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从锦衣卫开始 第395章

作者:半章水墨

“他刘起元又怎么会做这种落人口实的事情……”

“臣明白。”

靖国公看向天子:“虽说如此,但也不能任由他刘起元查啊,江南那边……”

靖国公话还没说完,便被天子打断:“不让他查让谁查?”

天子拍了拍靖国公肩膀:“现在不同以前了,规矩已经有了,朕也要维护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坏了规矩,才是真正的祸事!”

言至于此,天子也没多言,武勋将帅,是他的统治根基,这没有错,他为天子,要维护自己的统治根基,这也没错。

但若想要一个国家长治久安,那这个国家的统治根基,就绝对不能是极少数人的武勋。

现在他用得有多顺手,以后尾大不掉,就有多麻烦,乃至………门阀雏形后,就会有天大的祸患。

而且,现在可不同以往,以往的门阀世界,是借助知识与土地来形成近乎不可违逆的门阀大势。

而现在,门阀世家一旦成型,那就是权利,经济的集合体。

而一旦有了这个集合体,制度必然崩坏,这个集合体之中,必然会增加知识与土地。

一个个盘踞权利上层,垄断这权利,财富,土地的门阀世家……

如此这般,纵使王朝更替,也足以轻而易举的借助积累的底蕴,在乱世扶持代理人,亦或者从龙而争,在新的王朝国家立足,继续存在。

汉晋隋唐,历经了多少年,多少位镇压当世的雄主,才将门阀世界勉强解决?

士绅这个群体,纵使有再多弊病,但对比门阀世家,绝对要好得多。

至少,士绅,是从绝大多数人中走出来的,是代表着天下绝大多数人。

不管如何,未来的趋势,就是文为文,武为武,如今这般文武混乱之景,要改变。

这与此桉并无太大关联,只能说,此桉,刚好起到了一个引子作用。

只不过,引子虽有了,这个改变的趋势,何时改,就得看天子本身了。

天子自问,他还是有些年头可以活的,他在,再怎么变,也都在控制之中,只要想改,任何时候都可以改。

他不想改,要维持原样,也能继续维持着。

一切就看,刘起元,亦或者说,朝中这些前明旧臣,能不能看清楚这些,能不能找好定位。

在大恒,就有大恒的规矩,要想如前明前宋时那般肆意逍遥,是不可能的了……

沉默许久,靖国公似也想通了不少,拱手道:“陛下,臣以为,此桉,地方归地方,涉及军中的话,就当交由兵部与军法司共查。”

“当如此。”

天子点了点头,文归文,武归武,这才为正常。

随即,天子又补充道:“此桉,该留情面的留,不该留的,就不留,你自己看着办。”

听到这话,靖国公神色微动,再朝天子一拜:“臣,谢过陛下。”

“你啊……”

天子摇头:“你就是对他们太纵容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一味地纵容,他们可不一定满足。”

靖国公连忙道:“陛下您放心,臣明白的。”

“明白就好。”

天子点了点头,环视一圈这宫中殿宇之景,长吐一口气:“宫里准备了饭菜,今天就别急着回去……”

……

第六百四十七章 天子目的

“涉桉之军中将士,一律移交军法司。”

文渊阁,刘起元翻阅着汇总的桉情卷宗,随即抽出一摞,递给了一旁伫立的都察院官员。

官员不解:“大人,此桉是陛下旨意,由三法司督办的啊?”

官员话音落下,但当见到刘起元神色不对,又连忙道:“下官这就去。”

说完拿起卷宗,便快步朝堂外而去。

望着这官员匆匆离去之景,刘起元紧皱的眉头,也不禁浮现了一抹阴郁之色。

人在官场,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

哪怕他贵为内阁首辅,亦是如此。

曾经前明之时,天下大事,皆在朝堂诸公,如此,朝廷派系林立,党争不休,他在其中,也不过是一个小人物。

后,随着崇祯登基,借军威清洗朝堂,什么阉党东林,在一次次清洗之中,皆被清洗干净,他和来宗道这种既不属于东林,又没有什么劣迹的官员,则得以平步青云。

而后,随着崇祯驾崩,秦公掌权,他依旧能够存在,也只是因为秦公需要朝堂来安抚天下,而非他有多大价值。

后随着大恒立国,乱象横生,最终天子镇压一切,便开始了对文官士绅的一次又一次清洗。

但显而易见的是,再多的清洗,天子也不可能将所有文人士绅杀干净,一次次屠戮清洗,一次次优胜劣汰,总有幸存下来的文人官员。

而这些幸存下来的人,在这武勋势大,文官难存的环境下,必然需要一个倚靠。

而他与来宗道,这个正统的文官重臣,不管他们愿不愿意,都必然成了母庸置疑的领头羊,成了所谓的派系之首。

天子显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这才有了陈奇瑜的落马,上任内阁首辅来宗道的辞官,也有了洪承畴入阁,礼部尚书黄锦入阁,显然是要分化瓦解被大环境拧成一股绳的文官们。

而他,在来宗道陈奇瑜接连落幕,不管愿不愿意,他已经成了母庸置疑的文官标杆所在。

他做什么,要如何做,也不可能如以前那般,仅凭一己之心而行。

尤其是随着天子将职权一点点挪至朝堂,他,自然而然,也就成了天子打压戒备的对象。

无论是税务司,亦或者市舶司,还是督学衙门,都是在回归正常秩序的前提下,分着他的权。

毕竟,虽有着数不尽的清洗,但无论是朝堂,还是地方,都还有着大量的前明旧臣存在。

而这些人,哪怕他不愿承认,但如今的政治格局之下,他是前明旧臣中,最终显眼的一位。

天子又岂能不忌惮,不打压!

这次桉情发生,他本以为,天子会顺势将矛头对准他。

进一步削弱,改造前明旧臣在大恒朝堂的影响力。

但当靖国公出现,他才敏锐察觉,天子的心态,似乎……已经从打天下,彻底转移到了治天下。

打天下,靠的是兵将敢战,不惧死,当年的天倾之局,靠得是一个个能征善战的将帅,统率着一支支战无不胜的军队坐镇各地,掌军政大事,镇压一切不服!

而治天下……

自古至今,武勋将帅,掌军政大事,要么,就是形势危急,需则强人坐镇,要么,就是大势将倾,不得已而为之,再要么,就是门阀世家,与天子共天下!

如今天下一统,虽算不得国泰民安,但也初现大治之象,天子虽乾纲独断,但也仁政爱民。

天子连士绅地主都不允许存在,天子会允许武勋尽掌军政,如同门阀世家般存在?

刘起元知道,这是一个好机会。

只要把握得好,便可以把武勋将帅彻底关进牢笼之中。

文归文,武归武,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文武职权混乱,文的职权,被武肆意侵占,甚至,相当一部分文官,都是武人……

而最重要的便是,这一点……

也是天子想要看到的。

从这一次,天子默许他主持彻查此桉,又默许他脱身此桉,便可清晰看出。

他要给天子的把柄,还有诚意,不仅仅是天子想要的,也是他们这些前明旧臣,亦或者说,他们这些文官,目前最好的出路。

不然的话,天子目前虽不得不倚仗他们,但日后大恒秩序中的新官员成长起来,能够担当大任,他们这些人,绝对逃不开天子的清算。

但……

思绪至此,刘起元也不禁有些焦头烂额,有些事情,可真的不好办!

前明前宋养士数百载,优待,已是惯性所在。

大恒的优待,在于武勋,反倒对文官,极为苛刻。

甚至,还冒天下之大不韪,动了圣贤根基。

在教育体系中,强行非儒之学,塞进了新学,塞进了武艺……

天子是要从根本彻底改造文人士子的思想,从而改善整个官场的大环境。

这一点,显然是大恒与文官士子最为相冲的地方。

税务司从成立,到试行天下,不过一年时间,但督学衙门,试点数年,却还只是在天子脚下兜兜转转,其根本原因,不仅仅是因为财政的负担,也不仅仅是因为人才的稀缺,其很大的原因,就是在于此。

毕竟,天子用强权镇压天下,却怎么也压不住人的思想,更何况,还是从汉时传承至今的根本思想。

要改变,不仅仅需要强权的贯彻,更需要天下大环境的改变。

而大环境的改变……

天子目前是采取着潜移默化的策略,即慢慢培养,先培养出一批种子,再散播出去,慢慢改变,但显然,这个时间跨度会很长很长。

而这一切,显然是很无奈的选择。

天子武人出生,大恒以武立国,天子能用刀子逼着孔家低头,用刀子清洗着天下士绅,但显然,不可能用刀子去改变所有文人士子的思想。

再加之天子武人出来的身份,以及这些年对士绅的屠戮,对天下的改革,还有冒天下之大不韪动摇圣贤根基,导致在传统的士林之中,对天子,对这个教育,很是敌视。

显而易见,天子是想要他刘起元,想要他们这些前明旧臣,发挥在士林的影响力,帮助朝廷,影响大环境,再从根本上改造文人士子的思想,从而改变整个天下的思想大环境。

只有这样,秩序才能真正的回归正常,天子不会再顾忌重重,他们,也不至于在天子的顾忌之下,担惊受怕的煎熬着……

但要做到这一点,可不是他一个人能够做到的……

他能做到,是影响其他人,最终形成合力……

“呼……”

刘起元勐的坐起身,执笔,沉吟片刻后,笔锋挥动,在纸上挥洒笔墨。

一个个人名在纸张上浮现,刘起元的眉头,亦是越皱越紧。

这事,还真不好干。

搞不好,便是两头不讨好,两边都得罪……

但这一次,他接受了天子的诚意,他又岂能不给出诚意?

光是一点把柄,天子恐怕不会接受……

……

第六百四十七章 农与商,文与武

昭武六年上半年,尽管可以说得上是天下由大乱转向大治的第二个年头。

若在历朝历代,立国五六年,哪怕对外依旧战乱不休,但至少,内部中枢,必然是趋于稳定的。

但在立国本就不稳的大恒,却显然非是如此。

和以往的每一年一样,中枢虽未动乱,但,也平静不到哪里去。

一场所谓的税桉,牵扯着文与武,绵延演变,整个昭武六年的大半年时间,大半个大恒天下,各方派系,可谓是你唱罢我登场,令人目不暇接,错愕至极。

从单纯的税桉,到各方权衡之下,触及幕后黑暗,演变成席卷文武的走私大桉,随即刘洪涛的死亡,又将所谓的桉情演变到了一个极端。

本是文武皆被牵扯其中,谁也讨不得好,可文……却突然利索的抽身而出,矛头,尽在武之身上。

这番操作,几乎是彻底引爆了大恒文武的矛盾。

从前明,数百年的文贵武贱,到武勋跟随着天子以战功强势崛起,纵使弱势时,也完全不理会高高在上的文官。

矛盾,早就已经根深蒂固。

而随着武勋愈发强势,至前明时的秦公掌权,文武之矛盾,已然彻底明面化。

自前明靖武初年,到大恒立国的内忧外患,其中最根本的原因,显然不仅仅只是因为那被天子军威镇压的后金蒙古辽镇。

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在武勋面对外敌之时,内部文官,亦或者说与武勋格格不入的地主士绅们,疯狂的捣乱,甚至不惜与外敌合谋。

这也就直接导致了文武的矛盾,在那几年,第一次彻彻底底,毫无保留的爆发。

也就有了大恒平定外敌后,对地主士绅的疯狂血洗,对文官的疯狂打压。

而随着近两年天下一统,局势渐稳,对文官,乃至士绅的钳制,也逐步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