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门扬舟
胡恪抱拳问:“大王,洛阳方面急报,魏国从淮南撤回中原的军队,因为在归途中沾染瘟疫,死亡的将士极多,目前均屯驻在汝南的摩陂,没被允许上前线与关羽交战……”
“大耳贼、红脸贼,他们得了什么逆天运气?曹仁这厮打江东这么卖力,可还没能与关羽交上手,就全军染上瘟疫了?”孙权觉得不可思议。
几个月前东吴兵败淮南,孙权承诺在曹仁回到荆北战场,东吴军队就会攻打武昌、江夏,孙权的话虽然是城下之盟,也没准备一定要履行承诺,但他却很希望看到关羽被消耗。
只有荆州军团被魏国打空,江东今后才有报仇雪恨的机会,奈何上天不遂人愿,心说这算不算拉偏架?
“大王,曹仁也染上瘟疫去世,连到淮南谈判的温恢也死了……”胡恪提醒道。
孙权一掌拍在桌案上,龇牙咧嘴的揶揄:“死得好,看来上苍是公平的,他在淮南杀了我多少江东子弟,就该用多少人去陪葬……”
胡恪点头叹息:“瘟疫如果不好好控制,最后死亡者少则几百上千人,多则几万十几万都有可能……”
上苍是在帮江东复仇,还是替关羽拉偏架?孙权急忙追问:“刘备正月不是打下了长安么?现在好几个月过去了,关中的情况怎么样了?曹丕从淮南调过去的兵不敢用,他抽得出多余兵力去关中么?”
“因为曹仁的兵不敢用,曹丕仅从荆北战场抽了三万去潼关,关羽目前收缩兵力在打南乡,曹休根本不是关羽的对手,而且雍凉那边有坏消息……”胡恪直摇头。
第八百二十一章 孙权毒计助魏国
“你不会告诉孤,曹真也中瘟疫败了吧?”孙权激动地问。
胡恪摇头回答:“刘备军正月攻克陈仓、占领长安后,曹真后率大军从陇山道绕行长安,结果被黄忠、魏延挡在渭水,两军对峙期间,张飞率部击退凉州刺史张既,夺取了望垣、冀县等天水郡大城,曹真因为街亭粮道中断,不得已退到安定去了……”
“呵呵……”孙权发出奇怪的笑声,然后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曹丕在西线部署的都是什么废物?孤记得张既也是魏国名臣,为曹操平定雍凉做出了很大贡献,可据城防守还敌不过张飞?刘备在关中究竟多少人?驻守潼关的兵马不懂出关牵制?”
“呃……张飞虽然兵力不多,但他麾下有几个破城的内应,加上有威震西凉的马超在,天水功曹梁绪、主簿尹赏等人全部临阵倒戈,太守马遵、望垣守将赵渔皆战死,张既最后兵败退守陇西郡,另外魏将朱灵曾出潼关策应曹真,可惜被赵云挡在了华阴……”胡恪声音越来越小。
内应,叛变?孙权又联想到陆逊,心说幸好孙布逃了回来,否则江东可能也要出大事,刘备一方怎么这么喜欢玩煽动?
“曹真退守安定,张既退守陇西,赵云挡住潼关朱灵,刘备不就在关中立住了么?只要关羽能牵制住曹休,雍凉早晚都要丢掉,刘玄德来势汹汹,这是要挡不住了?”孙权眉头紧锁。
“魏国在雍凉以杀止战,所以羌胡氐人造反不断,如今张飞占据天水,以马超在羌胡人心中的威望,彻底打下凉州只是时间问题……”胡恪点头附和。
“不行……不行……”孙权站起来原地踱步,刘备的强大让他坐立难安。
因为魏国内部叛乱不断,加上有长江天堑、江东精锐水军,所以孙权不怎么担忧魏能灭吴,反之刘备一方厚积薄发,现在同样占据长江之险,如果与东吴彻底决裂,他担心抵挡不住。
“孤要帮帮曹丕,否则唇亡齿寒……”孙权下定了决心。
胡恪好奇地问:“江东将士新败淮南,最近又在进行防区调动,恐怕没有余力去帮忙吧?”
“交州有什么动作没?孤指的是陷阵军怎样了?士家轻易就丢了交趾,蓝田不会让陷阵军歇着吧?”孙权把话题引回蓝田身上。
“据广州回来的商船提起过,陷阵军上个月在番禺港登船,船队顺着郁水去了北方,也许是支援荆北战场去了。”胡恪回答。
“一定是的。”孙权嘴角轻轻扬起,然后信心满满地说:“三年前关羽和曹操南阳大战,蓝田就派陷阵军去支援过,关羽现在的压力可不比上次轻松,特别是曹仁淮南所部去支援的情报,即便蓝田不想出兵,关羽恐怕都会写信去求援,刘备现在关中自顾不暇,唯一能指望的就是蓝田。”
“想来应该是这样,但曹仁毕竟病故了,淮南的兵马也没参战,咱们是要趁广州空虚,集结兵力攻打广州城么?”胡恪说完后好奇地追问。
孙权微微摇头,“蓝田这厮太狡猾,孤这一次不能失败,所以要等等荆北战场演变。”
“呃……那……”胡恪不知所措。
“则诚你先等孤一会,孤修书一封送给曹丕一计,如果他能大胆的采用,一定能打败那红脸贼,还有可能留下陷阵军。”
说罢将衣袍一甩,孙权跪坐在案前准备写信,胡恪做人做事极有眼色,见状立刻跟过去递纸、研墨,他想知道孙权有什么计谋,竟然口气如此的大。
孙权提起毛笔疾书,胡恪看了书信内容心惊肉跳,心说曹丕真敢用他的计,还真有可能取得胜利,只不过曹丕能不能同意不好说。
孙权建议把淮南染疫的士兵,全部派到荆北前线去送死,通过战争把瘟疫传给对方,因为染疫将士战斗力低下,为了成功传染给关羽军,曹丕要舍去相当数量的正常士兵,以两败俱伤的方式结束战斗。
魏国军队士兵比关羽多,只需控制同等数量的伤亡,荆州军团就能彻底崩溃。
“则诚,你认为怎样?”孙权指着信纸得意地问。
“大王此计太壮烈,魏国也会因此实力大减,曹丕未必会采用……”胡恪抱拳回答。
孙权皱眉严肃地说:“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曹丕连这点魄力都没有,他拿什么去击退关羽、刘备?魏国迟早败在他手里,要是孤遇到这种问题,绝对不会有丝毫疑虑。”
胡恪表面上点头附和,心里却是一阵唏嘘,总之站着说话不腰疼,曹丕如果让你去拼,恐怕就是另一种口吻了。
案上的书信墨迹干后,胡恪折叠装入信封,只听见孙权嘱咐:“则诚,你尽快派人将信送至洛阳,暗中联系陈群促成此事,我们不能看着刘备坐大,陈群若是遮遮掩掩不愿帮忙,你就以司马兄弟相威胁,咱们替他照顾得够久的了。”
“呃……末将正想请示,因为长期待在解烦卫里,没时间监督司马兄弟,他们现在已渐渐长大,留在余氏商行会误人子弟,两人身上背负血海深仇,其实可以调到营中历练,他日用来伐魏可做急先锋。”胡恪抱拳说道。
孙权捋须回答:“司马家仇人必在魏国,而且曹氏宗主的嫌疑最大,则诚的提议相当不错,注意给两兄弟灌输仇恨,也不枉吃江东几年米粮。”
“唯。”胡恪说完又补充,“司马兄弟出身名门,现在虽没有到弱冠之年,但既然提前让两人从军,末将建议可给他们表字,以显示大王对他们的爱护。”
“善。”孙权点头肯定,随后自言自语:“只不过师、昭两名,该表什么字呢……”
“呃……”胡恪欲言又止。
孙权指着胡恪吩咐,“则诚如果有好的建议,不妨说出来一起参详……”
“经过末将这两年与之相处,司马兄弟虽同出一母,但性格却截然不同,好好培养或可成大器,司马师尚武,司马昭尚文,大王何不以文武表之?”胡恪抱拳提出建议。
“尚武、尚文?”
“武侯、文侯如何?以文武治世而封侯,寓意还挺不错的,陈群应该很喜欢。”
孙权微笑点头,“虽然直白了些,但寓意很不错,就这么决定了,则诚送司马兄弟大礼,他该认你当义父的……”
“司马兄弟出身望族,末将出身寒微何德何能?我会告诉两兄弟,这两个表字是大王赐的。”胡恪连忙摆手。
“则诚别再说什么寒门,江东张家可是大族,如今你已是解烦卫左部督,早晚是张家的脊梁,要抓紧在张家掌握话语权,进而影响到其他士族。”孙权严肃说道。
“唯。”
第八百二十二章 武侯现世曹丕喜
魏军在雍凉不能形成合力,曹真因兵粮供给退守安定郡,三辅辖县大部分被刘备取得,并着邓艾在关中沃土大开屯田,让刘备在关中地区成功站稳。
雍凉的军事震慑影响洛阳,洛阳城内接连出现刘备为真天子的传言,说刘协原本要传位给宗亲刘备,结果为魏国臣子逼迫禅让给曹丕。
流言分别以童谣、街头故事出现,随后长江报在中原各地散布,报上再度申斥曹丕出身不正,篡位之举更会遗臭万年,魏国方面只能被动在各城禁报。
外部对抗加剧,内部谣言频发。
曹丕每日听到奏报都心烦,加上贾诩近两月病情恶化,曹丕连个能请教的人都难找。
五月中旬一天夜里,曹丕手里攥着曹休的奏报,寂寞地坐在殿外的石阶上,根本没心思召美人来侍寝。
最近一段时间,关羽把淯水以东的部队尽数西移,以关平、庞德万余精兵驻防新野威胁宛城,其余荆州主力则与刘封、黄权、孟达所部在南乡迎战曹休、徐晃。
荆州军团以步兵为主,总兵力只有曹休军团的三成。
关羽并没因为人数劣势,而造成整个战局的劣势,他把荆州骑兵集中在庞德处,配合荆州水军长期袭扰魏军粮队,且利用荆州战船的机动性,通过不停转换作战场地,让魏军一直没办法找到荆州主力决战。
曹丕望着天上残缺的月亮,他怀念起跟随曹操作战的日子,那时候虽然曹操也经常吃败仗,但曹丕根本不用背负这样的压力,他那时不用为粮草发愁,也不用考虑战争胜败会如何,曹操都会安排得妥妥当当,就像当初攻破邺城的时候,曹操需要奖赏三军将士、处理审配等当杀之人,而曹丕却可以先一步进入袁府,拿走本该属于父亲的战利品(甄姬)。
“唉……”曹丕对着月亮叹了口气,年轻时候有曹操当靠山,自己现在却靠不上任何人,那个皇帝宝座真不是谁都可坐的。
“陛下……陈令君宫外求见……”内侍高瞄小声禀报。
“长文深夜来干什么?”曹丕嘟囔了一句站起身,随即对高瞄吩咐:“宣他进殿。”
“唯。”
不多时,陈群跟在高瞄身后,快步走到大殿拱手行礼。
“长文有事?”曹丕半眯着眼睛,似睡未睡的样子,声音中带着慵懒。
“吴王孙权送来破敌之计,故臣夤夜来叨扰陛下。”陈群说罢将密信递给高瞄。
“哼,孙权也能献计?他虽然表字仲谋,却未必真有谋,否则就不会屡战屡败了,长文未免小题大做,此时夜已深了,卿早些回家去吧……”曹丕轻轻摇头。
“陛下,当前大魏在雍凉处于劣势,皆因荆北战事胶着所致,要想破了刘备的阳谋,可能需要一步险棋,而孙权所献之计,臣以为可以破局。”陈群正色说道。
“哦?小高,快拿来朕看。”曹丕听到这里不得不重视起来。
高瞄急忙把信递了过去,曹丕看到纸上内容不禁色变,看完之后拍在桌案上站了起来,然后凝视着陈群追问:“卿以为可行?”
“险虽险了些,但未必不是一个办法……”陈群轻轻点头。
“先帝曾言‘生子当如孙仲谋’,若是我们在太平时代,孙权必然是出色的人物,只是这个计谋太过毒辣,而且他这么做也没安好心,曹刘两家若在荆北两败俱伤,东吴便能继续苟且下去……”曹丕冷哼。
陈群提醒:“此计有违天道,若真要用则秘密行事,万不可拿到朝上议论……”
曹丕轻轻点头,“这么浅显的道理,朕岂能不知?你先回去休息,朕要慎重想一想……”
“唯……另外……”陈群欲言又止。
“有事就快说。”曹丕盯着对方满脸疑惑。
“仲达的两个儿子寄居江东数年,他们家的案子也基本查清楚了,吕氏一门现在已彻底被抹除,是不是该把两个孩子接回来?”陈群小声问道。
“长文不提起,朕险些都忘了,那两个孩子怎么样了?在江东没有受苦吧?”曹丕对司马家被诛清清楚楚,虽然不想两个祸患回来,但此时也不知如何反驳,只好先岔开话题。
“孙仲谋还算照拂,让其心腹余修看管收养。”陈群一脸欣慰。
“余修?没听说呢……”曹丕回到自己位上坐下。
陈群解释:“此人据说出身寒门,但娶了江东张家的女儿,目前是解烦卫左部督,深得孙权的信任。”
“原来是这样。”曹丕点头作恍然大悟状,但并没有把话题继续下去。
陈群有意接回司马兄弟,便继续进言曰:“司马兄弟正是青春年少时,很容易受到外人的唆摆,余修近期把他们收入营中,陛下若不及时将两人接回来,很容易让孙权控制两兄弟,将来成为魏国的敌人可就不妙了。”
“呃……的确是这么个道理,朕也很想接回仲达的遗孤,只是中原地区现在不太平,染疫身故的士兵已达万人,他们回来途中感染瘟疫怎么办?”曹丕皱眉表示很为难。
“实在不行绕绕道?孙权上个月已给他们表字,看起来却是有培养的意思,可能因为淮南大战减员太多吧。”陈群继续争取。
“绕道也太麻烦了吧?朕记得两个孩子应该还未弱冠,孙仲谋都给他们表了什么字?”曹丕满不在乎的问。
“好像文侯和武侯,表得可真直白……”陈群悠然一笑。
“什么表字?长文你再说一遍。”曹丕好像触电一样,瞬间就激动得站了起来。
陈群狐疑地看着曹丕,一字一句地重复:“文章的文,武艺的武,封侯的侯,有什么不妥么?”
武侯出现了,曹操临终前给曹丕留的礼物,说是预言中能匡扶社稷的贤臣,没想到自己明察暗访数年不得,结果居然是司马仲达的儿子,而且居然是孙权表的字。
“朕刚才想了想,仲达的儿子怎能留在魏国养,你即刻派人联系孙权,把司马兄弟接回洛阳来。”曹丕激动地吩咐。
“呃……臣马上着手安排……”陈群不明白曹丕的变化,但老友遗孤能回来兴奋不已。
第八百二十三章 贾诩点醒魏文帝
曹操病故前后那几年,魏国老一辈人才陆续凋零,曹丕最信任和仰仗的司马懿,也被曹操用遗计暗中灭门,只剩下位高权不重的贾诩可商议。
天子常去拜会太尉家,让嫉妒的朝臣多流言蜚语,贾诩谨慎半生不敢造次,至此后就以年老‘病了’为由避祸,如果遇到曹丕一定要召见,贾诩就让仆从抬着他上殿。
可能是因为年龄大了,也可能是贾诩装病装成真病,从去年开始身体状况急转直下,到了今年清明后直接不能下地,已经渐渐吃不了什么东西。
贾诩在清醒的时间里,已经在着手交待身后事,曹丕多次派去太医去诊治,诊断结果都非常悲观。
曹丕很难想象贾诩离世,自己还可以找谁去问计,然而皇天不负苦心人,他找寻数年的‘武侯’终于出现。
原来比司马懿更厉害的,竟然是他的亲生儿子,自己当初怎么没想到呢?
“小高,摆驾和欢……”曹丕话没说完觉得不妥,所以马上改口:“算了,我们现在出宫,去太尉府。”
“啊?唯……”
高瞄被曹丕的‘急转弯’惊呆,除曹丕部分年长后妃居邺城,其余妃嫔尽数被接到洛阳居住,和欢殿住着薛灵芸、陈尚衣、段巧笑三位新纳宠姬,曹丕提和欢殿时必是性致勃勃,可话锋一转就到了太尉府。
病入膏肓的老贾这么有魅力?居然比下陛下三位宠姬还有吸引力,高瞄带着不解去准备车马,并让许褚安排虎卫随行护驾。
曹丕夜里秘密出宫,许褚的虎卫军前方开路,不多时来到太尉府叫门。
贾家人此时都睡了,门房打着哈欠开门询问,却发现是御撵登门,很快太尉府点燃灯火,贾穆带着几位兄弟出门,诚惶诚恐地把曹丕迎进府中。
曹丕在正堂落在,贾穆拱手说道:“陛下夤夜前来,必是找家父商议军国大事,然我父病重不能下榻,请恕他失礼之罪。”
“太尉病况,朕已知晓,深夜叨扰,是朕不恤,太尉歇下了么?”曹丕满脸和善,根本没有责怪的意味。
贾穆答曰:“刚刚勉强喂了些稀粥,虽然已经睡下去一会,想来应该还不沉,下臣这就去把他唤醒……”
“若非十万火急,朕绝不会如此失礼,汝快快前方带路。”曹丕起身指着门外。
“唯。”贾穆躬身下拜,随后便引曹丕前往。
来到贾诩寝房外,曹丕令高瞄、许褚门外等候,贾穆唤醒其父也退了出来。
贾诩被扶起半躺榻上,此时他老眼微张、满脸疲态,见到曹丕只眨了眨眼睛。
曹丕坐到榻边,握住对方的手,满脸动容地说:“朕自继位以来,每有不决皆有公计,如今魏国遇上大麻烦,有人献了一计或可破局,但朕思前想后始终犹豫不决,故而夤夜来府咨之……”
曹丕话到末尾处,贾诩轻轻点头表示同意,曹丕遂将孙权毒计道了出来。
“不可……”贾诩沉吟半晌,很肯定吐出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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