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衣冠正伦
他在神都没有官邸,只能住在县廨后方的厢舍,一路闷行返回自己的房间,斥退两个县中分来的老仆,重重的关上了房门,负手站在房中良久,他才抬手捂住脸庞悲泣起来:“恶官怎能如此辱我……”
虽然在一众县吏面前,他也是堂堂一位主簿,但在真正的官场中,不欺少卑,不敬老尊,像他这种又年老又位卑的,则又是最受鄙视看轻的一种。
哪怕已经就任畿内赤县,但前程也几近于无,即便是兢兢业业干满一任没有出错,说不定就直接老死在下一轮守选中。
如果仍是辗转外州,到了傅游艺这个年纪还是如此卑品,一颗心肯定也已经是拔凉拔凉。
可是偏偏在将要服老之际被授予合宫主簿,眼见到那些寒庶卑鄙之众都能邪途邀进,乃至于直接官授五品,他心里自然充满了不甘心!
那些小人骤幸的事迹,他听了太多,自觉得这些人也实在没什么了不起,那些手段他也玩得出,欠缺的只是一个机会而已!
心中正自悲伤,紧闭的房门却被叩响,并响起衙役低唤声:“傅主簿睡了没有?下吏已经打听到……”
“稍等,稍等!”
听到这声音,傅游艺精神顿时一振,抬手狠搓脸庞,悲态荡然无存,这才举步上前开门,将人请入房中。
来人正是此前他安排在洛北的其中一名衙役,其人行入房中一脸神秘道:“下吏两人尾随那几个走卒,到了偏僻处稍作逼问,果然他们交待积德坊魏国寺后一户园邸有异物出没,但是否瑞物,却含糊不清。马十三返回坊里准备夜探,下吏返回来告……”
“那几个走卒在哪里?有没有带回?”
傅游艺听到这里,老眼已是神光熠熠,忙不迭又发问道。
衙役闻言后便尴尬摇头:“当时街鼓将要响起,那几人又飞车奔逃,下吏恐惊动洛北巡卒,不敢穷追。但见他们炭车痕迹还新,不是远途入洛,想必就是左近炭工,来日可以细索。时下只是盛夏,都内用炭也少,搜索应该不难。”
傅游艺闻言后便点点头,但心中还是有些隐忧,话虽如此,若那几个炭工是洛南人,倒是可以仔细搜索,但却是在洛北,洛阳县自然不会容许他们去仔细盘查。
“今夜且先如此,明日……”
傅游艺讲到这里,又想起刚才县丞萧至忠对他劈头盖脸一顿训,心中便有几分迟疑,沉吟片刻后才将心一横:“明日再集今日同班,且先随我出城,去上东门等候马十三消息,若此事是真,咱们即刻、是了,那园邸是何家宅院?”
“下吏匆匆返回,实在无暇细问。”
“那就明日再说,回去罢,早睡早起,养好精神!”
傅游艺摆摆手屏退这名衙役,又有老仆送来饭食,午后备好的胡饼,此刻早已经冷硬下来,凉掉的羊肉也膻气浓厚,全无调料,芹菜熬煮的菜羹更是清淡寡味。
傅游艺满腹心事,勉强吃了几口,只觉得味同嚼蜡,摆手斥退老奴并吃食,就这么空腹合衣躺在了床上,自然是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第二天天还未亮,傅游艺便瞪着密布血丝的两眼早早起床,他在县廨中满心焦躁的徘徊走动,好不容易等到晨鼓敲响便匆匆行入直堂,请人通知县令他今日要出巡城外乡野。
稍作备案之后,不待县令答话,他又行入班房去召衙役。但这些衙役们似乎也受到了教训,应者寥寥,勉强拉出来十多人。
此刻傅游艺满心的大计划,也没有心情再在县署中作什么人事扯皮,拉着这十几个衙役便匆匆行出县署。心中自然难免腹诽,若今次果然有获,那些衙役们不跟随他行动是自己倒霉。
想到积德坊终究是在洛阳县治下,傅游艺也留了几分小心,并没有直接穿上扎眼的官袍,只作寻常打扮。
一行人绕行至洛南建春门出城,而后沿外郭墙驰行向北,赶到洛北上东门的时候,已经到了晌午时分,城门前早已经排起了长长的出入队伍。
积德坊紧邻着上东门,满心焦躁的排队入城后,傅游艺放眼一打量,便发现了正在内城门附近游走等候的衙役马十三。
那衙役见到傅游艺一行,忙不迭跑上来,一脸激动道:“有、有……真的有!”
“慢点说,详细说!”
傅游艺虽然也是急得不得了,但见衙役马十三如此,心情反倒变得平静下来,甚至还颇为体贴的自掏腰包,让随从去就近坊里买来一些吃食,就在横街槐柳树荫下与属下衙役们同食。
“下吏昨夜归坊,自称公差耽误被阻坊中,借住一宿。那户人家也收留,入夜后在园邸里搜索,好大一片果园栓着恶犬不敢靠近,但远远见到一团白光在果园飘游、或是白鹿、或是……”
傅游艺听到这话后,已经惊喜的不知该要如何表达,白鹿赤熊、玄狐玉龟,那都是标列史籍的上瑞啊!
道听途说,他自然不信,但亲自派出的衙役居然都言之凿凿,加上自己内心也是多有期待,自然就没有再怀疑的道理。
他深吸几口气,让心情稍作平复,抬眼看看耸立于积德坊中魏国寺那高大的舍利塔,口中不乏怨气道:“天数感应真是厚此薄彼,共在一城,偏偏洛北能独得如此多的神异!”
“是了,那一户是谁家园邸?园中生此神异,怎么就没有发现?”
感慨完毕之后,傅游艺还没忘记询问最重要的问题,能够依傍魏国寺享有这样一片规模不小的园邸,想来不是寻常人家。他就算明知有神异在其中,也不好贸然登门强行搜索,昨天脑壳被少王砸出的伤口还没有消肿呢!
衙役是一个机灵人,当然不会忽略这样一个重要问题,闻言后便说道:“园墅虽然不小,但居人却不多,在外一群客奴,不敢细说家主身份,内居多是妇流,下吏探问几次都不得答案。此前又在坊间抓人去问,只说日常往来多翊府闲众,推想应是南衙某位将军外宅,家有悍妻,不敢张扬……”
周遭衙役们听到这话,俱都不乏局促的嘿嘿笑起来,类似权门隐私,他们这些底层下吏最乐于打听传颂。
傅游艺闻言后心中不免迟疑,多多少少有些犯怵,除了得罪权门之外,他还不得不考虑洛阳县的问题。
关于诸图谶祥瑞事迹,朝廷也有仪轨规令,必须由当地所在州县验明真假与否,再决定是否要呈献。他这一次算是跨界打劫,一旦冲进去,不止要得罪园邸主人,连洛阳县也一并给得罪了,想想也真是挺刺激。
但在几番挣扎后,终究还是搏求权势富贵的欲念占了上风,小作沉吟后,他便吩咐衙役们说道:“冲入之后,只说县廨抓贼,快速搜索,得手即退,不与主人纠缠!只要冲出上东门,便再无顾忌!”
也幸在积德坊紧邻着上东门,傅游艺暗暗估算,冲入进去搜索一番,若能万事顺利,用不了一刻钟他们就能逃出上东门。
就算园邸主人告官,洛阳县廨还远在两坊之外的毓德坊,往来之间颇有路程,只要不被捂在坊中,瑞物在手便万事不惧。
每临大事,当有决断,傅游艺此际也是满心的豪气干云,大手一挥道:“冲!”
第0141章 劫掠金吾卫
魏国寺和尚们佛理道行如何,李潼无从评判,但不得不说这氛围营造的是真不错,暮唱舒缓,晨钟悠扬,一觉睡到大天亮,他在自家王邸睡得都没有这么酣畅,毕竟还有金吾卫街徒喧闹。
迎着朝阳,李潼站在佛堂前又打了一通羯鼓,不忘吩咐旁边拍掌赞叹的小迷弟史思贞:“舍中所用佛香真是有助安眠,稍后记得向寺里讨要几合。”
正在这时候,刘幽求也向此处行来,闻言后便叹息道:“佛法虽广大,僧徒却太悭吝,大王此情若得允,只怕还要再添礼佛钱。”
李潼听到这话,眉梢不免一跳,摆手示意几人回房详谈。
回到房间中,刘幽求便展开籍卷,开始介绍昨日与僧徒交涉所得。李潼今次前来拜访,进奉财货价比十余万钱,虽然不算极大手笔,但也绝不寒酸。
但是魏国寺给予的回馈就有些不上台面,两根石雕的经幢、一尊韦陀护法的木雕,还有一些杂七杂八、镇宅辟邪的佛器,多是木石雕件,连点铜铁之物都没有。
更让李潼感到可气的,是居然还有十张斋礼的法帖,换个说法这就是魏国寺搞什么斋会时候的餐券。他得多缺这口吃的,还会巴巴赶来蹭饭!
除此之外,还有多部经卷,但却同样不是实物,而是开放经堂,要让王府自备笔墨纸砚来寺里抄经。李潼怀疑,这些臭和尚们开出这种条件,根本就是看上了他的钟绍京!
还有就是一僧一尼两个客住的法师,他们日常居住王邸,诵经作业,吃喝还要王邸供给。
听到刘幽求讲完,李潼简直气得肚子疼,更觉得早晚得收拾这群和尚,保护费收的太狠!
是的,他这一次来还真就是为了交保护费,把魏国寺僧尼请到家中供奉起来,可以极大程度避免被人构陷以图谶妖异、厌胜方邪之类的罪名。
包括此前他奶奶武则天主动派入王府的李仙宗,这都是官方认证许可的宗教人士,有牌照,不飙车,不是外边那些无照方士能比的。
当然,这仅仅只是摆在台面上能说的。除了这些之外,刘幽求又介绍了一下私底下的交易,魏国寺给了十个度牒名额,僧尼不限,二十户寺籍净人。
这就属于野路子范畴了,李潼想要用什么人,既需要他们在法律上不存在,还需要他们有一个合法的身份,就可以用得上了。
有了这些东西,他就可以在城外盘下一个田庄,招募几十户客奴安置在这里,州县都管理不了,因为这些人口、土地都是属于魏国寺的寺产。
至于魏国寺怎么管理这些产业,那就不是地方官府能过问的了,魏国寺本身其实也根本不知道这些产业、人口具体何在。
所以尽管李潼对这些和尚恨得牙痒痒,但还是得凑上来,这几乎是他眼下能够经营私人势力的唯一方式。毕竟本身的田邑、封邑之类,都有朝廷有司代管,王府事务还要时刻准备御史案察。
如田大生等人卖命为他奔走,李潼暂时还不能给他们一个光明前程,但最起码的衣食需求也要有所保证啊。所以类似不见光的产业,还是需要准备一些。
当着属下的面,李潼也不好表现的斤斤计较,只是皮笑肉不笑的点点头,表示对这个交涉结果很满意。
但还是忍不住暗示刘幽求,跟寺里搞这些灰色产业的僧职好好联络下感情,不妨灰上加灰,在外边搞定这些,笔走龙蛇的勾一勾,魏国寺这么大产业,大把余地可操作。满足两三个和尚,总比交钱给整个寺庙要便宜点。
他敢在魏国寺搞这种小动作,靠的也是灯下黑。
魏国寺本就他奶奶特许的法外之地,不会有那么多御史酷吏死盯着不放,这些和尚们自己也明白这种事上不了台面,本身在政治上又没有那么大的进步空间,自然也就乐于闷声发财。
本着多吃点就少赔点的原则,李潼在寺里磨磨蹭蹭,混了一顿午饭这才正式辞行。期间郑金又请求挑选几名寺籍净人奴婢,出去转了一趟,回来时身后跟着五六人,唐家那位小娘子赫然也在其中,具体操作细节,李潼也懒得过问。
这些寺籍的奴婢,之后虽然需要服务王府,但并不等于赠送,仍然落籍于魏国寺,算是劳务输出,王府使用多长时间,都要给予魏国寺一定的财货回偿。
她们的所有权仍在魏国寺,换言之未来就算李潼犯事了要被抄家,这些人也不会被没为官奴,而是发还魏国寺。如果她们有了什么病痛死在了王府,王府还要按照奴婢市价给予魏国寺补偿。
当然也就是魏国寺地位特殊,至于其他的寺庙眼下是很少有这样强大的法外特权,能够跟宗亲勋贵叫板。
这种安排虽然有些委屈那位唐家小娘子,但李潼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给她整一个更好的来历,毕竟被金吾卫看得太死了。
到目前为止,一些小目标算是基本完成,但最重要的目标,还要等待结果检验。
上午时分,在几名知客僧的礼送下,河东王仪驾离开了魏国寺。这一次不必再掩人耳目,李潼索性策马徐行。
当队伍转行出积善坊,李潼便见街道上气氛有些紧张,最明显是金吾卫街徒增加数倍,同时多有道途行人交头接耳的议论。
因有仗身隔离在外,李潼听不清这些议论声,摆手示意随员往左近去打听,之后归报言是积善坊北曲一户贵人园邸被强梁闯入劫掠,贼人已经被擒在坊中,眼下金吾卫街徒是在周街盘查贼徒是否还有同党。
“这些蟊贼,也真是胆大,光天化日居然就敢横行城中!怕是眼见积善坊距离城门路近,得手之后方便远遁……”
“我又听说,遭掳的可是左金吾卫一户将军家门。哈哈,那些贼徒也真是选了一个好目标!往常这些街鬼一个个凶横又懒散,瞧瞧今日这样勤恳,遭劫的想来不是什么军府普通人家!”
李潼侧首望向坐骑前的田大生,田大生微不可察的点点头。
不过眼下还没有确凿消息,李潼倒是还能忍住不大声发笑,也不想再在洛北招摇,想了想便留下官二代史思贞去打探消息,就算被金吾卫扣下了也好捞出来。
至于他自己,也不想再在洛北招摇过市,打马加快速度,通过了新中桥返回洛南。
李潼这里刚刚返回王府还未坐定,耳边李守礼还在魔音灌输的抱怨他出门不带上自己,留下来打探消息的史思贞已经返回来,且一脸精彩。
“大王知不知?你们诸位,若我不言,怕也猜不到积德坊贼人究竟是谁!”
史思贞这个胡人长得少年老成,一脸的络腮胡子,实在乏甚细腻的神情表达,只能手舞足蹈的来加戏:“就是昨日登府的那个合宫主簿傅游艺!”
“怎么会?”
“他疯了?”
“是不是别有内情?”
听到史思贞这么说,满堂诸众一脸的不相信,七嘴八舌的发声追问。
史思贞小卖关子,喝了一口茶,转又笑道:“还有一桩更加惊异的事情,你们知不知遭劫的是哪一家?左金吾卫丘大将军次子丘嗣诚,你们是不知当时这小子是怎样气急败坏,恨不能抄刀砍了贼徒!他那座别业里,多有珍奇花木,一株老葡萄藤据说是河东迁来,结出的葡萄一颗就市价十钱余!结果被贼徒连根拔起……”
李潼原本只是默默听着,听到这里忍不住自己也笑出声来,只觉得这个傅游艺真是妙得很。后续如何且不说,单单把丘家园邸破坏成这个样子,他听着都感觉乐得不行。
武周时期有酷吏王弘义,途过乡里瓜园,向主人讨要瓜果,主人吝啬不给,结果王弘义就说瓜园里有瑞物白兔,让县官派人搜捕,一通搜索下来,瓜园被破坏殆尽。
史思贞打探出来的消息实在太惊人,让人难以相信,主要是想不通这个傅游艺究竟是发的哪门子癫,你不老老实实在洛南待着,跑去洛北闹事,闹得还是金吾卫大将军丘神勣家的别业,这不是一般的作死情怀能作出来的事儿啊!
至于背后挑事的李潼,这会儿其实也有些诧异,因为傅游艺做出这样的举动,根本就不是他设想的剧本。
他原本的计划,是让田大生吩咐安排在丘氏园邸周边的人刻意向傅游艺透露那座园邸有祥瑞的消息,激发出傅游艺心里那种恨天不公的负面情绪。
至于丘家园邸究竟有没有什么瑞物,他压根就不关心,也没让人冒险布置。他是眼见到傅游艺那种求进无门的憋屈劲儿,自己治下全无瑞物感应,结果一水之隔的洛阳县里层出不穷,换谁谁都不高兴。
然后呢,洛阳县里却迟迟没有献瑞的消息。这就是李潼算计的精华所在了,傅游艺会怎么想?
他会不会好奇,然后上书求问:明明坊间有传丘家这座园墅有祥瑞,为什么不见洛阳县上报?
就算傅游艺忘记这件事,李潼也会提醒他,并持续不断拱火。
只要傅游艺肯上书,事情就可以闹起来:合宫县主簿举报,左金吾卫大将军丘神勣宅生瑞物,但洛阳令弓嗣明隐匿不报!你们在想什么?你们在搞什么?
如果是寻常时期,这种事报上去查一查,子虚乌有,也就不了了之,甚至可能连查都不会查。可李潼却知道,他奶奶磨刀霍霍正准备给弓家来次狠的,结果却发生这种事,能不往邪里想?
李潼这一设想,虽然曲折,但也不失缜密,他是一层一层逐渐给丘神勣累加死机,并尽量让自己置身事外。可是这傅游艺倒好,年纪一大把居然还挺有莽劲儿,不等着打小报告、直接杀上门去!
为此李潼也不得不感慨,凡在史书留名的,真是不好驾驭,就算要作死,都能作出别样精彩。
虽然只要宣扬出丘神勣跟弓嗣明有确凿联系,在武则天心里就是失分项,但最起码在宰相垮台前,丘神勣位置还是稳如磐石,傅游艺这个好汉敢在这时候去硬杠,那真是不死都要脱层皮!
第0142章 就怕有坏人
合宫县主簿率领衙役十几人,擅闯洛北积德坊左金吾卫大将军别业园邸,并被洛阳令捕获,投入洛阳县狱中。
这件事在整个神都城都引起了极大的轰动,坊间多有热议。虽然表面上的事情脉络就是这个样子,但由此衍生出来的各种解读却是层出不穷。
特别在坊间闾里,简直就是众说纷纭,人人对此都有着一套自己的看法,并深信这件事绝不简单,几乎是达到了全民参与的程度。
之所以会如此,那是因为涉事有关的洛阳、合宫两县与金吾卫,都是直接面对普罗大众的官署机构,民众对他们的熟悉与好奇程度远远超过了台省其余诸司,自然也就热衷于讨论。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李潼虽然深居家中、并不出门,但与此有关的讯息却不断传入府邸中。听到那些各式各样、各种角度的解读与猜测,他作为少数确知详情者,真的是很有一种作为幕后黑手的快感。
比如有人说这个合宫县主簿所以去洛北搞事情,就是因为洛阳、合宫两县长久积攒的矛盾,特别是在不久前又划分出永昌县之后,合宫县管理的神都城内坊区比洛阳县少了许多,所以整个合宫县上下都憋着一口气要找洛阳县的麻烦。
对于此一类说辞,合宫县内诸官员也颇感欲哭无泪,两县共在一城,摩擦自然难免,但若说他们憋着一股气要去找洛阳县的麻烦,这想法不能说没有,可问题是他们也不知道傅游艺这位老爷子为什么这么刚烈,说干就干,还好死不死连金吾卫一起惹到了!
发生这件事的第二天,合宫县廨所在的绥福坊便被金吾卫街徒给堵了。这操作起来倒也不费力,因为绥福坊就在三王府邸所在的履信坊北面,中间只隔了一个会节坊。
且仅仅一夜的工夫,所有合宫县治下坊区之间被抓捕的盗贼、犯禁者诸类便有百数名之多。甚至就连合宫县令家的仆役数人,都因犯夜禁被金吾卫街徒抓捕。
合宫县作为畿内赤县,地位虽然胜于下州,但毕竟不是纯粹的军事组织,在人势方面自然远远比不上左金吾卫。
当然也不意味着他们就没有反击的手段,短短几个时辰内、有关金吾卫街徒横行街使、欺压坊众的讼案就投入县廨百数起。不过整个县廨都被金吾卫给堵了,即便入讼,也根本没有衙役出来抓捕传唤。
场面虽然很混乱,但这还仅仅只是底层的摩擦与对抗。合宫县虽然吃了一个大亏,但在想办法反击前,自然首先还得搞清楚傅游艺为什么这么做。
可傅游艺在县廨中留下的线索实在不多,而此前其人拜访履信坊王府并跟随少王前往魏国寺的事情,自然也就被人所关注。
为了快速搞清楚事情缘由,县丞萧至忠亲自登门来问。
其实排除道德方面的评价,李潼倒觉得傅游艺这样的人还算识趣,当然是在他无害的情况下。他们三王入坊定居也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但合宫县廨只有主簿傅游艺并几名县尉来拜访,更上层的县令、县丞则统统不见。
上一篇:大唐:我高中状元,被朝廷劝退
下一篇:抗战:逆天改命,我李云龙成将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