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夏蝉
王守仁看了一眼陈策,他知道陈策的才华,陈策也盯着王守仁,似乎明白他叫自己来的目的了。
“你可以写吗?”
王守仁一脸期待的看着陈策,陈策摇头:“不行,没这个能力。”
其实也不想写,对王越的死,陈策现在还耿耿于怀,本来他可以不用死的,自己做了那么多努力,他却自杀了。
这也是陈策一直不愿祭奠王越的原因。
总觉得自己被当成傻子欺骗了。
陈策知道自己小肚鸡肠,但心中总感觉憋屈,可真正进入祠堂,看到那尊惟妙惟肖的王越铜像的时候,陈策又迷茫了。
他仿佛看到了王越出现在自己面前,盯着自己,开口说:“纯简,你终于肯来看老夫了?”
陈策眼眶有些红润,穿越到这个世界,他佩服的人没几个。
陈策一直自视甚高,王越是他为数不多钦佩的英雄好汉。
他能算计整个天下,算计整个朝廷,却唯独不能算计到王越的死。
“纯简,好好教诲太子。”
“纯简,你一定觉得老夫是懦夫吧?”
“纯简,伱身子,还好吗?”
仿佛无数声音在陈策面前在隔空对话,陈策终于艰难启齿道:“不好。”
“教不了多久了。”
王守仁有些奇怪的看着一旁的陈策,见他喃喃自语,也不知说些什么,只是默默的站在一旁,很久,很久。
陈策就那么一直在喃喃自语,多数时候王守仁都不知道陈策在说什么。
他当然不知道陈策在做什么。
陈策要做的事很多,很伟大,有些事已经做了,有些事还在有条不紊的推进。
“一入江湖深似海,麻烦越来越多了。杂事也越来越多。”
陈策低声呢喃。
铜像仿佛在笑着安慰陈策:“你可以的,只有你才可以的。”
“可我时间不多了,我也会累的啊。”
“我知道,都知道,老夫知道抗在你肩膀上的东西太多,你承受了太多,可这条路不是你自己选择的吗?”
“你是真丈夫,不像老夫是个懦夫。”
“你不是!我好像有些理解你了。”陈策低语。
时间飞梭,外面已经点亮了灯火,寒风阵阵,吹的人有些瑟瑟发抖。
外面聚集的读书人,此时已经散去,到晚膳时间,这儿人已经不多了。
王守仁终于忍不住开口道:“陈策?”
陈策这才反应过来,疑惑的看着王守仁,问道:“怎么了?”
王守仁摇摇头,道:“我以为你疯了。”
嗯?
王守仁苦笑道:“你从中午一直在自言自语。”
陈策这才抬头朝外看去,自己都惊了一下,外面天色已经见黑,他不知觉已经待在这里这么久了。
原来自己心里居然有这么多话想和王越诉说。
陈策深吸了一口气,将通红泛泪的眼眸擦干净,对王守仁道:“怎么早不说?”
王守仁道:“你在格物吗?”
格你个头,我在格人!
陈策走出祠堂,发现外面已经没几个人了,祠堂旁边有桌子,桌上放着笔墨。
陈策拿起笔墨,王守仁愣了一下,他还是要出手了吗?
王守仁知道,陈策是有才华的,但此前不知为什么不愿意题诗,现在终于要出手了,王守仁竟那么期待。
陈策站在凳子上,王守仁眼疾手快,立刻给陈策研磨!
陈策挥毫,下笔。
右书‘苟利国家生死以’。
左书‘岂因祸福避趋之’。
一气呵成,书法俊美飘逸,仿佛和他人一样不沾俗世。
一对门楹题完,陈策放下毛笔,背着手失落的离开这里。
王守仁震惊的盯着这对楹联诗句,一时竟忘了去追陈策,痴呆的看着,细细品味,脸上神色古怪,而后便是被打击后的深深失落!
好一个苟利国家生死以!
好一个岂因祸福避趋之!
这不就是王公的一生吗?
王守仁双手紧握,此时才反应过来,赶紧撩袍去追逐陈策。
他就知道,能在这上面题诗的,只有陈策,只有陈策才有这种本事。
信手拈来,出手便是绝唱!
若是大明的举人进士们看到这对楹联,恐怕都会佩服的五体投地!
王守仁一直在盯着陈策,忽然开口道:“我想将你脑袋破开看看。”
陈策:“……”
……
陈正业自诩自己也是读书人,一次便通过了三门小考,成为了今年的秀才,听闻王公祠后院需要门楹,于是跃跃欲试,跟着自己父亲来到了后院。
陈伯炘有些发愣,陈正业问道:“父亲,怎么了?”
此前他们才从顺天快递总部考察回来,闲来无事,便打算看看京师的风土人貌,不知不觉来到了王公祠。
陈伯炘摇摇头道:“没什么,好像看到他了……不太可能啊,他应该已经死了才对。”
第200章 装的炉火纯青
陈伯炘口中的他,自然是自己的侄子陈策。
当初他抢了陈家的产业后,便给了陈策二两银子,让那个痨病鬼自身自灭。
如此严重的肺痨病,二两银子根本支撑不过那年冬天。
刚才惊鸿一瞥之间,他似乎看到了陈策的身影,几年没见,他好像长高了,兴是自己眼花了吧,陈伯炘也没多想。
……
小蛮在前院叫住了宁知君,此时王公祠前院的祭奠百姓比较多。
“小姐小姐。”
“我好像看到他了呀。”
宁知君疑惑的问小蛮道:“谁呀?”
小蛮道:“就是,就是那天晚上对出苏小姐那副对子的公子呀!”
宁知君秀眉微蹙,她还真想看看那位公子是谁,按照小蛮的说话,对方几乎不假思索的就将苏菡梅的对子给对上了,这该多么有才华才能做到如此地步?
“在哪儿?”
小蛮再朝人群望去,发现已经不见了陈策的身影,实际她也不太确定,中秋那天晚上人那么多,小蛮又不敢一直盯着人家的脸庞看,只有个模糊的大概印象。
见小蛮这小婢女迷迷糊糊的,宁知君摇头道:“算了,去后院看看吧。”
听闻后院的门楹上还有一处空白的对子,一直没人敢给王越题上去。
宁知君也想看看今日有没有人能将对联题上去。
等宁知君带着小蛮走过去后,恰好看着陈正业将手中毛笔放下。
陈正业自诩有几分才华,兴冲冲的要来题王越题门楹,只是才拿了笔,看到门楹上那副挽联,他就知道,这是他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才华了!
而这一幕恰好被宁知君看到,宁知君带着小蛮走了过去。
小蛮一直在盯着陈正业,他和陈策是堂兄弟,长的有几分相似。
小蛮挠挠头:“好像是他啊,又好像不是。”
宁知君停在门前,抬眸看着左右楹联,俏脸微微一变,旋即惊愕的盯着陈正业。
陈正业从未见过如此貌美端庄的女子,一时间也有些愣住了。
“在下杭州府陈氏。”
虽然有些唐突,但陈正业几乎下意识的开始自我介绍。
宁知君也道:“顺天府宁氏。”
宁氏?
听到这个姓,陈伯炘神色有些古怪,不必这么巧吧?
宁知君行礼后问陈正业道:“公子,这楹联是你对上的吗?”
陈正业想说不是,他哪有这个本事,不过却被陈伯炘拉了一下。
陈正业会意,旋即点头道:“嗯。”
宁知君眸中泛出一丝崇拜,旋即击掌道:“好一个苟利国家生死以!”
“公子这幅楹联题上,恐再也无人敢提笔了!”
陈正业微笑着摇摇头,道:“顺天如此多的才子,陈某不敢自视甚高。”
小蛮此时忙不迭道:“呀!公子你是不是上次中秋给我题下阕的那个?”
陈正业:?
我才来顺天没多久,中秋还在杭州府呢。
正当他要否认的时候,小蛮道:“你那天可是帮了我家小姐一个大忙了,我们一直找伱呢。”
陈正业话到嘴边,又改口道:“区区小事,我都已经忘了。”
陈伯炘拱手道:“这位姑娘,我们向你打听个人,不知是否唐突?”
陈正业介绍道:“这是家父。”
宁知君点点头,问道:“伯父要打听谁呀?”
陈伯炘道:“宁氏讳诚,字君瑞。”
宁知君好奇的道:“这是家父呀,你们打听他做什么?”
陈伯炘和陈正业都懵了,两人都没想到他们居然会如此轻松的就找到了宁诚!
“宁侄女啊!”
陈伯炘激动的无以复加。
宁知君疑惑的道:“啊?”
陈伯炘急忙道:“我们找你父亲找了好久了。”
“你父亲应该知晓我们的,还请宁侄女有空代为引荐,就说杭州府陈氏大郎代二弟求见。”
宁知君想了想,道:“何必这么麻烦,你们想见我爹,我今晚便可以带你们去见他。”
“这个时辰他应该已经下值了。”
陈伯炘忙不迭道:“不可!如此实在太过唐突,我们设宴请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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