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副本从崖山海战开始 第373章

作者:干卿底事

  朋友,你是真觉得我平日纵横疆场是在修生养性吗?

  一道雪亮的剑光如白虹贯日般划过室内,沈君理猛地打了个寒颤。

  “使不得啊!”辛弃疾赶忙拦住他。

  “使不得啊!”小老虎有样学样,大声招呼道,要是沈君理嘎了,未来的小观音沈婺华可就没了。

  “使不得啊!”陈仪华拽了拽他的衣袖,轻声说,“是我……是我先动心的。”

  陈蒨无可奈何,长叹一声,收剑入鞘,充满纳闷地问:“阿姐,你到底看上了他哪一点?”

  陈仪华连一丝一毫的犹豫都没有,坦坦荡荡又掷地有声地说:“他长得好看,非常好看!”

  陈蒨扶额,一时语塞。

  他老陈家的颜控属性也算是祖传了,他第一时间要收复萧摩诃,还有历史上陈霸先对侯安都一见便青眼有加,引为腹心,不就因为人家长得好看,风姿俊爽美仪容么。

  沈君理听见心上人赞扬自己,挺直背脊,一正衣衫,宛如开屏的孔雀一般华美亮丽。

  ……真叫人看得眼睛疼。

  陈蒨半天都没给沈君理一个好脸色,最后索性眼不见为净,挥挥手,冷漠地将其赶去处理城中庶务。

  沈君理瞅着陈仪华,一步三回头地走了,陈蒨犹自心气难平,拉着自家阿姐叹气了好半天,最后忿然道:“哼,我就知道这吴兴沈氏中人没一个好东西,沈君理犹甚。”

  辛弃疾在一旁默默吃瓜,这话可不兴乱说,谁让你日后的夫人就出自吴兴沈氏。

  小老虎随手点开书院聊天群的视频记录功能,直接给这段录了下来,准备以后当着沈妙容的面来个循环播放。

  万朝观众绝倒,多损呐。

  另一边,江陵城中。

  萧詧满以为自己会被杀死,不料一路却是吃好喝好地款待着,就这般到了梁宫。

  他和萧大球叔侄二人见面,气氛还算和睦,二人之间谈不上有太大的怨□□同的敌人兼仇人梁元帝已经死了,如今终于见面,甚至还有点唏嘘,相对饮泣了一场。

  与此同时,面对本方屡战屡败的侯景,也终于在长久的蛰伏之后,积蓄了一波力量,准备趁着陈蒨不在,突袭江陵城,来一波偷家。

  【作者有话说】

  侯景:没想到吧,我又来了

第175章

  侯景贼兵过境, 立即引发了动乱。

  多亏胡豆洲一带守城者是羊鹍,临危不乱,筑城壕以恪守, 这才没让侯景得逞,在高城之下逡巡许久,不得前进, 只得绕道而行。

  然而, 羊鹍的兵力足以保住城池无虞,却不足以开城出击。

  眼看侯景绕过他, 继续前往别的地方, 羊鹍也是别无他法。

  眼见贼军正盛,除自己外更无人能冲锋突围, 便将守城之事托付给可靠的副将,孤身一人暗夜缒城而出,前往陈蒨处告急。

  此刻,陈蒨正在和西魏边境发生小小的摩擦,出兵攻打秦州, 这样一来, 再加上原属萧詧势力、现在已然收复的武宁郡、漳川郡、章山郡一带,就可以连成防线, 据险自固。

  他这个度把握得很好, 既让西魏损失了一些兵力,却也不至于大举调集兵力过来硬拼。

  宇文泰见老对头北齐失了慕容绍宗,正打算和高洋死磕,腾不出手去管南方的事, 见本方折损不算太大, 几次进攻又被陈蒨击退, 也就捏着鼻子随他去了。

  陈蒨成功拿下秦州,完成了从前给萧摩诃画的饼,萧摩诃也兴高采烈地当上了秦州刺史(虚衔),人依然留在军中听候调用。

  正在此时,羊鹍飞驰入军帐,送来了警讯。

  众人见他一路行来,浑身浴血,人与马俱是数处中箭,望之森然露骨,且惊且敬,不甚唏嘘,当即赶紧将他拉下去治疗。

  辛弃疾叹息一声,伸手戳戳李来亨,示意他拿出从大明带过来的特效药,又道:“你随我去看看。”

  “噢好的”,小老虎点点头,“幼安,这人是谁啊,你认识?”

  辛弃疾告诉他:“羊鹍就是历史上手刃侯景,将其千刀万剐、分与百姓吃肉之人。”

  小老虎恍然大悟,听他又道:“我之前见过羊鹍的曾祖父。”

  小老虎:???

  羊鹍是羊侃第三子,羊家祖孙几代可以说是满门忠良,碧血丹心,最后在历史上的结局却无比凄凉,着实令人扼腕。

  羊侃的祖父羊规就是刘宋帝国的将领,现在还是个年纪很小的少年。

  辛弃疾之前练兵的时候见过他,主要还是因为前段时间沈林子招募了一群亲卫,训练成骑兵将领,准备和匈人帝国的卢阿王掰掰腕子,其中就有这个羊规,天生神力,英勇无比,很得众人青眼。

  正值九州书院开学,其他人都得留下来上课,沈林子却成天不学无术,只喜欢冲锋陷阵,根本不想听课。

  加上前段时间沈林子母亲去世,他留在京城难免触景生情,刘裕决定把他打发出去战斗,化悲愤为力量,凿穿匈人帝国的东线。

  这一年,罗马帝国和匈人帝国正在爆发战乱,打得极度焦灼。

  双方都损兵折将极为惨烈,已经在考虑议和,年仅十二岁的阿提拉被作为人质送入罗马帝国,也就是二十年后的“上帝之鞭”匈奴王。

  刘裕一看,这不是天赐的进兵良机么。

  什么议和,笑死,根本不存在的,都给朕往死里打。

  刘宋帝国覆灭笈多王朝之后,实质上已经和匈人接壤,本方主打一个从中拱火,挑拨离间,硬生生把两国之间即将熄灭的战火又弄得重燃了。

  等开学典礼结束,沈林子就将带着羊规等一批帝国先锋军前往匈人边境。

  说起这羊规,以及他的子孙羊祉、羊侃、羊鹍等人,历史上也确实是命途悲惨。

  刘义隆的罪责+1,+1。

  正因为刘义隆的元嘉北伐大败,羊规滞留在北魏成了俘虏,抚今追昔,郁郁寡欢,故而死得很早。

  其子羊祉虽在北朝为官,但长期惦念着江南故国,就对儿子羊侃说,“人生安能久淹留异域,汝定要奉归南朝”。

  羊侃乃是当世一号奇人,非但风流狷介,擅长音律,经常搞一些新曲创作,风靡整个北方。

  而且武艺精湛,非但能拉开六石(七百二十斤)弓,甚至还能飞檐走壁,在兖州尧庙的墙壁上行走,直上至五寻(八九米),横行得七迹。

  父亲死后,羊侃铭记其遗愿,决心起兵反魏,声势浩大,魏孝庄帝封其为三公之首、骠骑大将军,以示安抚,不料羊侃心意已决,斩杀魏使,率军南下。

  孝庄帝一怒之下,派军数十万围攻羊侃,领头者就是高欢与慕容绍宗两位大佬。

  如此精兵强将,兵力更有数十倍之多,浩浩荡荡远道而来,将羊侃围困了十余重。

  羊侃被困了一个多月,弓矢皆尽,弹尽粮绝,不料南边的梁武帝因为心怀顾虑,还在观望,援兵迟迟不到。

  当此高城暮夜,万里流血,四面楚歌,羊侃眼看己方已经山穷水尽,想着横竖都是一死,决定最后放手一搏,趁夜突围而走。

  多亏上天庇佑,他命不该绝,血战一天一夜之后总算逃出了北魏边境,否则不幸又是一个张巡或李彦仙。

  羊侃渡江南下,身后跟随的士卒大半战死,剩下寥寥千人面对烟波浩渺的长江,皆面露悲伤之色。

  羊侃的士卒大多都是北人,他想起自己全家三代人羁旅托国,滞留北境,是何等悲苦哀伤,这些北方人去了南朝效力不也一样会怀念故乡吗。

  于是指着江水滔滔,慨然落泪道:“此行至此,各安天命,你们既然思念故乡,我怎能忍心勉强你们,就在此处告别吧!”

  士卒皆挥泪拜谢而去,四散入民间,羊侃独自单骑南下归梁。

  所谓铁骨柔肠,生性的温柔与宽悯,便是如此了,自己经历过的痛苦何忍让他人再受。

  读史书至此页,谁人不下泪,古往今来南下投奔效命的人那么多,论其悲辛,独以此幕为最。

  羊侃来到了江南,受到极为热烈的欢迎。

  梁武帝倒不像后世的某些赵宋君主一样荒谬,对北方归正客多加防范,视为隐患。

  羊侃自从进了建康朝廷,一直就是超高标准待遇,没几年就封了侯,成为军中柱石。

  他刚到建康的时候,梁武帝觉得如此英杰当配名马,就为他从西域千里迢迢找来了紫骝骏马,并且为此大宴群臣庆贺。

  羊侃执槊上马,飞扬勇决,围观的人争相爬到树上观看。

  梁武帝也不管这棵树是禁苑的名贵古木,只是指着树,十分洒脱地笑说:“此树必定为羊侃而断,应当得名「羊公树」。”

  后来,梁朝的马槊也都因此被称为「折树槊」。

  李来亨听到这里,大声感叹道:“梁武帝这件事做得还挺好,相比之下,赵宋皇帝真是没脑子,从北方过来的仁人义士们真可怜。”

  他转念一想,辛弃疾似乎也是归正人,甚至和羊侃前半部分的人生轨迹还有点像。

  祖辈都曾为汉人政权效力,都历经三代才完成回归,都在北方经历过一场血战。

  小老虎眼睛使劲眨了眨,忽然蹦出一句:“归正人就应该齐心协力反了赵宋皇帝,顺便打出一个口号,嗯,什么「闯王来了不纳粮之类的」。”

  小老虎不愧是起义军出身,一口一个造反,辛弃疾颇觉好笑,凝眉思索了一会,方道:“话糙理不糙,此言倒也真切。”

  小老虎搓搓手:“其实吧,羊侃前半生反魏,后半生归梁,这种「前半生XX,后半生XX」的叙述方式总会让我想起我们晋王。”

  辛弃疾:“……”

  小老虎又道:“当然还有肃祖陛下和祖逖,以及文山先生,我就说嘛,这种人生轨迹的转变果然很熟悉哈哈哈哈哈。”

  辛弃疾:“……”

  小老虎兴致勃勃地感慨道:“梁武帝此时和羊侃君臣相得,倒也还算有点脑子,怎么后来就宛如欠费跑路一样,整个人都开始发癫……唔,唔!”

  “少说两句吧”,辛弃疾伸手按住他的嘴,无比头痛地说,“人都快被你得罪光了。”

  被点到名的各位都坐在视频对面看着呢。

  小老虎一顿,拼命眨眼睛,催促小伙伴快点继续讲羊侃的故事。

  辛弃疾接收到他的信号,惊讶道:“羊侃还是很出名的,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他的事迹?”

  小老虎挣脱他,双手叉腰,理不直气也壮地大声逼逼:“历史长河中那么多历史名人,谁能个个都记得,先生给我讲了也记不住,又不是兵法。就连子云将军,如果不是和他一起吃过饭,我都不知道他是谁呢!”

  辛弃疾看了一眼视频另一端,觉得小老虎副本结束之后,怕不是要回家抄书抄得昏天黑地。

  鉴于梁武帝就在那边的九州书院里坐着,他还是决定在叙述时给梁武帝留点面子:“后来么,就是台城之战了……”

  侯景从寿阳起兵,攻入建康。

  此刻梁朝名将尽皆凋零,只剩羊侃一人坐镇台城,主持保卫战,总督建康兵马,散尽家资赏赐士卒,并划分区域防御,屡次退敌,内外肃然。

  侯景抓住了羊侃的长子羊耽,也就是羊鹍的兄长,押到城下,威胁羊侃开城出降。

  他从前还在高欢部下混的时候,也曾夹杂在几十万大军中进攻过羊侃,深深被对方的骁勇善战所震慑,根本就不觉得自己能正面突破,只好改为来阴的。

  本想着,羊侃一贯重情重义,这下必定会被他拿捏住软肋。

  哪成想,羊侃白衣凌风,登上城垣,在城头张弓搭箭,对准了亲子心口:“满城百姓俱在身后,我羊氏一门俱是忠烈,岂能为一子有负天下!”

  侯景无可奈何,只得将羊躭重新拖回了营中。

  本来吧,有羊侃在此处镇守,台城一时半会暂时无虞,怎奈天要亡梁,他日日枕戈待旦,夙兴夜寐未曾合眼,所以积劳成疾,不治身亡。

  一代英杰病死城阙,随后台城陷落。

  多年后,其子羊鹍手刃侯景,报了这段冤仇,后来被梁元帝派王僧辩诛杀,一心为国的忠良最终死于所谓的国主之手,实乃荒谬至极。

  辛弃疾走入室内,将药膏递给羊鹍,嘱咐他在此好好休整,回头去找陈蒨商议战术。

  他到的时候,陈蒨正负手望着壁上悬挂的舆图,目光清邃锐利,如同隐于天光云影间的利刃。

  辛弃疾直截了当地说:“此战当兵贵速神,一战渡江,径趋建康。”

  主打一个趁侯景无备,将他整个收拾掉。

  倘若还按部就班,慢吞吞攻打过去解围,介时,侯景狗急跳墙再来个火烧宫阙三百里,将所过城池彻底夷为平地,向谁说理去。

  “理应如此”,陈蒨颔首说,抬手在纸面上轻轻一点,“幼安觉得应从何处逼近建康?”

  辛弃疾看了一会舆图,沉吟说:“江州吧。”

  陈蒨万万没想到是这个答案,一时错愕:“江州在建康以北,又是东魏的地盘,如何能从那里进攻?”

  辛弃疾却自有一番考量,语气笃定地说:“江州早晚要动兵收复,莫如趁王琳在上游立足未稳,提前对他动手,免得日后他上蹿下跳,酿成大患。”

  这王琳也是根老墙头草了,有「五国封侯」之戏称,后来陈朝、北齐、北周、梁元帝、侯景都给了他爵位,自如游走,拥兵自重。

  今天入南朝,明天降北朝,身段极其柔软,手段极其灵活,十分随心所欲,只苦了部下和百姓尽皆混乱不堪。

  最后被陈蒨和吴明彻打成了丧家之犬,一路逃蹿,死相格外凄凉。

  一千年后,著名杠精王夫之读史书读到此处,送给王琳五字评语,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千载之罪人”。

  话又说回来,既然要在江南开国,江州扬州非打不可。

  陈霸先就很离谱,江州扬州俱在敌人手中,他就敢定都建康,这是何等的头铁。

  敌人的兵锋都已经压在眉毛上了,后世李庭芝、史可法两次在扬州城就义,南京紧随其后陷落,两次间隔都还不到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