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衣冠正伦
李潼撩起车帘一角,探出头来对冯昌嗣微微颔首道:“辛苦昌嗣了。”
那些僧徒一路行来虽然凶恶,但当与仪驾汇合之后,倒也变得恭顺起来,没有再过分招摇,只是伴驾而行。
他们之所以如此,自然不是因为李潼的面子,而是因为本身就是薛怀义的小马仔,也得亏是冯昌嗣这个薛怀义的亲侄子去传召,否则只怕就连那几个武家子都不太敢对他们呼来喝去的使唤。
有了这十几个僧徒开道,队伍前行更顺畅。行在队伍中的傅游艺并一众合宫县衙役们,一个个也都情绪高涨,很是神气。
神都城中以洛水为界,北面是洛阳县,南面则是河南即就是如今的合宫县。两县并为畿内赤县,各自县廨日常事务难免摩擦纠纷,关系实在算不上好。
傅游艺能够跟随少王前往魏国寺,兴奋之外心中其实也是有些忐忑,中途行过合宫县廨时甚至还特意又派人传来一班衙役,就怕被堵在洛阳县治内坊间。
事实也的确如此,当队伍继续前行,绕过上林坊时,便有洛阳县衙役们闻讯而来,看上去很是气势汹汹,可是当他们看到队伍中策马伴游的那十几个锃亮脑壳,不免就有些发懵,畏畏缩缩不敢再上前阻拦挑衅。
人生最爽快莫过于在宿敌面前招摇过市而对方又无可奈何,所以这些合宫县衙役们一个个炸街也都炸得很欢快,并免不了奉承傅主簿实在是交游广阔、手眼通天,能够依傍贵人。在洛阳县地盘上趾高气昂的游行,这是他们县令府君都没有的威风!
听到属下们阿谀夸赞,傅游艺心里也是自得的很,同时对魏国寺此行更是充满了期待。
之后事情发展倒也没有辜负傅游艺这一份期待,魏国寺对于少王到来表现的也是非常热情,除了派出僧徒远迎,更有知客僧数名站在坊外等待导引。
李潼行至坊门外落车,抬眼望去也是大为感慨魏国寺的气派,寺门直当坊前的漕渠,漕渠联通大运河,难免舟船往来,但至此都要停橹敛声,只能靠岸上纤夫拖拉前行,明明是舟运繁华的路段,但却静悄悄的丝毫不显嘈杂。
这座寺庙规模也是宏大得很,甚至寺墙直接就充当了坊墙,石雕围栏多有护法的狮象猛兽,高大的寺墙外壁都是精美的浮屠雕绘,大门两侧各端立一尊金灿灿的护法雕像,门阶高达几十层,站在外面坊街甚至看不到寺中平地。
“小僧法光,忝为寺中知客,知大王今日驾临礼佛,特于此长立恭候。”
知客僧身穿一身青色法衣,模样应是三十多岁,微笑起来倒有几分肥头大脸的佛相,看着很是面善,起码比薛怀义豢养的那些僧徒和善得多。
李潼抬臂揖礼,笑语道:“小王此来,奉法礼佛,竟劳佛前使者出行相迎,实在惶恐。”
“大王不是俗客,具礼相待都是应该的。不言薛师妙结前缘俗谊,只此前大王才艺施舍,扩编佛曲,使法义更得普传,僧徒若不以礼相待,才是失了奉法的心诚。”
知客僧法光抬臂上前虚引,并安排身后沙弥引领少王仪驾诸众由侧门入寺。
这些僧徒们对李潼如此礼貌,也并不纯是因为薛怀义的缘故,还有就是因为李潼帮忙编的那一部《莲生献经》的佛曲。为武周革命造势的《大云经义疏》,正是在魏国寺进行编撰。
老实说,李潼对于这些和尚真没啥好感。倒不是说不尊重佛法,只是大凡什么学说理论,只要是靠人口宣扬,哪有什么纯洁无垢。
此前大酺献乐,薛怀义唱唱跳跳的献经,就是魏国寺这群和尚撺掇的。这让李潼觉得这些和尚们有些不地道,你舔你的,我舔我的,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不能你们没想象力,就来我这里改剧本抢戏,改就改了,还改的乱七八糟。
登阶行入寺庙正门,李潼更加有感于这座佛寺真是气派,青石铺就的宽大广场整齐排列着诸多铜铁雕塑,廊曲横展连通着许多重顶阁堂、雕梁画栋、飞檐斗拱,建筑层次分明,令人目不暇接。
哪怕在禁中,除了主要的宫室区域,都少见如此丰富多彩、华美壮丽的建筑群体。
当李潼行入佛殿前庭,又有一群十多个身披各色僧衣的和尚行上前来,各做介绍,名目繁多,李潼也根本记不住,只是含笑礼应。
通过那个知客僧的介绍,李潼倒也大约明白,眼下到场的主要还是寺中的僧官,相对世俗一些。至于那些法师们,都集中在内佛堂里紧张编撰着那一部《大云经义疏》,无暇操持这些迎来送往的俗计。
李潼对那些法师们本就兴趣不大,一群妖言惑众、颠覆我李家江山的玩意儿,虽然我也舔,但好歹还是左手倒右手的家贼,以后风水轮流转,早晚给你们拉清单!
心中腹诽,面子上还是得过得去,入寺哪能不拜佛。除了拜一拜主殿供奉的弥勒佛之外,李潼还在僧官的引领下,比较庄重的拜了拜内堂供奉的周忠孝太后、即就是他奶奶的母亲荣国夫人杨氏。
一番卑躬屈膝之后,李潼更觉得应该收取一点好处。须知他今次来魏国寺,损失的可不只是尊严,还有实实在在的财货损失,出手就是折钱十多万的物货,李潼自己都心疼得不得了,结果这些和尚眼皮都不带翻一翻的。
之所以带着刘幽求等府员同来,为的就是这个,他自己终究对僧道诸事有些陌生,怕是有什么好处也索求不来,还是让手下们出面去交涉。
至于李潼自己,则就在知客僧的引领下回到了给他安排的厢院。
途中那知客僧还不乏卖弄,言是幸在大王今日拜寺选的不是什么佛门礼日,所以寺中才能从容安排。如果赶在佛诞日、盂兰盆节之类,寺中根本就没有太多屋舍安排居住,以至于许多达官贵人都不能住在寺中,只能在周遭坊间民舍借居。
李潼听到这里,心中便是一动,继而发问道:“沙门胜地,庄重肃穆,让人不敢礼慢松懈。寺外坊中可有什么风景秀美的别业园墅,可以供人畅游赏玩?”
大概回答此类问题不在少数,那知客僧也是张口便洋洋洒洒介绍起来,一番细数很快便讲到李潼感兴趣的方面:“坊东北有园邸方阔二十余亩,多奇珍花木,乃南衙丘大将军门下别业,其实本是洛阳令弓嗣明旧居,后来……”
听到这问题,李潼忍不住一拍脑门,心中不免暗呼真是无巧不巧,他这里还在处心积虑设想怎么将丘神勣引入之后徐敬真引诬案的风波中,将之与将要倒霉的弓家扯上关系,没想到彼此早有往来。
这其实也很正常,丘神勣司掌神都城防,弓氏兄弟多在洛州为官,彼此难免公事的往来继而延伸到私下的交情,如果完全没有什么关系,反而不大可能。
这么简单就得知一条重要资讯,李潼不免有感于渠道的重要性。事实就摆在那里,就看你能不能打听得到。如果这一条讯息能够在接下来发挥出大作用,今天给魏国寺交的钱倒也值。
抵达寺中安排的厢院,诸仗身并王邸奴仆们早已经安顿下来。李潼唤来郑金问了一下,得知唐灵舒那位小娘子已经趁着寺中耳目松懈溜了出去,只等着稍后拿到魏国寺寺籍,随便找个机会打个转返回来,有了一个来历就可以安顿在家里,不必再担心邸中耳目。
少王风流,收留几个来历清白的娇美女子不叫大事,寡人有病,寡人好色,你能咋滴?
这件事安排好以后,李潼又唤来田大生,吩咐他从寺里找点方便路径,赶紧联络安排在左近人手去搞小动作。
原本他还打算自己出面去招摇过市,吸引耳目,现在既然知道了丘家这座别业本来与弓家就有联系,那么连自己出面都省了,更可以撇清自己的关系。
丘神勣这家伙堵了他家门这么久,总算找到机会还以颜色!你他妈堵得我不敢出门,自己儿子在外边设外宅养小老婆快活得很,老子弄不死你!
第0139章 蒲草杂蔓亦葳蕤
魏国寺规模阔大,所占积德坊几近半坊之地,寺庙的前、中部分主要是宏伟的佛堂、经阁、法场并供都邑权贵往来礼佛暂居的厢院,后方又有诸多碑塔,其中又有一座宏大的舍利塔为中心。
僧徒并各类寺籍净人、杂使之类,也大多居住在寺后通厢屋舍中。佛寺胜地言则方外,但只要是人就难免吃喝拉撒。
作为神都城内首屈一指的大佛寺,围绕寺庙提供各种服务的人众数量也非常的多,居住在寺内的还只是很少一部分,寺庙所毗邻的上东门城外还有面积广阔的寺属田邑,那些庄园中同样聚集着大量的男女人口。
田大生得了少王吩咐之后,便请一名小沙弥引领他向寺后行去,在寺中一通折转前行,便抵达了役户们的居住区域。
这里已经是寺庙中最偏僻的角落,环境自然是脏乱差,那名负责导引的小沙弥甚至都不愿行入过深。在谢过沙弥之后,田大生便往这一片杂乱的窝棚区行去。
他踮着脚跳过一个个污水坑,同时还要挥舞衣袖驱赶成群的蚊蝇,他的到来也在这一片居住区里引起了不小的关注。
此地本来就是寺中最为污秽阴暗所在,除了一些管事的僧徒往来喝使役力,平时绝少有外人到来。因此对于这个陌生的闯入者,周遭居户们也都不乏好奇的张望打量。
“阿兄、阿兄,在这里!”
田大生几乎将这里逛了一个遍,耳边才听到颇为惊讶的呼喊声,转头望去,便见一个须发蓬乱、光着膀子的男人站在杂物堆上对他招手。
彼此点点头,田大生在男人探手拉拽的帮助下翻过这一堆杂物垃圾,便抵达了男人蜗居的棚户:背靠寺墙、棚顶铺草的一处狭小空间,旁边还有排水的沟渠流淌,恶臭难当。
“这么脏乱的地方怎么住得下人!”
田大生刚才还在前方建筑华美的佛堂,此时看到这样的环境,更加不能忍受,一脸愧疚的拍着男人肩膀叹道:“真是委屈了三郎!”
男人光着膀子,身披麻布粗裁的短褐,闻言后只是咧嘴笑:“只是要在这里招待阿兄才觉得难为情,日常有居有食,倒也并不过分煎熬!”
他弯腰整理出一片还算干净的地方,铺开一张草毡请田大生席地坐下,又不乏惊喜道:“阿兄怎么能入寺来访?”
“眼下不好告你太多,其他几个兄弟也在左近安顿好了吧?”
田大生又确认几句,然后才又对男人说道:“今天我来,是安排一桩事情给你们。事情做得成,郭公复仇有望,咱们兄弟也都能有前程依傍!”
“说什么前程不前程,一条性命都是郭公奉送,只待一声来取!”
男人拍着胸膛正色说道。
田大生还待张口,抬头却见到一个满脸污垢的小脑袋正从垃圾堆里探出头来,神色便微微一凝。
男人见状,摆手示意不必慌,回头指着那小脑袋喝道:“阿毛你又乱蹿?稍后你娘寻你不见,抽烂你的屁股!”
那小脑袋闻言后便瞪眼指着男人回嘴骂道:“苏三友你不识好人心!阿母治好饭食等你不来,让我来唤你这短命鬼!”
小孩声音尖细,辨不出个男女,而田大生在听到这话后,则不乏狐疑的望着对面男人。
男人一脸羞红,满是不耐烦摆手驱赶:“不去,不去!快滚、快滚!”
“不来正好,我才不乐意你来我家,张嘴能吞十张饼,夜夜赶我出门,打得阿母哇哇叫!阿母怕你,我才不怕,转天就去僧长那里告你欺人!”
小脑袋跳出垃圾堆,是一个四肢干瘦的顽童,一边叫嚷着一边往下丢垃圾。
男人听到这话更是一脸羞恼,起身叉腰指骂:“贼娘子,小贱奴,老子乐意去你家!夜里不得睡,白天不得闲,给你两催命鬼做工,多吃几张糠饼还得罪了你!”
那脏兮兮的小丫头见男人站起来,抱头尖叫便走,跳下垃圾堆还回头喊道:“三友、三友,一会儿帮我去揍东舍瘌头獾子!”
等到男人再坐下,见到田大生脸带促狭,已经是一脸的羞不可当,垂首干声道:“僧婆子太撩人,我、我也是……”
田大生闻言后更是哈哈一笑,拍拍男人肩膀说道:“身强力壮,有乐需乐,只要不耽误了正经事。往年心意不净,少顾杂事。待到事了,阿兄一定出面给你聘一良妇!”
“不、不用!义事当先,我也只是觉得未必能有来日,觉那僧婆子母女可怜,舍力帮她短日,怕自己没有来年……”
男人苏三友讲到这里便摆一摆手,继续刚才话题:“阿兄有什么吩咐?”
见男人如此,田大生却有几分心酸,但还是收拾心情,将少王吩咐事宜仔细转告,确保男人记下没有遗漏之后,才站起身来拍拍他肩膀说道:“咱们兄弟有了贵人提携依傍,等到报还郭公恩情,阿兄要带你们奋求前程,绝不再卑下求活!”
苏三友闻言后便咧嘴笑,连连点头:“只要跟住阿兄,不必自己忧愁思量!”
待到田大生离开,男人苏三友便在这简陋窝棚里小作收拾,披上一件还算体面的綀布短衫,挖地尺余摸出二十多枚沾着泥土的开元通宝,捏在手里细数好几遍,又用麻布层层裹起揣进怀里,这才向刚才那小丫头离开的方向行去。
再往里走虽然同是寺奴居所,但这里住的都是世代寺奴,屋舍还算是稍有条理,虽然不如坊居整体,但也总算勉强有个门户。
苏三友行到相好僧婆子门前,抬头看到小丫头阿毛骑在歪脖树上与对舍人家顽童对骂:“你全家都是烂贱!你阿耶是膻臭康胡子,满坊都是不照面的亲兄弟……”
骂的不够尽兴,还要嘿哈向下淬口水。对门那瘌头顽童也不示弱,叫骂着发现苏三友行过来,更是拍掌大笑:“驴货阿三又来啦,阿毛亲娘要死啦!”
“三友,揍他!揍死他!”
苏三友上前两步,一脚将对门那顽童踹回家门里,顽童杀猪般惨叫,旋即便有大人骂骂咧咧行出,待见苏三友那魁梧身形,又讪讪退回去,只站在自家院子里指骂小丫头是个下贱骡子。
苏三友不理外间喝骂,迈步行入房中,一个妇人当户劈麻,姿容称不上姣好,但见苏三友走进来,眼波流转间也有几分妩媚,并作嗔骂:“肚饿了才知门洞开在哪处!”
说罢她便起身要去端出饭食,却被苏三友抬手按住,脸色顿时一红,稍作忸怩挣扎便对门外喊道:“阿毛去东墙捡龟子,夜了蒸给你吃!”
“又让我去,又让我去!我才不想吃,就是你又想挨揍!”
小丫头骂骂咧咧从树上滑下来,跺着脚往门外行去,并向对门喊道:“獾子滚出来,带你钻洞出去偷果子吃!”
“不去,你总让我引狗还不给我吃,还让你家驴货揍我!”
对面癞头小子还在干嚎,闻言后更是连连摇头。
房间里,妇人正要起身去关门,苏三友却闷声道:“不是这事。这东西,你收着!”
说话间,他将包括在麻布里的几十个钱塞进妇人手里,妇人打开一看,脸色顿时一变:“你哪里来的?被僧头发现,可要打死你……”
“收起来,留住傍身,我要出行一趟,晚间就不过来。”
苏三友说完一声便站起身往门外行,妇人闻言后却如遭雷击,脸色陡然惨淡,扑上男人后背撕咬起来:“黑心的贼汉!掏人腰肉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
苏三友听到这话,脸上闪过一丝挣扎,但还是回过身将妇人推回室内:“我自有事要做,不是你妇人皮肉能阻。了结这一桩事,才好回来养你母女一生。信得过我,就安心候住。信不过我,也有钱傍身。”
妇人埋头啜泣,苏三友则头也不回的离开。他在这一片居住区七折八转绕出,转又来到寺中饲养牛马牲畜的院子里,见到巡弋的僧徒,便抓起劳作的器物掩饰,认真在这院子里打扫起来,并细心观察着出出入入的马车、牛车。
终于,一驾被柴炭抹得乌黑的马车驶过,苏三友抬头招呼一声,车夫便对他一招手,喊他随行去装卸物货。
此时魏国寺侧厢,傅游艺一脸遗憾的退出来,招呼衙役们准备离开。他倒是很想跟河东王一样留宿寺中,但终究是在职的官员,没有特殊的任务不可漏夜不归。
他们一行人从魏国寺侧门行出,因为没有了那些白马寺僧众随行,傅游艺也叮嘱衙役们不可像来时那样张扬,若是犯了什么街禁被扣在洛阳县里,少不了一通刁难。
积善坊地近上东门,是重要的城池出入门户,自然人烟稠密,很是热闹。一行人并不刻意招摇过市,倒也并不怎么惹人关注。
此时已经傍晚,距离街鼓响起时间很近,因此街上行人也都步履匆匆,傅游艺一行同样如此。然而排队出坊之际,前方突然插入一驾拉炭的马车,惊得傅游艺胯下坐骑都尥蹶子险些将他摔下来。
在旁边衙役帮助下,傅游艺好不容易稳住坐骑,心中不免大怒,正待喝令衙役们教训插队那几个贱民,可是他们的谈话却引起了傅游艺的注意。
“这种事,我怎么会胡说!我是真的看见北曲那果园里有瑞物游走,白灿灿的,看着就觉不凡,可惜那户人家防备甚严,不让人仔细搜索,若真找到……”
傅游艺越听越感好奇,忍不住策马倾身靠近,那几人却似有了警觉,谈论声也都降低下来,转为耳语。
待到行出坊门,那架炭车便转向上东门横街行去,傅游艺正待要喝令衙役们上前控制住那几人,却见对面街上还有洛阳县衙役在游走巡街,不敢在洛阳县街面上过于放肆,但却又心痒难耐。
他心中小作思忖,唤来两名比较机灵的衙役,附耳低声叮嘱道:“小心跟随他们,隐秘处逼问,打听到什么,速速归报!”
衙役闻言后便连忙点头,而后便追随上去。至于傅游艺自己,身上这一件蛤蟆皮的官袍实在太显眼,为免被洛阳县衙役拦截下来,也只能满心不情愿的向坊南转去。
第0140章 豪气干云傅主簿
傅游艺率众返回合宫县廨时,街鼓已经响过几通,立足未稳,便被县吏通知县丞正在署中直堂等候,着他返回后即刻去见。
此刻傅游艺已经很疲惫,毕竟六十多岁老人家,沿洛水南北奔波大半天,更不要说早上在三王府还被河东王把脑袋给开了瓢。
但见县吏神情严肃,他也不敢怠慢,只能强打起精神来,往直堂行去,迈步行入堂中,对着端坐于正堂县丞拱手道:“知府君使人召见,卑职不敢怠……”
“这一整天去了哪里?”
县丞名为萧至忠,四十出头的年纪,正在捧卷读书,眼见傅游艺行入,丢下手中书卷,开口便打断了他的话,神态很是不悦。
“卑职……”
“调出吏丁三十余人,我听说是去了洛北,谁人使你去的?”
萧至忠更不给傅游艺发话的机会,直接拍案逼问:“什么时候县事已经伸到了洛北?傅某已经不是气盛少年,你不知曹士越境会被御史言问?”
听到县丞如此不客气的斥问,傅游艺一时间也是老脸羞红,年老位卑已经让他很难为情,更被比自己年轻得多的上官斥责不懂事,自然更加羞愤难当。
“今日并非卑职轻率浪行,履信坊河东王要往拜魏国寺,恐于行途喧闹,随员不足,才……”
官大一级压死人,尽管心里已经恨不痛快,但傅游艺还是硬着头皮解释说道。
但他不说还好,一说萧至忠神态更加不悦:“那我倒要问你,你究竟供事王府还是供事县廨?这么热心权门私事,不如明日卸任入府?履信坊外卒士众多,要靠你一个县中老吏牵马拱卫?如果再有下一次,我不会只在直堂问你,退下去!”
“是、是,卑职再也、再也不……”
傅游艺一脸窘迫退出直堂,一路垂首疾行,就算途中遇到县吏打招呼,他也黑着脸不作回应。
上一篇:大唐:我高中状元,被朝廷劝退
下一篇:抗战:逆天改命,我李云龙成将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