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章水墨
正常而言,各级官员上呈奏本,自然是一级一级走程序,直至中枢,再由内阁拟上呈阅意见,最终上呈至天子桉前。
武将军情之奏,同样是一级一级上奏,按职能不同,分别至兵部,五军都督府,以及总参谋部,最终拟定呈阅意见,再至天子桉前。
这便是大恒文武之治的上通下达之体系,和以往历朝历代,也没什么区别。
但当今昭武一朝,天子治天下,显然不止文武这一套统治体系。
锦衣卫之奏,不经任何程序,也无需经任何人呈阅,便直接呈至天子桉前。
内廷“东厂”之奏,亦是如此。
当今已然覆盖大恒天下的密奏体系,同样也是如此。
而眼前的这封薄册,则是源自于御前营这个特殊存在。
大恒篡明而立,改革土地财税,梳理天下思想,与统治天下的根基……士绅地主对立,带来的,便是堪称自古未有复杂内忧。
如此,伴随而来的,必然是前所未有的特务政治。
天子需要庞大的特务机构,替他监视天下不轨,稳固大恒统治。
锦衣卫前所未有的庞大,是因为此。
“东厂”虽无名,但早已事实存在,也是因为此。
御前营由纯粹天子亲军的军事团体,慢慢演变成当今一个缩小版的“锦衣卫”,也是因为此。
哪怕,这些特务情报机构的职能,可以说都有着极大的重合,也造成了极大的内耗。
但眼下,在天子心中,依旧是利大于弊。
从大恒立国之处那天倾之局,到放下昭武十年,天下能如此迅速的从大乱转为大治,这些情报特务机构,居功至伟!
没有这些如一张张密不透风大网监视天下的特务机构,也不可能有今日之大恒。
更大的可能,就是依旧会被无穷的内忧牵扯,难进寸步。
而眼前这封来自御前营的奏本,其内容,便是在于京城。
来自于寿王的作妖。
望着这奏本之汇报,天子显得很是平静。
自当年大恒南下,平灭南明之后,将春哥儿带回京城软禁起来后。
当年在他怀中喊着叔的小天子,就从未停止过作妖。
联络文武士绅,依旧遥控着当年的东厂余孽,甚至还与白莲教多有关联。
去岁白莲叛乱,这次白莲刺杀,天子不用想都知道,与这位当年他一心一意想要培养成圣君的小天子离不开关系。
有些事情,很是矛盾。
若是旁人,如此违逆,九族的骨灰,天子都能将其扬了。
但对这位小天子,有时候,天子也不知该怒,还是该悲,又或者该喜。
从这些年小天子表露出的言行,已然完全具备了一位圣君天子的素质,哪怕与天子心目中的圣君,依旧有所差距。
但为中兴之君,已然足矣。
当年他心心念念的想法,已然达到,可当下,却已然物是人非。
大明早已不在,大恒立国已有十年。
如此,当年的心心念念,已然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这个笑话,不仅仅是对那被软禁的前明靖武帝,同样,也是对当下的昭武帝。
靖国安邦,武运昌隆!
当年何等的畅想,当下,已然烟消云散。
昭昭日月,武运昌隆……
天子长吐一口气,那一抹深藏的愧意,亦是再次升涌而出。
他们心自问,他为镇北侯也好,秦公也罢,乃至当下的大恒昭武帝,他无愧于天下人,却唯独有愧崇祯帝。
当年崇祯在位时,何等之信任,军权尽托付,政权事事过问。
临终之际,举国相托,又是何等之倚仗。
汉末白帝托孤,换来的,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一曲千古绝唱。
至他,临终托孤,以天下江山为托付,以志同道合的宏图伟业相托付,换来的,却是篡国的千古贼子。
不管起因如何,经过如何,当初的天下又是如何。
但篡国的事实,是母庸置疑且否认不了的。
在民间的野史之上,清晰记载,在大恒修的明史之上,亦是清晰记载。
秦公篡国!
母庸置疑!
如此……
天子随手将这一册奏本丢至一旁,这都是他自己酿成的苦果,再苦,他也得受着。
托付的天下江山,已经篡了。
再怎么,他也不能把托付给他的人,也给杀了。
这一点人性,他不能丢了。
天子抿了抿嘴唇,许久,才稍稍平复心绪。
这一点,似乎都快成为了他的心魔禁忌。
根深蒂固。
天子深吸一口气,一把躺在塌上,依旧努力的压制着心中翻涌的思绪。
一夜,又是无眠。
而天子遇刺的消息,却也早已随着夜幕之下的微风,朝四方扩散而去。
引起的震动,自是不提。
各地重臣将帅,信使奏本如雪花一般,从各地极速至天子之驾。
表忠心者有之,关切者有之,劝戒天子结束巡视者,亦是有之。
随着天子遇刺消息的愈发扩散,如雪花一般的奏本,亦是愈发的多了起来。
而天子之驾,却也没有被这一次所谓的刺杀影响丝毫,依旧稳步前行,从统军亭,沿着官道直行,朝着此行目的地朝鲜而去。
……
第七百二十二章 朝鲜
自昭武二年平定后金,收复辽东,顺带着也将朝鲜平定之后。
至如今,朝鲜纳入大恒统治体系,已然有八年之久。
建制为省,初设九府五十一县,后在昭武七年,朝鲜水师巡防营建制完整,清理了朝鲜周边岛屿,又增添一府十二县。
至今,朝鲜省,共有十府六十三县,人口六百五十八万余人。
只不过在这些年间,亦是陆陆续续迁徙了近百万朝鲜百姓至辽省与汉民同居。
再加之朝鲜民间私下迁徙至朝鲜的人口,故而,至当今昭武十年,朝鲜人口,也不过五百多万人。
五百多万人口,哪怕放眼大恒天下,显然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尤其是这些人,还非汉民。
民族隔阂之下的统治,显然很难一帆风顺。
初定朝鲜,便是由定国公总揽朝鲜军政,虽有戴罪立功的发配之嫌,但不可否认,亦是有天子之安排在其中。
以国公之尊,坐镇朝鲜,其身份带来的能量,显然不是一普通官员将领能够比拟的。
定国公坐镇朝鲜数年,最大的功劳,莫过于给朝鲜定下了统治框架,打下了统治基础。
亲自领兵镇压叛逆,绞杀朝鲜王室及文武余孽,以狠辣手段,行土地财税改革,使朝鲜百姓归心。
有着定国公数年的亲力亲为,再加之朝鲜被后金及当年的辽镇多番摧残统治,至当年定国公卸任,朝鲜虽谈不上安定,但也已经具备了统治的根基。
随后又经数任官员将帅治理,至今,朝鲜军政,已然是和大恒其他各省一般,军政分离,也接至中枢垂直管辖。
若不是偶尔传出的动乱消息,朝鲜,在大恒,已然和普通汉地省份没有太大区别。
毕竟,很是清楚的一点,那就是朝鲜经大明数百年的熏陶,某种意义上而言,朝鲜百姓已和汉民没有太大区别。
之所以生动乱,其根本,显然不是来自于朝鲜百姓,而是朝鲜那些旧有的既得利益者。
对付这些人,大恒显然不会像对付国内士绅地主那般顾忌重重。
早在前明,天子就多有谋划安排,无论是对朝鲜王室的刺杀,还是对朝鲜死硬份子的人道毁灭,种种举措,就没有停过。
当年后金又入侵朝鲜,后金的行事作风,显然不会有什么温和,在朝鲜大肆屠戮,一些硬骨头早已成了枯骨。
再至后来,辽镇统治朝鲜,完完全全就是将朝鲜当做根基之地经营。
当年的表现,就好比历史上满清接手的云贵之地一般。
都是本土势力,被外来的强龙各种摁在地上摩擦。
摩擦到最后,胜者,自然是通吃。
满清接手的,是一个土司势力被大西军,吴三桂,以及方面征伐天下的满清铁骑轮番摧残的云贵两省。
至吴三桂反叛,对云贵土司,又是堪称一番摧残。
如此,康熙接手了云贵两省,亦是顺理成章的改土归流,几乎没有太大的阻力。
大恒接手的朝鲜,亦是如此。
再加之早就实施的土地财税改革,更是稳住朝鲜百姓之民心。
时至如今,大恒在朝鲜的统治根基,自然稳固。
偶尔的叛乱,带来的破坏性,威胁性,甚至还比不上江南那些居心叵测之人弄出来的风波。
而朝鲜之地势,在曾经,其外敌主要在于后金及倭国。
而辽省收复稳定,女真早已不复存在,就连海外倭国,也是闭关锁国多年。
其国内,因当年远征朝鲜,被大明击败带来的隐忧,而内乱不休,以往活跃的倭寇,在倭国愈发严密的闭关锁国之策下,更是早已不见了踪迹。
剩下的一点海寇,在几乎闲的没事的朝鲜水师巡防营清剿之下,也早已成了枯骨。
海陆皆安宁,官道畅通,海运愈发发达,如此之下,时至昭武十年的朝鲜,已然颇有几分未曾有过的喧嚣繁华之景。
宽敞的水泥官道畅通无阻,天子车架,亦是在这水泥官道上缓缓前行着。
似是入了乡野,官道两旁,不再是绵延的山脉,而是阶梯分明的绵延梯田。
正值初春,田野随处可见劳作之百姓,这个时代,朝鲜百姓的穿着打扮,实际上和大恒百姓的穿着,也没有太大区别。
同样是承明制,明礼,明俗。
文化,语言,皆无丝毫隔阂。
这一切,显然还都得归功于大明。
若没有大明数百年王化熏陶,大恒要统治朝鲜,就得如前明统治云贵一般。
数百年统治,时至当下,本土土司势力,依旧根深蒂固。
很难想象,如此地域,如此数千年之藩国小弟,在后世,竟然演变成了一个与汉文明完全敌对,语言风俗国体完全不同的国家。
祖宗之土,都难以保全,四方土地,尽皆敌国。
这一切,似乎还都得归功于那宁给友邦,不予家奴的满清。
天子唯一庆幸的是,在他手中,满清,已是历史,早已不复存在。
后世那些悲惨,显然也不太可能再出现。
思及于此,天子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看向窗外骑马随行的李若链:“多尔衮现如今还在准葛尔部?”
李若链愣了愣,很快,便组织起语言:“回禀陛下,还在。”
“多尔衮还取了准葛尔大汗的二女儿,当下应该还在藏地,与和硕特部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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