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章水墨
遮风挡雨尚且还好,擦屁股的事,那无疑就难办了。
事情分轻重,他自然无比清楚天子底线所在,只要不超出天子底线,什么都好办。
超出天子底线的事,不用天子说,他也会处理干净。
但对武勋,天子向来保持着颇大的宽容,可天子默许,宽容,朝廷法度显然不会宽容,也不会默许。
在暗处没人知道尚还好,被捅出来了,被朝廷盯上了,可不会有什么宽容可言。
这些年,为了这些屁事,他可谓是操碎了心。
“白莲……土司……”
思绪着天子将会议策之事,靖国公亦是暗中组织着语言,想着等下该如何回答天子问策。
虽说两场动乱,看上去势头很大,天下震动。
但在靖国公看来,这显然算不得什么。
哪怕是云贵之地,各座重城,各处交通要道,也皆在大恒掌控,仅仅是本地之军队,就已经控制局面。
这种局势的战争,比之之前那一场场对内或对外的战争,可好打得多!
至于战争背后的事,那就不是该他操心的了。
天子会如何对待那些叛军还有落井下石之人,更不是他需要在意的。
只不过,当得知天子之想法后,本还澹然的靖国公,顿时就有些懵了。
天子要巡视天下?
靖国公愣愣的望着天子,一时之间,竟有些无言以对。
天子离京,巡视天下,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哪怕是白莲之乱,还有土司叛乱,比之这事,都可以说不值一提。
他又岂会不清楚天子的性子,巡视天下,那必然会演变成天子走到哪,哪里就是一片腥风血雨。
地方官员将领,能欺上瞒下,可难以瞒过天子。
在京城周边微服私访,天子都从来不按套路而行,更别说巡视天下了。
“怎么?”
见靖国公发愣,天子皱眉询问。
犹豫好一会,靖国公才回道:“回陛下,此事甚重,当慎重考量。”
天子挑眉,直接戳破了靖国公的心思:“说说吧,有什么顾虑?”
“当今白莲尚乱,西南土司依旧桀骜。”
“臣以为,陛下若要出京巡视,当暂缓些时日,待肃清叛逆……”
“怎么,是多了朕,将士们就不会打仗了?”
“还是朕会惧怕区区叛逆?”
靖国公连忙解释:“臣并无此意……”
天子摇头轻笑,却也没追问什么,反倒是自顾自的说着:“朕出京走一走,你就在京城待着,替朕盯着草原还有西北。”
“大恒立国这么多年,这天下,朕可还没去好好看一看。”
靖国公无言,听到这话,他哪里还不知道,天子必然是心意已决。
而天子心意已决的情况下,说什么,都不会有任何用,除非,天子自己改变想法。
如此,靖国公也没再多言。
见状,天子行至舆图之前,抬手在舆图上画了个大圈,笑道:“先北后南,这天下河山,朕得好好看着一下!”
靖国公大惊,连忙道:“陛下,如今南方白莲做乱,云贵土司尚且猖獗,南方之行,当暂缓啊!”
“哈哈哈哈……”
天子大笑:“区区蚁贼,实在不值一提。”
“当年朕初掌兵,仅仅凭着十几号人,就将数百白莲逆贼打得落花流水,难道到了今日,朕掌整个天下,还怕了这些逆贼不成?”
靖国公不卑不亢回道:“陛下都说了,是区区蚁贼,不值一提,又何须劳烦陛下,随便一个将军,就足以收拾干净。”
天子挑眉,朝靖国公没好气的就是一脚:“你小子别给老子戴高帽子!”
靖国公憨憨一笑,不敢多言。
天子摆了摆手:“行了,你小子放心,先北后南,等朕在北方巡视完了,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这么长时间,若这点小动乱,还平定不了,谁也不至于这么愚蠢无能吧?”
靖国公连忙回应:“那是那是……”
随即,靖国公又试探性问道:“敢问陛下,此次巡视天下,朝政中枢如何安排,朝中文武,又有何人随行?”
“朝政随驾处理,朝臣的话……”
言至于此,天子目光闪烁,沉吟一会,才道:“当今国事繁忙,诸朝臣,不可擅动,各部左侍郎随行即可。”
“巡视天下,也当从简而行,以禁军勇卫营护驾而行即可。”
“诸武勋子弟,年满十岁者,且尚未职司者,亦可随行。”
言至此,天子沉吟一会,这才看向靖国公:“你的任务很重,替朕好好盯着,有什么事,立马汇报给朕。”
靖国公领命,他自然清楚,天子所说的盯着,必然不是盯着北疆之外的异族。
异族虽凶,但如今,也绝非大恒的心腹大患,纵使祸患犹存,但也绝非天子最大的顾虑所在。
天子最大的顾虑,是在大恒内部,是与他同朝为官,为天子治天下的那些人……
这些人,才是大恒最大的祸患所在……
思绪至此,靖国公童孔骤然一缩,这会不会……又是天子的布局?
引蛇出洞?
再来一次一网打尽?
“想啥呢?”
没待靖国公多想,天子的声音便将靖国公的思绪打断。
“臣只是在想总参的一些职内之事。”
天子摇头,也没戳破靖国公这口是心非,摆了摆手:“行了,看你小子待在这也是心思重重,没啥事了,你回去安排吧。”
“明日朝议,朕便会将此事提出。”
“臣明白。”
靖国公深深一拜,告退而去。
天子负手而立,眸光闪烁,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抹寒光,亦是一闪而逝……
……
第六百八十六章 悲与喜
翌日,本是很平常的一场例行朝议,可在天子的想法表露之后,这场朝议,却是顿时引爆了朝堂中枢。
天子出京,巡视天下!
放眼历朝历代,皆可谓是天下震动的大事。
在经宋明两朝,数百年学风昌盛之年代,圣天子垂拱而治,已然几乎成了至理名言。
天子出京巡视,某种意义上而言,显然是对圣人之言,对士人理念的一种违背。
在如今大恒,哪怕武运昌隆,文运,却也依旧桀骜。
天子道出,几乎是满朝沸腾,谏言劝阻之声不断。
可天子又岂会理会群臣之反应,所谓朝堂道出,并非商议,而是通知,是不可违逆的天子意志。
于朝堂之上,天子乾纲独断,直接将巡视天下之事定下,责令朝堂各部即刻安排,但有推脱阻碍者,以藐视君上之罪论处!
朝堂哗然,可面对强势之天子。又无丝毫办法。
朝议结束,朝堂各部,也只能硬着头皮为天子巡视天下之几乎做着准备。
但这个消息带来的舆论,却也非天子一言而能平之。
很快,天子即将巡视天下的消息,便从朝堂,传至民间市井,一时之间,整个京城都陷入了纷纷扰扰之中。
自古以来,百姓们最大的爱好,莫过于看热闹。
而天子出京巡视天下这种事……这天底下,又有什么热闹比得过这事。
况且,大恒立国这么多年,天子苛于官,宽于民,在这天子脚下,早已是人尽皆知,圣君之名,也早已就除了。
如此,对绝大部分百姓而言,这显然是一个很透彻的事情。
那就是天子巡视天下,必然又会杀上一大批贪官污吏,他们的日子,又会再好过一些。
对朝臣官员而言,表面上,是圣天子垂拱而治,实际上,自然是对天子肆意的担忧。
在文人眼中,不愿老老实实待在那高墙深宫里的天子,不愿意“垂拱而治”的天子,可不是一个好天子。
天子不愿被高墙深宫束缚,就意味着,文人们最为倚仗的礼仪规矩之束缚,难有用处。
如明之一朝,文人们高举礼仪规矩,高举着所谓的祖制规矩,几乎将前明几乎绝大部分天子压制得都动弹不得。
哪怕权术高明如嘉靖,终其一生,也难违背文人们的所谓礼仪祖制规矩。
大恒开国之君,显然不可能被这些所谓的东西束缚,但数百年的惯性,又岂是改朝换代能够逆转改变的。
人心尚且与昭武一朝向背,与昭武帝之意志相冲。
朝野民间的沸沸扬扬,尚且难影响天子,但当消息,从外朝传入内宫,天子显然就难有安生之地了。
所谓……天家无亲情,对天子而言,孤身降临此世,身旁之女皆为部下进献,子嗣诞生,又处在了这权利之中。
亲情,自然是薄弱至极,感情,自然也是薄弱至极。
但在这至尊的权利之下,再澹薄的感情,再澹薄的亲情,出现在天子面前的,也是掐媚谦卑至极的感情。
如这次巡视天下之消息,传至后宫之后,乾清宫中,便俨然是各殿嫔妃汇聚,一个个年岁不一的皇子公主们,亦是“父皇父皇”的叫个不停。
环视着这副场景,天子心中却是骤然用处一股滑稽之意。
这人啊……说起来还真奇怪!
天家难有亲情,就去现如今的天子,对众嫔妃也好,对众子嗣也罢,几乎谈不上任何感情可言。
对待嫔妃,只是一个生育机器,对待皇子,虽极为用心培养,教育,也只不过是想优中选优,从中择出一个可担大任的储君。
如此没有任何感情,如同棋子一般的存在,若就利弊而言,将储君的挑选对象,扩大到全天下,才是利大于弊。
哪怕对子嗣没有丝毫感情,哪怕只是将子嗣当做一个个棋子,哪怕形同陌路,想必绝大多数人,也绝不会将自己的基业交给外人,天子,自然也是如此。
这大恒江山,他打下来,他守住了,他也要传下去,保证三代之大治,之后再如何,他,也没有丝毫办法。
又是一场堪称和睦至极的家宴,这场家宴,却也算不上皆大欢喜。
按天子之意志,年满五岁之皇子公主,皆可随驾而行。
其余年岁较小者,自然就只能待在宫中,嫔妃贵人们,那就更别说了,天子巡视天下,其目的是在于巡视,带上皇子,是在于让其有所见识,历练。
带上公主,自然是顺带而为,嫔妃,自然不可能。
但显然,这又是一个让朝堂沸腾的决定。
天子之子嗣,亦或者说大恒之皇子,本就是朝臣们极为关注,却又暂时不敢透露关注的对象。
事实上,自古至今,朝臣们,远远比天子本身,都要关注天子的家事。
尤其是文风盛隆之后,这种关注,显然更重。
如今大恒,自然也是如此。
只不过,限于天子威严,尚且不敢表现得太过。
但天子要将五岁以上的皇子,皆带出宫,这对文人们而言,显然又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情。
毕竟,皇子,便意味着储君,而储君,则意味着大恒下一代天子。
天子垂拱而治,乃至士大夫最终的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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