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衣冠正伦
本来支持与唐国开战的人占了多数,可当投蕃这一口号喊出来后,许多人悲愤激昂的心情顿时冷却下来。他们大可不管不顾的兴兵为首领报仇,可是之后呢?
唐国势必已经难留,难道他们真要再返回蕃国,继续重复那非人的生活?且不说他们逃不逃得掉,即便是逃掉了,蕃国还会不会接纳他们?即便接纳,又会不会给他们优待如唐国,让他们有时间和资本休养生息、恢复实力?
种种忧思,令人万念俱灰。沉默片刻后,突然有人顿足大骂道:“白施这个蠢货究竟犯了什么过错,竟给部族召来这样的大祸!往年投唐是他带领,咱们已经因此死了那么多的部属,眼下终于安定下来,难道还要为他捐送更多人命……”
不独细封部核心族众们为此大祸争论不定,就在消息逐渐扩散出去之后,他们原本所兼并的别部人众,也开始逐渐的溃逃起来。
就在追赶控制这些逃众的时候,细封部族众们骇然发现,原本对他们不闻不问的各州县捉守人马开始聚集在各处道路路口,看样子是要把他们封锁在此境。
了解到这一点之后,细封部众头领们终于意识到这一次是真的大祸临头,不得不血战才能有活命的机会,继续争执下去只会让势力更加涣散。所以哪怕是一些不愿与唐国开战的头领们,也都放弃了俯首求饶的苟合之想,开始召集部伍准备为战。
但就算是战,该要怎么战也值得商榷,是要主动出击,还是以逸待劳,又或者趁着唐国大军还未抵境,干脆突围而走?
细封白施在族中诚然有着说一不二的崇高威望,但现在其人已死,部落里却没有另一个人能够压服诸众。
虽然白施也有儿子,但现在部落内部本身对白施之死就有不同的看法,有人仍然奉之为神,自然也就甘心追从白施的儿子,准备与唐军血战,报仇雪恨。
但也有人觉得白施死不足惜,当年决定投唐的是他,部族已经为此付出惨痛代价,如今交恶唐国而被杀的也是他,更牵连到部族,因此对白施不乏怨恨,自然也就不愿留下来与唐军血战,还是想以保全部族为主,想要突围而走。
是战是走,胶着不下,尽管最终白施的儿子在心腹们配合之下,解决掉了几个打算率部出逃的头目,但还没来得及将部众们进一步统合,郭达已经率领三千唐军与那六七千名诸胡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抵达了河州河谷,即刻展开了对细封部的攻杀。
不得不说,细封部能够从吐谷浑境内逃过吐蕃追杀而进入陇右,本身也的确是战斗力不俗。
诸胡联军虽然也都是各部精勇,但却不成阵仗,第一轮的接触作战竟然被细封部哀兵反杀,抛尸千余,直接被追杀到了黄河对面,才勉强收住败势。
郭达新得重用,结果却初战告负,自然羞愤难当,诸胡酋各自随军,他对胡卒们本身没有太大的统辖力,在将军势稍作整合后,亲自率领三千唐军直入战阵,与细封部众在河谷之间展开惨烈的厮杀。
细封部众虽然悍勇,且在绝境之中战斗力超长发挥,但无论是战阵配合还是军械武装都远逊于唐军,不断的投入战场,想要凭着优势兵力将唐军消磨击溃。
但在大部投入正面战场的同时,本部族防守力却不足了。河州虽然水草丰美,但却并没有什么地险可以仰仗据守,地势一马平川,兵力轻重自然也就昭然可见。
随军的众胡酋们见到细封部大批丁壮被唐军吸引在了正面战场,其毡帐牧群却统统暴露出来,自然不会客气,一群人如狼似虎的扑向全无遮掩的后方,一通抢掠厮杀,使得骚乱从后方扩散到前方战场。
正面战场上,本就有相当一批细封部众不愿与唐军死战,想要突围出逃,眼见后路被劫,斗志更加涣散,或折转回顾自家毡帐,或干脆纵马向战场边缘游荡而去。
于是,正面战场上的细封部战阵也为之崩溃,偌大一个部族就此瓦解。
第0610章 巨资分授,各有所得
攻杀细封部的这一路联军返回鄯城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而回到鄯城之后,郭达便向雍王殿下叩告请罪。
“仆实在没有掌军之能,讨伐区区一个细封部,便废功颇多、折损人马,还要依靠薛将军等精军补助,才能将细封部众尽数堵截下来,实在难以夸威。”
郭达一脸的惭愧自责,对于自己初次领军作战的成果实在不满意。
“人各有所专、各有所能,四郎也不必过分自责。”
不独郭达,李潼对于这一次的作战结果同样不太满意,倒不是说有没有打出威风,无论威不威风,陇右这些胡部也都是个弟弟。
真正让他不满的,是郭达没有按捺住战意,亲率三千军众在正面战场吸引细封部的主力战卒,也因此造成了几百人的伤亡。
这一战其实还是颇可夸勇的,细封部那么大一个部落,不过只是支撑了一两天的时间便全面崩溃。
整场战争耗时最多还是后续对细封部溃逃之众的围追堵截,薛讷所率领的军队以及诸县捉守团练也都参与进来,但还是拖了足足十多天的时间,才将细封部给完全包抄堵截下来。
但这一场战斗,本质上就是以胡杀胡,消耗他们彼此的力量,李潼巴不得正面战场上缠斗个几天几夜。对他而言,此战损失任何一个唐军士卒都是不值得的。
郭达此行,没有完全调动起诸胡联军的力量,让他们只是跟在旁边打顺风仗。李潼对此还是有些不满,也觉得郭达或是勇武,但谋略稍欠,不适合应对这样复杂的局面。如果是郭元振前往,可能会把交战双方都给坑死。
原本他是打算让郭达代表他负责这个行社武装集团,现在看来,郭达并不是一个好的人选。
李潼不是没想过等到郭元振从吐蕃返回后,将这一摊子事务交给郭元振。郭元振能力是没得说,一旦将事情交给他,可能短时间内就能搞出极大的声势。
但这恰恰就是李潼犹豫不定的原因,有关这个佣兵行社,他自己也在摸索尝试,并且做好了察觉势头不妙便即刻叫停的打算。郭元振能动性太高,满脑子的骚操作,真要把事情交代给他,分分钟都有可能搞到失控的程度。
想了想之后,李潼还是决定把田大生的儿子田少安召来陇上,代替他管理这个将要成立的行社。
田少安能力虽然不够亮眼,但胜在忠心,而且早前在关中经营故衣社,三教九流都有接触,阅历要比郭达丰富一些。除此之外,再搭配一个在长安城市井间混得风生水起的冯五冯延嗣,再加上一些故衣社的骨干力量,这摊子就可以支起来了。
至于眼下,李潼还是要亲自主持围攻细封部这一战的战果分配。
他再次在鄯城内城宴请了参与此事的一干胡酋们,跟上一次宴会相比,这一次的宴会气氛无疑要欢快得多。众胡酋们得胜归来,都在期待着雍王分配利益。
李潼也没有再刻意摆什么敲打的姿态,手持着战报便直接登堂坐定,吩咐仆从分发给在场众胡酋们一份战果简报,内容并不复杂,只是粗略记载了一下此战所收获的人丁并财货。
但就算是这样,在场众胡酋们望着那写满字的简报,多数也都是瞪大茫然的双眼,根本就不知所云。
这也难怪,众胡酋们虽然接受大唐羁縻管制,但哪怕用唐人礼节应答对事都颇有勉强,更不要说识文断字了。
大唐虽然向来都有质子入读国子监或者入直宿卫的传统,但也并不是所有胡部都有如此待遇,起码也得是羁縻府都督那个级别。至于一些小部族,你安分点别闹事,基本上也就不闻不问。
李潼见状后,索性给在场每一个胡酋都配了一名州府吏员,为他们讲解简报内容。
此役收获不小,细封部所有人口家当几乎被包抄了,单单诸路人马所汇总来的人口就有五万多人,当然其中绝大多数都是老弱妇孺,真正的丁壮甚至不足万人,在各个战场被干掉的便有四五千人之多。再加上一些漏网之鱼,已经可以说细封部已经完全不存在了。
更惊人的收获还是各种物资,牛羊牲畜数以十万计,单单达到战马级别的马匹便有将近五千匹、驮马则近万。草料、毡帐不可胜数,粮食则有二十多万斛,重要的战略物资如野马胯皮五万多张、大木料两万余根。
所获人口、牲畜并各类物资,如果用市价衡量的话,起码是有五百余万缗。但事实上,很多物资都是无法用价值衡量的。总之这一次收获之大,足以令见惯了市面的李潼为之咋舌不宜。
至于这些在场的胡酋们,在初步了解大概的数字之后,更是惊喜的合不拢嘴,已经忍不住在思忖自己此次能够分到多少。
“依照前言所得,今次所获应该是分赏给进献方物诸众。但之后又有结社的约定,再加上此次参事者众多,特别若非诸县捉守参事围堵,收获必然锐减。所以在资用分配方面,也要酌情赠给诸州县捉守团练,以充军资。诸位既然请我裁事,那我就作主,此战所得三成拨给地方府库,你们各位有没有意见?”
关于如何分配,李潼早有定计,见众人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后便直接说道。
“没有问题,正该如此,殿下真是公允!”
众人自不会有什么反对意见,即便不考虑对雍王的敬畏,此言也确有道理。细封部实在是太大了,若仅仅只是他们六七千乌合之众,正面都未必战得过,更不要说直接包抄其家当。
别说只是三成,哪怕雍王对战果隐瞒不报,只是漏点油水给他们,也足够让他们喜乐不已,根本不敢有什么质疑。
“此战人马折损不少,既然是受我遣使,就非无主之魂。战损中再拨两成,抚恤亡者,日后结社,同样依照此例!”
李潼接着又说道:“你们众位各自检点呈报所损,并一定要把这些抚恤之资授给亡者各自家人。”
听到这里,众胡酋们便不免各露异色,觉得这么做没必要。战亡的唐军将士需要抚恤,他们是没有什么意见,但他们那些随员,则就是他们的部属、甚至于私产,连性命都是自己的,要什么抚恤?
虽然心里颇不以为然,但也没有什么人当面反对。反正抚恤金是由他们分发,雍王总不能深入他们各自部族查问,那些部属战死后,性命还能用来卖钱,怎么算他们也不亏。
众胡酋各自想法,李潼依稀能够猜到,但他也没有纠正这想法很危险。反正未来各自部族所进献壮卒进了这个社团,总能了解到相关内容,届时自然对其所部归属感大失。
扣除了拨给官府与抚恤金之外,此次战获还剩下五成。幸在雍王没有再说要扣留出多少做他用,而是直接讲起了分配的方案。
“此前结社之事还是在议,现在趁这个机会直接敲定下来,日后份额所得分配,都成定式。”
讲到这里,李潼便将早已经拟写好的约书分发给众人,行社名称暂定为西河行社,行社的资本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战卒人员,即就是今次参战的一万战卒。
当然那三千唐军是不可能入社的,但接下来李潼还要募取一部分故衣社众加入进来,所以三千人的名额他就先占下来了。
人员占了行社资本的三分之一,剩下的就是物资、驻地以及各类劳役。
物资当中,李潼先是投入了两千副刀甲,还有在州县之间征用了一批车驾,包括未来西河行社的驻地、暂定是鄯城外城,这都是他所提供的资本。
林林总总换算下来,未来这个西河行社,李潼占了七成的股本,只剩下三成供在场众胡酋们平分。
听到这里,众胡酋脸色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自然,他们并不清楚这个运算的机制,但简单的三七开还是能听明白。
就以今次战争为例,收获按照五百万缗计算的话,其中五成已经先刨了出来,还剩下两百五十万缗,雍王占了七成,那就是一百七十五万缗,剩下七十五万缗才轮到在场众人平分。
其实无论雍王拿多少,他们都没有意见,也不敢有意见,实在是剩下这七十五万缗,参与平分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足足有七八十个。
忙碌了半个多月,一看收获很热血沸腾,结果最后一算,每人不过万数缗。
当然这也算是一笔可观的收入,一些本就跟着喝汤的胡酋们已经很满意,但类似沙陀部这样的大部落,就觉得落差有点大,继而看在场那些胡酋都有些不顺眼,心里盘算着要不要搞掉几个。
“卑职不敢怀疑殿下所论,只是想请问,能不能将股本稍作增补?我部人众不少,若止于此,收获还是有些微薄……”
低头沉吟半晌后,沙陀部朱邪金山又举手发言道。
李潼闻言后便笑着说道:“眼下诸事草创,只有先成定制,才能有利可循。我并非贪爱财物,只是喜欢你等诸胡壮勇,才倡议此事。等到参事众位都习惯于此,我会陆续减持股本,让你们竞夺获利。至于眼下,还是要维持这一个定式,不容置疑。”
接着他又说出一句话让在场胡酋们激动不已:“前言赏赐,因事有误,但我绝非食言之人。今次我份额所收,还是赐给此前进献方物之人。”
“殿下仁义!卑职愿追随殿下,结成此社,永无违背!”
听到这话,那些受赏胡酋们纷纷叩首谢恩表态。
第0611章 金城聚货,飞钱入胡
听到雍王如此表态,那些本来心有不悦的势大胡酋一时间也未有动容。人与人接触,关系想要维持长久,终究还是要以诚信为主。
这个行社资本如何核算,他们多数人其实都很难领会。而如果雍王真的不讲信用的话,他们也根本就无计可施。真要翻脸吵闹,他们就是下一个细封部。
但雍王仍然愿意遵守约定,百数万巨资随手斥出,哪怕他们没有受赏的资格,但起码这份态度让人安心。
他们虽然不满于获利微薄,但平心而论,他们所付出的也实在不多。如果这个西河行社依照这样一个模式经营下去的话,他们只需要在这里派驻族中几百名丁壮,便可以一直都有钱收。
半个月就能收万数缗,那一年到头就是两三十万缗的巨资,想想也让人觉得怦然心动。那些部众即便留在本族中,一年到头无非多方牧几头牛、几匹马,什么样的牛马能卖出这种高价?
这么一想,众胡酋们又心热起来,自觉得此事大有搞头。唯一一点不满的,还是参与分利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让他们不能独享雍王的宠爱。但若能借此跟雍王保持一个良好的关系,又大可以在别的方面有所互动。
对于诸胡酋们的忠心表态,李潼并不甚在意,你们只要参与进来,违不违背我都无所谓。反正只要火候到了,老子就会踢了你们、自己单干。
许多事情,你只要见识过,就退不回去了。人之所以觉得没有选择,主要还是因为见识太少。
最明显的就是吐蕃权臣噶尔家族,以往吐蕃面对这样的问题,围起国门来直接干挺,但噶尔家族在国中不能立足后,便即刻投向大唐,并在大唐继续建功立业,这就是视野开阔所带来的选择多样化。
这些胡酋们自以为派驻一些族众加入西河行社,于实力无损,影响不大。
可这些人在西河行社所经历种种开阔了视野,又怎么还能忍受得了以往部族的闭塞环境,等到他们返回部族,就是绝佳的说客,就会鼓励族众们纷纷外出,主动融入大唐的世道中。这些胡酋们再想完全控制住部族,那可就难了。
关于这一点,突厥的《阙特勤碑》有着深刻的体会,碑文中一再告诫族众们要远离大唐,千万不要被唐人的糖衣炮弹所迷惑,要紧紧团结在可汗周围。但这碑文刻下没多久,后突厥就正式灭亡了,读起来真是字字血泪的经验之谈。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是什么都阻止不了的!
分配方案议定后,便到了正式的分配环节。
李潼当然不可能让这些胡酋们直接把物资瓜分走,他还要靠着这一次的收获来充实府库呢。
迎着众胡酋们期待的目光,李潼又继续说道:“今次所得,物类繁多,价值、用途都不相同。而你等众位,想必也是各有所需、各有所疾,如何度量分配,也是让人头疼啊!”
这话倒也不假,众胡酋们眼下虽然齐聚一堂,但他们各自族地却分处陇右各个方位,各种物品市价自然也都不相同。有的地方牛羊价高,有的地方盐米奇缺,本身并没有一个统一的市场,分配起来自然会有诸多争端。
“我并不吝惜财货,但却不想你们众位因此吵闹不断。所以作一折衷,诸物货以长安市价折五成为计。譬如一头牛,鄯城市价不过七百余钱,但在长安,三岁之牛作价十缗,即便折半,也是五缗。如此汇算,你们众位可满意?”
“满意,当然满意!”
众胡酋们闻言后,顿时又连连点头,这种差价,傻子都能估算出获利多少。陇右牛羊成群,实在不是什么稀罕物品,他们各自族中皮毛筋角之类都存的发霉,即便有商贾前往收购,也都是往死里压价。
现在在陇右直接就折成长安的市价,简直做梦都要笑醒。甚至有人忍不住询问,他们各自族中积货能不能也按照此价折入西河行社中。
对此李潼也只是冷笑不答,老子干的是无本买卖,直接动抢的,还真以为我要在这里坐地行商?
如此悬殊的差价,又衍生出一个新的问题,那就是他们这次所获如果直接领取实物的话,那真是亏到姥姥家。虽然这些收获中也有长安为贱、陇右却是高价的货品,但毕竟只是少数,且人人都在盯着,更加不好分割。
“你们众位见没见过此物?”
说话间,李潼从手边摸起一张飞钱汇票,向众人展示着:“此物名飞钱,乃是长安宝利行社所发,代钱通行。区区一纸,便是十万缗,捻纸入市,满载而归,说的便是此物。”
众人听到这话,不免瞪大双眼,尽管对雍王敬畏深重,但也实在不敢相信此言:“就这区区一张纸片,造价可有百钱?能抵十万缗巨资?长安市中人,莫不都是傻?”
“飞钱眼下还只在蜀中、关内两地通行,陇边人众所以不知。但未来,飞钱将会远达西域,无地不行。你们众位日后若有机会出入关陇,可以先将财货存于州城邸库,携此入关,可以不惧蜂盗、免于途耗。”
讲到这里,李潼又收起那张飞钱,见众人仍是一脸惊愕质疑的神情,继续笑道:“空口不足为凭,这样罢,几日后兰州金城将有一支大商队由关内入境,你们可以自往花销购物。今次所得,我会给你们开具等额飞钱,但物货就收存在此不做调动。如果你们在金城无所购得,可再返回鄯城取回各自存货。”
为了增加言语的说服力,李潼又说道:“这些物资,不入官库,就由西河行社的力徒们负责看守。”
众人虽然仍是不能理解飞钱这种存在,但听到由他们各自部众看守物资,还是略微安心的。雍王这番话说的让人感觉匪夷所思,但试试总没有坏处,真要在金城购买不到物货,再回来取回各自所得就是了。
见众人纷纷点头答应下来,李潼也由衷的笑了起来,到目前为止,他的意图可以说是基本达成。借用这些胡酋的力量,干掉细封部这样一个大部族,而收获又原封不动的保留下来。
至于将要抵达金城的那支商队,自然是他传告长安城组织起来的。
商贾逐利,就算没有官府的组织,他们也都会频繁来往于关陇之间贩殖为业。
现在为了让陇右物资充实,李潼授意官府将近日便要登陇的商贾们统合起来,集中前往兰州的金城,而且还开放了一部分驿路大道供其通行。
商贾们对此也满意的很,行商牟利最重要的就是货品能够快速的流通变现,现在客户群体已经准备好,只要能将货品运到,就能快速销售出去,大大缩短了行商周期。
而且有了官府的统筹保护,安全性也大大提升。往年陇边甚至还发生商贾因为携带太多财货入胡部经商,直接被胡人围杀哄抢的恶性事件,以至于他们等闲都不敢随便交易。
更不要说,鄯城这里还有一个万帐规模的大部族所有家底储蓄物资,他们到来之后就可以进行采购,运回关中。当然价格肯定不如他们私下采购低廉,但还是那句话,量大、安全且快捷,傻子才不来呢!
至于商贾们到鄯城进货的本钱,李潼统一规定是要用粮食,甚至价格方面都可以放宽松一些。官府贸然搜刮民间,或者会激起强烈的反弹,但商贾们总有各自的渠道。
就算这些商贾们一时间凑不齐交易所需要的大量粮货,但李潼也早给他们准备好了采购的对象,就是陇边诸州那些垦田百顷的上柱国们啊!
现在各州都在陆续汇总并上报相关的资料,陇右这些土豪们也多是尚武,对于上柱国这个名头还是很感兴趣的,所以有很多人都在上报田产。
但一个比较奇怪的现象是,上报的这些人田产不多不少、差不多都是一百二十顷、能够勋功十二转,获得上柱国勋位的档次。
这说明当中肯定是存在一些虚报以滥竽充数,或者说瞒报、不愿财富完全露白的家伙。
但这份名单参考性还是不小的,如果由官府直接登门进行市籴,他们多多少少是要有所抵触,但民间商贾登门,就算这些土豪们热衷囤积,无非也只是价钱高低的问题而已。
所以,为了筹措大军所用粮草物资,李潼在极短时间内调动了三方面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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