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凶猛 第36章

作者:堵上西楼

  “看不太清楚,不是说他在西山别院吗?”

  “嘻嘻,你不知道,他昨儿回来了。”

  “看你那一脸色相,怕是犯了桃花了。”

  “他可还没有定亲呢,你们可别和我抢!”

  说这话的是姚记家的小姐姚小曼,姚记本就是临江粮商,和傅家往来亲密,姚小曼当然也托了父亲去表明了自己的意思,可傅家家主说这事儿他无法做主,一切都得等他那儿子自己定夺。

  她也明确的知道傅小官至今确实还没有心仪之人——这是傅大官亲口和她爹说的,总不会有假吧。

  “小曼你这就霸道了,那男人可中原逐鹿,我等女子就不能月下追夫?这事儿可让不得的,虽然姐儿我也不一定能入了傅公子的眼,却无论怎样也得试试,若姐儿我输了,便祝你们白头幸福,若姐儿我赢了……你们也不可背地里使坏。”

  曲玲珑笑盈盈看着姚小曼,心想这事儿可就得罪了。

  都是未出阁的女子,遇见如此良人,哪有拱手相让的道理不是?

  姚小曼瞅了一眼曲玲珑,小嘴儿嘟起,“玲珑姐就是欺负人,那柳景行不是对你百般殷勤吗?何必在这还插上一脚。”

  曲玲珑正要说话,旁边一女子忽然伸手一指:“呀、你们看,真的是傅小官呢。”

  一众女子便望了过去,姚小曼的眼神儿都直了。

  傅小官踏着月色而来,携一身秋风,披万千月华,在这群少女的眼里,仿若出尘之神仙,如星辰般璀璨。

  “傅小官,我爱你!”

  人群中有少女声嘶竭力的一声大喊,此间豁然安静,然后轰然爆发,人潮向傅小官涌去,伴随着尖叫与嘶吼,却是许多疯狂的女子。

  矜持,不存在的。

  温柔,是没有的。

  女训,早已忘记。

  在她们的眼里,几乎从未曾露过面的傅小官,便是偶像,便是对象,便是日思夜想的如意郎君。

  傅小官一愣,这特么什么情况。

  “快跑!”苏墨一声大吼,傅小官一把扯着春秀的手,转身就跑。

  半山学院巨大的广场此刻去了一半的人,变得无比安静。

  剩下的几乎都是男子,他们面面相觑,讪然一笑,无言独饮美酒。

第60章 中秋诗会 上

  董书兰的马车抵达兰庭集时,此间的诗会已经过半。

  她当然不是呆在家里化妆,而是在想着傅小官,想着离开临江的那首临江仙,想着他在上林作的心有灵犀一点通,想着手中的这首水调歌头。

  过往的一幕幕在她脑海浮现,她才发现与傅小官相处的时日并不多,但这颗芳心却已牢牢的栓在了他的身上。

  兰庭集这种诗会对她而言已经毫无意义,那些所谓的才子们吟诗作对以往是令她期待的,但现在,却不过是附弄风雅而以。

  还有谁能写出比这水调歌头更好的词来?

  还有谁能明白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的道理?

  还有谁能懂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期待与挂念?

  不会有人懂的,他们虽是才子,却未曾有此番经历,那就绝不可能写出如此令人感怀的词来。

  他……才是真正的才子!

  其它人,难以望其项背,就算是燕熙文,也不行!

  董书兰当然很开心,觉得今晚的月亮更圆也更明亮。

  ……

  兰庭集当然不是集市,它位于稷下学宫西面的未央湖上。

  它也不是一艘船,而是未央湖上的一处庞大的建筑群落。

  有亭台楼榭,有山石流水,更有一道道小桥在一座座亭台间相连。

  它是壮阔的未央湖上一颗璀璨的明珠,它是上京金陵的一处美景,它更是文人荟萃之地。

  其中央那处三层的兰庭阁里存书无数,兰庭阁外的千碑石上刻有历代文人骚客最华丽的诗篇。

  能在千碑石上留名,这便是流芳千古之意,也是这天下的文人所追求的理想之一。

  今晚中秋,兰庭集更是热闹非凡。

  张文翰此刻也在这里,不过他并没有去兰庭阁作诗,而是站在最外围的码头处,眺望着湖面,等着那一艘小篷船的到来。

  他在等董书兰。

  倒不是为他自己等,而是为燕熙文等。

  当他知道燕熙文青睐的就是董书兰的时候,他自觉的打消了心中的念头——凭什么和燕熙文去争?

  来到上京,才知道临江之小,才明白自己这临江四大才子之首的名头实在不算什么,他结识了燕熙文,因为上京最有底蕴的就是燕家,更因为燕家一门三相这个传奇般的故事。

  秋闱将在九月末举行,张文翰深信自己是能金榜题名的,这一点燕熙文也相信,因为张文翰确实有才学,但秋闱之后能否补缺,这就需要有人提携,如果有燕家的一句话,他的仕途必然光明。

  所以为燕熙文鞍前马后,在张文翰看来,便是一笔很值得的投资。

  董书兰和小旗乘坐一艘乌篷船抵达了兰庭集,张文翰一脸笑意的迎了上去,说道:“受燕公子所托,文翰在此等候小姐,此时诗会正盛,诸多学子都在兰庭阁,小姐请。”

  “有劳张公子,公子请。”

  当初在临江,很多时候是张文翰陪同,从临江回金陵也与张文翰同行,到了金陵之后,张文翰也曾来府上拜见,虽然董书兰心里是不待见张文翰的,但无论如何不能表露在外,所以她很客气,一路也与张文翰聊着临江或者金陵的趣事。

  不觉便来到了兰庭阁下,这里摆着很多的书案,每一张书案旁都有一妙龄女子侍候笔墨。

  许多才子在那书案前落笔,也有许多才子站在外围举头望月,渴望这月光能够带点灵感灌注入自己的脑子里,作出一首精妙的诗词,让自己名扬天下,若能在千碑石留名——那简直就是祖坟上冒了青烟。

  历年中秋兰庭集会都是以月为题,这么多年下来,这月亮都被写烂了,倒是难为了这些学子们。

  张文翰带着懂书兰来到外围的一处木亭里,燕熙文和几个学宫有名的学子正在此间。

  燕熙文等人起身对董书兰行礼问好,董书兰还礼一笑。

  众人落座,董书兰便说道:“因有事来的晚了一些,不知道诸位才子可有佳作递上去?”

  所谓的递上去,便是在兰庭阁外的书案上写好自己的诗词,递给阁里一楼的学宫教习,由他们初选后递到二楼的国子监主管,国子监主管们认为好的诗词才会递到三楼——三楼是以国子监祭酒大人为首的五名当朝大儒,秦秉中此刻也在这里。

  能够递到三楼的诗词都是精品,而能够同时得到五位大儒共同举荐的诗词,便能够留于千碑石上。

  千碑石上每年都会有一两首诗词留名,但关于中秋的诗词,却已有数年没有出现。

  燕熙文危襟正坐,对董书兰说道:“我等六人的诗词已经递了上去,而今,已有五首上了二楼。”

  张文翰似乎有感而发,叹息道:“可惜傅小官傅兄没有来上京,若有他在,他的诗词恐怕是能上三楼的。”

  “可是作了红楼一梦一书的傅小官?”

  “正是,你们不知,傅公子此前便在临江声名远播,他曾做过两首词,如今也在金陵传唱,你们也都知晓。而今傅公子之名在这金陵也是家喻户晓,听闻被那许多的闺中女子誉为天下第一才子!”

  燕熙文微微皱了皱眉头,“女子之言如何能信?我也看过那书,但我不认为那是旷世佳作,其中男女之事写的很是赃龊,可称不堪入目。此书虽被民间所喜,却难登大雅之堂。”

  “燕公子所言极是,我等学孔孟之道,当尊礼数明大义,傅小官此书却落于小道,借贾府那些污事来博人眼球,有伤风化。”

  这是此间才子周天佑说的,其余才子作沉思状,然后点头,深以为然。

  董书兰也皱了皱眉头,没有吭声。

  那周天佑得到大家的赞同便愈发不可收拾,手中折扇啪的一收,又道:“张公子应该知晓,我倒是听我那二伯的儿子说起,傅小官此人以前在临江风评极差,只是后来董姑娘去了临江之后,这人才有了改变,但是他那学问却令人怀疑,他仅仅是个秀才,此前更是没有流传出半句诗文,这怎的一下子又是作诗又是著书了呢?其间必有蹊跷,不知诸位如何去看?”

第61章 中秋诗会 下

  上回说到周天佑正在评论傅小官。

  这时木亭外突然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你这人可是闲得?那些流言你敢传你们也敢信?这是污人清白坏人名声!”

  众人抬头,却见那女子此刻正一脸寒霜横眉冷对,却是九公主虞问筠。

  周天佑心里一咯噔,燕熙文等人尽皆站起,向虞问筠躬身行礼。

  虞问筠鼻息哼了一声走了进去,挨着董书兰坐下,那张原本满是寒霜的脸顿时融化,笑了起来。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董书兰问道。

  “十二,本来应该在七月末八月初回来的,没料到长江一线暴雨,江里长了大水无法行船,这便耽误了。”

  虞问筠向董书兰解释之后看向众人,“本宫此次随母妃反乡省亲,在临江暂留,那晚母妃于临江上林洲宴请临江名仕,傅小官列席。上林洲闲亲王府新建的小楼上,母妃出题让他为此新楼作一副对联,这个简单吧,我且考考你们。”

  董书兰诧异的看着虞问筠,傅小官在信里说了上林洲的事,却并没有提到对联——想来他是觉得这事不重要,且听虞问筠如何讲。

  “傅小官提笔就写出了那副对联,无人敢辩驳其中一字,我便将那上联说出来,你等可能作出下联?”

  “请殿下出上联!”燕熙文拱手说道。

  对联这玩意比之诗词简单许多,燕熙文并不觉得这事有多难,听九公主的意思,对那傅小官是极为欣赏的,那我便对出更好的下联,扫一下傅小官的颜面。

  “听好了,这上联便是: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上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对啊,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人家傅小官上下联一起仅仅走了七步,你们若能在一炷香的时间里对出,我便承认傅小官不学无术,如果你们对不出来,你!就是刚才背后说人是非的你!给傅小官道歉。”

  虞问筠往周天佑一指,吓得周天佑一哆嗦。这特么的,这对联我对不出来啊!

  董书兰有意无意的看了两眼虞问筠,她是知道虞问筠想招傅小官为驸马的,这肯定是不行的,如果傅小官成了驸马,他甚至连妾都不能再娶,自己怎么办?

  幸亏傅小官中意的是我,只是这对子,该怎么对呢?

  燕熙文也懵逼了啊。

  他听着这上联就傻了眼,上联一共二十一个字,皆围绕楼和江而写,想来那处小楼之名便是望江楼,站在楼上正好可以看见江水流。

  而江楼千古,江流千古便是说这楼千古永存,如这长江之水一般了。

  有静有动,有景有情,还是叠字,那厮真的在七步之内写出了这对联?他那下联又是如何写的呢?

  木亭里此刻落针可闻,除了虞问筠,其余人都在蹙眉沉思。

  而张文翰心里想的却是这厮,妖孽啊,早知道不提此人。本想借着燕熙文等人羞辱一番那傅小官,却没料到这半路杀出一个九公主来。

  一炷香的时间就这么流逝,无人能够对的出来。

  “现在,你,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给傅小官道歉!”

  周天佑低头站了起来,满面通红,羞愧难当。

  “我周天佑,背后论傅小官是非,乃……大不敬。傅公子大才,周天佑自愧弗如!”

  “你倒也实诚,这事便饶过你,以后可要记得。”

  虞问筠很是得意,燕熙文问道:“敢问殿下,他那下联是怎么写的?”

  “自己想去。”

  “书兰,我们走。”

  “去哪?”

  “去看看那些才子们的诗词呀。”

  燕熙文一听,说道:“我等的诗词已上了二楼,想来是能上三楼的。”

  “你们那诗词,算了,不打击你们了,也是傅小官不在这里,否则哪里有你们嘚瑟的份!”

  这话就有点伤人了,尤其是文人。

  也就九公主敢这样直言不讳的说,若换着别人,只怕会被这些文人给活生生打死。

  自古文人相轻,这傅小官却被九公主生生抬了上去,谁能服气?

  “若傅小官敢来上京,我等倒想会他一会!”说话的是另一才子方文星。

  “若他赢了呢?”董书兰忽然冒了这么一句。

  “若他赢了,我等以他马首是瞻,若他输了,他便别踏入上京半步!”此话掷地有声,方文星傲然而立。

  “当真?”董书兰忽然笑了,虞问筠心里一阵疑惑。

  “当真!”就连燕熙文也站了起来。

  “我这倒有一首他刚寄来的词,如果你们说话算数,我就把他这词递上去,如果你们现在反悔,那我便留着。”

  “好,我燕熙文发誓,若他所作之词能在我等之上,此后我等见他便执弟子之礼。若他所作之词在我等之下,那他就一生不可踏入上京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