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凶猛 第412章

作者:堵上西楼

  而傅小官最为担心的是暗杀——如果已经到了皇城禁卫去抄家这种地步,那就已经是鱼死网破之局面了。

  但如果宣帝采用暗杀,那么彼此的面皮还不至于撕破,却又给了傅小官足够的打击。

  “八师弟苏墨来过一封信,大致是十月的时候,说他妻子晏桃花有了身孕,我本想岷山里那地方苦寒,让他将晏桃花送回金陵,至今未见,想来是他妻子不愿意。”

  傅小官一听苏珏这话,顿时一怔……神剑第三旅而今已经出发,接下来还有一项危险任务——

  “大师兄,帮我送一封信给苏墨!”

  “好!”

  傅小官拿着炭笔在纸条上极为严肃的写下了一行字:速送桃花至我府上,这是命令!

第760章 木鱼 上

  接下来的数日,傅小官没有再离开定安伯府。

  他拒绝了燕熙文等人的邀约,理由是他想要陪伴家人。

  事实上他确实也在陪伴着家人。

  这样的天烤着火炉打麻将,吃火锅,偶尔抱抱妻子们,偶尔逗弄一下孩子们,这样的日子,显然极为惬意。

  但这样惬意的日子往往过得很快,时间就这样来到了宣历十一年的正月初九。

  这天下午,傅小官没有再和他的妻子们打麻将了。

  他将虞问筠等人都召集在了离宸轩里,满满当当坐了一桌子。

  “这年……算是过完了,现在我向你们说一件重要的事情。”

  傅小官这话一说,所有人都闭上了嘴,看向了他,尤其是董书兰,她的眉间带着几许忧虑。

  “今年九月,最迟九月十五,你们所有人都得前往武朝观云城!”

  这事儿来的有些突兀,一点苗头都没有。

  尤其是虞问筠和燕小楼,她们有回娘家,但娘家人也未曾说起,似乎根本不知道。

  傅小官这时候宣布这件事,说明他心意已定,哪怕她们心里明白迟早都是要去武朝的,但按照傅小官以往的说法,本应该还要在虞朝再呆一两年。

  这就要走了?

  “你们莫要担心什么,计划比以往提前了一些,是因为必须提前。”

  “我已经和陛下说好了,陛下也准许了,所以接下来……”傅小官看向了董书兰,又道:“接下来就将李家的四大掌柜,还有李金斗本人,都送去武朝。”

  董书兰沉默片刻,因为傅小官的那句话有些不对,他说的是你们所有人都得前往观云城了。

  所以她问的是:“你不同去?”

  “我还有些事得要收尾,毕竟沃丰道还没有走上正轨,我大致在年底回武朝,你们也就比我早那么两三个月。”

  董书兰咬了咬嘴唇,这个理由十足,她没有怀疑其它,“那家里的产业怎么办?”

  “送给陛下。”

  董书兰皱了皱眉头,和虞问筠对视了一眼,虞问筠说话了,“我不同意,这是咱们傅家的财产,哪怕贱卖也至少能够卖个千万两的银子!”

  傅小官顿时乐了,“这事儿随你们吧。”

  他心想,如果宣帝应下了这一局的子,这虞朝……老子可是会再回来的!

  而董书兰迅速的算了算账,对燕小楼说道:“明儿四通钱庄开市,咱们手里所有的股票,都得逐步卖出……明儿我去一趟四通钱庄。”

  傅小官不知道董书兰跑四通钱庄去干啥,他也没问,董书兰接着说到了贫民区的那片地:“本打算开春就动工建设的那片地,来不及了,但这地皮得找人接手……问筠,你寻个时候去宫里问问长公主殿下,把咱们的规划方案一并给她。”

  “好。”虞问筠应承了下来,董书兰又说到了其它所有的产业,包括这金陵城的铺面,以及那两栋商业楼。

  “可以采用拍卖的方式,反正咱们离开虞朝所有人都会知道。”

  “他们知道了恐怕会故意压价。”

  “无所谓,咱们不图去赚回点银子,保个本就处理掉。”

  “金矿那边怎么办?”燕小楼问了一嘴,董书兰两手一摊,“金矿就没办法了,不如就送给尚皇后做个人情。”

  南宫飘雪仔仔细细的听着,到此刻,她才明白傅府的产业居然如此之多,还如此之大!

  而这傅府最先进门的这三个女人个顶个的都极不简单!

  尤其是董书兰,她对傅府的产业和账目居然了然于胸,就像照本宣科一般极为细致的一一说了出来。

  这给了南宫飘雪极大的压力,才明白平日里打麻将嘻嘻哈哈,仅仅是她们的表象。

  苏苏瞪大了眼睛颇为好奇的看着。

  张沛儿也很是惊讶,这才两年多的时间,这个临江小地主居然已经一跃成为了虞朝最大的那个商人!

  徐新颜面带微笑,啥都没想,反正就是觉得这样挺好。

  对了,徐新颜想到了另一个女强人司马澈,也不知道他如何安排司马澈的。

  这一番讨论,足足用去了三个时辰。

  最后董书兰将一应讨论结果形成了文案,并一一列出了最后的完成时间。

  “姐妹们,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董书兰抬头看向了傅小官,“你什么时候去沃丰道?”

  “明日启程。”

  “……这么快就走?”

  傅小官歉意一笑:“沃丰道的事太多,我早些把它弄顺畅了才好早些向陛下交差。”

  好像是这么个理儿,董书兰没有再去纠结,吩咐小雪让厨房今儿晚多做一些好菜。

  就在这时,贾南星走了进来,“殿下,徐尚书求见。”

  ……

  ……

  清心阁。

  徐怀树依然穿着一身孝衣,手里捧着个木鱼坐在傅小官的对面。

  “我以为你会来徐府。”

  “我这回来都没怎么出门,真不知道外公过世。”

  “可你拜年的时候该去的地方都去了,唯独没来徐府。”

  “……那我就以菜代酒,自罚三杯!”

  徐怀树深吸了一口气,“贫嘴!我知道你对徐府依然有成见,这不怪你,也不怪父亲。”

  那该怪谁呢?

  徐怀树没有说,他递上了这个木鱼,“你外公临走之前唯一交代的遗言,就是把这玩意儿给你。”

  傅小官接了过来,还摸了摸,冰冷光滑,却不知道徐绍光留给他个这玩意儿是啥意思。

  “就没说点别的?比如我娘?”

  徐怀树摇了摇头,想了想,说了一句:“其实……你娘的脑子,”徐怀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她脑子有些问题。”

  傅小官一惊,当年名动金陵的一代才女,你说她脑子有点问题?

  “这是个秘密,反正你娘从小就不太正常,也不是很严重,就是偶尔会胡言乱语。”

  “她都胡言乱语些什么?”

  “我记得她小时候经常蹲在院子里的那颗老柳下看着那处池塘,说什么……那树荫下的一潭,不是清泉,是天上的虹,揉碎在浮藻间,沉淀着彩虹似的梦……那时候她才六岁,说着这样莫名其妙的话,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她还说了些什么?”

  傅小官此刻心里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

第761章 木鱼 下

  “不记得了,她总是一个人嘀咕,那一句还是我偷听来的。”

  徐怀树摇了摇头,声音低沉,叹息道:“家门不幸啊,幸亏后来父亲去求回了一尊佛像,你母亲似乎就变好了。那时候她好像也才十四岁左右,她没有再一个人嘀嘀咕咕,然后去了学堂,后来还考入了稷下学宫。”

  傅小官蹙眉仔细的听着,然后问了一句:“大舅,那你认不认识一个叫计云归的男子?”

  徐怀树点了点头,“认识,是在你母亲……好像十七八岁的时候吧,她和胡琴一起在秦淮河上捣鼓了那艘红袖招的画舫。当时的红袖招主要是用来酿酒,添香酒就是那时候你母亲和胡琴弄出来的,而那个计云归,也是在那一段时间出现在红袖招……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

  傅小官没有回答,他在思考。

  过了半盏茶的时间,他又问道:“这个计云归是哪里来的?”

  徐怀树摇了摇头,“不清楚,那时父亲对你母亲弄那红袖招本就不喜,咱们家说起来可是书香门第,对画舫这个东西多有成见,再说你母亲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去弄那玩意儿,在你外公看来,有辱门风。”

  “然后呢?”

  “什么然后呢?”

  “我母亲然后呢?”

  徐怀树瞅了傅小官一眼,“然后就那样了啊,红袖招因为添香酒而名声大噪,再加上你母亲写的词胡琴谱的曲儿,她们又收了两个歌姬培养了两个月,红袖招一开门,立刻就名动上京了。”

  “所以……文帝也是去了红袖招认识的我母亲?”

  “那到不是,他们在学宫就是同窗。”

  傅小官立刻又追问了一句:“这么说来,文帝和母亲在学宫的时候就私定了终身?”

  “不,那时候你母亲很是犹豫,她似乎难以落下主意,甚至后来还刻意的躲着武长风。”

  “母亲为什么会躲着他呢?”

  “我哪知道,或许因为他是武朝的太子吧!”

  傅小官心里一震,这和文帝当初在观云台和他说的可完全不一样!

  文帝当初说和母亲的初见是在泰和四十年的兰庭集,徐怀树说他们是学宫的同窗——这个可以解释,徐怀树并不知道他们已经在兰庭集见过,而后文帝入了学宫,与母亲成为了同窗。

  但是问题在于,在观云台的那个夜里,文帝可是情深意切的讲述了他和徐云清之间的美好爱情——

  “云清不知道朕是武朝太子,我们俩相恋了,我们的影子留在了稷下学宫的书山学海以及那座清幽岛上的梨园里——你娘说那处梨园很美,每逢三月梨花开时,便如清幽岛上降下了一层雪……”

  这分明是一份花前月下的爱情故事,可此刻听徐怀树一讲,傅小官顿时分不清南北。

  如果徐怀树说的是对的,那么文帝就给他编织了一个美丽的谎言。

  如果徐怀树是错的……他骗我有什么意义?

  “如此说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的儿子?”

  “其实我至今都弄不清你究竟是傅大官的儿子还是文帝的儿子。”

  傅小官一怔,“不是,你等等,当初是不是文帝有上门来提亲?”

  “是啊,父亲没有答应。”

  “然后呢?”

  “然后……然后你娘在泰和四十三年冬翻墙和那胖子跑了呀。”

  傅小官张大了嘴巴,他想起了那个墓碑上的字:

  ‘时泰和四十三年冬,雪盈大地,是夜,疾风如刀,云清翻墙而出,吾与云清依偎前行,云清回望,徐府渐渺,泪湿衣衫。’

  这么说,徐云清当真是和傅大官私奔了?

  不是,她究竟是和傅大官私奔的呢?还是如胖子后来所说,他是受了文帝的托付,才去了临江照顾娘和自己的?

  这特么的!

  傅小官整个人都不好了。

  与这件事相关的最重要的两个人,徐云清和文帝武长风都死了,唯独知道内情的只有一个傅大官,可这胖子说的话又是不是真的呢?

  傅小官揉了揉脑袋,忽然想起了一个人来:

  “在那一段时间,就是我娘去了临江之后,计云归是不是一直在她身边?”

  “这个我就真不知道了,你母亲走了之后,父亲非常生气,并因此辞去了官职,在家一心事佛,再不问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