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衣冠正伦
可是他归宫未久,中书舍人韦承庆便连连请见。韦承庆于此事中无作表态、保持缄默,这让李旦颇感欣慰,于是登殿召见,并忍不住询问道:“先时朝堂之内,群臣热议之事,韦卿何以不作言表?”
韦承庆闻言后便回答道:“青海王罪或无罪,有司专人并陕西道大行台据实量裁审断,此事无干朝廷正则,凡所参议朝士,已经有失论事本分。臣职内无谋此事,亦无言以对!”
“韦卿雅正!若朝士俱如此正见,朝情更无杂乱相扰!”
李旦听到这话,心中大生同感,然后才又和颜悦色地问道:“请见言切,将奏何事?”
“所陈仍是职内,故中书令裴炎,垂拱以来凡陨没臣员,无过裴炎。此事无有正论,则诸事不可轻论!明纪正纲,由此而始!裴炎功参伊霍,壮烈犹有过之。审其功实追给,方可大彰国朝养士之厚,以正士节!唯此可称社稷根本,绝非幸臣扰乱宫闱、诈以功称可以并论!”
听到韦承庆这么说,李旦更是眉眼舒展,并忍不住感慨道:“正言根本,非宰相才具,何能立言于此!若生人尚且不得善用,恩威又何能及于亡者啊!”
第0714章 演武潼关,却乱关东
潼关西境的桃林驿,近日突然人马汇聚,几至万众。如此大规模的人马汇聚,自然只能是陕西道大行台的手笔。
暂被征作军用的桃林驿驿馆前,潼关守将曹仁师早早的便等候在此,眼见长安内卫旗帜出现在西面道途中,便连忙率领一干将校策马迎上。
距离仪仗队伍还有里许,曹仁师等人便下马站立在道左,视线一番寻找,很快便在队伍当中发现了雍王身影,趋行至前,叉手恭声道:“末将等恭迎雍王殿下,馆驿内外俱已铺陈完毕,请殿下顿足洗尘!”
“辛苦曹将军并诸将士。”
李潼勒马而立,稍作颔首,又摆手示意后方内卫甲士牵来行伍中的闲驹,等到曹仁师等换乘坐骑,便示意继续上路。
一边策马缓行,李潼一边询问道:“诸军汇聚演武潼关,此境钱粮役力等诸储备可还足使?”
“行台钱粮厚给,向无拖延。月前受命以来,末将便督令潼关守备人马勤力铺陈,东西诸塬营垒加设,足供大军于此留顿演武一月耗支。另有潼津县令田归农于境招抚关东亡人,聚民已达三千余户,当中丁壮亦随教令而待拣用……”
曹仁师简单的交代了一下潼关周边的情况,语气之间隐有兴奋。
李潼闻言后便点点头,又说道:“军事之重首在于勤,潼关虽天中门户,无边夷胡虏之侵扰,但既然甲兵常设于此,也不可士力久弛、武力荒废。桃林驿勾连东西、地当要冲,正合演武宣威、震慑不法。于此张设营阵,演武竞勇,自今以后,将成定式。”
曹仁师闻言后又是连连点头,并身后潼关众将士们俱是神情振奋。
雍王西进以来,多有健武行迹,但各类军事行动主要集中在陇右、河曲之间。潼关这里虽然也武力常设,但在行台的军事规划中却始终不属于重点,这难免让潼关众将士们心生愁困之感,只觉得热闹都是别人的,而他们则无人问津。
既已披甲投戎,自然渴慕武功,眼见到诸边捷报频传,杀贼猎奴不胜恣意,而他们却只当门下犬用,多多少少是有些失落。
诸如曹仁师,虽然也当行台十大督军使之列。但他这督军使却少功勋傍身,跟诸边其他地位相当的大将相比,总是有些底气不足。
往年代北道诸军编入雍王麾下,曹仁师与契苾明同投雍王,如今契苾明已经是河曲独当一面的行台要员,特别迎击突厥可汗默啜一战,更让其名动陕西。
而曹仁师久镇潼关,虽无卧雪饮冰之苦,但也乏于事迹表现,此前便几请赴陇,就是不甘心一身勇力长久闲置。
行台虽然一直没有调动,但好在今年用事的重心不再只是一味的侧重边务,而是开始向国内倾斜。特别月前行台传令,将要在潼关集军演武。姑且不论这一指令所释放出来的政治讯号有多丰富,对于潼关一干镇守将士们而言,绝对是一大喜讯。
仪驾进入桃林驿后,李潼先是沐浴更衣,然后才行出会见诸将。
行台这一次于潼关演武,参与的主要是诸州团练,预计规模是两到三万人之间,所覆及州县主要是陇州以东、潼关以西的关内区域,时间将会持续到六月中旬。观察成效之后,不排除延误时间继续延长直至入秋。
去年行台内外军事结构浅成,于京畿长安设有中外十二军,诸边十名督军使各为镇戍,这是行台第一序列的战卒。除此之外,诸州还有十名团练使,负责征募健勇,为后备武装。
去年年尾,吐蕃再次躁闹于青海,使得原定京畿演武推迟。新年之后又有春耕并备边诸事,所以行台也干脆就没有再做演武计划。
毕竟从前年长安定乱至今,行台所隶一线甲卒便一直处于高强度的攻伐战事中,卫戍长安已经成了久戍边士们难得的休养时间,也就不必再作劳扰。
可是行台想要休养甲士卒力,有人却不乐意。神都朝廷风波再起,长安行台无论如何都得拿出一个反应出来。
所以在经过短日商讨后,行台便决定举行这一次演武,操练诸州新募团练。除了政治上的意图之外,也在于行台军事改建较之旧法颇有差异。诸州团练虽然不属于第一线的武装,但是作为后备的力量,也必须要尽快接触并适应这一新的变化。
所以这一次的演武也没有准备什么高强度的对阵攻防之类,主要是磨练行止、营宿、进退等等基础的军事项目。
由于今次今次演武本就临时起意,诸州受令各有先后,演武的地点也非京畿长安,而是偏东位置的潼关。可以说诸州从受命开始,演武便已经开始了,营伍的调集、粮草的筹给、行军的节奏等等。这些考验的内容,倒也比较符合行台目下对于诸州团练的定位。
也因为今次演武并非行台主力人马,所以跟随众将也都以年轻少壮为主,黑齿常之的儿子黑齿俊、李千里的大侄子李祎,以及李潼在陇右挖掘的郭知运,包括故衣社干将李阳、李葛等,包括鹰苑、豹坊等少壮将校,俱赫然在列,不唯练兵,也是练将。
潼关演武标志着行台军事所重一定程度上从边塞转回国中,这具体的政治考量,李潼自不会与诸将详谈,只是交代了一下演武流程,各自分给使命,便着众将各自归营,准备正式的演武项目。
其余诸将离开后,李潼将曹仁师单独留了下来,然后才问道:“神都一行已经行至何处?”
“昨日告信已经抵达陕州,行程估算三日之内可以抵达关前。”
曹仁师心知殿下所问乃是其家眷一行,连忙禀告道:“殿下虽言不准甲众出关,但末将冒昧、仍遣两营袍服持杖以迎。毕竟陕州情势怪异,殿下家眷西来,不唯内庭情专,行台方面局势也颇受影响,还是需要谨慎周全。”
李潼闻言后便点点头并说道:“有费职外思量,多谢曹将军关照及微。”
“殿下言重了,若非得庇殿下门中,末将恐亦难专情于事。方今朝情板荡再生,唯陕西之境幸托王教之下得守安宁。”
曹仁师抱拳再言,语调不无感慨:“末将在职,当此东西门户,所见所感东西风物之差尤深。匡正以来,朝廷政治尤先于行台创设,但直到如今,关前游食之众唯东来西向,父老相扶于途、渴慕王教。民生已经失于料理,朝士唯以反复为能,长此以往,不复言治。若殿下归朝……”
“此事不可轻议,唯皇命是望!”
李潼闻言后便抬手说道,不准备就此深谈下去。
他心里当然也明白,行台众官佐们盼他归朝。毕竟行台再怎么声势雄壮,较之朝廷终究有欠大义。只要他归朝,从事诸众便有大幅进步的机会。
但老实说,朝廷虽然昏招迭出,看起来他四叔毛毛躁躁、才不当位。不过就算眼下李潼归朝,其实也没有足够的底气和力量去镇压住蠢蠢欲动的各方。
隋唐两世,特别是在安史之乱前,在位者可以说没有一个庸类,甚至包括李潼不怎么看得上眼的他三叔李显。
此世上承魏晋南北朝长达几百年的大分裂,乃中古一大变革之始,下启千年世道,当中所蕴含的各种冲突、碰撞与尝试、妥协、磨合,可谓复杂至极。
能够在这样一个世道当中登顶至尊,本身已经殊为不易,若再要有所创建,则就更加艰难。这当中所蕴藏的暗潮涌动,人眼所见不足一二,李潼也是入世越深、心中越存一份对世道的敬畏。
今次潼关演武,与其说是向朝廷示威,不如说是对行台内部的一次统合。
他四叔这一把火烧的太大了,把时流许多阴谋、欲望都给勾动起来,李潼身在关中,需要考虑的已经不仅仅是什么时候打起靖难旗号,还要防备着别让这股邪火窜到陕西来。
最初定计演武潼关的时候,李潼是不打算亲自前来的,准备留守长安,以确保长安不会士情扰乱。可是当得知朝廷安排护送他家眷的人员后,他便不得不来。
朝廷今次护送雍王妃等人员众多,单单南衙大将就有两人,分别为左千牛将军程政与左卫亲府中郎将杨知庆。
这其中程政乃是太宗皇帝的外孙,卢国公程知节的孙子。杨知庆则出身弘农杨氏观王房,算起来还要给皇太后叫一声表姑,而且其人还有一个更显赫的身份,那就是唐肃宗李亨的外公,当然这一身份眼下还无从提及。
但如果只是这两人,还不值得李潼从长安动身来到潼关等待。护送雍王妃一行还有一个更显赫的人物,那就是介国公、太常卿宇文庭立。
宇文庭立之所以牛逼,不在于他的官位,而在于他的爵号。介国公为国朝二王之后、北周宇文氏直系子孙,号为国宾,政治影响不同凡响。换一个说法,介国公家就是关陇勋贵们的精神图腾!
这样一个人物居然被使派出朝、护送雍王家眷西来,李潼哪怕再托大,也不敢在长安等着。当然还有另一层心意,那就是搞清楚哪个王八蛋出的这个馊主意,老子早晚弄死他!
第0715章 二王三恪,渊源何出
雍王抵达桃林驿的第三天午后,朝廷护送其家眷一行的队伍便浩浩荡荡抵达了潼关关前。
李潼亲在关前等候,及见这队伍徒员众多、甲胄光鲜,嘴角便忍不住泛起一丝冷笑。
朝廷如此精军护送,其主要意图自然不是真的担心雍王家眷行途安全,无非是让陕西之众看上一眼,朝廷禁军也不是纸扎的,以后行台说话做事多少掂量一点。
不包括雍王家人以及此前潼关派出的迎接徒众,单单朝廷使派的禁军便有两千多人。率先抵达潼关关前的,是前路左千牛将军程政。
程政三十多岁,很有几分将门英姿,及至关前便下马阔行入前,叉手为礼道:“末将奉皇命护从殿下亲员赴京,行程积半,虽无蜂盗之扰,难免舟车劳顿,失察之处,恭请殿下见谅!”
李潼缓步上前,对程政稍作颔首,并笑语道:“东阿公宗家元戚,立朝名臣。家人出入本庭私小事,竟劳扰东阿公护引相随,小王领受此惠,诚惶诚恐,拙于表谢。略备简席,恭请上座。”
所谓简席,那真不是谦虚,只是在潼关关外高坡上稍设帐幕以作辟尘,不远处便是河水奔腾之声,连一点郊游野炊的氛围都欠奉。
整支队伍多达数千员众,又有大量的车仗相随,排队入关都需要不短的时间,当然不能就站在关前干等着。李潼先与程政联袂入帐,稍作闲话寒暄。
彼此之间虽然并不熟悉,但也不是没有共同话题,程政所就事的左千牛卫乃雍王旧署。讲到如今左千牛卫许多章制仍循雍王故法,程政不免又赞叹雍王典军有方。
李潼对程政兴趣倒不大,感兴趣的还是他爷爷程咬金,没能穿到贞观年间在程咬金面前刷上两把二皮脸,他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些遗憾的。
至于程政本身,其人态度虽然和蔼有加,但李潼自知道不同不相为谋,终究是走不到一起去。
程政此前赋闲乡里,今次得以归朝任职,而且起手就是十六卫大将,除了出身名门、皇亲国戚之外,还是趁了裴炎平反的这一波东风。
他家跟裴炎虽然没有什么关系,但裴炎平反一事难免就牵涉到与之关系深刻的徐敬业谋反。徐敬业虽然仍是铁逆、翻不动案,但受其连累的一些人家则就得有转机。
卢国公程知节与英国公李勣同属山东将门,其后人虽然没有直接涉乱,但多多少少在政治上也受到了排挤。这一次裴炎平反力度不小,一些在外围受到波及的人家便也趁此影响重新回到了时局中。
裴炎此人可以说是初唐最复杂的一个政治人物,其人功过评价如何影响极深。借着为裴炎平反这一契机,时流中是人是鬼都涌现出来。
于情于理,李潼当然都不赞同为裴炎平反。
但他也明白,一旦自己态度过于鲜明的表态,哪怕身在西京,也要即刻卷入神都的政斗漩涡中去。虽然可以借此延揽一批武周朝士,但本身就放弃了允进允退的从容地位。
这是一个天坑,哪怕君王身在其中,稍不注意都要为人玩弄。李潼如今虽然势力壮大,但也需要防备会不会被哪一方政治势力当枪使。
特别如今他所拥陕西道人马,身当两大边患强敌,如果不能做到速战速决,迅速铲除所有异己,贸然挥戈朝中,可能就会让他之前对边务的营建前功尽弃。
他四叔可以放飞自我的一路莽,但李潼不能。特别朝情已经如此,他就更加需要谨慎。谁是敌人,谁是朋友,眼下言之过早,贸然就标立异己,是对本身的自我锁定。
行台眼下虽然武力壮胜,但还没有达到横扫一切的程度,除非连夜点开科技树,炸药包都得老婆、兄弟自己揣着,否则你不知道会扔向哪里。
帐幕中李潼与程政闲聊小半刻钟,很快潞王李守礼便又被引了进来,李潼起身对二兄点了点头,转又一起返回关前。
这会儿,家人们所乘车驾已经停在关前,李潼也没急吼吼上前见上老婆们一面,只是吩咐潼关守军将车驾引入关内安置。
等到家人们并装载着家私的车仗入关之后,潼关关前还有一驾大车停留未动,车前张以青旗,殊异余者诸类。能有如此待遇的,自然只能是二王之后、介国公宇文庭立。
此时雍王、潞王并行台众官佐站立在关门前,而朝廷的禁军甲士并使员们则聚集在介国公车驾周围,雍王既没有使人上前礼问,介国公也并不下车相见,气氛一时间就有些尴尬、且透出一股肃杀。
“禀雍王殿下,介国公今次同行,正居车中……”
良久之后,左卫中郎将杨知庆趋行至前,开口说道。
“所以呢?”
李潼闻言后,神情淡然的反问一句。
杨知庆自然感觉到雍王情绪不佳,闻言后只是尴尬一笑,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程政见状便也上前,大概觉得刚才与雍王交谈气氛还不错,于是便入前笑语道:“介国公雅为国宾,尊在王公前列,既入关前,礼当迎见。”
“谁人教此妖异之言!”
李潼刚才还是淡笑着,听到这话后脸色却陡然一沉,顿足怒声道:“若朝廷真以国宾之礼相待,荣养都畿,我自当出入趋迎介国公!但何者乱臣,进此妖用,竟使介国公蒙尘逆旅、走使劳顿!行台甲力盛养,所待匡正,介国公但有一言斥我失礼,我自率甲入都,斩此乱臣!若不然,承恩殊加镇国重号,介国公见我不拜,所恃何者!”
“请介国公落车!”
听到雍王殿下斥声,潼关众将士顿时捶甲怒号,一时间声震于野,甚至就连大河涛涛浪声都被压过。
关前众朝廷将士们闻此呼喊声,一时间也是骇然色变,普通士卒尚且不明所以、唯是惊悸,但两名南衙将领并介国公车前诸使员则就神情惊变,心中暗呼糟糕。
国朝二王,周介公、隋酅公,此二者地位超然,为国宾友,不入臣班。太宗贞观年间,送樱桃给酅公,言奉则以酅公为尊,言赐则以酅公为臣,最终是听从虞世南建议言饷。从这一点,可见二王之后地位超然。
所以按照正常的礼仪制度,雍王见介公是要作礼尊敬,当然前提是介公乃二王之后。
但在永昌年间,唐家所尊的二王三恪发生了变化,以周、汉为二王,舜、禹、汤为三恪。这当中的周可不是北周介公,而是先周姬氏。
这一次改立二王三恪,虽然是武则天为自己代唐履极而做的准备工作之一,但毕竟是以大唐朝廷的名义而定。
如今国业虽然归唐,但这一前制却没有明文改变。毕竟李旦自己都还没有返回关中祭祀祖陵,就不要说给二王之后正名、恢复地位了。
介国公地位超然,一则在于唐家创业以来的积习、从武德以来便以周隋为二王之后,二则就是其家之于关陇勋贵群体的非凡意义,毕竟就连八柱国之家都是端过宇文家饭碗的。
但其实从正规的礼法而言,介国公的地位并不受到法律的保护,认不认看你自己的态度。
这就是李潼恼怒的原因所在了,朝廷以介国公西来,就是为了逼他表态。
他如果向介国公见礼,那就代表着认可朝廷革命以来各种礼法改制,包括目下朝中裴炎平反等一系列热点事件,甚至需要考虑该不该迎皇帝西归祭祖。
可如果他不向介国公见礼,那就是否定所谓的革命成果,否定自身在革命中的功勋,乃至于是与关陇集团划清一个界限。
毕竟,二王如今虽然不得法礼承认,但长久以来就是关陇集团所信奉的唐业正统来源。任何质疑这一点的人,都可以说是关陇集团的敌人。
二王三恪并不仅仅只是一个国家宾朋的礼法问题,更直接决定着王朝法统性有何而来。
以周、汉为二王,摒弃当中的魏晋南北朝,这种正统追定并不发源于武则天,早在隋朝就有大儒王通为代表的关东人士在倡导此议。初唐四子的王勃之所以这么倒霉,就在于他也不自量力的加入到这种讨论中来,秉承他爷爷的主张。
甚至于就连李潼的亡父李贤,某种程度上都可以说是这种争执的一个牺牲品。
高宗李治对于摆脱关陇门阀进行了诸多尝试,也卓有成效,但在改变二王三恪这一问题上,仍然有所保留,不够坚决。李贤作为其太子,就充当了一定的投石问路的棋子作用。且不说府中员佐配给,单单其所修颇具学术价值的章怀注,就可以说是继学南朝。
在这一点上,可能李贤探索的太远,做的甚至超乎高宗想象,所以让高宗都隐生忌惮。这或许并不是李贤被废的最主要原因,但起码是有一定因素在其中。
李潼虽然常说没有接受太多他老子的遗泽,但其入世之后,江南人士对他分外热情,除了时势所致,也有一定的此类渊源在内。
捋清了这一条线,就明白了朝廷使派介国公西进的险恶用心。对此李潼自然不接招,他之所以来到潼关,也不是为了迎接介国公,只是为了把其人堵在潼关以东。
你说他是国宾,结果你把他当狗使唤,还让老子行礼,这特么是什么道理!
真要抬这种硬杠,搞意识形态斗争,老子现在就杀去洛阳、你信不信!
第0716章 义无亲疏,有感而发
雍王一通斥言并潼关内外众将士们怒声,顿时让关前氛围变得紧张且肃杀。
朝廷所使派的禁军众将士们,自然不知太过深刻的权斗曲隐,只觉得自己一行徒众护送雍王家眷西行,纵无功劳、也有苦劳,结果非但没有得到善待,反而被堵在关前遭受一通训斥并威吓,心中自然难免愤懑,只觉得雍王骄横跋扈。
因此他们也纷纷持刃手中,颇有见势不妙便要大打出手的架势。
寻常士伍们或可勃然意气,但带队这两名南衙将领多多少少是能感知内情,自然不敢真的纵容局面搞到要动戈于潼关关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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