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通吃
原本水平纺锤只能纺织一根纱线,但新华反贼靠一群木匠,半个月就搞出上下三排五十个纺锤的水力纺纱原形机。
木匠们再次惊呆,连带几名被喊来做实验的农村妇女也不知说啥。千百年来,纺纱都是一台纱机一根线,现在就因为把横置变成竖置,效率突飞猛进。
一群人跟木头似的,看着纺纱机工作好几个小时,恍然如梦。
有人笑,有人哭,有人泣不成声。
机械组的成员来看过,除了指出细节的缺陷和下一步改进方向外,就是勉励几句,希望工匠们再接再厉。
萧金浪过来,大笑一场,也说几句勉励的话,并给所有参与研发工作的木匠发一百元奖励,要求他们再接再厉。
周青峰则是纯好奇,他知道‘珍妮纺纱机’的大名,但不知道这机器具体是啥模样。他连纺锤为啥要竖着不能横着都不清楚。
来纺纱工坊瞄了几眼后,这位大爷‘哦’了声,表示原来如此。他乐不可支的拍拍工匠们的肩膀,表示干得不错,然后也走了。
这可是工业革命的始发,生产力飞跃式的进步。在新华镇内闹的沸沸扬扬,可‘老爷们’知道后也‘哦’那么一声,表示知道了。
正式制造的水力纺纱机被改进成一百个纺锤,只要三四名纺纱女工就可以轮班操作它。轧棉机获得棉纤维,全部被送进纺纱机变成纱线,比手工纺的纱线还更好。
再后来,飞梭式水力织布机的出现也就顺理成章。
负责‘发明创造’的工匠们都麻木了。他们也学老爷们的做派,对新机械的出现只报以‘哦’的一声,表示自己把东西造出来。
震惊吗?确实震惊。
都搞不清为什么,老爷们就吩咐几声,问工匠们能不能做到?道理很浅显,就是得转个弯,然后震古烁今的发明出现了。
手工织布机,熟练工每天顶多织八寸长,布宽也就一尺。可新华的水力织布机,一匹布的宽度在三尺,其织布速度更是提升几十倍。
水力驱动的飞梭快到真的像在飞。
到了八月份中旬,第一批新华棉布正式对外出售。
过去松江的白棉布一匹折银三钱,三梭布一匹折银达六钱一分。还有名为“斜纹布”的高级棉布,精者每匹折银一两。
现在‘圣光’团队没怎么费力气,甚至没派团队主力,靠出主意给图纸,让现有工匠动手动脑,颠覆了整个大明的纺织业。
各种棉布的价格暴跌到之前的三分之一。由于价格便宜到无法想象,各地商人群聚而至,疯狂采购。
由于‘圣光’团队对银两需求不大,但对原材料需求极高。谁能运来原材料,谁就能获得低价的布匹。
一时间青龙镇的吴淞江面上全是货船,他们想尽办法运来生铁、煤炭、木材、棉花等等,就为了购买新华镇出产的布匹。
到九月份,新华镇的范围继续扩大,工匠和厂房的数量快速倍增。每天都有新的水力织布机在组装,在生产。
不管新建的织布厂出多少货,码头上货船就能立马全部拉走。
这些布匹有的沿江贩卖到巴蜀,有的从运河抵达京城以及九边,还有沿海发往泉州和广州,乃至运到东瀛和东南亚。
至于江南上百万轧棉工,纺织工,织布工为此失业,怎么办?
‘圣光’团队的做法是不断抬高原材料的收购价格,并尽一切可能打击中间商。
因为很多纺织业从业者的家庭也是粮食和棉花的种植者。
过去由粮商棉商布商垄断的巨额利润,被工业化加持的新华反贼一股脑的送给了最底层的劳动者。
整个江南六府的籽棉价格被抬高了三倍有余,棉布本身又降价到之前的三分之一。
周青峰带队在松江府巡视,每个村每个集市去调查,确认部分农户的收入不但没有下跌,反而提升。
但江但南纺织业的巨变依旧造成社会巨变和震动,很多人无法适应而生活困窘。多余的劳动力要么去养些鸡鸭猪牛,要么改做其他服务业。
闹事的人是少不了的,可怜的也确实有。
‘圣光’团队倒是短短两三个月的采棉季赚了百万量级的白银,很大方的拿出几十万银元对穷困者进行救济。
但失业的人越来越多,社会治安会迅速恶化。周青峰在武装巡视中也头大如斗。靠撒钱是远远不能解决问题,真正的办法是给剩余劳动力创造新的就业岗位。
“真见鬼了,我们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发动这场纺织业革命却制造了几十万人的失业,这包袱竟然还要我们来背。”
这人一失业,就得到处找活干呗。
可整个松江府都是小农经济,唯一能提供大量就业的可不只有新华镇?
周青峰站在自家小镇的道路上,发现三四月份的人潮再次出现。但这次不是可怜兮兮的流民潮,而是躁动不安的打工潮。
原本的新华村已经在规模上超过青龙镇,连上海县的县治所在都没这么多人。以后就不用喊上海县了,直接喊新华县。
“为什么出点事,人们就喜欢朝我们这里跑?”周青峰站在路口新建的哨塔上,对自己搞出的乱子表示疑惑不解。
第27章 瘟疫
万历四十四年,十月。
帝都的气温下降到四五度。城里静悄悄的,各个街道都有兵丁把守,过往行人俱要盘查,寻常人等禁止流动。
好些人家的门上挂了白色的纸灯笼,被寒风吹的摇摇摆摆。更有门户上贴了白纸封条,禁止进出,显得格外阴森凄凉。
街道上贴了告示,说数月前通州爆发瘟疫,已经扩散到整个北直隶,且朝南方传播。京城挨的近,染病者众多。
瘟疫不分贵贱,王公贵胄也好,平民百姓也罢,染上了就是上吐下泻,头晕脑热。快则数日,慢着几月,死者众多。
通州是漕运的最北端,整个北方都靠它从南方运输粮食布匹等生活物资。这个交通枢纽的人口流动极大,一旦瘟疫传开,大明南北都得遭殃。
疫情从四月隐现,六月爆发,大批民众为了逃避瘟疫,拼命朝帝都城内跑。等朝廷官吏反应过来,已经有十几万人从通州和东郊等地进入京城。
这些人衣食无着,贫困交加,夏天还能躲在大户人家的墙角下讨口饭吃。可等天气转冷,男女老幼无不瑟瑟发抖,哀叹着,颤抖着,抱怨着,一个接一个的死去。
五城巡检司早先还受命摆些粥篷,但时间一长也无力接济。城中兵丁只能每日收敛尸体,匆匆运到城外焚烧掩埋。
开始时,一天能收敛百来具尸体;到了十月天气转寒,瘟疫似乎在削弱,但收尸的板车日夜不停的装载,已经没法统计到底死了多少人。
疫情年年有,大明的官僚早已见怪不怪。只是今日落到自己头上,又赶着逃散。
方从哲方首辅却逃不掉,正在文华门外西值房处理公务,他随手抓起案桌上一份地方发来的文书塘报,瞄了眼开头就开骂。
“剿贼剿贼,偌大个松江府对付不了几个贼人?
这都大半年了,整个南直隶愣是凑不出一支能打的官兵。现在都十月了,天寒地冻的,谁家愿意这个时候出兵?”
方首辅把塘报砸在桌面上,气得脑仁疼。
万历皇帝窝在紫禁城里几十年不上朝,一心一意的当宅男。他不处理朝政,首辅也很为难。没有圣旨,调兵是不可能调的,只能让南直隶自己解决。
可解决了大半年,‘贼势愈大,已不可制’。
这事春夏时节没搞定,秋冬更不可能。如今京城都爆发瘟疫,天天死人,官吏都在逃散,更是解决不了。
因为瘟疫已然传进皇宫内,连万历都中招。
最近宫中传出消息,陛下病重难起,御医已然束手无策,恐有不忍言之事发生,还请方首辅有所准备。
这能有啥准备?无非是皇上驾崩,换个新皇帝上去呗。
皇太子朱常洛已经待机十五年,随时准备上位,早就迫不及待了。
气归气,方首辅又抓起地方塘报看了几眼。
‘当年’第二次鸦片战争,英法联军就是汲取‘第一次’的教训,直接拿下天津这个漕运要地,逼得满清政府来谈判。
江南是大明税负重地,一旦大乱,大明北方也得跟着饿肚子。
只是不等方首辅想个主意,文华门方向跌跌撞撞跑来个小宦官,冲进西值房喊了句:“首辅大人,不好了,陛下龙驭归天啦!”
啊……方从哲手里的塘报吧嗒掉在桌面上——完了,江南的事半年之内搞不定,现在要紧的是扶新皇登基。
同样的,通州来的传染病沿着京杭运河一路南下,通过漕运船只沿途扩散。七月份时,‘圣光’团队就从沿途船夫水手以及商人的口中得知消息。
新华镇往来人流特别多,自打开春一来就出现零星病患。
虽然没有‘现代’诊断设备,但医疗组的李院士亲自带队查看了部分病患后,确定的向团队常委汇报……
“从症状来看,鼠疫、霍乱、麻疹、伤寒、肺炎、痢疾,这些传染病混杂在一起。可以肯定的说,我们的对手至少曾经在通州活动过,并且释放了病毒。”
“目前除了隔离,我们没有什么太好的应对办法。只能加强卫生监管,让传染源自己灭亡。
现在唯一的好消息是长江成了阻隔传染病的天然障碍,北方的病患往往过不了江就倒下了。能抵达我们这里的数量很少。”
李院士的话里透着满满无奈,这意味着只能等染病的病患自己死光。团队人手太少,顾自己都难,顾不上别人。
团队内成员也没意见,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宣传,让民众明白瘟疫的可怕,并做好防控——染病的人九成九不会说自己被传染,还会拼命朝安全的地方跑。
难点就是要把病患挡住。
“我们正在大搞基建,人群高度密集,且流动量大。”萧金浪对此颇为苦恼,“防疫难度极大。”
团队上半年决定开发蒸汽机后,并未完全放弃纺织业。事实证明初级纺织设备非常简单,靠机械组的指导,当地工匠也有足够能力将其造出来。
造出来的结果就是今年江南六府的棉花潮水般向新华镇涌,沿海一带做布匹生意的商人也拼命跑来进货。
工业生产不是农业社会做加法的发展速度,甚至不是做乘法,而是指数上升。在商品以低廉成本产出的同时,就是大量落后工作岗位被淘汰。
为了不但江南社会乱成一团糟,‘圣光’团队只能主动站出来干一件事——以工代赈,大搞基建。
修桥铺路盖房子,这些都是基本操作。
建工厂,建港口,建码头,乃至建一座全新的城市。
新华镇正在向新华县升级,但周青峰却不得不站出来,把潮水般涌来的失业农户,以及从逃难来的人口引到黄浦江入海的吴淞口一带。
北方寒潮正在南下。滩涂工地上,上百个男女劳工正像牛马似的挑着石块,修建码头。
周青峰每天都要拿着建设图纸在工地上来回巡视,确保建设任务保质保量。面对脊背都被压弯的劳动者,他朝身后喊了声:“汪小妹。”
十六七的姑娘快步跑来,“周头领,我在呢。”
“气温又降低了,肉食供应要加倍。另外冬装要尽快发下去,不能让来干活的工人出现冻死冻伤。”
汪小妹顺着周青峰的手指看,知道自家头领最是疼惜工人,连连点头道:“冬装还得再等几日。我马上去盯着伙房,让厨子多加油水。”
自打以工业化手段介入纺织业,‘圣光’团队就变得超有钱。各地商人几乎是送银子上门,求着萧金浪收下。
新华镇的棉布质优价廉,运到任何一处都畅销,只要拿到货源就必赚。而今年的粮食丰收更是让农户手头的宽裕,舍得花钱。
顺便说一句,周青峰撕毁了跟松江府的协议,拒绝向其提供控制区域的赋税。理由是现成的——官府无能,未能约束豪商缙绅的敌对行为。
‘圣光’团队用廉价布匹换来大笔钱粮,进而替代官府职能。大批失业农户被招揽,成为厨子,裁缝,木匠,铁匠,泥瓦匠。
甚至还有保育员、信使、文书、物流分拣和码头操作等等新工作。至不济,工地上的重体力活总不会少的。
新华镇上甚至多了一家肥皂厂,用棉籽油和草木灰中获取的烧碱混合,生产洗涤用品。土肥皂卖的挺好,甚至可以说只要新华镇的出产都卖的挺好。
旧的工作岗位消失,新的行业会涌现。比如过去打铁等重体力劳动很少见到女人,但现在水力机械的大量出现,同样的工作可以用女人来干。
这在过去是不可能的。
中午时分,周青峰抓起木哨吹了一阵。工地上开始换班,累到精疲力尽的劳工们从码头上下来,踉踉跄跄的走向新建不久的伙房。
伙房是三面围拢的简单大屋子,修的土灶台上摆着十几口大铁锅。热腾腾的饭菜刚刚出锅,靠近几步就能闻着油水的香气。
咸鱼是主菜,也是‘圣光’团队唯一能大量供应的肉食。现在有几十条大小渔船受雇于团队,在近海捕捞。
现在的沿海渔业资源极其丰富,海里全是鱼。但一般渔民船只太小,捞不上来。此外渔村也有渔霸,控制渔具渔船,限制了捕捞能力。
周青峰从南京弄来至少五十吨的‘大船’,组织十人以上的渔民成队出海。
机械组改造的大型渔网可以释放到海平面几十米以下,收拢也不再单纯靠人力,改为可以协作的滑轮组。
技术和组织上的改善带来的好处是渔获暴增。
鲈鱼,梭鱼,带鱼,大黄鱼,小黄鱼,还有绿骨头的青条鱼,乃至不知名的杂鱼,渔民捞上什么,周青峰就带队吃什么。
除了咸鱼,贝类也多。海边渔村的孩子最近都知道带着木桶去海边,毛蚶、麻蚬、文蛤之类的,见着就捡。
光是贝类就一分钱五斤。只要勤快些,一天可以赚上两三角银钱。
此外除了鱼虾,海里还能弄到不少‘海肠子’‘八爪鱼’之类的玩意,都是蛋白质超高的食物。连膳食纤维都可以靠‘海白菜’获取,吃到就是赚到。
吃海鲜的唯一麻烦就是渔获容易坏,一旦捕捞就得尽快处理,主要是捞上来后就得马上剖开腌制——上海距离扬州和盐城都不远,只要花钱,盐是不会缺的。
就目前的环境,海里的食物对‘圣光’团队来说是无穷无尽的,就看能不能捞到。一条五十吨的渔船在长江口附近跑两天,能带回来十几吨渔获。
周青峰在吴淞口的码头边吹风,一艘捕捞回来的渔船正在靠岸。竹篾编制的箩筐装着腌制的海鱼,一筐一筐的抬出来。
船老大在哈哈大笑,这一趟就能让他赚够过去半年的收入。同船的水手也负责船舷笑哈哈,还上捕捞非常辛苦和危险,但赚钱的喜悦总是令人愉悦。
岸边的土灶里烧着火,有个妇女专门填柴鼓风。厨子把一条条海鱼简单清洗,剁成块就丢进大铁锅中红烧。
累了半天的男女劳工在伙房的木桌前坐下,蒸好的糙米饭、咸菜,红烧鱼块就端了上来。
海鱼骨头少,蛋白质含量高,给重体力劳动者补充营养最好了。建造码头的劳工是大快朵颐,吃的满头大汗,连连添饭。
很多人来工地上干一个月,不但没累死,反而壮实不少,还能赚四五块银元,拿回去足够给家人置办些衣裳家具,甚至修葺房舍。
周青峰在工地上转了一圈,目光眺望江面。他很清楚在隔江的扬州一带已经出现传染病大规模爆发的征兆,但幸运的是低温天气在遏制其传播。
得病的人在低温天气下活动能力大大下降,进而很快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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