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襄王 第469章

作者:飞花逐叶

  再说此时的朱景洪,他已来到了存心殿内,在场三十多名文武官员尽皆起身相迎。

  在他落座之前,朱景洪站在台上说道:“诸位……你们可真是太客气了,我是来办皇差,岂会在意这些虚礼!”

  布政使杨云光答道:“接风洗尘,本为应有之义,殿下不必推辞!”

  “若连接风都免了,传出去外人会说臣等拿大又如何向朝野和圣上交代?”

  来到王位前,朱景洪落座之后,方示意在场众人各自落座。

  然而即便并非正式迎接,在场众官员很有默契走到大殿中央,排班站好后纷纷向朱景洪行礼。

  “免礼”

  待众人起身后,朱景洪便示意他们各自落座,然后这场宴会就正式开始了。

  随着朱怡镔一声令下,外面的乐工就开始演奏,随后便有舞女进殿来献舞。

  这下舞女都面容姣好,朱景洪虽已是吃过见过的人,此时也不免把视线转移过去,跟着舞女们翩跹起舞。

  “臣等敬十三爷,恭祝王爷万寿无疆!”

  “恭朱王爷万事顺遂……”

  一二三杯酒下肚,才意味着这场宴会真的开始。

  今日出席的官员,文欢基本是知府以上,武官皆是指挥佥事以上,包含了燕山接近五成的高官。

  “王爷,您请!”朱怡镔亲自给的朱景洪到了酒。

  接过酒杯,朱景洪平静说道:“你不必跟在我身边,自己找个地方坐吧!”

  朱怡镔如此的殷勤,背后的目的朱景洪大致能猜到。

  藩府继承之事,朱景洪其实不愿插手,毕竟这一方面归宗正府管,而如今睿王朱景渊便是宗正。

  “王爷,臣唯恐有招待不周之处,实在不敢贪图安逸!”朱怡镔并不想走。

  然而朱景洪根本不看他,自顾端起酒杯看向前方舞女,语气依旧平淡道:“去吧!”

  虽然只有平淡的两个字,但却具有莫大的威能,只把朱怡镔冷汗都吓了出来。

  刚才那一瞬间,朱怡镔仿佛听见了虎啸声,让他一度以为眼前真有这等凶兽。

  “是!”朱怡镔应了句,然后小心退了下去。

  襄王之气势,果真非凡……朱怡镔暗自感慨。

  于是乎,朱怡镔在边缘处找了空位坐下。

  他这一桌基本是燕山诸卫的将官,朱怡镔显得格格不入,但他又不愿意直接裂开。

  “诸位,我虽奉旨来燕山巡视,你们也不必过于紧张,我只是替圣上摸摸底罢了!”

  “燕山是大明北方屏障,地方安定武备充足非常重要,所以我才来到了这里……”

  “今日北平守御千户所,当真让我又意外之喜,其千户……”

  朱景洪在主位上念着,而此时同在角落处的夏扬,已收到同桌武官连续不断的道喜。

  在这样的场合,朱景洪都要提一嘴夏扬,可见后者是真得到了重视。

  “来,为此番巡视顺利,为燕山各衙署配合默契,干杯!”

  “王爷(殿下)请……”

  酒过三巡之后,现场气氛被充分调动,一时称颂声献媚声不绝于耳,深刻诠释了何谓“歌舞升平”。

  能到朱景洪面前敬酒的,其实也只三司主官和巡按都御史,所以朱景洪这边喝酒压力不大。

第552章 成年人都要

  存心殿内歌舞升平,而在更外围的承运门外东侧巷子内,一批燕藩族人找上了朱伯津。

  这些人衣着并不光鲜,因为他们只是燕藩普通族人,爵位基本是最低一级的奉国中尉。

  他们其实不是来找朱伯津,而是找如今燕藩族长朱怡镔,只是后者如今没空出来。

  “大爷,我们家的饷银已拖了三个月,再拖下去我家都揭不开锅了!”

  “我家全靠老丈人接济,好歹是从三品奉国中尉,混成现在这模样……说出去都给祖宗丢人!”

  “我家就更惨了,前几日还有人来收账,骂得可难听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听得朱伯津头都大了。

  现在里面正举宴,这个时众人闹了起来,要是扰了里面的雅兴,那他父子二人麻烦可就大了。

  这一点现场众人明白,所以他们才会这个时候来闹。

  “诸位,都安静些……”朱伯津尽力安抚众人。

  “大爷,不是我们想闹,实在是活不下去了!”

  “是啊是啊!”

  朱伯津又解释道:“诸位,如今府上周转困难,待过些时日宽裕了些,自会一并补给你们!”

  如今制度,奉国中尉每人每月俸银五两,外加禄米五石。

  这样的薪资水平,当然比不上正经从三品官员,但和寻常百姓相比已极为优渥。

  好在如今在籍内外宗室不多,否则以这个水平发放俸禄,会给朝廷带来极大负担。

  当然,朝廷只给在京宗藩发钱,外藩则是差额拨款,大头全靠各藩府发放。

  比如燕王府有几千亩良田,几乎承担起了九成俸禄支出,即使如此养眼下百十号族人也很轻松。

  但为了迎接朱景洪到来,朱怡镔父子提前两个月就开始修缮王府,并添置了许多家具玩器和字画,把王府库银直接用出了大半。

  虽然府里还有几万两银子,但因朱景洪还住在王府,指不定哪天就用上了,所以这些钱朱怡镔父子就没动。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理由,本质上是这父子把王府银子当了私产,因此前已花费了大笔银子出去,如今自然就有了一毛不拔的想法。

  “大爷,您就别哄我们了,为何十五哥他们就领了银钱,你可不能厚此薄彼!”

  “三爷七爷家也领到了,府上周转困难……就偏少了我们的?”

  “这不是欺负人嘛……”

  这些人是有备而来,一时间又闹腾了起来,急得朱伯津是满头大汗。

  正好此时,一队士兵飞奔赶了过来,让现场的吵闹声停了下来。

  这些是旗手卫的巡逻军士,他们是听到动静才赶过来,领头的人是一名总旗官。

  二十几名全副武装的士兵,直接把现场众人围了起来,领队总旗排开众人走了出来,目光扫过一众朱家爵爷呵斥道:“吵什么?”

  旗手卫的总旗官,虽只是正七品,但此刻却底气十足,只因眼下他们是朱景洪的下属。

  此时朱伯津跟着说道:“就是嘛……你们吵什么,有什么事不能出去说,里面十三爷正在举宴,扰了他的雅兴咱们可都没好果子吃!”

  这话其实是说给巡逻这总旗听的,真闹大了他们巡逻的人也得挨罚。

  只听领队这总旗说道:“此处不是你们吵闹的地方,现在全都出去!”

  士兵们一个个凶威赫赫,在场燕藩众人哪敢顶嘴,一个个只能冷眼看着朱伯津,然后老老实实退出了王府。

  待众人离开后,就听朱伯津说道:“就不该放他们进王府来!”

  领队总旗没有多说,心里却非常认可他这说法,回去就打算跟上司禀告。

  再说离开的众人,出了王府后众人愤愤不平,谩骂着朱怡镔父子二人恶毒,排挤他们这些远支族人。

  没错,即使燕藩如今有爵在籍者不过百人,其中也分着有远近亲疏。

  那些能按时领到俸禄的人,自然是跟朱怡镔父子亲厚。

  “算了吧,这些天就暂忍了这口气,待十三爷离开后我们再理论!”

  “是啊是啊……真把事情闹大了,对咱们也没好处!”

  众人皆有忍气吞声之意,这时却有一人开口:“我看不然,就得趁着十三爷在,咱们让他给主持公道!”

  迎着众人的目光,朱怡钛目光坚毅道:“传言说十三爷为人刚正,若让他得知朱怡镔父子之劣行,定会重罚他父子二人!”

  他为人嫉恶如仇,所以对朱怡镔父子那些恶行,他从来都看不顺眼,今天“闹事”也是他带的头。

  “十七弟,如此可就撕破脸皮了,往后如何相见?”

  “对啊对啊……”

  看到众人这般软弱,朱怡钛不由冷笑道:“往后还相见?就他们干的那些破事,十三爷知道打死他们都有可能,到时候还跟他们见个屁!”

  不管怎么说,眼下朱怡镔父子乃是大宗族长,朱怡钛想着把他俩弄下来乃至弄死,确实是惊讶到了在场众人。

  “十七弟,这些话你还是少说为妙,若被他父子二人知晓,只怕……”

  没等兄长说完,朱怡钛当即说道:“诸位兄长叔伯,当年大伯如何坏的事,你们难道都忘了?”

  他们的大伯,也就是燕藩前一任宗主,跟小娘偷情被朱怡镔举报,然后被皇帝废黜了爵位并赐死,然后才轮到了朱怡镔承袭大宗爵位。

  “他做得了初一,难道咱们做不得十五?”朱怡钛环顾众人道。

  众人皆默不作声,只因他们没有鱼死网破的勇气,甚至此时他们都很敌视“多事”的朱怡钛。

  这只怪朱怡钛太直了,这些话只能心里想岂能往外说,也难怪众人想要疏远他。

  毕竟大多数人,都只想着过安稳日子,而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众人陆续散去,最后一人劝过朱怡钛后,他们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这帮没骨头的东西!”朱怡钛极为不满。

  但他没着急走,家中老母还等着钱抓药,儿子女儿都还等着吃饭,今晚他绝不会空着手回去。

  于是利用自己宗室的身份,此刻他就守在了王府大门外,而且非常懂事的隔了好几丈远。

  燕王府周围,基本都是宗室的房屋住处,所以朱怡钛待在这里很正常,王府外巡逻士兵就没理会他。

  毕竟这王府之外,已属于外围中的外围防护圈,出现几个宗室子弟再正常不过。

  这一等,就是将近一个时辰过去,此时已是漫天繁星。

  当朱怡钛瞌睡都来的时候,王府内的宴会终于结束了,里面传出了文武官员参拜朱景洪声音。

  察觉这一情况,朱怡钛顿时来了精神,目光死死盯着王府大门处。

  大概又过了一刻钟,便陆续有官员从里面出,而朱怡钛则是缓缓向大门大门靠近,寻找着自己的目标人物。

  先出来的都是品级低的官员,看得出来今晚宴会他们很尽兴,一个个出来都还在谈论着。

  在他们议论之时,得到消息的各府小厮们,已各自抬了轿子过来,等候自家老爷上轿回家,而武官则是有人牵来马匹。

  所以这一刻,燕王府大门处非常热闹(繁乱),朱怡钛出现就非常的不起眼。

  靠近官员们之后,朱怡钛突然加快脚步,飞奔到了巡按都御史刘衍德面前,然后非常干脆跪了下去。

  “求大人为我做主,救我一家老小性命!”

  刘衍德正跟布政使杨云光说话,这突然冒出一人行如此偏激行动,着实是让他惊在了原地。

  “求老爷救我一家性命,救我一家性命!”朱怡钛往前爬了两步,直接抱住了刘衍德的小腿。

  此时刘衍德确实被吓住了,于是他连忙往后退了两步,此时亦有小厮上前来将朱怡钛拉开。

  “你是何人?”按察使应卓成问道。

  执掌刑名多年,应卓成自是威严深重,便让朱怡钛老实了些。

  其实此刻应卓成心里很不爽,毕竟他是堂堂按察使,告状本该找他才对。

  “回禀大人,在下燕藩宗人,奉国中尉朱怡钛!”

  其实从朱怡钛的装束,在场官员就已经知道他的身份,所以朱怡钛此刻道出众人并不惊讶。

  “伱为何要说救你一家性命,是谁要害他们?”应卓成语气严厉问道。

  “我家皆靠宗俸过活,如今俸禄已……”

  没等朱怡钛把话说完,就听王府大门方向传来声音:“十七叔,有话咱们一家人关起门来说,你又何必如此……”

  朱伯津此时非常庆幸,自己没有直接回去歇息,否则今晚还不知要捅多大篓子。

  “诸位大人,这是我府里的龃龉,让诸位见笑了!”

  朱伯津才把话说完,就听朱怡钛说道:“大侄子,你说得可轻巧,十几两银子对你是小事,对我们可是一家的生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