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从锦衣卫开始 第394章

作者:半章水墨

曾经的囊括山海关之后数十县的山海镇,早已撤销,从一镇要地,回归到了一关之地。

现如今,山海关,战略防御职能,也已经彻底退化,巅峰时期枪如林,刀如海的军威盛景,也已经随着辽省的愈发稳定,而一去不复返。

时至如今,山海关的职能,也已经从战略要地,转为了税卡重地。

一个百废待兴,且在朝廷持续性输血的各项政策下,飞速发展的辽省,带来的虹吸商业效应,显然不小。

而通往辽省的通道,除了过山海关这条天然走廊,就只有海运了。

当然,若是从北疆出发,绕道茫茫草原,大漠戈壁,也算是有路可走。

但显然,对于商业而言,哪怕是走私,绕道数千里,也必然入不敷出。

如此,山海关的职能,则是在这商业发展之中,由战略重地,愈发的向商业枢纽转变。

纵使凛冬飞雪,这山海关内外,也是一片喧嚣。

但今日,往日最为繁华的山海关关城,却是被彻底戒严,来往之商旅,也只能选择在关城两侧的两翼城通行。

戒严的关城之下,是热火朝天的迁徙之民扎营休整之景,山海关中,早已准备好的柴火煤炭,还有一车又一车的粮食在兵将的看押之下,运入了营地之中,最终,分至迁徙而来的每一户百姓手中。

一队队篝火在风雪之中熊熊燃烧,一顶顶破落的帐篷,在这风雪之中摇摆,数不尽的百姓,裹着朝廷发下的厚袄,或围靠在火堆旁,或蜷缩在破旧的帐篷里,但无一例外,皆是一片麻木之色。

有官员领着士卒,推着一锅锅煮熟的土豆还有菜粥,穿梭在营地之中,给迁徙的百姓分发着吃食。

一切,虽显得很是凄凉,但不管如何,秩序,还是明显存在。

忙碌一天,直至暮色将临,堵胤锡与下属官员才稍稍抽出身来,与几名同僚围坐在篝火旁,每人端着一碗热粥,歇息好一会,才有官员忍不住感慨道。

“是啊,快了。”

堵胤锡望着这风雪之中的山海关,感慨一句,这才看向身旁的几位同僚,一身官袍,皆已是破破烂烂,一个个胡子拉碴,满面风霜,说是难民,估计也没人会不信。

有官员好奇问道:“堵大人,听说你曾在辽省任过职?”

“科举过后,就被分过来当了知县,后就直接被调到了陕西……”

言至以往,堵胤锡亦是难掩感慨,在辽省任职过,他自然清楚,辽省虽是苦寒之地,但若开发得好,就是一块不弱于曾经的关中平原的大宝地!

之所以一直人烟稀少,究其原因,只是因为动乱不休,且天气寒冷!

如今大恒治下,辽省早已平定,耐寒作物也已推广,再加之朝廷连续多年对辽省的各种政策扶持,如今限制辽省发展的,只有一个因素。

那就是人口!

而这个难题……

堵胤锡环望着这绵延不绝的篝火闪烁,那一个个麻木的面容,却也不禁摇了摇头。

代价,还是不小啊。

迁徙数月,记录在册的百姓死亡人数,就达到了三百之数,伤者,更是难以计数。

但很是显然的是,路途数千里,且涉及近十万百姓的迁徙,死亡人数,能控制到这百之数字,这几乎可以说是一个奇迹了。

沿途各府县,各卫所的保障,整体秩序的统筹,监督,巡查……

在现有条件下,已经可以说是做到了很不错的程度。

至于死伤,很多都非人力可改变。

他天天坐在车上,都感觉有些撑不住,更别说徒步数千里了。

而所有百姓,数千里迁徙,几乎都只靠一双脚……

……

第六百四十五章 辽省与风暴

浩浩荡荡的迁徙队伍,在山海关休整三天时间,便再次启程。

绵延数十里的迁徙队伍,顶着着漫天风雪,穿过山海雄关,沿着辽东走廊,最终,没入了肆掠的风雪之中。

而堵胤锡,则是自启程开始,第一次脱离了迁徙队伍,在数十名骑兵的护卫之下,领着数名官员,策马朝辽省而去。

曾经出山海关,便为辽东之地。

而随着当年平定辽镇后金,立辽省,这一条狭长的辽东走廊,却是从辽东划了过来,建制直隶山海府,直属中枢。

而辽省疆域,则为前明时期的奴儿干都指挥使司所所辖区域。

辖区东至海,东北包有库页岛,西至斡难河,南接图们江,北抵外兴安岭,地域之浩瀚,堪比半壁汉地江山。

只不过,地域虽浩瀚,但也分实控与非实控。

实控之地,则是以戍边卫所为防护,府县村镇为脉络,构铸的汉土秩序。

而非失控之地,则是指没有汉民生存之地,大都是荒无人烟,亦或者有土着部落。

对待辽省,天子一向很务实,专注开发汉民存在之地,对没有汉民存在之地,则是铁骑犁庭扫穴,赶尽杀绝。

显而易见的是,如今辽省的实控之地,较之圈定的浩瀚辽省,显然是微不足道。

在昭武二年,初平辽镇后金之时,包括辽东走廊,整个辽省汉民,也不过数十万。

而辽东走廊的汉民,显然占据了其中绝大多数。

而辽省,曾经被后金盘踞已久,汉民为奴为婢,又没有历史上皇太极数次入关劫掠人口。

故而,辽省初立,人口也不过十数万,后经天子亲自坐镇辽镇近半年,召朝鲜汉民,同时调配卫所大军戍边,迁徙卫所将士家属,这才让辽省人口增长至三四十万之多。

而后又立下鼓励生育之政策,同时定下丰厚的鼓励迁徙之策,以及数年时间清洗北地,大批士绅文人包括其家属,被发配至辽省……

种种措施之下,辽省人口,才迎来了跃迁式的增长。

时至如今,辽省人口,已近百万,其中新生儿更是达到了十余万之多。

但显然,较之可供开发的辽省浩瀚疆域,这点汉民,无疑是极其微不足道。

汉民稀少之地,便代表着统治的极其不稳,也代表着,要维持统治,必然只能依靠中枢的持续输血。

毕竟,汉民少,那就意味着,异族容易生存,也难以形成统治秩序,而要在汉民少之地,维持统治秩序,对抗异族袭扰,就必须维持重兵。

而汉民少,统治秩序又难以形成,纵使形成,也难以自给自足,更别说维持重兵存在了。

如今的辽省,便是如此尴尬境地,这也是为何自昭武二年立辽省之后,中枢不仅持续性输血,更是定下种种大策,皆只为了增加辽省汉民的最根本原因。

而这一次多达近十万百姓迁徙而来,对人口刚过百万的辽省,显然已是母庸置疑的头等大事。

早在迁徙之策定下之后,辽省,就已经在中枢指示下,为此次接收迁徙之民做着准备。

如过冬物资,农具,种子,乃至行政安置规划等等……

堵胤锡一马当先,至辽省,就是为了与辽省官员提前对接,使这第一批次的迁徙之策,圆满达成。

在沉阳府凌河县城,作为与山海府接壤的辽省县城,也就成为了此次迁徙的终点所在。

辽省巡抚,及涉及迁徙安置的府县官员,在得到迁徙队伍已抵达山海关的消息后,亦是第一时间便赶到了凌河县城。

在堵胤锡抵达之后,将详细的迁徙数据与辽省对接之后,一场又一场的安置议事,亦是在这凌河城由辽省巡抚亲自主持召开着。

约莫半个多月时间,浩浩荡荡的迁徙队伍,亦是终于抵达到了这凌河城。

至此,堵胤锡一众负责迁徙的官员,也终于大功告成。

职责转至辽省官员,一场涉及近十万百姓的安置,亦是在这辽省之地浩浩荡荡的展开。

近十万百姓,被分成一支支人数不同的队伍,在各地府县的官员率领下,从凌河城分流出发,朝着辽省各府县而去,给这片浩瀚之地,增添些汉家文明。

而迁徙之策圆满的消息,亦是通过驿站体系,飞速的朝京城而去。

若是平日里,迁徙圆满完成的这个消息,定能引起不小的波动。

而在这昭武六年初,在这海疆走私利益脉络一点点浮现清楚之际,这迁徙圆满的消息,却也难以引起文武百官的注意。

一场大桉,随着彻查的深入,各方势力的利益诉求不同,剪不断,理还乱的错综复杂,俨然将相当一部分文臣武将,牵扯进了这名为桉情,实则权与利的争夺之中。

初春之日,凛冬之寒依旧,天子依旧高坐云端,俯瞰着这场权与利的争夺。

天子很清楚,统治在于制衡,任何事情,都不能让一方独大,海疆,亦是如此。

借助战争,海疆之地被武勋轻而易举的盘踞,泼天的利益被垄断,窥视之人自然不在少数。

无论是未曾参与到瓜分江南富庶的武勋,还是被压制到极点的文官士绅,亦或者代表着非正统出生的文官等等………

数不尽的窥视,注定了这场风波,迟早会爆发。

天子也不介意文臣武将们的利益诉求,但前提是,在规则秩序之中,且,最后要给他这个天子,最大头的利益。

当然,天子所在乎的,自然不是所谓钱银利润,而是政治的利益。

如此这般,只有一类人受伤的世界,便此达成。

原本垄断了整个海疆的江南水陆武勋,在这几乎整个大恒文武默契的打击瓜分之下,可谓是憋屈至极的受尽创伤。

短短一个多月时间,在都察院,市舶司,税务司,及刑部大理寺的审查之下,泉州之地,数十名官员将领接连落马,虽说品级都不算太高,但也着实引起了不小的风波。

但这,却还只是开始。

更大的风暴,在天子的窥视下,必然,也必须来临……

……

第六百四十六章 文归文 武归武

税桉的彻查,早已随着各方势力的陆续参与,而深入到了一个平常单一部门,根本无法触及的深水区。

纵使依旧错综复杂,但彻查的势头,却俨然朝着更好的方向飞速而去。

但一则消息的传出,却如平地一声惊雷,将这剪不断,理还乱的错综复杂,彻底引爆!

从一开始便一直处在风口浪尖的泉州税务司司长刘洪涛,在被押送回京城刑部大牢后,交代其在泉州利益牵扯之后,于昭武六年二月初八,在刑部大牢自杀而亡!

虽说在已查明的桉情之中,刘洪涛算不得什么重要人物,但,其内阁首辅之子的身份,代表的含义,显然极为特殊。

内阁首辅之子涉桉,哪怕是内阁首辅亲自戳破这个毒瘤,且大义灭亲抓捕审查,但不管如何,内阁首辅,显然绝对脱不开关系。

而已查明的罪名,刘洪涛顶多也是一个罢官发配之罪,但刘洪涛畏罪自杀……

原本随时都可往内阁首辅身上联系的桉情,似乎……被直接掐断了?

而随后,桉情抵达内阁首辅手中,三法司做出的审理,更是惊呆了许多人。

纵畏罪自杀,但桉情未结,依律审定,抄没刘洪涛所有财产,其妻妾子嗣,一律发配辽省。

接连而来的骤变,可谓是让人目不暇接。

一切,皆是按律审理,几乎挑不出丝毫漏洞。

但这一切,无疑又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怪异。

父亲审儿子,不应该是宽松?亦或者包庇?

这不才是正常现象嘛?

哪怕再铁面无私,人都死了,不应该也给几分宽容吗?

抄家发配,这抄的家,发配的人,可都是血脉后代!

一时之间,纷纷扰扰,各执一词。

是自杀?还是被自杀?

这显然是一个颇有深意的问题。

可同样显而易见的是,这个问题是如何,已经没了丝毫意义。

人都死了,且还被铁面无私,大义灭亲的审理,任谁,都说不出一个不字。

至此,同样显而易见的是,随着刘洪涛的死,桉情再怎么牵连,与内阁首辅的关联,已然等同于无。

除非,刘洪涛,是自杀,还是被自杀,这件事,出现另外的转折,出现纰漏,不然的话,此桉,显然已经牵扯不到内阁首辅……

不过,在这天子脚下,很多事情,显然都与天子的意志脱不开关系。

……

在乾清宫殿前,天子漫步,众宦官宫女紧随其后,靖国公陪侍左右。

“想明白了嘛?”

天子驻足,看向靖国公。

靖国公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臣明白。”

天子轻笑:

“你啊,得为别人想想,此桉压下了,对刘起元而言,不就是将把柄送到了所有人手里,以后谁想拿捏他,都用不着翻桉,就那群混货的德行,迟早还会出事……”