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衣冠正伦
听到刘幽求这么说,在场众胡酋们又纷纷附和。眼下在他们看来,雍王这骄横跋扈、动辄杀人的脾气,非但不讨厌,反而变得可爱起来。若能因此依附在雍王羽翼下,看谁不爽,即刻攻之,抢夺其钱粮、瓜分其部属,想想就让人觉得激动。
话讲到这一步,李潼也终于不再拿捏,举手示意众人收声,然后才又说道:“刘司马所论不失道理,但我既受朝廷使节,也不能罔顾国法、恣意行事。诸胡中悖者,又是唯除之而后快。诸位盛意拳拳,让我感动,盛情难却,那今日索性便与诸位趁事立约,结成一个社团,彼此资力通融,呼吸与共。”
全面整改朝廷的羁縻制度,李潼眼下既不具备这样的权力,也防不住朝廷借机插手。而且一旦上升到制度层面的改动,方方面面所造成的影响也很难局限在陇右一地。
所以李潼想到了别的方法,那就是借鉴后世殖民时期的民间武装团体,结合当下的世风,统合诸胡力量,组建一个行社的利益共同体。
陇边诸胡们对中国制度或是熟悉、或是陌生,但如果讲到行社,他们则多半不陌生。河西走廊本就是东西贸易的大通道,他们这些地边胡部多多少少都与那些往来东西的商社进行过接触。
此时听到雍王殿下提议要立约结社,众胡酋们先是稍作错愕,然后就变得热情起来。
错愕是因为没想到雍王这么尊贵的身份,竟然还肯屈尊结弄行社。热情则是因为相对于冷冰冰且上下分明的制度,行社这种组织无疑更加的平民化,让他们与雍王之间的尊卑关系也显得亲近起来。
“若能结成行社,诸事都可方便运作。譬如今次攻杀细封部,钱粮人马自由行社所出,无需在事者繁议穷争,所得收获,也能度量分配,各自获利……”
刚才李潼还是一脸不情愿、不耐烦的样子,可当提出自己的设想后,就变得侃侃而谈,结社的许多好处也都分析的井井有条。
中古时期,无论是什么样的组织、什么样的制度,都是建立在人口和土地这两大基础上。
大唐境域广大,边境形势之复杂也是前所未有的,尽管不同时期有不同的章法制度,但无论制度怎样改变,都不能绕开人口和土地。若是闭关锁国,则就不能维持区域霸主的身份。若是继续保持开放,也回避不了安史之乱这样的大祸。
一个帝国之形成,少不了金戈铁马的豪壮,但讲到根本,仍然是如何通过最少的成本去有效控制更多资源的算计。
行社这样的新型社会组织,虽然远逊于后世资本结构的公司,但在当下而言,仍然有其不容忽略的进步性。
“今日立约结社,在场众位都可各具资力以占股本,经营所收,只凭股本分配。尔等有资出资,有力出力,聚成社本,以为永业。社中无分尊卑,无恃强凌弱,唯量本分利。你们诸位如果有志参与,那就各立约书,共议章程,若有违背,群众讨之!”
李潼将自己的构想大略讲述一番,然后便留出时间,让这些人各自权衡。
“请问殿下,若是草结成社,将以何谋利?难道也要学那些商贾,货运通商?”
关系到自身利益,胡酋们不乏精明,很快便有人举手发言道。
李潼闻言后便微笑道:“浮货搬运,或得利不少,但也不值得我来过问。你等一再恳请,让我盛情难却,兼爱这一份忠勤庄勇,所以聚力成社,以此为本。或应公私招募,荡寇护商,雇佣为战,或圈地耕牧,渔猎聚货。所收诸类,或市卖、或内销。只要能效从于我,何患无利可图?”
听到这话,众人不免会心一笑,并不怀疑雍王这番话的真实性。别的不说,此番结社若能攻灭细封部,便收获丰厚了。这么一想,跟雍王混真的是很有前途。
眼见众人对此表现的都颇为热情,李潼心里也颇为高兴。
关于如何调度、使用陇边诸胡的力量,他也设想过很多种方案,权衡利弊之后,最终还是选择了类似雇佣兵的一种组织。
佣兵并不仅仅只是后世的一个话题,在古代的西方本就有着悠久的历史。
但古代的中国,耕地资源丰富,拥有着完整的农耕组织结构和编户制度,当然也就具有着完整的军事制度,雇佣兵这种体制外的武装力量,自然也就没有其生存与活动空间。
可类似雇佣兵的武装集团,在古代也是存在的,且多集中在有唐一代。比如唐末五代时期、有奶就是娘的沙陀武装集团,还有其他胡族武装力量。
但类似的组织也只是昙花一现,一旦完成统一、中央权威得以恢复,自然就不会允许这种成规模的法外力量长期存在。
李潼身为大唐宗王,本身就是秩序的维护者,当然也比较厌恶这种唯利是图的不法力量。但他也不得不承认一点,从陇右到西域这段区域,这种力量仍有其存在的意义。
此地多有羁縻州府,胡势错综复杂,想要进行有效的整合并不容易。历史上大唐主要是与区域内的胡人部落进行对话,像是扶植其中某些亲近大唐的部族,以获取一个相对稳定的战略环境。像是从西突厥脱胎而来的突骑施,以及后来更名为回鹘的回纥,都是在这种战略意图下产生出来。
老实说,效果并不算好,国与国之间只有永恒的利益,没有永恒的交情。
初唐时期,西突厥被干掉后,散成一地的小部落,西域方面还只有吐蕃和大唐两强相争,突骑施被扶植起来后就变成三方角逐,后面再加上一个大食。至于回纥更是在安史之乱后成为西北方面的大患,给大唐带来的危害甚至还要超过早期的突厥。
有鉴于此,李潼才决定进行一些其他方面的尝试。以行社这一形式组建一个跨族群的利益共同体,先期作为雇佣兵、用来梳理陇边的诸胡秩序,如果用的方便,未来甚至还可以考虑投入西域的经营,转型成为一个殖民组织,在西域辅助、巩固大唐的霸权。
这一尝试是好是坏,还有待事实验证。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佣兵行社即便存在弊病,但其成长性与危害性较之扶植某一个胡族势力要小得多。
起码现在,李潼如果直接表示要征发诸胡一万战卒攻打某个部族,众胡酋肯定会诸多推诿,而不会像现在这样热情高昂,踊跃参与。
只要掌握了这些唯利是图的陇边诸胡二五仔们,李潼就能快速击破一批不服号令的胡部,收缴其人员、物资,投入到与吐蕃的战事中。
虽然眼下他手中仍有万人机动部队、同样可以完成这一任务,但有胡人性命可以消耗,自己的军队留着保养战力与吐蕃作战不好吗?
而且没有众多胡人参与,他大肆围猎胡部的话,就会大大激化大唐与羁縻诸胡的对立感,容易被对面的吐蕃所利用煽动,或就会引起大规模的叛乱投蕃。
至于现在,诸胡虽然也难免人心惶惶,但搞他们的毕竟不是陇右的唐军,只是雍王与他的胡部党徒们的私人行为。
你们如果气不过,也不必与大唐决裂,欢迎去神都告状,一来一回几个月时间过去了,如果再算上在神都扯皮的时间,与吐蕃这一战已经结束,老子正好抽回手来彻底弄死你们,敢告我黑状!
第0608章 乌合成军,诸部为备
有关于立约结社的问题,在场众胡酋们还有很多问题要问。关乎到自身利益的得失,一个个都精的跟猴一样。
问题多说明他们对此事是真的上了心,这是一个好现象。但有问必答却不符合李潼在这些胡酋们面前所建立的人设,他堂堂一位大唐亲王、陇右诸军大使,肯带着这些胡酋们一起玩已经不错了,还仨瓜俩枣当面跟你掰饬清楚,老子可没有那么闲!
话语讲得再巧妙,都不如一次实际的行动更有说服力。
于是他索性大手一挥,表示不愿就此再深谈下去,先解决掉细封部这个问题,得胜归来后,再派专人与这些胡酋们进行细节方面的接洽。
众胡酋们见状后,也都不敢再继续就此纠缠下去,转而开始讨论起出兵讨伐细封部的问题。
有关这一点,李潼给他们的话语权更小,你们只管出人,剩下的一切战术操作统统不需要过问。不独这一次讨伐细封部如此,未来就算这个武装社团组建成功,他也绝不可能将行动上的话语权授予一干胡酋们。不答应也没关系,老子不带你玩就是了,说不定下一个目标就是你。
对于雍王这一态度,类似沙陀部朱邪金山等本身就势力不弱的胡酋们自然是有些不忿的。
可是其他一些实力相对平庸的胡酋则就安分的多,他们底气本就不足,若能趁机加入雍王所组织的小圈子,对自身而言也是一大机遇,自然也就没有更大的野心和图谋,起码眼下没有。
本着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在大多数人表示愿意服从雍王安排的情况下,其他几名胡酋就算心有不爽,也都不敢明显的表露出来,一旦阻挠结社大计、犯了众怒,只看众人对此的热情,就算雍王不出手,也足够他们喝一壶。
眼见众人态度如此,李潼也不免感慨一声,怪不得武侠小说里大家都想做武林盟主,做平台就是比单混有前途。
在场有几名胡酋,包括那个一箭被射死的细封部首领,他们各自势力诚是不弱,起码在其族地周边应该是一方霸主的角色,可如果放在整个陇右,则就有些不够看了。
整个陇右道,所辖羁縻州府便有两百多个,这绝对是一股强大的力量,前提是需要整合起来。可就连大唐这样的强大帝国,在这方面都做的不算好,那些胡酋们势力困在一隅、纵使强大、也不可能获得所有胡酋的拥戴。
现在李潼威逼利诱,算是初步整合了在场这些胡酋并其部落,但也只是陇右诸胡的一小部分,可能够调用的势力已经颇为可观。
此前让诸胡出兵讨伐细封部,部属集结便是一大问题,此前所约定一旬集结都未必能够。但现在就没有了这样的问题,在堂中诸胡都有意加入这个社团的前提下,单单他们各自所带来鄯城的护卫随从就是一股可观的力量,可以直接投入对细封部的攻杀中。
因为这次行动并不属于陇右军方的正式行为,所以李潼也就没有指派陇右诸军将领参与,而是直接让身边的郭达指挥诸胡酋随员,进行对细封部的攻杀。
郭达陡受大任,心里难免有些发虚,毕竟在此前,他仅仅只是北衙千骑中一名小兵长,本身技力或是勇武可夸,但却从来都没有独领一军、指挥作战的经历,对此任命自然难免忐忑。
“不必紧张,四郎你既是我的近员,奉我命行事,在陇右此境就代表着我。一言一行,有陇右十万军众为你后盾,还有什么可畏惧?”
李潼见状后便安慰他道,此话当着众胡酋的面说出来,也是表示他对郭达的信任与看重,让这些人不敢轻视、掣肘。
攻讨细封部,的确不是什么大事。细封部虽然势力不弱,但相等规模乃至于更大的胡人部落,在陇右就有十几个之多,如果全都跟大唐军队有一战之力,那陇右早乱套了。
如今的陇右,河源军有一万七千余数,诸州捉守团练一万四千多名,各胡部仆从三万多人,再加上李潼带上陇右的三万人马,便是整整十万大军。
而且需要注意的是,那三万多名胡部仆从跟眼前这些胡酋们所代表的力量还不是一回事,他们多数都属于被大唐所灭国之后的遗民。诸如高昌、高句丽与西突厥诸部,他们都是长期服役的城傍武装,无论是组织度还是战斗力,都要比临时征发的胡部武装更强一些。
李潼甚至怀疑,在这些城傍武装当中如果细心寻找的话,甚至就能找到日后名震西域的高仙芝、哥舒翰他们的亲友长辈。特别是高仙芝,其人本身就出身高句丽内附的城傍武装。
至于哥舒翰,则就是西突厥五咄陆部的突骑施人,其部眼下应该还活跃在西域。突骑施现在势力未壮,仍处于一边舔大唐一边默默发展的阶段。长寿年间王孝杰收复安西四镇,四镇当中的碎叶镇,便是由突骑施率兵攻下献给大唐。
未来突骑施能够获得大唐的重点扶植,接收西突厥的残余势力,成为西域新的霸主,也与此前这种付出有关。像哥舒翰父子,都是安西军的高层,对故部自然也多多少少有所关照。
不过眼下李潼倒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挖掘那些仍然沉寂于部伍的名将种子,他眼下的工作重点还是统合陇右内部形势,给出击青海创造基础条件。
能够在河源军发现郭知运的存在,已经算是一桩意外之喜,但哪怕就是郭知运,李潼也并没有插手干涉太多其人的发展,顶多是授意黑齿常之给予更多磨练的机会,让其快速成长。
至于其他的名将种子,任由他们各自发展就是了,如果还能脱颖而出,自然重点关照。但若被自己这个翅膀扑棱没了,也不值得可惜,必然还有替代者。
任何时代都不缺人才,缺的是环境际遇,汉祖创业之前,谁能想到区区一个沛县居然藏龙卧虎,能开汉业四百年?
李潼能够给予这个时代的,是更加合理的开拓节奏和更加公平的人才选拔机制,如果仅仅只是挖空心思、重点关注几个名将种子,那就是本末倒置了。这种事遇上了顺手为之,遇不到也不必苦心追求。
而且神都城里的经历,狄仁杰、张柬之这些名臣对他的态度,也让他对攻略历史名人这件事从心底里并不感冒。
除了郭达之外,李潼还给其配备了几名战术、技力上的顾问,类似李光、马兴这样的府兵老卒同样也是故衣社众。
他们本身年龄、技力已经不适合再服役于主力战阵中,但却经验丰富,此前就负责操练故衣社的敢战士,现在正好再继续发挥余热,担任这个武装社团的教官,顺便也用来渗透、掌控这个社团。
无论有没有皇汉情节,李潼对胡人是有一种天生的不信任感,包括对黑齿常之,虽然大权授之,但心存提防。
他并不会在正面战场和军事领域上干涉太多黑齿常之的决策,但像河源军的后勤以及陇右政治形势,入陇之后他便统统收到了自己的手里,当然也是为了让黑齿常之专心备战,勿受杂事困扰。
这个新成立的武装社团同样如此,就算其武装成员以胡卒为主,但其中的组织骨干,李潼是一定要用唐人。
关内故衣社虽然已经逐步洗白,但府兵常年凄惨际遇,也让许多故衣社众对于投戎从军这件事并不感冒,或是技力不凡,但若放在行伍中,或是兵痞、或是刺头,那就不如编入这个武装社团里。
当然,利益面前,唐人也未必可靠,但起码也是肉烂在锅里。哪怕到了晚唐时期,还有张义潮沙州起义、河陇归国,指望诸胡他们行?
在有立约结社这个大前景的情况下,统合诸胡武装并不困难,这次行动也算是彼此献出一份投名状。堂中这些胡酋们,他们各自随员整合起来,已经有六七千数。李潼又授给郭达三千军众,万人部伍便整合起来。
当然,这种仓促行军,战斗力不高那是肯定的,毕竟没有什么战阵磨合、操练经验。除了作战经验以外,这些胡部仆从的装备情况也是堪忧,被甲率十不足一。
当然,也并不排除这些胡酋们故意示弱哭穷,不将真实的甲械力量显摆出来。但就算是有藏私,必然也比不上真正的大唐军伍。
有的胡酋还不放心将自己的部伍交给别人指挥,表示愿意随军出动。对此李潼也不反对,他还又在河源军甲械库中拨出两千人份的废旧刀甲分配给诸胡使用,当然这一部分器械也是要算在行社资本投入当中的。
除了这拼凑出来的一万乌合之众以外,李潼又以幕府名义传告河州诸县捉守、团练武装,封锁河、洮之间水陆通道,避免细封部溃逃为乱。
同时,前往洮州驻守的薛讷与夫蒙令卿,他们行军也是要路过河州的。李潼也传令他们在河州暂留短日,作为此次行动的后备武装。
如此算来,为了剿杀这个细封部,除了正面出击的万人武装之外,还有近万名正式唐军与州县捉守作为继力。
如果那个细封部还能闹乱糜烂起来,那李潼就要说一声佩服,顺便拉拢如此悍勇的胡部加入到行社中来,不就是干了一个你们的首领,算什么大事。大家团结起来共谋发展,才是硬道理。
老家伙不搞死,年轻人怎么上位?我为啥这么牛逼,就是因为我明白这个道理啊!
第0609章 洮水激战,细封覆亡
河州位于黄河九曲的东侧,洮水在其境中与黄河汇为一流。
此境原本在高宗龙朔年间是陇右牧监的牧场,但当时大唐进攻高句丽的战事正激烈,战马多被抽调往东北而去,牧场便荒废下来。
后来与吐蕃关系转恶,虽然再设马场,但却迁离到距离河源前线更近的湟水谷地,因此这一片区域便一直闲置下来。当然也不能说闲置,只是官府没有精力再过问打理,但还是有许多胡人与唐人贪图此境水草丰美、土地肥沃,徙居至此垦牧谋生。
长寿初年,党项羌细封部内附,圣皇武则天龙颜大悦,便将此境方圆几百里的区域划给细封部居住。
细封部内附本来只有几千帐的部众,表称万帐之数,只是为了获取更多朝廷的封赏。如此经手的官员有功绩,朝廷之中圣皇有面子,而细封部则得到更多的重视与好处,可以说是兼顾各方之美。
最初内附的时候,细封部虽然不弱,但也并不算太强大,与此境的原住民还能友好相处。可是得到朝廷的礼遇重视后,细封部首领细封白施也不是什么甘于平淡、韬光养晦之人,开始逐步驱逐、兼并此境原来的居民,细封部也因此得以快速壮大。
如今,河谷这一片三角地带,除了朝廷设置在此的城邑之外,余境已经尽为细封部所有。作为朝廷所封授的轨州都督,细封白施不只是本部首领,也在积极招揽分散在陇右其余各境的党项羌部族。
羁縻州府版籍不入户部,除了最开始献表内附的数据之外,眼下哪怕是当地官府,也并不知细封部究竟壮大到了什么程度。但观其牧群与毡帐数量,保守估计都在两万帐以上。
河州资源丰富,宜于养生,于此可见一斑。
几年定居下来,细封部也已经习惯作为河州一霸的处境。除了每年还需要上缴一部分牛马、草料作为贡赋,官府对他们的态度几乎就是不闻不问。
这样的生活,跟在吐谷浑境中简直就是天差地别。此前他们谋生在吐谷浑境中,所拥有的牧场已经远不及河州丰美,统治他们的吐蕃也是索求无度,每年都有近半族人几乎一年到头都要跟随吐蕃军队征战服役,死伤惨重。
眼前的生活,离不开他们首领细封白施的英明决策。
尽管在逃亡过程中,他们遭到了吐蕃军队的残忍追杀,几乎有一半的族人抛尸途中。但来到河州短短两三年的时间里,部族便壮大的更胜往昔,活下来的这些族人生活处境也大为好转。
也正因此,细封白施在部落中威望也前所未有的高,一声令下,莫有敢忤。
但是,这样安逸舒适的生活却被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给打破了。
“白施首领死了!被鄯城唐国的那个贵人给杀害了……”
返回部落回报消息的是几名居住在鄯城的细封部族人,细封部这么大的部落,当然也要与外界有所沟通联系,打探陇右最新的资讯并反馈回部落中。
此前细封白施被诛杀于鄯城内城里,虽然很快雍王便下令解决掉细封白施带往鄯城的随从们。但这么大的事情,参与者又众多,也根本就隐瞒不住。
这几个细封部族人长期居住在鄯城,并没有与首领的护卫们待在一起,因而幸免于难,并快马加鞭的将这一噩耗带回部落中。
消息一俟传开,整个细封部都为之震动,各部小首领都纷纷赶到首领大帐所在,并忙不迭确定消息的真伪:“这消息是真是假?唐国贵人为什么要杀白施首领?我部如此壮大,即便是犯了小错,难道还不能原谅?”
消息当然是真的,因为就在宴会结束后不久,鄯州州府直接将细封白施的尸首都公之于众,根本就没有隐瞒的打算。
那几个回报消息的细封部族人一边抹泪悲哭,一边颤声道:“首领确是死了,我部将要大祸临头……唐国贵人已经纠合诸胡武卒,正向河州杀来!”
“怎么会这样?首领只是去参会拜见……究竟什么样的大罪?唐国贵人不止要杀了首领,竟还要覆灭我部?”
听到这一消息,在场细封部族人无不震惊至极,但那几个族人忙着返回通告消息,又恐被截杀,根本就没有时间和胆量继续打探更多,此刻被追问起来,自然也说不清楚。
于是很快的,在场细封部族人纷纷义愤填膺道:“我部归附大唐,本就是大功,无论如何,唐国也不能杀害我部首领!族中几万壮士,怎么能任由欺侮!大家即刻召集部伍,让唐国见识一下我部勇士的强壮凶狠!”
细封白施在族中威望甚高,知其被杀,族众们无不悲痛,听到这号召声,呼应者络绎不绝、纷纷暴起表态。
“事机都不清楚,还是不要冲动!尽快再派人,去打听首领犯了什么错。”
但也有人不愿与唐国交恶,还是希望族众们能够稍作冷静。
“还有什么可打听?首领死了,唐军已经发出,这是要不给我部留活路!无论什么样的因果,都要先打过再论!”
有人大声叫嚷道,并开始下令召集族众们整装出战。细封部能够远行千里内附投唐,族中甲兵自然不少,得知消息后短短一个时辰里,便有足足两千多名丁壮聚集在了大帐外,纷纷叫嚷要让唐国贵人血债血偿。
但对于这一点,部族中却还有分歧,特别是一些老成持重的族人们,并不建议与唐国大军开战:“唐国刀甲精良,人马强悍,绝不是我部能战胜的对手!过去几年,咱们在唐国定居都没有什么事端,怎么这一次竟生如此大祸?若首领果真犯了大罪不得不杀,为了合族人众性命,咱们也只能认了这结果,恳请求饶……”
“说的什么胡话!若非首领决断,咱们部族早已经不存,唐国凶恶,连首领都敢杀害,怎么会接受咱们的求饶!他们大军即便狠恶,也不是没有对手,大不了再投蕃国!”
有人如此吼叫着,可这话一出口,场中却顿时陷入一股诡异的沉默中,就连那喊话人都微微一滞,继而便思考难道真要再投蕃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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