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襄王 第42章

作者:飞花逐叶

  “等这次办完皇差,就该设法让你哥得到户部官身,到时还得请你姨丈和舅舅疏通关系……”

  “还有入宫侍读的事,你也得多做准备……”

第62章 睿王府

  神都洛阳,睿王府邸。

  睿王府内宅书房内,只听“砰”的一声,紧接着响起杯子碎裂的声音。

  “废物,废物……都是些废物!”

  虽与金陵相隔近两千里,睿王朱景渊却操控着金陵大势,隔空与自己亲哥打着擂台。

  然而因朱景洪各种折腾,导致他的筹谋大半落空,朱景渊想来怎会不气。

  睿王朱景渊的咆哮声,吓得侍奉宦官婢女们瑟瑟发抖,此刻全都跪在了地上。

  而其中感到恐惧最深的,便是禀告情况的小宦官,是他的消息让朱景渊发的火。

  “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滚出去?”

  “滚……”

  随着这滚字出口,书房内又是瓷器碎裂声响起,然后便见一小宦官屁滚尿流逃出来。

  作为皇帝嫡次子,朱景渊今年二十有四,封王开府已有八年。

  自世祖朱审焯扫平天下,将自己皇兄一脉斩尽杀绝后,便进一步加强了对皇族的限制。

  也正是从那时起,皇族子弟全都留在畿内之地,而且采取降等袭爵的制度。

  哪怕是获封亲王,只要没有皇帝特旨,其子孙依然会逐次降等,最终沦为普通平民。

  作为皇帝嫡次子,在大哥黯弱不得圣眷情况下,朱景渊又岂能没有争夺大位的心思。

  通过这些年的积累,朱景渊也造出了自己的声势,这次更是费尽了心思,才把老四弄到金陵去。

  按照他预先挖好的坑,必然能能让朱景源栽跟头,到时朝堂上下一起发力,废其太子之位是极有可能的。

  然而,因为朱景洪的折腾,一切谋划都面目全非了,朱景渊岂能不气个半死。

  书房内外,当一众侍女宦官瑟瑟发抖时,却听见寝殿方向传来了脚步声。

  胆大的侍女抬起头偷看,发现是王妃陈氏来了,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睿王妃名叫陈芷,只比朱景渊小了一岁,正是出水芙蓉风姿绰约的年纪。

  只见她盘着宝塔髻,身着墨兰色通袖襕云翟纹衫,下身则是双膝襕马面裙。

  这一身装扮,朴素中透着华贵,尤其衣衫上绣的花纹饰样,寻常豪门冒用必为重罪。

  陈芷停在书房门口,低声向侍女问明了情况,吩咐道:“你们都退下吧!”

  回头看向自己身后的一众侍女,陈芷也示意他们离开,很快这偌大的院内便只剩她一人。

  推门而入,看向地上碎裂的瓷器,陈芷顿时神色一紧。

  “哎哟我的爷,你看看这些瓷器,他们招伱惹你了……”

  “这件是元代的,少说三四百两银子,这件是宋代的汝窑……只怕得上千两!”

  “这可都是钱呐……您跟钱有仇啊?”

  朱明皇室娶亲并不注重门第,而且格外偏爱小门小户,王妃陈氏便只出身于生员之家,从小知道柴米油盐,知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道理。

  事实上,有追求的书香世家,本来也不愿把女儿嫁给皇室,那样便断送了后人的前程。

  至于武勋家族,倒是为皇室所信任,然二者嫁娶也不咋频繁,其中忌讳却不必多言。

  听到妻子抱怨声,朱景渊更觉火大,当即怒斥:“钱钱钱……你就知道钱!”

  “我不知道钱,那这一府上下的用度谁来张罗?”

  “你倒是在外边儿慷慨解囊,谁有个难处都要帮一把,大把撒钱倒是舒服……可这钱还不是我省下来的?”陈芷怨气更大了。

  老朱家有三个传统,几乎是刻在基因里的。

  一是怕爹,二是隔代亲,三便是爱老婆了。

  若非如此,似陈芷这般跟夫君吵嘴,早不知哪儿坐冷板凳去了。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老婆说得有道理,朱景渊争不过她,也只能说这些不痛不痒的话。

  “你说这瓷器摔了,架子上空了下来,怎么办?”

  看着书架空着的几处,陈芷很是发愁。

  “买两件放上去不就行了!”朱景渊没好气道。

  “放上去倒容易,可是差了也拿不出手,外人瞧见岂不落您王爷的颜面!”

  “那就从其他地方挪两件,这么大个王府差两个死物?”

  “内宅那还有好东西?总不能把我首饰拿来摆上吧?至于外宅的东西,那就更不能动了!”

  听到这些话,朱景渊直接给气笑了,他娘的堂堂一座王府,竟还差了这些阿堵物。

  然而他心里也明白,这都和他平日花钱太多有关,即使在俸禄和赏赐之外,他还置办了各项产业,王府银子也是入不敷出的。

  “那干脆……买两套书放上去吧!”朱景渊很是认真说道。

  陈芷点了点头,无奈道:“也只能如此了!”

  书是“无价”之宝,摆上去也算应景。

  “只是王爷,往后您还是收着点儿火气,左右两边的架子,咱也不能只摆上书不是!”陈芷幽幽开口。

  “知道了!”朱景渊摆了摆手,又独自生着闷气。

  走到朱景渊身后,陈芷轻轻帮他捏着肩,瞥了一眼桌上的信函,便问道:“不知道,又是谁惹王爷发怒!”

  “还能有谁,当然是金陵那摊子事儿!”

  “金陵之事?王爷不是说已胜券在握?”

  没错,半个月前朱景渊就跟陈芷吹牛,说这次一定能将老四拉下来,当时那叫一个信誓旦旦。

  此刻他还记得,夫妻二人互称太子太子妃的情形,眼下打脸着实来得太快了些。

  正当朱景渊尴尬间,陈芷又追问道:“都有哪些变故?”

  朱景渊便将信中所言,简略跟陈芷讲了一遍,也算是有了倾诉郁闷的渠道。

  “看不出来,老十三还挺能折腾,他什么时候跟老四一条心了?”陈芷极为不解。

  “老十三就是个浑人,平日只知舞枪弄棒弓马骑射,他那有这些心思!”朱景渊极为不屑。

  他大朱景洪有十来岁,看着朱景洪从小长大,对这位幼弟自然知知甚深。

  也正是因为足够了解,所以按照正常人的思维,都不会信这是朱景洪的手笔。

  “我担心的是……老四他转性了!”朱景渊表情凝重。

  在朱景源身边,从来不缺聪明人出谋划策,但因其自身性格使然,即使做出正确选择也会把事弄糟。

  朱景渊不怕老四有好的谋士,也不怕他突然变聪明,就怕他转变了仁弱的性格。

  一旦其变成皇帝期待的样子,那他的太子位就稳固了。

  上有皇帝认可,下有百官拥戴,他朱景渊即便再有贤名,也丝毫动摇不了兄长地位。

  “四哥转性?怕是比老十三转性还难吧!”陈芷脱口而出,代表着她最真实的想法。

  “如今老四远在金陵,没有爹在身边压着,可难保他不会转性!”说道这里,朱景渊已然皱紧了眉头。

第63章 朱云笙

  老四转性的危害性,陈芷稍微一想就明白过来。

  此刻她已被说服,此刻也露出了思索,但一时间也想不出应对之策,夫妻二人同时郁闷了。

  “哎哎……”

  将朱景渊从思索中唤醒,陈芷低头提醒道:“给你办事那两位,被锦衣卫给抓了,你救不救?”

  她说是钱瑞明和刘德言,这两位也算尽心尽力办事,不救的话貌似说不过去。

  “这两个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干脆死了算了!”

  听到这话,陈芷浅笑道:“这倒省事儿了,往后王爷就不用费心用人,遇事全自己上多好!”

  听到这阴阳怪气的话,朱景渊气不打一处来,怒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连你也打趣我!”

  “夫为妻纲嘛,王爷说什么臣妾应什么!”陈芷莞尔一笑。

  “伱……你……”朱景渊再度无言以对。

  几息之后,朱景渊理顺心中郁气,说道:“救还是要救的,给北司张乾去一道令,让他设法把人弄京里来,过些日子风声过再说!”

  朱景渊口中的北司张乾,便是锦衣卫北镇抚司指挥佥事,在京城也是响当当的大人物,此时却跟王府家奴没两样。

  “倒是郑显林何顾谨……这两个王八蛋,居然敢跟我阳奉阴违,得找个机会弄下去!”朱景渊眼中泛着寒光。

  这两人表面答应配合他,实际却跟朱景源卖命,这让朱景渊极为痛恨。

  可这二人毕竟是封疆大吏,眼下没有明显过错,朱景渊也收拾不了他们,就只能等后面的机会。

  朱景渊愤恨之际,却听陈芷问道:“金陵那案子,小小一个薛家,怎么也敢来挑事?”

  “是老十三逼的,薛家那废柴差点儿被他砍了!”

  思索一番后,陈芷问道:“荣国府贾家和王家,跟薛家有些瓜葛,这里面会不会有事?”

  她虽出身不显,但绝对是聪明绝顶,京城各大小权贵关系网络,她心里都是有数的。

  朱景渊一字一句道:“即便没有关系,外人只怕也不会信,所以……还得敲打他们!”

  眼下消息闭塞,对于金陵的事,很少有人清楚内情。

  薛家如此大胆提起上告,站在了朱景渊的对立面,旁人不会相信是朱景洪所逼,更愿意相信大家族有谋划。

  只听朱景渊脸色越发阴沉:“何况贾家跟老四,说到底还是亲戚!”

  听他说了这句,陈芷猛然间想起了那些事,面色沉重点了点头。

  “人家并无过错,你能如何?也不怕人非议?”陈芷连忙劝解,她就怕丈夫气昏了头办傻事。

  “并无过错?哼哼……”

  冷哼了两声,朱景渊说道:“前两个,老头儿起复旧员,贾政可没少使银子攀关系,给他一故旧谋了应天知府!”

  “这叫什么?这叫行贿啊?你能说没过错?”

  “贾家那破落户倒不足为虑,可王家那边……”

  威名赫赫的荣国府,在睿王妃口中竟只是个破落户,连贾母所嘲的中等人家都算不上。

  “王子腾不就是个总兵,他若不服就连他一块儿收拾,五军都督府候缺的勋臣,可都等着他让出位置!”朱景渊浑不在意。

  前面那句,陈芷听得出来是认真的,但后面这就完全是胡说了。

  京营总兵官为正三品武将,比之贾政从五品工部员外郎,地位可重要得多。

  拿捏贾政无关紧要,但要动王子腾,非得看皇帝的心思。

  夫妻二人又商议了些事,朱景渊的心情逐渐好转,最后二人一起到园子里散步去了。

  没走一会儿,朱景渊突然开口:“下午你去了宫里,娘已经消气了?”

  想了想,陈芷答道:“消了,也没全消!”

  “唉……自从当年受了箭伤,娘身子就一直不大好,我是真担心她的身体!”朱景渊忍不住叹气。

  当年东华门事变,现在的皇后还是靖王妃,不但亲自随朱咸铭战前犒军,还在入主皇城时替丈夫挡了一箭。

  那一晚的事,朱景渊记得很清楚。

  相熟的大伯和六叔,以及从小玩到大的堂兄弟们,都被他亲眼看着砍下了头颅。

  那一年他十四岁,亲眼见证了父亲登极之路,也明白了什么叫皇室。

  摇了摇头,朱景渊想抛开这些难受的记忆,他耗费十年都没能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