族敢入,当戮之!”

“终有一日,孤也要向开平王那样,将蒙古人拒于长城之外。”

朱允熥迎向太阳,语气坚定,“长城,是汉人抵御异族的堡垒。但在大明面前,长城应该只是耕地与草地的界限,而非敌我。无论南北,皆为大明之土。无论蒙汉,皆为大明子民。”

耳边,是大营之中,传出的阵阵杀喊之声。朱允熥心潮澎湃,“常升,快走,咱们去看看。”

常升听着入神,脱口而出,“三爷,臣遵旨!”

营口,眼尖的看到高高竖起的蟒旗,还有那大大写下的“吴”字。霎时间,绵延数里,“万岁”之声,不绝于耳。

朱允熥策马在营前站定,蓝玉、李景隆、常森、朱棣,出营迎接。

蓝玉看见朱允熥威风凛凛,量身而制的铁甲,在阳光之下,阵阵反光。手中的执剑,以龙环傍剑鞘。小小的身影,地上的影子拉的老长。

“臣,讨逆将军蓝玉,参见吴王千岁!”

随着蓝玉单膝跪下,身后李景隆、常森跟着跪下。紧接着,数万将士,齐齐单膝,金属落于地,扎实且震撼。

“臣等参见吴王千岁!”

朱允熥握紧缰绳,双目炯炯,“孤奉旨,出城接军。临行前,皇爷爷和孤说,到了城外,要用自己的眼睛,好好的看一看。”

“出了城,孤看到了!当年跟着皇爷爷一块儿打江山的大明将士们,有你们在,大明何愁不安!蒙贼何愁不灭!孤敢言,洪武盛世,万国朝拜。一拜的是皇爷爷,二拜的是父亲,三拜的就是你们!”

“万国朝拜,因为他们怕!他们怕的是你们,怕的是大明朝无畏的将士们!”

声音不大,却吐字清晰。

一句话,三军高呼万岁!

朱允熥笑道,“来,孤同你们一块儿进城。让大明百姓们都看一看,他们安居乐业,靠的是谁。皇爷爷说了,只要你们在,他就可以在京城高枕无忧。”

“任何人,也冲不破你们的防线;任何人,也踏不平应天的城楼。孤于皇爷爷请旨,论功行赏。不够的,孤拿出孤的私银,给你们赏赐!”

说话时,朱允熥与朱棣,两人眼神碰在一起。

朱允熥不紧不慢,语速平缓,“常升,传旨意。凡随军出征者,赏银百两。负伤者,再加百两。为国捐躯的,家人得银五百两。凡负伤不能再战者,分地一亩,耕牛一匹!”

“随军征者,无论京城大营还是北平大营,尽皆封赏!”

“万岁!万岁!万岁!”

直到喊声降下,朱允熥才继续说道,“常升,开国公府出钱,在京城以北三十里处,修一巨碑。将此战未能生还将士,姓名刻于碑上,供后世瞻仰。”

常升没有丝毫的犹豫,“臣遵旨!”

朱允熥下马,扶起蓝玉,小手放在蓝玉冰冷的铠甲上,“永昌侯,皇爷爷说了,此战蓝玉居功至伟,当为大明第一猛将!”

蓝玉大喜,“臣谢皇爷,谢三爷!”

转眼看去,半数的将士,没有铁甲穿。身上只一层布甲,且不耐用。

布甲之上,尽是刀痕。布甲之下的血肉之躯,又都是伤口。虽已结痂,仍然触目惊心。一多半,整个后背,竟无一块好皮。

朱允熥看着心酸,“天地寰宇,无一而归。人神同嘅,壮哉大明,壮哉大明将士!”

直到最后,朱允熥才看向朱棣。

叔侄二人,似乎都心知肚明。朱棣拍一拍腿上的土,嘴角微微的勾起。

“四叔,皇爷爷有口谕给您:老四,你出息了,没咱的旨意,你就敢私自带兵回北平。怎么着,咱治不动你了是吧。咱手上一根打你的竹条,能给你大哥,也能再往后传。这竹条,比圣旨好用,都能打得你。滚回来,仗有你打的,心里头别再犯浑。”

朱棣跪着听完,表面上,并没有太大的波澜。

朱允熥把朱棣扶起来,拉着朱棣的手,“四叔,皇爷爷这是生您的气呢。您肯定比侄儿清楚,皇爷爷最忌讳的是什么。做错了,咱们就改。”

“就怕,一错再错。国法当头,父亲他也不能,总护着你不是。”

第一百六十六章 进城

进城正途中,百姓都来围观。

上一次,这样的大军进城,竟还是在朱元璋打集庆路时。大军集结,旌旗蔽天,分而入城。

抢了一辈子的常遇春,在这个时候,也下令不得惊扰百姓。所经一处,与民秋毫无犯。三天的安民榜,七天的镇河湾。无论是从何处去看,百姓们都对朱元璋,充满了期待。

与那时不同,如今的得胜大军,凯旋回京。

除去走在最前头的蓝玉与朱允熥外,后面的将士们,个个都是虎背熊腰。脸上带着憨憨的笑,口袋里都是装的鼓鼓囊囊的。

他们盼望着天下太平,如此,自己的家人便可免于战火。

又盼望着能够打仗,打仗就意味着军功,意味着皇恩浩荡,能再多赏几亩地,多赏几匹布,多赏几贯银子。志在报国的男儿,身上的前程富贵,都在鞑子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