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飞花逐叶
当然朱咸铭也没太在意,只见他第一时间拆开了信封,抽出信件后仔细看了起来。
开头是一段极为肉麻的马屁,朱咸铭自是随意略过,直接翻到了后面的干活。
其中内容很简单,朱景洪强调此番北进畅通无阻,并保证会尽快拿下哈密城,把当成送给太上皇圣寿的贺礼。
“待拿下哈密城,儿当快马返京,争取在圣寿节前赶到!”
眼下距圣寿节,也就不到一个月时间,如此短的时间把哈密城拿下,这绝对称得上是夸下海口。
即使朱景洪已证明了自己能力,但朱咸铭对此仍表怀疑,所以这封信的内容他不会公开。
若是朱景洪到时候做不到,这般安排便不会损他的面子。
这便应了那句老话,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把信收了起来,朱咸铭徐徐说道:“捷报是九月初四发回,今日已是九月十五,即便他们休整两天,如无意外也该靠近哈密城了!”
大明及周边的地图,朱咸铭都装在心里,通过对行军速度的大致估算,他得出了朱景洪已到哈密的结论。
从哈密赶回京城,不可能跟八百里加急一样跑,毕竟驿卒是换人又换马,接力传递消息才撑得住。
所以要赶回京城,至少也得二十天。
这也意味着,朱景洪必须在九月之内,一鼓作气把哈密城拿下,时间对他而言只有十一二天。
“这小子……兴许真能办成此事!”此刻朱咸铭已不会随便怀疑。
所谓事实胜于雄辩,他朱咸铭自待在朱景洪的位置,绝不会比他打得更好。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此时朱咸铭心中,对儿子比自己厉害的事实,他难得生出满足和自得。
当然这些都是题外话,眼下朱咸铭已无心在此逗留,只因他想去见自己的发妻,跟他讲讲西北那小子的事。
“太上皇也累了,今天就到这了吧!”朱咸铭站起身说道。
…………
西北的战报,只用了不到两天,便已在京城完全传开。
英雄自是令人瞩目,所有人都在谈论朱景洪的英勇事迹,但在有心人推波助澜下,关于襄王妃的闲话也就更多了。
这两天倪二是真没闲着,联系地头蛇打听消息也就罢了,甚至他在这入夜时分,还亲自潜入了一处宅院。
当然了,这也多亏他道上朋友帮忙,说这里住的人比较可疑,才让他找到这各地方。
他那些朋友虽是草莽,但一个个也精明得很,不愿意过多参与进这件事,所以倪二得亲自前来。
他虽是三十来岁的人,但毕竟每天风里来雨里去,所有身体素质格外英朗,爬墙上楼根本不在话下。
这处三进宅院外面看非常普通,但他里面却格外不凡,倒不是说装潢多么豪华,而是其护院着实太多了些。
三进院落的家庭,请三五个护院顶天了,但这里倪二粗略一算竟有二十多人。
如此反常的情形意味着,这处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院落,一定有着隐藏至深的秘密。
若是被发现了,岂不会被打死,我这也真是拿命博了……倪二暗暗想到。
竭尽可能隐匿行踪,倪二绕着围墙先是到了外厅,只看到里面有人在吃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于是他又绕到了后房,再度爬到了屋脊之上。
整个过程,倪二都是格外的小心,前后不过二十丈的距离,他竟足足耗费两刻钟。
在屋脊上站定之后,倪二静下心来仔细听着。
里面也没什么动静,但听得出来有人在吃饭,相互之间在闲聊着什么。
他极尽小心拿开一片瓦,往下方看去果然有了发现,只因屋子里的几人穿得更好,一看就是这里管事的人。
倪二并未着急,就这样趴在屋顶,非常安静的等待着。
下面二人正在闲聊,说的多是的老家的事,让倪二得知他们不是本地人。
其实只从口音来判断,他也能得出这一结果。
又过了大概十几分钟,他总算听到“永泰伯府”这个关键词。
倪二见多识广,自然听过永泰伯府,毕竟这是当今皇后的娘家。
果然皇家的事牵涉甚大,这以来就扯出了这些大人物,又岂是我能随意插手其中。
此前倪二还觉得,自己若被这些人抓到,必然免不了一通毒打。
如今他却知道,真要是落进这些人手中,只怕非但自己的命保不住,连家里的人必然也会一起被灭口。
对事情的凶险程度,倪二第一次有了直观感受……
怕当然是怕的,但他很快压住了恐惧,只因他知道高风险才有高回报的道理。
又听了好一阵,倪二总算弄明白怎么回事,原来屋里二人皆为永泰伯府庶支族人,是为了帮襄王侧妃上位,才秘密来京到处散布流言。
此事还跟睿王府有关系……
听到这更新的消息,倪二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毕竟这睿王府来头就更大了。
就这样趴在屋顶,倪二直等所有人都睡下,他才悄悄的从楼上爬了下来,而后融进了夜色之中。
九月十八,也就倪二夜探的第二天。
在京城流言大起之时,弹劾襄王妃“不孝”“擅妒”“跋扈”的第一道奏疏,由国子监十几名学子联名呈至御前。
看到这些学子的奏章,朱咸铭气得胡子都歪了。
“这些学子经义不通,本该好生读书修身养性,如今却随波逐流人云亦云,简直有负朝廷恩典……”
“传旨,联名上奏之人,皆杖责二十,逐出国子监,削其功名,永不叙用!”朱咸铭冷冷道。
皇帝震怒的样子,把程英都吓得半死,他极少见到主子这样。
“是!”
“再把戴权叫来!”朱咸铭皱眉道。
“是!”
很快戴权赶到了乾清宫,老老实实跪在了皇帝面前,他已从程英处得知了情况。
“叩见陛下!”
把学子们的章奏扔到戴权面前,朱咸铭冷冷道:“京城里有襄王府的流言,如今已闹得沸沸扬扬,你为何不向朕陈奏!”
其实京城里的流言,此前朱咸铭从程英口中听过,只是当时他根本没放心上。
此时戴权战战兢兢,极为惶恐答道:“回……回陛下,此等流言毫无根据,奴才早已命人严查!”
见戴权逃避问题,朱咸铭语气越发森冷问道:“朕问你为何不向朕陈奏!”
跟在皇帝身边几十年,戴权很清楚自己此刻有多危险,一个不好就是身死族灭的下场。
“此等市井宵小无稽之谈,奴才岂敢上禀有辱圣听,即使禀告……也需抓出幕后之徒,方可向陛下陈奏!”
每天皇帝要了解的事有很多,流言蜚语之类的确为小事,戴权出于为皇帝着想考量,没有胡乱上报其实也说得通。
何况他前后一直强调,自己并非对此无动于衷,而是派了人在严查此事,所以不是毫无动作。
“是吗?”
戴权正想要解释,却听朱咸铭接着质问:“总不会是受了谁的暗示,才故意帮忙瞒着?”
在朱咸铭看来,太子和睿王都可能插手此事,甚至他俩都可能是幕后黑手。
老十三如今出息了,这俩哥哥嫉妒在朱咸铭看来,也是极为正常的事。
戴权此时抬起了头,声泪俱下答道:“奴才只忠于陛下一人,绝不会替任何人做事,陛下如若不信……奴才愿以死明志!”
言罢,戴权匍匐于地,直接把额头磕在地上,一副认打认罚的态度。
戴权虽然提督东厂,但在东厂他绝非一手遮天,所以朱咸铭也不怕他有二心。
仅以东厂而言,盯着戴权位置的人就有几个,这就逼得他必须要忠于皇帝,否则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今日,戴权完全是受了无妄之灾,但这么多年他其实也习惯了。
大殿内沉默几息之后,就听朱咸铭问道:“伱既派人在查,如今可有所获?”
听到这个问题,戴权心里顿时松了口气,知道最难的一关算是度过了。
“这……或是有人暗中使坏,实情如何奴才正在查证!”
东厂要监视的对象跟多,锦衣卫也是如此情况,所以专门调查这件事情,可以派出的人手是有限的,查得慢也是很正常的事。
朱咸铭接着问道:“依你之见,幕后主使会是谁?”
这样的问题岂是戴权敢答的,于是他结结巴巴说道:“想来是……是记恨十三爷的人,也可能是……是白莲教的人在捣鬼!”
知道这奴才不敢随便表态,朱咸铭此时也不想跟他废话,随即说道:“下去好好的查,尽快把实情查清楚!”
“是!”戴权答话。
朱咸铭着重强调道;“无论是谁,都给我查清楚!”
昨天请假,诸君皆言不允,作者德薄乃至于斯乎?吾闻生产队驴亦有闲暇,作者竟不若驴乎?吾待诸君如初恋,孰料诸君置之如买卖!嗟呼!
第496章 乾清门外
且说国子监这边,一队锦衣卫来到了这里。
朱咸铭的旨意已在执行,已有宦官去礼部宣旨,锦衣卫这帮人是来打人的。
在一百户带领下,一帮校尉闯进了国子监,并按名册在各个书堂拿人,监内各处顿时闹得鸡飞狗跳。
很快有十几人被拿下,全都被锦衣卫按在院中,已有校尉提着水火棍站定,就等着宣旨后便开始行刑。
此刻院子里面,已有大批学子聚集,他们之中多数人都义愤填膺,以为又是锦衣卫逞凶显威。
看着眼前这些不服气的学子,带队的百户大声念道:“奉旨……”
仅这两个字,就让在场监生们纷纷下拜,连上前想要询问情况的教授也是如此。
“许保祥等十三人,不学经义,勾结朋党,妄议皇家,实乃可恶至极……”
被定性为结党营私,而且还是妄议皇家,在场监生们当即明白了怎么回事。
最近的这些天,关于襄王府内宅的流言,也在国子监大面积传播,许多人都私下里议论过,其中也包括有冯渊。
这次联名上奏的事,也曾有人找到过他,但冯渊明智的婉拒了此事,此时他只感到无比的庆幸。
“此十三人品行不端,着各杖责二十,逐出国子监,削其功名永不叙用!”
听到这话,在场学子们惊讶得发出声,实在是如此惩罚太过严厉。
杖责可以承受、逐出国子监也能读书,削掉功名都还能再考,但永不叙用……则是把所有可能都堵死了。
虽然这些人还活着,但已经属于是社会性死亡了。
眼下不是前明,士大夫已被更深程度驯服,批评时事以邀直名的风气和环境都不存在,这十三人当真是被打入万丈深渊。
“学生冤枉,学生冤枉啊……”
“学生等是为匡正……”
“恳请圣上恕罪……”
在这庭院里,顿时上演了人生百态。
有喊冤叫屈的、有初心不变的、有退缩告饶的……
然而这些行为,都改变不了最后的结果。
“剥去他们的冠服!”领队百户面无表情。
校尉们毫不迟疑,当即就把被抓监生的袍服脱下。
使这些人只剩一身单衣,此时在寒风里瑟瑟发抖。
“冤枉……冤枉啊……”
众人似乎都意识到,接下来就要动真格了,所以他们才纷纷求饶起来。
“行刑!”领队百户平静说道。
任凭这些人如何呼喊,校尉们都丝毫不为所动,抄起大棒就往监生们身上招呼,现场顿时发出一片哀嚎。
看着眼前一幕,冯渊再度心受震动,在皇家面前无论是谁,都不过是随手可弃的草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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