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官笙
他本来想给毕自严透个关于察哈尔的底,眼见毕自严一堆烦心事,还是咽了回去。
内阁现在忙的脚不沾地,急匆匆的再次与六部尚书,各地总理大臣,巡抚等开会商议,他们都在担心腾出手里的朱栩会插手进来,到时候他们就没有了话语权,太多的事情由不得他们,所以在抢先下手。
一干大人们扛着巨大的压力,在各种问题上争锋相对后又相互让步,希望能尽早达成各方都认同,能够持续前进的“新政”方案来。
京外的百姓们自然热闹,大明演武,万邦来朝,这是盛世之兆,鞭炮齐鸣,喧嚣嬴荡。
朱栩在入到城门口,才看到司礼监送出来的奏本以及简略。
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朱栩看着这道奏本,也算是感慨万千。
对于“奇技淫巧”的深恶痛绝,对于“仁”的无限拔高,应该是封建王朝发展的一道严重桎梏。这种“桎梏”明隐的出现在方方面面,其中最为显眼的,就是对“匠艺”的贬低与阻碍,到了火器这里,则上升到了恐惧。
“现在的火炮怕是与后世的原子弹一样,令人恐惧与忌惮……”
朱栩能明白这道奏本里的担忧,但是这些人没有说明白另一个问题——大明封禁了,是不是就表示其他国家就不会出现?若是出现了怎么办?到那时怎么保卫大明?
这完全是自废武功,故步自封,停滞不前,甚至是恶意倒退的存心找死之举啊!
朱栩摇摇晃晃,回忆起一些不堪的记忆来,心里陡然恼怒,抬头看向前面,道:“内阁那边什么态度?”
曹化淳坐在外面,闻言道:“内阁还没有反应,估计是留中不发。”
“传旨!”
朱栩目光微冷,语气冷漠的道:“严厉斥责这帮人,火炮已经遍存于世界,我大明今日毁,西夷明日来攻,如何抵挡?海上如何建长城?我大明是否要永远如猪羊一般被人圈禁,任意欺凌,苟且偷生?目光短浅,自私狭隘,以一己私心抛却家国之责,妄言国事,不体上心,毫无格局,其心可诛!”
张筠眨了眨眼,刚才有那么一刹那,她也觉得这些大人们上书说法是对的,再听着朱栩之言,心里一惊,连忙抿了抿嘴,低下头。
真要是如朱栩所说,那就太可怕了,不敢去想。
曹化淳在外面吓了一跳,这些话要是真的明旨而发,只怕会逼死奏本上的不少人!
犹豫了一会儿,曹化淳道:“皇上,语气,是否要委婉一些?”
“不用!”
朱栩道:“你亲自拟旨,拿给朕看,然后送去内阁,再让内阁写一道相似的斥责诏令,工部,吏部也写一份,然后在明天的报纸上登出来,给朕好好杀一杀这帮人的懦弱无能之气!”
“遵旨。”曹化淳心里叹了口气,很是无奈。
每次皇帝看重,着力发展的事情,总有人跳出来反对,唱高调,结果就被皇帝打脸,而且是那种居高临下,无可反驳的打脸。
用力越狠,反作用力就更大,对于将“清誉”视为重过一切的大明文人来说,羞愤自尽都不奇怪。
可这种反作用力不同于作用力,反作用基本上是无差别的伤害,地图炮,这会让那些人保守的读书人更加坚定的抱团,远离朱栩,大力的唱反调。
也就是一段小插曲,朱栩压根就不在意,这道旨意既是给内阁六部那些大人看的,鲜明表达他的态度,也是给朝野那些思想开明,有眼光的人看的,至于那些死抱着旧教条不放的人,朱栩打算由着他们抱到死——救不了了。
在朱栩的马车进宫的时候,朝鲜的二位国主也没闲着,在六部,内阁等地穿梭,求见,希望能说服大明一些重臣,同意大明的军队继续驻扎平壤,保卫朝鲜,以防倭国再次入侵。
可是,得到的回应多数是失望的,剩下的是含糊不清,难给肯定。
第985章 耳光响亮
内阁。
孙传庭拿着一堆奏本,走进了毕自严的班房,摇头道:“都是大同小异的奏本,要求查禁火炮,焚毁图纸的。”
毕自严抬头看了眼,放下手里的笔,直接道:“依列吧。”
所谓的“依列”,就是分别奏本入内阁,司礼监的程序。
孙传庭道:“那我们内阁?”内阁对这些“弹劾”,“谏言”之类的奏本,有各种处置办法,包括批复,留中,转呈,送转等等。
毕自严道:“都留在中书吧,等我们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再说。”
孙传庭不太喜欢毕自严的偶尔露出的“含糊”态度,道:“大人,火炮……皇上每年不惜花费数百万两白银,可见重视,且在我大明军中越发重要,是战场利器,不可或缺,内阁需有态度。”
“不表态”变成“有态度”,就是不支持变成支持,支持,就是反对查禁火炮,焚毁图纸。
毕自严手里一堆的麻烦事,这件事在他看来眼下也不重要,摆了摆手,起身道:“这件事以后再说,白谷,待会儿就开阁议,咱们的态度再退一点,尽快定下,连夜修改奏本,面呈皇上,也好让这些巡抚早日回返!”
孙传庭刚欲再说,内阁中书郑友元就在外面道:“大人,诸位巡抚已经入宫了。”
“好,走吧白谷。”毕自严深吸一口气,与孙传庭道。
孙传庭的话只能咽回去,跟着毕自严转向会议厅。
朱栩的马车一进乾清宫,曹化淳安排一番,就转去内阁。
刘时敏在内阁一样忙的脚不沾地,头昏脑涨。
内阁一直在忙着“新政”的今年计划,事事都绕不开内阁里的这个“小司礼监”,刘时敏自然不敢分毫大意,事必躬亲。
虽然不复天启年间,魏忠贤坐镇内阁召开阁议,莫敢不从的盛况,可当今的皇帝陛下权势太隆,哪怕刘时敏再低调,内阁诸位辅臣也不敢怠慢,每次阁议都邀请他旁听,无敢僭越。
曹化淳坐在刘时敏的班房里,喝着茶,简单的与刘时敏说着大演武的事情。
刘时敏对这位老搭档已经深为了解,放下手里的事情,煮着茶,陪着闲聊。
听着曹化淳嘴里说出的大演武以及后面宴请各地国主,使臣的事情,刘时敏有些畅快的道:“这次大演武,想必对域外各国的震慑非同小可,十年八年,边境应当无事。上兵伐谋,皇上到底是高明。”
曹化淳放下茶杯,望着外面,道:“已经入春,今年各省对夏收的预估都不好,皇上的心思,怕还是在国内。”
刘时敏眼神微凝,没有说话。
陕,西,四川等地的灾情最为严重,加上移出的人越来越多,各地的税赋最起码比去年减三成,自给自足都难,别提上交朝廷了。
北方的诸省,山,西,北直隶今年有雪灾,减产两成是最好预计。南方几省,尤其是福建,云,南,广,西,甚至于湖广,上奏的奏本,预估最低的减产都在两成。
辽东现在勉强的自给自足,还在消化期,北安南是在开发阶段,目前还得大笔钱粮投入。旧港,吕宋大明还没有完全控制,正在逐步的吞噬中,也不能指望他们支援国内。
算来算去,整个大明也就南直隶情况稍好。
因此,大明今年的国库,比去年最起码锐减三成的收入!
这么大一个窟窿,也难怪内阁迫不及待的想要节流,缩减开支。但这种节流的成效肯定不是一蹴而就,需要一段缓冲时间,是以,大明今年的日子定然不好过。
曹化淳看着刘时敏,知道他心里所想,毫不犹豫的又插刀,道:“皇上有意今年平定察哈尔,动用起码十万大军!”
刘时敏神色一惊,双眼大睁的看着曹化淳,道:“当真?”
曹化淳嘴角含笑,道:“基本无差了。”
刘时敏顿时皱起眉头,苦思起来。
他身在内阁,又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对国内情形是无比了解。若是动用十万大军,那前前后后的钱粮支出将是一个庞大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