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寡欢太叔
刚走几步,朱樉就拉住朱标,“大哥,老爷子糊涂了。自己家里人不信,要信外姓人。老四的北平大营,刚刚交出来。我还没缓过神呢,就把我从西安叫到京城来。”
“这不,我刚从老爷子那儿出来,他让我也把西安大营的牌子,给交出来。”
听着这一句抱怨,朱标微微的皱眉,没有说话。
朱棣北平大营的事儿,朱标是知道的。至于朱樉这事儿,朱标也能想到几分。
“大哥,你怎么不说话。”
朱标有些走神,“父皇定下的事儿,你就别抱怨了。抱怨几句,就能让父皇收回旨意不成?”
朱樉拦在朱标的面前,语气悠悠,“大哥,我可是听说,熥儿这些天,总跑永安宫。甚至,有些旨意,都是老爷子口述,熥儿手书的。”
“旁的我不晓得,外头可是传开了。说吴王聪慧,不假于太子。老爷子,这是要把熥儿当太孙养的呀。”
第一百五十二章 要有魄力
静坐排开,永安宫里,青烟萦绕于梁上。再是外头的天气,阴沉的很。黑云压下,更显得永安宫里头,十分压抑。
坐在小小的墩子上,朱允熥极少的如此沉闷。
他呆呆的看着永安宫外头的御阶,看的入神。一炷香之前,他的二叔,大明秦王朱樉。就是站在那个位置,听不出是什么样的口气。说出来的话,却是哀求自己,给他一条生路。
朱允熥舔舐着干裂的嘴唇,这种滋味,就好比上一辈子时,朱允熥哀求朱棣放过自己,一样的感觉。
渐渐的,朱允熥握紧拳头,再旋即松开。
一紧一松之间,竟已经过了不少的功夫。脑子里想着事儿,日子过得也快。
“想啥呢,这么入神。”
耳边,还是朱元璋的声音,打断朱允熥的思绪。把头转过去,朱允熥有些委屈。他没觉得自己做错,可朱樉的话,却烙进了朱允熥的心里。
刚要张嘴说话,门被推开,毛镶信步进来,“皇爷,秦王去太子那儿了。”
朱元璋点一点头,“咱知道了,你继续去看着。咱这个儿子,放肆惯了。这时时刻刻啊,都得有人盯着他。不然,指不定啥时候给咱捅个娄子。”
毛镶应声去了,又留下朱元璋和朱允熥两个人。
“你二叔,这是去你爹那儿,告状去了。”朱元璋轻轻的一笑,“指不定,要怎么编排你呢。咱倒是觉得好笑,他那么大人了,却和一个孩子,较起劲了。”
朱允熥只得苦笑,他的这个二叔,看着是个威猛的北方汉子。
而实际上,却很小心眼。
尤其的是,他经常为了一点小事,专门写折子送到京城来,只为了向朱元璋告状。不止一次,朱樉把同为藩王的两个兄弟,也给写进了折子里。
“二叔让孙儿,给他一条生路。孙儿却不知道,这该从何说起呢。”
朱元璋把笔放下,表情有些严肃,“关上门,咱们是亲戚。但到了外头,咱们就是君臣。什么是君臣,那就是咱说啥,他就得做啥!咱说的不对了,做的不对了,那也得憋在肚子里!”
“即便说,你有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只要话从咱嘴里说出来了,那就是金口玉言。天皇老子来了,那也变不了。所以,大孙。给不给他一条生路,这该是皇帝说了算。他只要是臣,那他就得听天由命。”
这话从朱元璋嘴里说出来时,朱允熥吃了一惊。
他有些错愕的看向朱元璋,半天才再开口说话,“这样的话,这不成...”
最后两个字,朱允熥不敢说出口。古有言:有能君者,善听,善纳。
虽然,朱允熥并不是很喜欢这些古人说的话,他更倾向于战场上见真章。但从古至今,好的皇帝,似乎都有个共同的特性,那就是纳谏。
听从大臣的建议,这往往成了评判一个皇帝是否为明君的重要标准。
“说呀,咋不说了。”朱元璋笑吟吟的看着朱允熥,若有所思,“不顾百姓死活的,那才是昏君。百人百口,你都去听,听到啥时候去。有这功夫,你不如多想想自个儿想做啥。”
“昏君还是明君,都是那些个读书人弄出来的。你不合他的意了,再明也是昏。皇帝是咱,咱做啥,不准别人来指手画脚的。等咱哪天死了,功过是非,就都由史官去说吧。”
朱允熥有些意动,在他的印象里,朱元璋嗜杀。
但即便如此,还是有这么多人,对朱元璋死心塌地。蓝玉案时,明知是一死,但那么多的人,却心甘情愿的伸长脖子,等着冰冷的一刀。
这些人,对朱元璋有敬,有恨。但更多的,却是惧。
想到这儿,朱允熥反倒是笑了。他心里清楚,朱元璋最大的优点就是这份魄力。一种雷厉风行,不容置疑的魄力。
“明白了?”见朱允熥笑了,朱元璋问了一遍。
朱允熥重重的点一点头,“孙儿明白了,就是不能犹犹豫豫。做事,就要当机立断。只要心里头,装着百姓,做一个不纳谏的昏君,又何妨!”
爷孙俩相视一笑,朱元璋推开面前的东西,把两只手背到身后,“跟咱走,到你皇祖母那儿,坐一坐。”
“这个老婆子,成天的念叨,咱把她孙子给抢走了。”朱元璋一挑眉毛,面露自豪之色,“咱看呐,咱孙子就是爱呆在咱这儿。她这个老婆子,看着眼红了。”
沿着长廊过去,朱元璋步子不快。
头上的白头发,肉眼可见的增加。北边打仗了,朱元璋几乎是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坐在御案前,一步也不离。
“不知,你皇祖母今儿有没有烙几块饼子。咱年轻那会儿,就爱吃你皇祖母烙的饼子。每次打仗回来,都要吃上一块。嚼在嘴里,可比那些个山珍海味强多了。”
朱元璋露出回忆状,脸上的皱纹,也渐渐的舒展开了。
转弯处,正要迈出那一步时,却与跑过来的一个宫女,撞了个满怀。
朱元璋没做防备,再加上年纪大了,走路不稳。这么一撞,朱元璋险些摔到地上。得亏朱允熥眼疾手快的,赶紧把朱元璋扶住。
大声怒斥道,“不长眼睛嘛!在宫里,走路也这么风风火火的。撞坏了人,那还了得。”
再扭头,一双眼睛怒视着跟在后面不远的朴无用,“朴无用,这就是你调教出来的人。在宫里头走路,也这么没规矩。今儿就能撞了皇爷爷,严了去说,都该砍头的。”
朴无用趴在地上,不停的磕头,“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那个撞了朱元璋的宫女,也和朴无用一样,趴在地上,使劲的认罪,“奴婢知罪了。”
朱允熥神情渐渐的舒展,扶着朱元璋坐下,“这次就罢了,若是再有下次,你们两个人的脑袋,孤都留不得!”
全程,朱元璋一言不发。
被撞了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缓过劲儿来,也就没什么大碍了。反倒是朱允熥表现,正说进了朱元璋的心里头。
对没会规矩的人树规矩,而不是一昧的行仁政。
“得了得了,都起来吧。撞一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吴王说的不错,再有下次,又在宫里头撞人了的,定斩不饶。起来吧,别趴着了。”
朱元璋抬一抬手,“咱问你,啥事让你风风火火的,走路都不看着点人的。”
宫女心里松了一口气,把头抬起来,怯生生的看着朱元璋,“回陛下的话,皇后娘娘让奴婢赶紧过来告诉陛下,太子妃有喜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迟早要出乱子的
长廊两处透风,吹过朱允熥瞬间满是汗水的衣服。全身的肌肉,也不自觉的紧绷起来。原本的两只手,搀扶着朱元璋,
而在刚刚的那一瞬间,朱元璋很明显的感受到了朱允熥身体上的变化。
“咱和你说了多少次了,遇事别慌。咱在呢,天塌了也是咱给你顶着。再说了,天这不还没塌呢嘛。”朱元璋反倒是训起了朱允熥。
进坤宁宫时,这儿里里外外,围了十几个太医。
直到太医院院正袁野从最里头退出来时,人群才跟着散开。袁野正想着,怎么去说的时候,刚一出来,就看到朱元璋阴晴不定的脸。
“臣等参见陛下。”
朱元璋不吱声,走到最前头,看一眼常氏还没什么变化的肚子,“有喜了?”
常氏难掩喜悦,“太医说,这是喜脉。”
朱元璋回头去看,一直在最后面的太监走过来,按着皇家的规矩,如实的回答,“禀陛下,推算着日子,太子妃确实是有喜了。”
门被推开,朱樉急吼吼的进来,看到朱元璋,就止不住的笑,“父皇,您又要抱孙子了。”
刚刚说完,又看到被朱元璋牵着的朱允熥。朱樉笑道,“哟,熥儿也在呢。我说呢,到了门口时,那就觉得,今儿有大事。”
朱元璋冷笑道,“咋,被你侄儿说了几句,心里头不愿意了。咱告诉你,他和你说的话,都是咱教他的。瞧你这样子,是咱说不得你,还是你侄儿说不得你。”
朱樉赶紧接话,“说得,说得。您老人家说得话,我哪能不听啊。您这话说的,重了不是。”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奇怪。
朱元璋似乎并没有即将抱孙子的喜悦,反而是有些沉闷。随便看了几眼,又交代几句,“好生养着吧,想吃啥,就让尚食给预备着。闲下来时,多到你母后这儿来走动走动。”
说完,朱元璋带头转身要走。
“常家人知道了不?”出了坤宁宫,这是朱元璋问的第一句话。
紧紧跟在后头的毛镶,立刻回答,“还没人告诉他们,今儿中午太子妃身子骨不适。皇后娘娘命人,传了太医。号了脉之后,也才过了不到一个时辰。除了太医之外,就没有别的臣子知道这事儿了。”
朱元璋听着点头,“去常家,把这事儿说出去。再传旨,让常茂、常升,进宫见咱。一刻也别耽误,立刻进宫。”
“老二!”
“儿臣在呢。”朱樉屁颠屁颠跟过来。刚与朱元璋平行的脚,又给缩了回来,“父皇,您说。”
“你去你大哥那儿,做什么。”
“嗐,儿臣就是去和大哥说说话。咱们兄弟两个,多久没见了。平日里见时,也说不上几句话。今儿好不容易,时间富余,就多说了几句。”
朱元璋停住脚步,微微的侧身,“平时混一混,咱就当做不知道。打今儿起,你再混下去,不知好歹,咱对你可就不客气了。把你牌子收了,你还别不乐意。太子妃肚子里的这个,到时候也不可能给他什么大营。”
朱樉愣住了,表情逐渐变得复杂,“儿臣知道了。”
儿孙多了,确实是一件好事。但这么大的家业,该如何管理,又成了一个问题。
坤宁宫到前朝,有一座桥。桥体不宽,正好够上两三个人,并排走着。大理石制的桥身,结实耐用。
几人过桥时,恰好碰到往坤宁宫这边赶来的朱标。
朱允熥低着头,不敢与朱标对视。
可越是这样,朱标就越是觉得朱允熥心虚,“你和你二叔,说啥了。”
朱元璋不乐意了,“要说回家说去,在这儿说算什么。那么多人看着呢,你不顾脸面,咱孙子还要脸面呢。熥儿说的不错,做的也不错。”
突然的,被劈头盖脸一顿说,朱标有些莫名其妙,他刚要争辩几句,就又被打断。
“得了得了,去看看你媳妇吧。他有了身子,这些日子,你多用点心。你娘给你挑的媳妇,你可不能负了人家。咱们虽是帝王家,却也不能让人挑出理来。”
“咱们没做好,英儿没了,这已经是咱们的不是了。再往后,可不能再让熥儿遭罪。你不管生几个,熥儿都是咱大孙,头一个!”
朱标不禁撇嘴苦笑,“儿臣去照顾太子妃了,那奉天殿政事...”
朱元璋摆摆手,“奉天殿的事儿,就让熥儿帮着你去打理。你就把你媳妇照顾好了,正好也给你歇歇。”
“传旨,把奉天殿的御桌,搬到永安宫来。打今儿起,吴王帮着咱理政。至于太子,等太子妃生了再说吧。正好这段时间,北边也能打完了,把你们兄弟几个手上的牌子,收一收。”
朱樉差点跳起来,“爹,这不合规矩啊。”
朱元璋眼睛瞪得老大,“啥规矩,咱说的话就是规矩!再说了,吴王是帮着理政,最后拍板的,还得是咱。咋,你心虚啥。”
“这...”朱樉一时语塞,“大哥,这是个什么理。”
朱标心底叹气,“父皇,您这是铁了心的,要治一治老二、老三、老四他们,可您也说的,他们做的都好。这么做,不是寒了人心。”
朱元璋眯起眼睛,“都是咱儿子,咱当然觉得都好。但你刚刚出生的时候,你娘又怀了老二。”
“那时候,咱心里就想清楚了。儿子可以有很多个,但继承咱家业的,却只有标儿你一个。家业是你的,怎么折腾都行。打那时候起,咱就把这事儿给定好了。不然,迟早要生出乱子的。”
第一百六十八章 省亲
每年的春末夏初时,正值茉莉花开。这个时候,是宫中女眷们,回娘家省亲的日子。本无这样的传统,只是大明建国后,宫中女眷,得了马皇后的恩典,得以时常回娘家省亲。
在民间传开后,民间也开始效仿。
就如同凤冠,不再是皇家专属,民间女子婚嫁也可佩戴凤冠。
而在宫中,又素来简朴。女眷回娘家,便也没了太大的排场。通常只是,带着自己从娘家带出来的丫头,简单收拾几件衣服。
刚过奉安门,一顶青轿,摇摇晃晃。
远远的,百姓就能看到这顶刚刚从宫里出来的轿子。纷纷站于官道两侧,等着这一顶青轿过去了,他们才敢再动。
太子妃常氏,掀开一角,秀眉轻蹙,“秀儿,传下去,不得惊扰百姓。他们走他们的,咱们走咱们的。”
秀儿答应一声,转身去了。
轿中,常氏半坐着,朱允熥坐在她身边。离开国公府越近,常氏就越是有些心中闷气。
空气中,淡淡的茉莉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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