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章水墨
很多事情,要欺上瞒下并不难,但要瞒过同僚,还是死死盯着自己的同僚,这可就不容易了。
查!
彻查!
正如三法司在海疆督办的走私之桉,不停的顺藤摸瓜,牵连更深层次的糜烂。
这一次次农税之桉,亦是如此,一次又一次的顺藤摸瓜,由下至上,一连串的田地税桉被牵扯而出!
短短几个月时间,下到从九品的小官,大到正三品的布政使……
这般糜烂如雪花一般传至中枢,面对如此,天子显然也被这掀出的龌龊给彻底震怒。
商,只是锦上添花,让国家更强盛的基础,商再怎么烂,也动摇不了国家的基础根本。
商再怎么糜烂,也不过是少一点商税,大环境的繁荣,依旧能够给大恒锦上添花。
就如那海疆的走私,虽说少了关税,但商业的行为,依旧会促进经济的繁荣,从而带动周边地域发展。
只要保持严苛的监督,控制糜烂在一定范围即可。
但农显然不一样,有关于农的任何一丝一毫之糜烂,哪怕只是一亩地,也很可能关乎一家一户百姓的身家性命。
让百姓活不下去,会是怎么样的场景,历朝历代,已然说得一清二楚。
有压迫,就必然会有反抗!
这是在动摇大恒的根基国运,天子必然不能容忍!
朝议之上,一番雷霆大怒,给本就沸腾的局势,再添上了一把火!
持续了大半年的风波,在抵达昭武六年下半年后,在天子的这一次雷霆大怒之下,俨然后劲十足。
一个个官员将领相继落马,三法司在这短短几个月时间里审阅的桉情卷宗,俨然比大恒立国数年来审阅的桉情卷宗,都要多上数倍不止。
毕竟,在以往,一切风波,大都是天子亲自主导,天子,可从来不讲什么规则,锦衣卫拿人,审讯,处理。
整个过程,可与三法司没有丝毫关系。
而这一次,文也好,武也罢,被掀的盖子,却皆在三法司走着流程。
文武的制衡之下,倒是让这场风波,成了母庸置疑的反腐行动。
毕竟,在文武制衡监督的三法司走流程,没有母庸置疑的证据,那可就是漏洞,是小辫子,被逮住了,那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如此之下,落马的文官也好,武将也罢,显然都是有罪之人。
文武的焦灼重心,也在于三法司。
但相比较文官,武勋的优势,显然更大。
毕竟,武勋能够制衡监督三法司,但文官,可监督不到军法司。
武勋们查到了,往三法司一递,监督之下,不想查也得查。
而文官们查到武勋糜烂,却只能转交军法司,成了军队的内部事情。
而大恒的军队,从前明时期起,就早已彻底与文官无关系,现如今虽随着秩序正常,文官与军队的关系,也仅仅只是限于后勤而已,对审查,监督,根本难有触及。
这一点,在如今这个局势之下,显然至关重要,对于文官而言,更是致命的缺陷。
随着时间的演变,这个缺陷,在这政治的斗争中,显然愈发明显。
步步紧逼,带来的,便是步步溃败,到最后,这场风波,俨然又快要演变对地主士绅的清洗。
只不过,唯一不同的是,曾经的主导权,在于天子,文官士绅们只能被动承受。
而这一次,被圈定在朝堂三法司中,某种程度上而言,是“武勋”借着职权的优势……逼着文官们自己拿刀子割自己的肉。
问题的核心,俨然是……文官,在文官的主场,却无力主导,甚至被他们一向看不起的武人逼迫着,连反抗都无力反抗。
其原因为何,已然很是清楚。
那就是,在文官的主场,充斥着大量武勋势力的“假文官”,大大的压迫着传统文官士绅大恒的生存空间。
且如今选材教育体系都未曾确定,文官士绅们的新鲜血液,要么被排斥在大恒秩序之外,要么,就成为了非正统出来的文官。
厚厚的隔阂,导致根本无法与传统文官形成合力,捍卫大恒秩序之中他们这些传统文人士人的生存空间。
换而言之,问题的核心,就一点,即……选材教育体系不确定,没有一个源源不断培养文官选拔文官的体系,给文官补充着新鲜血液,大恒的文武之势,文官,就永远会被武勋压制。
他们之前之所以能与武勋抗衡,那也只是因为……天子对武勋的打压。
而非他们自己想像中的那般,是天子扶持着武勋打压他们文官士绅……
在大恒建立,以武立国,改朝换代之后,前明的那个政治环境便随之演变,文贵武贱,已经快要成为历史!
在这昭武六年,持续了整整一年的风波之中,不少文官,已经不由自主的认识到了这个残酷的现实。
时代早已经变了,他们却还沉浸在以往的清贵荣光之中,哪怕察觉到了变化,却也不愿接受。
可事实,并不被他们主导,他们也没有太多的选择权。
大恒,只要大恒的文人士人。
他们死守着所谓的清贵荣光,纵使能坚守一时,也守不住一世。
大恒,终究不是大明。
昭武帝,也不是前明那些深宫天子。
冥顽不灵,终究会被淘汰……
……
第六百五十章 妥协
“哈哈哈……”
昭武六年末,风雪呼啸,却也掩盖不了乾清宫中天子的畅意笑声。
殿中,天子所执,为一摞厚厚的卷宗,皆为锦衣卫在昭武六年下旬,于天下大江南北搜罗的情报消息。
而这个情报的源头,则是南北士林。
事实上,如今的士林,较之汉唐,已经是一个很是虚幻的名词。
汉唐门阀世家林立,一个个世家名士,一个个世家建立的名满天下之书院,便为士林的根基所在。
一个名士,一句话,可影响天下,一个书院,培养之士人,可造就三国之鼎立。
这便是门阀世家的力量。
而随着科举推行,知识的进一步下沉普及,门阀世家的土壤消失,随之而来的,便是随着一届届科举带来的愈发庞大的读书人群体。
而这些人,以官场,书院等等利益脉络,构铸成了当今的士林。
苦读数十年圣贤书,不管是功成名就也好,还是蹉跎岁月也罢,但显然,圣贤书的思想,必然是根深蒂固。
若说一朝改朝换代,便将这根深蒂固的思想改变,而且还掺和进了士人们想来不屑的武学还有奇淫技巧!
哪怕天子借用儒家法理来进行背书,来进行伪装,但……不管如何,是涉及了整个天下的精英群体,牵扯数百万读书人,人心如何,哪里能掌控得了。
有愿意接受的,早已在大恒各个学院官学进行研读新学。
也有不愿接受的,少部分的卫道士,亦或者气节不屈之人,视大恒如妖魔,带动着绝大部分读书人。
天子也没有丝毫办法,毕竟,他再怎么清洗,也不可能将所有抗拒的士人屠戮干净,更不可能去亲手打断读书人的气节。
天子选择的,是拉拢极少部分愿意合作之人,慢慢影响抗拒的人,再改变整个天下。
但这无疑太慢太慢,这个过程,在绝大多数人的抵制之下,也会有极大的变数。
从督学教育于顺天府试点,但现如今,也还在京城周边,好几年时间,虽看似进展顺利,但实际上,就连朝堂之上,对这教育改革颇有微词者,也不在少数。
更别说整个天下的文官,以及还不知道多少士林中的读书人了。
这也就是教育及选材改革的最大阻力所在。
而这一卷情报,则清晰记载着这一年京城及天下各地的舆论风向。
在以往,鼓吹朝廷教育改制的,几乎都是锦衣卫文宣司,和被天子用刀子架着的孔家,而随着这一年对文官士绅的步步紧逼,京城,天下,也慢慢的出现了其他的舆论风向。
这一点,在内阁上奏将新学列为科举考核内容,定制并正式公告天下后,亦是最为明显。
显而易见,面对这几乎是又一次对文官士绅的打击,有人开始妥协了。
天子笑得很是畅快,但眸中之冷色,却依旧根深蒂固。
他从来就没轻视过思想的惯性,历史上,后世那千古未有之变局,都有多少人死守着不肯变动。
更别说,现如今国运昌盛,威服四海。
天子从桌面一侧拿起一册卷宗,缓缓翻阅开来,上书记载着密密麻麻的人名与官职。
而这些人,都是朝中,乃至大恒官场上,对教育改革持反对意见的官员,天子命锦衣卫统计而出。
大恒官员数万,锦衣卫自然不可能统计完全,卷宗之上所记载的,也针对一方朝中官员及地方省府大员。
天子虽乾纲独断,但从来不介意有人对他要实施的策略进行反对。
这这些年实施的所有政策一样,准备阶段,朝议商讨,有意见,提出来,商讨决之。
在试行之中,有问题,亦或者反对某一项政策弊病,提出来,若是合适,天子从来不介意采纳用之。
这些年,无论是哪项国家大策,皆是如此!
对谏言献策,乃至有理有据的反对,天子从来都是从善如流。
正如财税土地改革一般,现如今的财税土地制度,较之曾经在辽省试行的一刀切的蛮横,在一次次商议谏言之下,已然缓和了许多。
但若是无脑反对,只是为了反对而反对,为了对新学的偏见,对文贵的坚持而反对,天子不能容忍之!
而这个名册的作用,便是在于此。
大恒也不可能一刀切的将整个天下的精英群体排除在外,但身在官场,若是吃着饭,砸着碗,做的过分的,天子绝不介意让他知道什么叫政策铁拳!
不管是压制着永不晋升,还是直接找个由头下狱发配,都是轻而易举。
拉拢一批,打压一批,在士林对读书人是如此,在官场,天子也是如此行事。
现在,显然有人妥协,那就意味着,可以拉拢团结的人,会越来越多,这自然是一件好事。
团结大多数,这才是正确的行事方法。
天子之笔锋,在名册上圈着一个个的名字,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内阁首辅刘起元。
只不过,近来的风向变化,显然,少不得刘起元的功劳,也算是他刘起元,表现出的诚意。
这个诚意,天子自然是颇为满意。
原本心中对其的一些安排,也可改变一二。
其年岁已高,在其可用的情况下,刚好可以完美承接新旧交替的缓冲之用。
待到其完美完成新旧交替的历史作用,一些虚名,亦或者说,文人们追求的虚名,天子还是不吝啬的。
笔锋在卷宗上写写停停,每一次笔锋落下,都注定了某一个官员,乃至其背后的利益脉络之命运。
在如今的开国时代,一个政策,难的,不是决议,也不是实施,而是如何贯彻下去。
一个要改造读书人思想的政策,需要读书人去实施,这本就是难于登天的事情。
故而,这个政策,也是唯一需要天子时时刻刻去监督,去拉拢分化打压的政策。
至于其他的政策,不管是财税改革,还是土地改革,亦或者市舶司,都有既得利益者,亦或者利益损失者去贯彻,去监督,这一次文与武的争锋,便清晰证明了这一点。
唯有这个教育,既得利益者还太少太少,损失利益者,却太多太多。
这也注定是一个极其漫长的事情,在新生代的读书人,没有成长起来,成为新思想的拥护者,捍卫者之前,都需要强权来护持……
……
第六百五十一章 一切皆在京城东城区。
一年时间,在这一场莫测的风波之中,转瞬而逝,昭武六年,俨然已至年末之际。
和往年一样,政治的乱局,在强权的压制下,对老百姓的影响,还是那般微乎其微。
自天下一统后,本就发展迅速的京城,更是在南北汇聚后,彻底迈入了一个从未有过的高峰期。
据昭武三年时的土地人口清查统计,京城京城的人口便已达七十余万人,比之当年辽省一个省的人口,还要高出数倍。
而至如今昭武六年末,户部的户口黄册统计,如今的京城,在短短三年时间,已然增长了近二十万人。
这些,自然得益于朝廷对商业的政策扶持,对前明户籍制度的变更。
商业政策扶持,自然带动了人口的流动,满天下跑的商旅,都不在少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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