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凶猛 第500章

作者:堵上西楼

  “呆子,我叫你把盔甲脱了!”

  说着这话,种虞转身就关上了门,她在贺三刀惊诧的视线中帮着贺三刀解下了盔甲,“砰!”的一声丢在了地上。

  她红扑扑的脸上眼睛闪闪发光,“天大的事,也没有让老娘生孩子重要!”

  “啊……放开我!”

  贺三刀的爹贺一夫正好走了过来,他本来是想要和儿子说说话——这不成器的儿子现在成器了呀,连皇上都亲临贺府,这是多么大的脸面。

  可当他来到贺三刀房间的时候却翻了个白眼——好吧,这龟儿子难得做件正经事!

第925章 千碑石前的怀念

  正月三十,金陵城终于迎来了第一场雪。

  过年了,金陵城的大街小巷也挂起了大红的灯笼,节日的气氛比以往清淡一些,百姓们的脸上曾经的喜意比以往也少了一些。

  生意不好做,今岁没亏本就算不错了,这年货自然得少买一些,因为看这情况明年似乎也不会好起来——

  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呢?

  定安伯在虞朝的那两年多好啊,原本眼见着这日子就红火起来了,可这还没来得及多乐呵乐呵,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甚至比从前还要差一点。

  那些有钱的,有门道的人都走了,他们去了武朝,听说在武朝过得很惬意。

  留下来的要么没钱没门道,要么留恋故国,也要么因为种种盘根错节的牵涉走不掉。

  比如燕家,燕家就走不掉。

  哪怕燕师道和燕浩初已经告老,但燕家有一个小姐燕青衣嫁入了皇室,还是当今的皇后,燕家也还有许多子孙辈在虞朝的各地为官,他们哪里能够走得掉!

  燕熙文回来了。

  燕临秋也回来了。

  对于朝中而今的局势他们算是了然,可能怎么办呢?

  燕熙文百无聊赖,干脆出了门,可出了门之后才发现他没啥地方可去的——曾经的那批好友,施一鸣、薛东临,席爽,费谦,方文星等等,他们居然全跑武朝去了!

  这特么的,燕熙文就很无语了,傅小官这家伙做得太过分了吧,这是釜底抽薪啊!

  听说商业部和沃丰道那些旧人也都走了,商业部彻底关闭,沃丰道几乎陷入了瘫痪,虽然今科秋闱补足了沃丰道的官员,可沃丰道已经死了——它已经没了魂,不过是在苟延残喘罢了。

  去哪里呢?

  燕熙文望着茫茫大雪才发现连喝酒的人都找不到一个了。

  倒是有个卓流云,不过父亲说卓流云这家伙而今是皇帝身边的红人——这个曾经被宣帝罢了官的来云县县令,而今居然一步登天成了政事堂的参知政事!

  从七品县令到三品大员,这家伙倒是走了大运,也不知道他该怎样去感谢傅小官。

  “去兰庭集看看吧。”

  “是,少爷!”

  马车向兰庭集驶去,路过了四方楼,今儿年三十,四方楼打了烊——傅小官在金陵城的时候好像这四方楼没打烊?

  四方楼而今的生意倒是做开了,这掌柜的有脑子,傅小官去沃丰道,他就在沃丰道开了个四方楼。傅小官去了敕勒川自治区,他就在毓秀城开了个四方楼。

  傅小官回了武朝,他又在观云城开了个四方楼。

  也不知道观云城的那四方楼今儿个有没有打烊。

  就这样想着,燕熙文乘了一艘乌篷船登上了兰庭集。

  颇为凄凉。

  虽然兰庭集上也挂着许多的大红灯笼,虽然这第一场雪正充满诗情画意的飘荡,可这座作为虞朝最具文气的岛屿上,却没多少人。

  莫要说以往那样成群结队吟诗作赋的景象,就连游客也寥寥无几。

  这是虞朝衰败了么?

  衰败是肯定的,就算是临江城,而今的状况也并不好。

  但这衰败为何会来的如此之快?

  傅小官他一个人的影响力至于那么大么?

  这是燕熙文最难以想得明白的地方,就在昨夜,就这个问题,他向爷爷燕北溪问起。

  爷爷给他的说法是:民心所向——他在虞朝的这些年里所做的那些事,全部是在为虞朝的百姓和商人谋福利。

  无论是商业部推行的那些商业法典,还是他一力推动的商农并举之策,以及他给虞朝百姓画的那张大饼——当年宣帝立下的二十四字治国方针——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这方针是通告了全国的!

  以至于全国人民都看见了希望,并在所有人的心里形成了一种核心价值观!

  随后在傅小官的一系列施政里,他做的所有事,也确确实实在按照这个目标奋斗,于是,虞朝的所有人都相信未来傅小官一定能够实现这一伟大目标。

  可是傅小官却走了,还是被宣帝给逼走的。这在百姓和商人们的心里,是多么大的怨念!

  接下来的两年,人们发现虞朝没有了傅小官,似乎一切都变了。

  尤其是沃丰道政策的巨大改变,商人们毫无希望,百姓们面前挂着的那张饼也忽然碎了一地,还捡都捡不起来。

  “人们心里的预期没有了,就好像是原本美好的希望破碎了,没有希望就没有念想就没有目标……说句不好听的,而今的虞朝啊,恐怕就连陛下,他也迷茫。”

  “那要如何才能改变?”

  “……他的治国理念太先进,可天下只有一个傅小官,别人,连学都学不来。”

  这句话有一层潜在的意思,燕北溪没有明确的说出来,但燕熙文却体会到了。

  他……还会回来么?

  若是他能回来,他将以怎样的方式回来呢?

  信步之间,燕熙文来到了千碑石前,抬眼之间,他看见了一个同样在看着这千碑石的熟悉的人——卓流云!

  “卓大人好!”

  卓流云回头,顿时笑了起来,“你还和我生份起来了?若要说起,你才是我的贵人!”

  燕熙文咧嘴一笑,没有去纠结这句话,而是指了指这千碑石甲字第一列的那首《水调歌头》笑道:“当年,我就是输在他的这首词上。”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这一家伙,他就跑去了千里之外,”燕熙文自嘲一笑,摇了摇头,“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高处不胜寒。”

  “哎……燕兄,转眼之间五年过去,再回首不胜唏嘘啊!”

  卓流云也摇了摇头,“谁知道故事的走向会是这样,我时常在想,若是他依然在虞朝,像这样的日子,我们当年的那批好友肯定依旧在一起。要么在四方楼饮酒,要么在这兰庭集赋诗,更或者就在他那圣国公府上把酒言欢,那是多么美妙而惬意的时光……可惜,”

  “时光匆匆,你我尚在青年,可旧友不在,唯碑文依旧,梅又开、雪却寒,陡然间仿佛惊觉岁月已老,回头时,才知道他过往的好!”

第926章 曾经的少年们

  卓流云和燕熙文在兰庭集的千碑石旁缅怀逝去的青春,还有未曾逝去却再难一见的故人。

  其中自然有诸多感慨,便觉得这大致就如同这千碑石上的那首《西江月》了: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新凉。

  夜来风叶已鸣廊。

  看取眉头鬓上。

  酒贱常愁客少,月明多被云妨。

  今宵谁与共孤光。

  把盏凄然北望。”

  “现在,他在南方的观云城,也不知道观云城里下雪了没有,也不知道以他而今之身份,可还会把盏、凄然北望!?”

  卓流云淡然惦念一笑,心里想的是元帝虞问道暗中的那一系列的布置,当明年的二三月份,傅小官远在海上,可虞朝三十万天策军却已过了祁山走廊。

  虞朝的铁骑将踏向观云城,傅小官修好了从花重平原往观云城的路,至多十天,三十万大军将兵临观云城下。

  再有观云城里的人接应,城门不攻自破……等傅小官得到这消息,只怕虞朝的大军已经消灭了他最为依仗的神剑军,并带着那座原本就属于虞朝的金山返回了金陵。

  傅小官会不会很生气?

  他没了军队,没了金山,再加上武朝三大氏族的趁火打劫,他恐怕连重返观云城都难。

  他最好的去出是敕勒川自治区,想来他会在那里重新立国,求东山再起。

  可无论是虞问道还是鄢晗煜,甚至就算是三分武朝的那三大氏族,他们会给傅小官再次崛起的机会么?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他们会将他……赶尽杀绝!

  一代枭雄将就此落幕,一个原本应该璀璨的时代将就此终结。这个世界将再次归于平凡,平凡的如一潭死水,不会有几许波澜。

  卓流云没有怜悯,各为其主,胜者为王,真到了那一天,自己能做的不过是去为他摆一桌席面,喝两瓶西山天醇,送他上路罢了。

  就像曾经的四皇子虞问书一样,被埋在了南山别院对面的那座山上,将再也不会有人记得。

  “在这家伙的诗词里面,我最喜欢的还是他的这首《定风波》。”

  二人来到了这一面千碑石的面前,卓流云指了指这首刻在甲字第一列的词,

  “时宣历九年二月二十六,边城有雨,雨具先行,同行皆狼狈,余独不觉。已而遂晴,故作此词。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

  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

  也无风雨也无晴。”

  “这是他去武朝参加文会,转眼就已五年。这是一首极为洒脱的词,尤其是这一句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

  卓流云垂首一笑摇了摇头,“要说起来,这家伙还当真从未曾怕过。观其这一生,从临江而至金陵,无论是在西南战场浴血奋战,还是在沃丰道施以革新,亦或者是在平定荒国,他似乎不知道怕为何物。”

  “这是一种精神,一往无前锐意进取的精神。正是在他的这种精神的指引下,神剑军成就了不败的神话,武朝成就了继往开来的崭新局面,这家伙……很可怕!”

  燕熙文也看着这首词,心里默念的却是‘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情’!

  他离开虞朝的时候可感觉到那萧瑟?

  他是深爱着虞朝的,他恐怕是不愿意看见而今虞朝萧瑟的局面。

  归去……是归到哪里去?

  若是爷爷说的话真的变成了现实,恐怕他归去的地方是这里。

  也无风雨也无晴……那就是淡然归去。

  他如何能够做到?

  “卓兄,你觉得傅小官有没有可能再回来?”

  卓流云微微一怔,哑然一笑,“他怎么回来?”

  ……

  ……

  年三十的观云城四方楼没有打烊,因为生意太好。

  观云城的四方楼上,云西言、宗时计、施一鸣等十余少年围坐一桌,在缅怀过去的同时,也在展望着未来。

  “我给你们说,有银子的,就尽快在这观云城买房子吧,观云城的房价已经涨了三成了,这接下来肯定还得涨,翻倍也极有可能!”

  云西言端着酒杯,看着这群曾经同在沃丰道一起混过,而今又在武朝同朝为官的青年们,又道:“别不信,我是商业部部长,对现在的行情清楚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